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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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晏拉了拉領(lǐng)帶,拿起扔在副駕駛座上的外套走下車,重重甩上車門。地下車庫的光線不太好,祁晏鎖上車,往電梯走去。 電梯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穿著工整,戴著眼鏡與鴨舌帽的年輕男人,這個男人皮膚白皙,相貌清秀,看起來十分斯文,他在走出電梯的時候,還對祁晏笑了笑。 “請等一等?!?/br> 斯文男人回頭看著祁晏,臉上的笑容沒有半分變化。 “你的錢夾掉了,”祁晏指了指電梯角落里,那里果然有一個黑色的男士錢夾。 斯文男人看了祁晏兩眼,拉了拉鴨舌帽沿,沉默地撿起了地上的錢夾,就在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時,電梯突然關(guān)上,然后緩緩?fù)仙ァ?/br> 斯文男人面上的笑容凝固,他扭頭看著祁晏,眼神冰涼。 “這電梯怎么回事,”祁晏沒有去看這個斯文男人,皺著眉頭道,“我按著開門鍵怎么沒有反應(yīng)?” “可能是出了故障?!彼刮哪腥寺曇粲行┥硢?,像是感冒了。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讓你又多跑了一趟。”祁晏對男人歉然一笑,剛好電梯門打開,他走出電梯,對電梯里的男人笑道:“再見?!?/br> 斯文男人面無表情的按下關(guān)門鍵,電梯一層層降落,但是降到4的時候,突然靜止不動了。祁晏看著顯示屏上紅色的4,笑了一聲。 不久以后,一輛警車,一輛消防車開進了小區(qū)。原來是物業(yè)人員發(fā)現(xiàn)一棟住戶樓里的電梯出了問題后,從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電梯里還困著一個人,就立刻安排人去開營救,結(jié)果也是邪了門,電梯門怎么也打不開,而那個被困在電梯里的人反應(yīng)也有些奇怪,顯得有些驚慌的樣子。 他們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就報了警。消防警來幫著開門,警察來查探此人是否是可疑人員。 就在警察與消防警趕到的時候,原本怎么也打不開的電梯門突然就打開了,被困在里面的人低著頭看也不看他們,拔腿就想跑,結(jié)果因為跑得太快,整個人砰地一聲撞在了墻上,于是被警察輕輕松松控制住了。 帶回去一審,原來這位就是近來造成好幾戶人家丟失現(xiàn)金貴重首飾的小偷。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懷疑一副精英模樣的人會是小偷,于是讓這人逍遙法外不少時間。 “不得不說這是老天有眼,”一名男警員翻看著電梯里的監(jiān)控視頻,“這人本來都要離開了,結(jié)果為了撿錢夾又回去了。跟他一塊上去的人都沒事,偏偏他下來的時候,就被卡在電梯了。所以說人不能做壞事,做了壞事早晚有被抓住的一天?!?/br> “我聽物業(yè)說,這事好像有些邪門,”打報告的女警員壓低聲音道,“聽說物業(yè)之前怎么也打不開電梯門,前后折騰了十多分鐘,他們從監(jiān)控里面發(fā)現(xiàn)這個小偷不對勁,才報了警。結(jié)果我們警方的人一到,什么都還沒做電梯就打開了,世上哪有這么多的巧合?” “胡說八道什么呢,”大隊指導(dǎo)員端著茶杯過來,批評道,“你們可是為人民服務(wù)的公仆,這亂力亂神的謠言可不能傳。” “指導(dǎo)員,今天你不是跟著一塊出警嘛,”女警員聽出指導(dǎo)員語氣里并沒有多少嚴厲,于是大著膽子問道,“我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多了,你們年輕人別亂想?!敝笇?dǎo)員走到男警員身后,忽然道:“把這段監(jiān)控視從頭再放一遍?!?