第82節(jié)
成帝口中的國夫人指的是云瑤的祖母關(guān)敏,而郡夫人則是指宋府的宋老夫人。她二人一個嫁了從一品武外官,一個嫁了三品文官,早在成帝還是太子時,就被封號了,只可惜兩位的丈夫都英年早逝,兒子們也不爭氣,都只做了外官,兩人也從京城移到了蘇州,于是這戶才這樣定下來了。 原本成帝在這兒,二老定是要來參宴的,只是二老上了年紀,一上龍舟就紛紛吐得厲害,又不敢離去,就都歇息在里頭,早在宴前就和成帝告罪,成帝吩咐她們好好歇著,并不怪罪。 一陣寒暄之后,舟中又是一番熱鬧景象,宸妃不時對成帝耳語著,引得成帝哈哈大笑,安耀臣端正而坐,目光溫和儒雅,似一心看著歌舞。而安子翩淺笑著坐在一邊斟酒吃食,仿佛這一切同他都無甚關(guān)系,眼中只有美酒佳肴,黑發(fā)如緞,五官精致而完美,淡淡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人虛幻得如陽光下的薄雪。 云瑤自入座后,目光便總不時看向安子翩。 就連她也看得出來,裴天雨對他有意思,她不信他瞧不出來。只是他從始至終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反猜不出什么心思。她的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慌亂,可越是與安子翩相見接觸,她心底的那個聲音就愈加堅定,叫她徹底放任一回。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感受她的視線,原本低眸吃酒的安子翩抬起頭來,正對上她的眼,眼底多了幾分柔情。 她忙收回視線,面色有些泛紅,為了不顯得太刻意,她隨手拿起杯子就喝了口,結(jié)果冷不丁被茶燙了嘴,捂著嘴低聲咳了咳。 裴天雨斜眼看了看云瑤,眼底盡是冷漠,再轉(zhuǎn)頭看向安子翩,卻是一怔。只見他露出愉快的笑容,雖然很淺,卻是她從未看到過的,那神情滿是寵溺,就像是在看…… 她心中陡然一寒,眼神凌厲地射向云瑤,就見她已經(jīng)恢復(fù)常態(tài),寧氏正關(guān)懷著同她說著什么。 裴天雨不自覺絞緊了衣袖,那眼神的方向,分明是望著楊云瑤。 一個柳絮馨已經(jīng)讓她成為整個蘇州的笑柄,她不會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宴席臨近結(jié)束,大家都酒足飯飽,但終究有成帝在,大家都正襟危坐,不敢有半點馬虎,臉上流露出的自然之態(tài),多半是在心中拿捏許久方才表現(xiàn)出來的,因此當成帝又開口說話時,本來還其樂融融的畫面,一下子又成了原來寂靜的模樣。 成帝淺抬眼皮,“翩兒?!?/br> 安子翩擱下酒杯,恭敬地看著他:“父皇有何吩咐?” “聽說你舍不得回京,是因為有了心儀的姑娘,這如今蘇州中有門有望的家族都在這里?!背傻鄯叛垡蝗?,又看回安子翩,薄唇微揚,“不妨說出來,朕替你做主。” 安子翩起身,溫順地垂下頭去,長而密集的睫毛擋住他的眼,“多謝父皇的好意,只不過兒臣尚未將心意袒露出來,故想確定之后再求父皇賜婚?!?/br> “四哥此言差矣。”安耀臣端雅起身,拂袖翩翩,朝成帝行了行禮,“父皇做主賜婚是無尚榮耀,難道四哥覺得由父皇出面不如你親口說的嗎?” 宸妃看了眼面色漸凝的成帝,頓了頓,開口笑道:“你們兄弟兩才多大年紀,倒在這婚姻大事上有如此多的見解?!?/br> 聽到宸妃提起年紀,成帝的目光才有些許松動,他望著安子翩,又似透過他望著其他人一般,呢喃著道:“如今你也十七了,離及冠也只剩三年了,日子真快啊……” 見成帝沒有再執(zhí)著于追問,云瑤不知怎的竟松了口氣,可安子翩的面色卻沒有太好,尤其是聽見成帝的那聲感嘆。 宴席終于結(jié)束了,眾人迎著成帝進了龍舟中歇息,這才紛紛散去,除了被成帝叫去服侍的宸妃和裴甫,其余人各自為群,或賞風景或聊天,可心底所想?yún)s都在如何巴結(jié)成帝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誰會愿意錯過呢。 寧氏隨楊政去休息了,云瑤也借機和宋千語聚在一塊兒暢談。 春日的風清爽舒暢,夾帶著太陽的溫暖,雖在湖中,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涼,但是宋千語卻穿著件披風,半掩嘴咳著,總怕將病氣過給云瑤。 “等過些日子安定下來,你再來我府中,我讓傅瀾給你再調(diào)理調(diào)理,春秋時節(jié),最容易受寒?!彼f的安定,自然是指成帝走后。 “我聽說傅姑娘開了醫(yī)館后,名望愈高,連我娘都夸她醫(yī)術(shù)好呢?!?/br> 二人正有說有笑著,宋洋和宋芹走了過來,云瑤見宋芹來了,面色驟然冷了下來,宋千語則忙著給兩位哥哥行禮,未曾留意她的變化。 宋芹見到云瑤,面色微有些尷尬,可還是一如既往地同宋千語打了招呼。云瑤借機要離開,卻被他喊住了,“宋某有話要和楊大小姐說,不知可否賞臉?” 