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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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 衛(wèi)將離接著編聽見太后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在是我的兒子之前,是讓我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我恨他父親,從前恨,現(xiàn)在……比從前更恨。” ☆、第80章 城 延載七年,大越帝都西京大火綿延。 無數(shù)的兵士,穿著各種在不斷的戰(zhàn)爭中奪來的甲胄,踩著從大越末年各地貧瘠的土壤上踩過的鞋靴,以一種對新朝降生的,或精神或物質(zhì)的瘋狂**從西京四面破爛的城門里涌入。 他們像一把把焦渴的干柴,憤怒而喜悅地、前仆后繼地為一個腐爛的王朝送葬。 大越的時代結(jié)束了,屬于它的史書在這場大火中劃下了終章。 直到夜空染上血色,衛(wèi)寧才恍惚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繡棚。 作為帝國最為嬌寵的嫡公主,她所認識的世界從來都是充滿了像是初展的花瓣一樣溫柔的裝飾,上天賜予她的權力和地位讓她可以隨時徜徉在命運的溫流里。 ……直到那些尖銳的浮冰逆流而上。 “這可是大越的嫡公主……” “看哪,她身上的綾羅錦緞,你見過嗎?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朱紅的宮門被粗暴地打開時,伴著宮人們被拖走的尖叫,那些仇恨和貪婪的眼神紛紛落在衛(wèi)寧身上,鞭笞她的除了恐懼,更多的是茫然。 ——這些人是叛軍?什么是叛軍?為什么他們要燒殺我的家? 踉蹌著走過熟悉的白玉階,搖晃的視線里充斥著不斷從臺階上滾落的熟悉面孔……她們和他們,昨天還在宮苑里嬉笑打鬧,還在宮墻外以一種仰慕的眼神渴望著和她的命運有所交錯。 她猶如一只高貴的金絲雀,偶然間飛到了這個巨大籠子的邊緣,撞得頭破血流,隨后遍體鱗傷地被作為裝點得最華麗的戰(zhàn)利品送到了下一頁的執(zhí)筆人盤中。 “……衛(wèi)氏嫡系幾乎被屠戮殆盡,可新朝初立,我們還需要一個安定那些百年世家的理由。” 血染的王座旁,衛(wèi)寧看見那些拿著滴血的劍的陌生人如是交談著,在他們身后,繡著龍紋的皂靴正如一片枯敗的殘葉飄落入浮滿了紅萍的溪流間,隨著歷史漸行漸遠。 死了,都死了。 疼愛她的,養(yǎng)育著她的柔軟zigong像幻覺一樣裂開了。 大越王朝最高貴的公主,連仇恨都還沒有學會,就仿佛墮入了一個她所不認識的悲慘的女人的人生里。 衛(wèi)寧的時間好像就從那時起停滯了,在那之后,又因為另一個統(tǒng)治者的一句話,她又從一個悲慘的女人變成了所有亡國之人嫉恨至極的焦點。 “再過兩日,朕便是你夫君了?!?/br> 天下新任的帝王對她這樣宣告時,縱然她依舊自信于自己年輕的美貌和凄迷可憐的身世足以讓眼前的人動心,但也同時察覺到了對方那看似溫和的眼里有著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算計與考量。 此后的幾十年里,衛(wèi)寧依舊享受著帝國最頂層的女人應有的榮華富貴,卻在殷磊出生后,她空蕩蕩的靈魂終于有了銹蝕的痕跡。 ——磊兒,你看這個撥浪鼓好不好? ——我不要撥浪鼓,我要那塊玉璽。 ——我們不要玉璽,把今天你喜歡的那個紅衣服的小meimei許給你當妻子好不好? ——有了玉璽,我不是就可以有很多的小meimei了嗎? 東楚的太子繼承了他父親的無情本能,彷如衛(wèi)寧那時噩夢的延續(xù)。 他可以對一個女人傾盡所有地好,但在女人背叛了他之后,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心痛,反過來可以毫不猶豫地將其最后的價值吸干榨凈后忘在腦后。 殷家的男人,太無情。 