/br> 男警員見指導(dǎo)員突然認真起來,也不敢猶豫,于是把視頻往回放,把自己的座位也讓了出來。指導(dǎo)員沒有跟他客氣,直接一屁股坐下,眼睛卻盯著屏幕不放。 小偷進電梯到電梯門打開都很正常,這個小偷十分擅長偽裝,甚至還與等在電梯外面的人有個鄰里間的互動。 現(xiàn)在這個社會,人人因為網(wǎng)絡(luò)看似親近了,可又因為防備之心變得生疏,有時候甚至連同一層樓的人,住上好幾年都不能認識完全。 后進來的年輕人明顯是這個小區(qū)的業(yè)主,也是他發(fā)現(xiàn)了錢夾,然后叫住了小偷。 看完這一整段視頻,指導(dǎo)員忍不住搖頭,如果這個年輕人沒有叫住小偷,又或者這個小偷沒有因為貪心去撿這個錢夾,或許他還不會落網(wǎng)。這 這可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想跑也跑不掉。 不過這個年輕人……似乎有些眼熟。 第二天早上,祁晏出門買菜回來的時候,聽到小區(qū)的老太太們用驚嘆的口吻聊小區(qū)昨晚抓住一個飛天大盜,這個飛天大盜有多么的厲害,偷了多少東西,但是最終還是在她們小區(qū)給抓住了。 祁晏聽著她們語氣里的自豪與驕傲,忍不住笑出聲。 手機鈴聲響起,還是昨晚的那個陌生號碼,他等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后,才按下接聽鍵。 “喂?!?/br> “原來是你,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回家洗澡后就睡覺了,沒注意到短信。” “下午?”祁晏面色變得嚴肅,“好?!?/br> 林蓉舊巷是一條很有名的小吃街,不吃吃的多,價格還實惠,是很多年輕人常來的地方。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條巷子有些窄,每個人走的時候都要留心,以免撞到其他人。 楊和書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擺著的咖啡幾乎沒有動,當(dāng)他看到祁晏身影的出現(xiàn)后,有些激動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逼铌淘跅詈蜁鴮γ孀拢戳搜蹢詈蜁媲暗臇|西,皺眉道:“你怎么就只點了一杯咖啡?”說完也不等楊和書反應(yīng),招來服務(wù)員道,“先來兩杯你們店里最貴的飲料,有比較貴的小吃也都來幾份?!闭f完,他掏出一百塊錢塞給服務(wù)員,“這是給你的小費?!?/br> “謝謝?!毕襁@種平價小飲品店,服務(wù)員幾乎沒有機會收客人小費的。他看了眼祁晏滿身的名牌,再看了眼坐在祁晏對面的年輕人,腦子里轉(zhuǎn)出一大堆恩怨情仇。 被服務(wù)員用這種眼神打量,楊和書有些不自在,等服務(wù)員離開以后,他笑得有些尷尬:“看來你現(xiàn)在是真的發(fā)了?!?/br> “也是我運氣好,剛好扒上了岑家的大腿,”祁晏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道,“你當(dāng)年成績可比我還要好,怎么跑去做酒店服務(wù)生了?” “家里沒錢,我連高中都沒有上,就去念了一個中專,”楊和書滿臉苦澀,“好不容易等到畢業(yè),我就出來找工作,能在那么好一家酒店上班,已經(jīng)廢了我不少力氣了?!?/br> “唉,”祁晏嘆了一口氣,“所以說命這種東西,真是難說啊?!?/br> “是、是啊。”楊和書嘴角扯出一個笑,“誰說并不是呢,如果我有錢,誰愿意做這些事。” “先生,您的飲料與點心?!狈?wù)生端著果汁與點心過來,剛好聽到楊和書這句話,看楊和書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對勁了。 “謝謝?!逼铌虖陌锾统鰩讖堚n票:“付賬,如果有剩余,你就留著吧。” “謝謝,謝謝?!狈?wù)生連道兩聲謝后,才保持著微笑離開。 