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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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當他得知許明良被捕的時候,意識到他錯拿了許明良拎來的黑色塑膠袋,他就知道,那一天已經(jīng)不遠了。 即使在一年之后的今天。 駱少華拔出手槍,咔嚓一聲扳下?lián)翦N,直指林國棟的額頭。 殺了他吧。只需扣動一下食指。 殺了他吧。他在這里奪走了五個女人的生命,讓她們的尸體拋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里。 殺了他吧。他讓一個無辜的年輕人倒在刑場上,至死都不能洗刷殺人犯的罪名。 殺了他吧。他讓自己和其他同事將蒙受終生的恥辱和牢獄之災。 然而,不能。 林國棟死死地盯著指向自己的槍口,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面前這個警察身上正散發(fā)出一陣強似一陣的殺意??罩蟹路鹩幸粓F黑氣,纏繞著,翻滾著,迅速向自己襲來。 他會殺死我,用最簡單直接又冷酷無比的方式。 這樣也好。不必經(jīng)受逮捕與漫長的羈押。不必忍受如待宰羔羊般的審判。不用吐露心中的秘密。不用在某個凌晨,跪在冰冷的土地上,聽到腦后清晰的拉動槍栓的聲音。 殺了我吧。 林國棟保持著彎腰曲背的姿勢,閉上眼睛。 可是,林國棟等待的那聲槍響并沒有出現(xiàn)。相反,他的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同時感到臉上有氣流掠過。 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頭部就遭到重重一擊。 駱少華一拳將林國棟打倒,隨即,在他身上狠狠地踹起來。 林國棟蜷起身體,本能地用手臂護住頭臉。在承受著雨點般的痛毆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兩件事:這個警察是秘密潛入他家的。 而且,只有他一個人。 這頓暴打足足持續(xù)了兩分鐘。劇烈的動作加上憤怒的情緒,駱少華很快就感到筋疲力盡。盡管如此,他仍然余恨未消,停下來喘息了一陣,又狠狠地補了兩腳。 林國棟趴在地上,既不躲避,也不喊叫,只是一言不發(fā)地忍受著他的毆打。 駱少華重新舉起槍,喘著粗氣吼道:“站起來,跟我走!” 林國棟已經(jīng)鼻青臉腫,嘴角和鼻孔都在冒著血。他透過手臂的縫隙看看駱少華,意識到對方暫時不會毆打自己之后,他放下胳膊,慢慢地爬坐起來,一邊擦著臉上的血,一邊低聲說道:“你不能抓我。” 林國棟的語氣激怒了駱少華,他又是當胸一腳踹去:“你說什么?!” 林國棟向后仰面摔倒,手捂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為什么不能抓你?”駱少華踩住他的身體,“你說,為什么?” “你違反了程序!”林國棟拼命搖晃著駱少華的腳,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非法入宅,一個人取證,這在法律上是不算數(shù)的!” “王八蛋,你以為你躲得過去?”駱少華加大了腳上的力度,“我這就回去申請搜查令。我們現(xiàn)在有dna技術,那些血跡,很快就知道是誰的!” “好??!”林國棟瞪大了眼睛吼道,“你去啊!我不會逃跑,我就在這里等你!” 突然,他的身體放松下來,平躺在地面上,嘎嘎地笑出了聲。 “我知道我該死?!绷謬鴹澆[起眼睛盯著駱少華,“我還知道,不是我一個人進監(jiān)獄!” 駱少華愣住了。 的確,如林國棟所說,將他逮捕歸案,固然可以為死者申冤,為許明良平反,但駱少華等人將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一件所謂的“鐵案”將被翻轉(zhuǎn),榮譽被剝奪,局里上下會為此蒙羞。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馬健是如何獲得許明良的口供的,一旦事情敗露,他們承受的不僅僅是紀律處分,更可能是刑事責任的追究。 從懲惡揚善的人民警察,變成可悲可恥的階下之囚。 林國棟看出了他的猶豫,眼中放出光來。他勉強撐起半個身子,按住駱少華的膝蓋。 “我認識你,你姓駱,對吧?”林國棟的言辭懇切,“我在報紙上見過你的照片,戴著大紅花那個?!?/br> 駱少華痛苦地閉上眼睛—林國棟說的是專案組集體立功受獎的儀式。 “閉嘴?!?/br> 林國棟一邊觀察他的臉色,一邊輕輕地把他的腳從自己的胸口挪到地面上,翻身坐起,跪爬在駱少華的面前。 “你放過我,就當今天的事情沒發(fā)生過,好不好?”林國棟仰頭看著駱少華,眼神中既有哀求,也有威脅,“這樣我們大家都安全,不是嗎?” “你想都別想!”