這樣的噩夢一直繚繞在她每一個凌晨的夢中,讓她分裂成了兩個人,時而像一個無恥的沉浸在新朝給予的虛假幸福中的享樂者,時而如一個仇恨著那個無視者她國仇家恨的痛苦而米分飾太平的丈夫的掘墓人。 她撫育了兩個孩子,一個無情少恨,一個長情多恨,她企圖用另一個孩子去篡奪并擊敗丈夫留下的幻影,從而在成功之后將這個給予了她漫長痛苦的噩夢用西來的燎原之火再次毀滅。 翁玥瑚仿佛看到面前迷霧一樣的陰謀漸漸撥開了一明亮的一角,露出了背后血淋淋的碎片。在她看來,太后老了……她的年輕與美貌一起死不瞑目地葬進了記憶的土壤里,腐爛成一片侵蝕著東楚根基的鐵銹。 “……您同我說的這些,太上皇知道嗎?” “他知道……怎能不知道?”太后嗓音沙啞,道:“他那么愛賭的人,一直堅信自己會贏,與我賭,與衛(wèi)燎賭,與天下賭,也都是快死的人了,賭癮絲毫不減?!?/br> 翁玥瑚默然,心頭沉甸甸地,像是要隨時發(fā)泄。 “可那是您的兒子,您平日里作為母親的關心與愛護難道都是假的?” 太后按了按眉心,看著她反問道:“我對殷磊和殷焱關心愛護,讓他們兄友弟恭地長大……然后呢?憑什么我的父母家人被殺了個干凈,還要費盡心力地去維護一個異姓仇人的家?” 翁玥瑚無言以對,換了誰都難以放下仇恨。 這句話問出口,太后仿佛又得到了一絲快慰與平靜,啞聲道:“給我倒碗藥。” 翁玥瑚遲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那藥罐前,一時也沒動。 卻聞太后淡淡道:“不必遲疑,那碗藥慧妃下了不少心思,別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您……知道?” 翁玥瑚十分驚訝,太后在這楚宮中能盤踞多年,甚至于把被譽為東楚第一美人的竇太妃都逼出宮外移居,可見心思之深沉,絕不是她們這些年輕姑娘能揣度的。 “讓慧妃高興些吧,有這碗□□在,至少我能熬到東楚火起的時候?!碧笠罅T湯藥,臉上浮現(xiàn)出以往的威嚴,坐起身來,道:“你將這卷戰(zhàn)書交付到衛(wèi)燎手上,它將是你換取地位的籌碼,算是我對衛(wèi)氏血脈的一點微薄的補償。” 翁玥瑚手中一沉,沉默片刻,道:“太后,雖說您是衛(wèi)氏長輩,但也莫要把我們宗室女兒想得太淺了。我來東楚之前,也如衛(wèi)將離一般看過沿途上百姓的千里餓殍,也看到過因為兵役耗死的郡縣,東楚不是無地可耕,只是窮兵黷武,再來一場大戰(zhàn),國力便會徹底被耗空,我能力范圍內(nèi),決不允許有戰(zhàn)事擾亂西秦百姓的休養(yǎng)生息?!?/br> 太后沉默片刻,問道:“衛(wèi)將離也是如你一般的想法?” 翁玥瑚點頭。 太后笑了笑,搖頭道:“我不信,她身體里流著的是衛(wèi)燎的血脈,不可能對權力毫無渴求。不過你的意思也有對的地方,她若是立身再邪一些,就不是把所有重任都壓在肩上了,而是反過來把權力抓在手里,若非命運作弄,她或許會成為殷焱的勁敵也未可知?!?/br> “——殷焱還不配和我斗?!?/br> 這話音來自于屋頂上,翁玥瑚剛向上看去時,外面轟然一聲怪響,隨即四下傳出驚慌失措的喊聲—— “有刺客放火!快救火!” 火光很快竄上窗紗,太后宮中迅速涌入許多訓練有素的內(nèi)監(jiān),直接將太后所在的床榻一并抬起直奔外面,另外又有人來捉翁玥瑚,忽然背后一頓,被打得眼神渙散,隨后翁玥瑚被一個人抓住手拖到屏風后。 “我剛剛喊了幾個兄弟在宮內(nèi)放火調(diào)虎離山,現(xiàn)在趁亂我們就走?!?/br> 翁玥瑚一怔,低頭看了一眼交握的手,眼神頓了頓,跟著他一邊跑一邊說道:“我手上有太后對西秦的宣戰(zhàn)詔書,找個有火的地方,燒掉它!” “戰(zhàn)書?!” 閑飲也知道那戰(zhàn)書的作用,雖然急于帶人出去,卻不得不轉(zhuǎn)了個彎,往配殿起火的繡房處跑,正要把戰(zhàn)書扔進火堆時,忽然背后一聲蒼老喝聲伴著凌厲殺招襲來—— “賊兒!讓你退你不退,還敢在宮里放肆!今日拿你□□!” 那迷界僧陰魂不散,殺招來得又快又急,閑飲拉著翁玥瑚一轉(zhuǎn),自己迎上去正面和迷界僧對了一掌,頓時對方雄渾掌力透肩而過,翁玥瑚一時沒躲過,也被掌風掃到,踉蹌了一下,鉆心的疼痛讓她身形一晃。 