楊和書看著這個服務(wù)生的模樣,面上的表情變來變?nèi)ィ罱K化為一聲嘆息:“其實在剛看到你的時候,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與你相認。” “為什么?”祁晏大喇喇的喝了口果汁,態(tài)度十分漫不經(jīng)心。 “因為你成為了人中龍鳳,我還是個點頭哈腰伺候人的服務(wù)生,”楊和書臉上的苦意更濃,“我沒臉見你?!?/br> “咱們多年的老同學(xué),說這個就傷感情了,”祁晏一拍桌子,“對了,我很久沒回過鎮(zhèn)上了,你爸媽還好嗎?” “他們……挺好的?!睏詈蜁疽詾閮扇藭貞洀那?,哪知道祁晏竟然把話題轉(zhuǎn)到了他爸媽身上,他愣了片刻后點頭道:“還、還行,就是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太好?!?/br> “你就吹吧,前段時間我遇到以前的小學(xué)同學(xué),還說你爸在鎮(zhèn)上建筑工地上打工,比一個中年壯漢還厲害呢,”祁晏捻了一塊點心扔進嘴里,點心渣子掉了一桌,“我說你現(xiàn)在也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能讓楊叔這么辛苦?!?/br> 楊書看著那一桌子的點心渣,眉頭差一點就皺了起來,不過最后還是忍下來了:“他、他也是想給我和我弟弟攢些結(jié)婚錢?!?/br> 昨天他見到祁晏的時候,祁晏還風(fēng)度翩翩,極有禮貌,今天一見,卻發(fā)現(xiàn)這人只是在岑家人面前這樣,實際只是個粗鄙無禮,有點錢就想炫的土包子,真不知道岑五爺怎么會跟這樣的人做朋友,難道是因為新鮮? 畢竟像這么俗氣惡心的人,已經(jīng)不多見了。 兩人在飲水吧坐了一會兒后,祁晏道:“走,我?guī)闳ザ碉L(fēng),我最近剛換的新車,花了我六七十萬呢?!?/br> 楊和書看著祁晏眼里明晃晃的炫耀與自得,恨不得一口水噴在他的臉上。然而實際上他只是滿含期待的站起身,用羨慕的口吻吹捧著祁晏。 為了能跟這人交好,他忍! 巷子里不能停車,兩人走了好幾分鐘的路,才走到停車的地點。祁晏敲了敲車頂,轉(zhuǎn)身對楊和書道,“怎么樣,不錯吧?” “啊?!睏詈蜁c了點頭,在內(nèi)心里罵了一句傻逼,這車明明三四十萬的價格,他愣吹成六七十萬,真是不要臉。 “上車,”祁晏意氣風(fēng)發(fā)的坐進車里,等楊和書坐進副駕駛后,便系好安全帶哼著小曲發(fā)動了車。 車里放著幾首又吵又鬧的網(wǎng)絡(luò)歌曲,歌詞極其低俗下流,楊和書甚至聽到有兩個歌手在故意賣弄風(fēng)sao,簡直無法忍受。他面色蒼白地看向邊開車邊哼歌的年輕人,差一點就崩潰了。 這個祁晏的聲音好聽,哼的歌卻一句都不在調(diào)上,原本打算繼續(xù)與祁晏拉近乎的楊和書,幾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祁晏送他回去的時候,他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這么一個庸俗的人,把岑家上下耍得團團轉(zhuǎn),把他當(dāng)成了貴賓。 岑家人眼睛瞎了還是智障? “拜拜,下次我再帶你出去玩啊?!逼铌谭路饹]有看到楊和書恍惚的模樣,吹了一聲口哨,噴了楊和書一臉尾氣后,揚長而去。 楊和書瞪著車離去的方向,半天終于把已經(jīng)在心中循環(huán)無數(shù)次的兩個字罵了出來:“傻逼!” “哈哈哈哈哈!”祁晏把車停到路邊,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差不多以后,他掏出手機給岑柏鶴打電話,決定告訴好哥們自己的演技有多好。 “這個數(shù)據(jù)太低,這個月……”岑柏鶴停下說話,看了眼手機后,對梁峰道,“抱歉,我先接一個電話。” 梁峰比了一個好的手勢,拿著文件到旁邊沙發(fā)上坐下,心里卻有些好奇,這是哪個迷人的小妖精勾得老板連一句話都沒說完,就準(zhǔn)備接電話了? “錢錢。” 哦,不是迷人小妖精是祁大師,梁峰覺得自己這么冤枉一位厲害的大師可能會遭報應(yīng),于是虔誠的雙手合十拜了拜。 