若宋千語不在,云瑤一定直接走了,可看到宋千語投來擔憂的眼神,又礙于宋洋也在場,心念著這是在龍舟上,宋芹應(yīng)是做不出什么有傷風化的事,便點頭答應(yīng)了。 二人一前一后來到甲板上,見著四周人漸少,宋芹甩了甩袖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昂首道:“那日的事,算我的錯,我給楊大小姐道歉?!?/br> “算?”云瑤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面露譏諷之笑,“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若沒什么別的事,我先走了。” 很顯然,她不想與這樣的人多呆片刻。 見她要轉(zhuǎn)身,宋芹立刻擋在了她的前面,見云瑤十分警惕他,笑容痞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別給臺階不下,其實你我都清楚,大家都是四大家族中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為了個小門小戶的丫頭搞僵關(guān)系,何苦呢?” 云瑤漠然看著他,連答話都懶得答了,她真是不懂像宋芹、沈青御這樣的人是怎么想的,該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是蠢得可以? “那日的事,歸根結(jié)底是楊芷柔的錯,她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宋某不得不說,是低看了楊大小姐的手段?!?/br> 楊芷柔被送府外將養(yǎng),宋芹不明原委,以為是云瑤為報那日之事,使了手段將人遣走,也難怪他會突然向自己示軟,原來竟為了這個。 “這說不準,我們還有機會結(jié)成姻親呢……”宋芹說著,手也不安分地伸了過來,想要撫上她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_┬)貪歡在福州,臺風鲇魚簡直要把人折磨瘋了,就在剛剛還停水了……連著兩個晚上幾乎都沒怎么睡好覺,嚴實的窗戶都被臺風吹歪了,真的太可怕了(ㄒoㄒ)//前兩天一直停電,網(wǎng)絡(luò)也不好,所以沒更新(跪得端正)相信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更新!::gt_lt:: ☆、刺殺 這話傳到云瑤的耳中,柳眉緊蹙,無論她再隱忍,目光中的冷意只會愈加得寒,偏得宋芹是個不會武功的人,瞧不出她眼底的寒意,更察覺不出她身上隱隱透著的殺意。 所以當宋芹的手將要觸碰到她的臉時,一雙芊指便擒住了他的手腕,都沒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手已經(jīng)背到了身后,拗成了三角,叫他又驚又疼。 “你”宋芹不愿呼救,因為丟人,卻又疼得倒吸了口涼氣,他怎么也沒想到云瑤竟有功底,這叫他驚訝之余,是深深的后怕。 “看樣子,宋公子半點無悔過之心。”云瑤美麗的容顏上,滿是清透冰冷,壓低聲音道:“若我是你,就夾著尾巴好好呆在家里,至少能多過一天清閑日子,也是賺到了?!?/br> 若有路過的人,頂多以為他們在聊天,半分看不出宋芹的手被云瑤擰住,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所有光景。 宋芹瞪著她,“楊云瑤,你別得寸進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掌心揮來,明明空空如也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大小同她手一般,藏于手底,此刻正架在他的喉嚨處,若非他清晰地感受到匕首的冰涼和鋒利,他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宋芹的臉色一下子煞白起來,不遠處偶爾路過一二人,碎語中都以為宋芹有些難受,而云瑤正在詢問他。 “你,你要做什么?”他連說話也不敢太大聲,因為喉結(jié)的滑動讓他有些緊張,生怕匕首割到喉嚨。 “我忽然改變主意了。”云瑤的嘴角噙著冷笑,“若你從這兒丟下去,不知是先溺死,還是先凍死?” 宋芹一邊手被她擒住,一邊被她用刀架著,明明自己是男子,卻怎么也掙脫不開云瑤的力道,他開始真的慌了,可又篤定云瑤不會狠下殺手,牽了牽嘴角,干笑道:“若我真死了,你這和我最后呆在一起的人,必定惹上嫌疑,而且皇上就在這龍舟上,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我一介女流,與你無冤無仇,怎會動手殺你?就算真有人指證出來,如你所說,皇上就在這艘龍舟上,誰敢放肆?不過匆匆處理了這樁事,護得皇上周全才最為重要,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