衛(wèi)將離正在天慈宮那頭與悟界僧交手,一時半會兒難以顧及到這邊,閑飲自知這下難逃,一刀掃開迷界僧,架住翁玥瑚喊道:“他傷到你哪兒了?!” 他們這些有根基在身的人,一掌還能頂?shù)米?,但翁玥瑚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這一下恍然五臟被石杵狠狠地碾了一遍,唇角很快便流下血來。 內(nèi)傷拖不得! 閑飲把翁玥瑚背在背后,單手持刀,寒芒颯颯閃作一片,刀花中暗藏殺機,可謂將刀術發(fā)揮了個十成十,那迷界僧顧念剛剛誤傷了人,一時竟也讓他逼退了幾步。 “尹公子,你若現(xiàn)在束手就擒,老衲自會替昭容娘娘療傷?!?/br> “胡說八道!無緣無故把人帶到這里來,以為我沒看到后院那具棺材?不是想殺她是想干什么!老子真是看夠你們這些混賬了!滾開!” 顫抖間,翁玥瑚疼得意識模糊,手上不由一松,卷軸滾落在地上,卻也顧不得了,在閑飲耳邊動了動嘴唇。 閑飲發(fā)覺翁玥瑚氣息衰弱,心中一緊,橫刀一劈斬斷迷界僧脖間佛珠,慌道:“你別出事啊!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那時候,你要是能像現(xiàn)在一樣……帶我走,該多好。” “誒?” 閑飲愣怔間,那迷界僧又追來,正要趁他力竭起掌拿下之時,驟然神色一變,轉(zhuǎn)頭拍出一掌,卻在與那幽魅般出現(xiàn)的人影交擊的瞬間,恍如撞上雪崩一般,整個人狠狠地被拍進地面,身下的青石板甚至于直接裂成數(shù)半! 迷界僧吐出一口血沫,駭然道:“你……” 逆著火光,白雪川轉(zhuǎn)動著剛剛落在地上的戰(zhàn)書卷軸,給閑飲指了個方向,悠然道—— “太醫(yī)院往東走,先帶表妹去療傷。至于這兒……阿離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交給我收尾便是。” ☆、第81章 城 天慈宮一片火光,軍士的凌亂腳步和潑水聲亂作一片,正好掩住了還未燒到的房頂上的交鋒。 早知道在天慈宮鬧事一定會炸出那迷界、悟界雙僧,衛(wèi)將離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剛一放火便與追出來的人交上了手。 “江湖上年輕一代的高手貧僧自認都認得,女施主是何方人士?!” 衛(wèi)將離戴著面具,悟界僧認不出來,一直在讓她自報家門。 ……自報個錘子。 先前與這雙僧不過是數(shù)面之緣,對方不知道她的武學路數(shù),衛(wèi)將離大可以放開了打,只是與她交手的悟界僧畢竟是鼎鼎有名的江湖前輩,所修功法如老藤盤踞,十分難纏,衛(wèi)將離雖是越戰(zhàn)越狂,卻也一時難以取勝。 一側(cè)的悟界僧越戰(zhàn)心中越是駭然——天下間何時出了這樣的年輕高手,起初本來是他壓制著對方,卻隨著她越戰(zhàn)越兇,漸漸落于下風……還是個女人! 悟界僧不是沒懷疑過對方是衛(wèi)將離,只是他過于自信自己的眼光,還以為衛(wèi)將離上次的重傷未愈,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過來,又見這交手的陌生人招式兇狠,猶如地獄修羅,便以為又是魔道中人。 “有此身手必非無名之輩,可否正大光明報上名來?!” 衛(wèi)將離低頭看了一眼基本上已成滿目焦炭的天慈宮,知道燒成這樣,太后有多少份戰(zhàn)書備份也該燒光了,略略安心,拂開一掌,落在檐梢,變了個嗓音道:“告訴你也無妨,你可記好了,我姓白,西秦人?!?/br> “白……” 悟界僧的臉色可見地黑了下來,一直對白雪川提心吊膽,任誰都得對“白”這個姓多長個心眼。 ……誤會吧,等以后見了白雪川,好好懟他去。 衛(wèi)將離壞心眼一上來是真壞,正愉快地暢想著坑人的畫面時,背后悠悠飄來一句—— “何以在外人面前就愿意主動冠我的姓,在我面前卻又絲毫不坦誠,唉……” 臥槽。 悟界僧一見他便大怒:“果然是一丘之貉,妖孽,將傳國玉璽還來!” 白雪川又嘆了口氣,道:“上次便說了,玉璽是我家人所奪,現(xiàn)在可不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