聽著錢錢在電話那頭說著他如何故意裝一個“有幾個破錢就自以為了不起的傻逼”,岑柏鶴有些失笑,“你真是……” “人生無聊,總要找一點有趣的事情來做,不然日子該怎么過?!?/br> “我要掛電話了,有交警過來說,這里不能停車太久,拜拜。”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陣忙音,岑柏鶴放下手機后,有些失神。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錢錢樂觀、開朗,就像是一團小太陽。然而他卻忘了,養(yǎng)大錢錢的師傅過世了,錢錢現(xiàn)在一個親人都沒有,他一個人怎么生活的? 錢錢有朋友,可是那些朋友都還有自己的家人,而錢錢還有什么呢? “老板?”梁峰見老板掛了電話以后,一直沒有說話,“這份報告?!?/br> “你先拿下去,我現(xiàn)在心情有些亂,”岑柏鶴雙手交握放在桌上,面上露出梁峰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明天再談吧?!?/br> “好吧。”梁峰合上文件,猶豫了一下道:“老板,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注意休息?!?/br> “我知道,謝謝。”岑柏鶴揉了揉額際,等梁峰走了以后,才起身看著大廈下的車流,心口一陣陣的疼。 如果錢錢的朋友以后都有了妻子孩子,平時也沒有時間與錢錢聯(lián)系以后,錢錢一個人,該有多無聊? 只要想一想這樣的畫面,他就覺得自己心口堵得慌,幾乎要堵得喘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柏鶴:心口好堵,我一定是舊疾發(fā)作了。 第48章 名字不好 八月一過,進入九月,氣勢洶洶的秋老虎變成了秋風(fēng)瑟瑟,氣溫轉(zhuǎn)換得讓很多人都還沒緩過神,就進入了寒秋。 電視與網(wǎng)絡(luò)上開始播出月餅廣告,不斷的提醒所有人,中秋節(jié)要到了,該買月餅了,不買月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網(wǎng)上的網(wǎng)友們也開始了每年一度的“嫌棄五仁月餅”活動,中秋節(jié)雖然還沒到,節(jié)日氛圍已經(jīng)有了。 祁晏記得小時候的中秋節(jié),師傅就會給他買一個臉盤大的月餅,那時候的月餅餡兒還沒什么創(chuàng)新,就一點花生或者芝麻什么的,yingying干干的表皮上灑上一層芝麻。買回來以后,與水果一塊擺上供桌,點上香燭祭拜過月餅,就可以吃了。 現(xiàn)在月餅的口味已經(jīng)創(chuàng)新出花來,很多人吃月餅的時候,也不會特意祭拜月亮,但是他最懷念的,還是兒時的味道。 帶上自己神算的招牌,祁晏找了一條人不太多,但也沒有城管的街角蹲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的運氣不太好,在街頭蹲了一兩個小時后也沒有人愿意找他算,有幾個意動的,聽到他要價五百,也都嚇得走遠了。 祁晏干脆在旁邊的小超市里買了張小凳,一瓶飲料,幾代零食坐著慢慢等顧客上門。要不是他穿得不錯,匆忙路過的人差點以為他是來乞討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間已經(jīng)接近正午,原本人就不多的街道人更少了。祁晏站起身踢了踢坐酸的腿,彎腰準(zhǔn)備收攤。 “你真的會算命嗎?” 祁晏回頭,一個身材消瘦、頭發(fā)枯黃的女人站在他面前,身上的薄風(fēng)衣在風(fēng)中飄揚著,劣質(zhì)的布料發(fā)出沙沙聲。 “你先請坐?!逼铌贪训首臃诺脚松磉?,自己蹲著望著她,“想要算什么?” 女人從外套里摸出五張百元鈔票,看起來有些拮據(jù)的她,似乎壓根不心疼這筆錢,給錢的時候不見半分心疼。瞧著年不過三十的她形如枯槁,眼神中沒有半點活力,不過坐下后,她的坐姿非常優(yōu)雅,看得出曾是個家教很好或是很嚴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