駱少華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他低下頭,死死地盯著林國棟,“你殺了五個人,你以為就這樣算了?” 林國棟一愣,隨即就意識到他把許明良也算在了被害人里。 “可是我已經(jīng)改了,真的改了!”林國棟抱住駱少華的腿,“你相信我,我不會再殺人,真的不會了……” “滾開!” 駱少華抬腳踹開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靠在鞋柜上,不住地喘著粗氣。 不能相信他,絕對不能,幾天前被殺害的那個女人還躺在停尸間里。但是,被追究錯案、解職,甚至入獄,讓滿載榮譽的英雄們從此背負一生的恥辱—這個代價,付得起嗎? 可怕的沉默,橫亙在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中間。 一個跪爬在地上,忐忑地等待著宣判,心中既有希冀也有絕望。 一個倚靠在鞋柜上,艱難地在伸張正義與平安落地之間選擇著。這是兩條截然相反的路,各自指向不同的結局。難道,真的沒有第三條路可選嗎? 上警校的時候,刑法老師就說過,刑罰,是一種剝奪性的痛苦。剝奪資格、剝奪財產(chǎn)、剝奪自由,直至剝奪生命。 剝奪生命,真的比剝奪自由還要痛苦嗎? 他需要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駱少華的頭漸漸抬起來,目視前方,牙關緊咬。 第三條路,找到了。 “我給你兩個選擇。” 林國棟一下子直起身體,滿眼期待地看著駱少華。 駱少華沒有急于開口,而是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幾口之后,看看急不可耐的林國棟。 “第一,我現(xiàn)在就抓你回去,會有什么結果,你自己清楚?!瘪樕偃A捏緊了拳頭,聲音中帶有不可動搖的決絕,“我們辦錯了案子,抓錯了人,我們認。但是我向你保證,你絕對活不到我們?nèi)氇z的那一天?!?/br> 林國棟頓時面如死灰,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下來:“第……第二個呢?” “第二,我送你去精神病院,一輩子都不許出來?!瘪樕偃A用手掐滅煙頭,“我不會相信你,只有把你和這個社會永遠隔絕,才能保證你不再殺人?!?/br> 林國棟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警察會想出這樣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雖然可以保住性命,但是這也意味著自己的余生將在病房里度過—這和坐牢有什么區(qū)別? “死,還是活,你自己選。” 林國棟死死地盯著駱少華,眼中的怨毒越來越濃重。這個警察太陰險了。這種辦法,既讓自己平安無事,又讓對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不敢想象將會在精神病院里遭遇怎樣的生活,但那勢必是漫長又痛苦的。這樣的生,豈止不如死? 但是,他還有選擇嗎? 突然,鐵門被打開了,林國棟的母親提著菜籃,一邊收起鑰匙,一邊跨進門來。剛邁進門廳,就看到對峙的兩個人。 “哎,你不是那個……”她指著駱少華,大為驚詫。隨即,她就看到了滿臉是灰塵和血跡的兒子。 “我的天啊,國棟,你這是怎么了?” 老婦急忙放下手中的菜籃,伸手去攙扶林國棟。后者卻把視線投向了翻倒在地上的菜籃。 豬rou、芹菜、粉皮和雞蛋。 林國棟陡然暴起,手腳并用地爬過去,抓起那條生豬rou,塞進嘴里大嚼起來。 “老天爺!國棟,你干什么?”老婦又驚又怕,伸手去搶他嘴里的豬rou,卻被林國棟一口咬在了手背上,頓時冒出血來。 “兒子,你這是怎么了?”老婦顧不得手痛,抓住已經(jīng)狀如瘋癲的林國棟,“你說句話啊,我是mama??!” 林國棟一把推開母親,又撲到菜籃前,拿起一個生雞蛋塞進嘴里。 伴隨著咬碎蛋殼的咯吱聲,黃白相間的蛋液從他嘴角流淌下來。 活著,只要活著。 林國棟伏在地上,宛若一只饑餓的野獸,抬頭沖著目瞪口呆的母親和一臉陰沉的駱少華,呵呵地怪笑起來。 駱少華停止講述,之后的好長一段時間內(nèi),馬健都沒有說話。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駱少華,直到燃盡的香煙燒疼了他的手指。 馬健扔掉煙蒂,重新點燃了一支,吸了幾口,低聲問道:“所以,這二十多年來……” “對?!瘪樕偃A盯著眼前的茶杯,“你還記得市安康醫(yī)院的朱醫(yī)生吧?” “記得,以前幫我們做過司法精神病鑒定?!?/br> “我委托他看管林國棟。大概四年前吧,朱醫(yī)生退休了,一個姓曹的醫(yī)生接管了林國棟。每個月,我會去檢查他的情況?!瘪樕偃A咧咧嘴,“他表現(xiàn)得還算不錯,偶爾有過激行為,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br> “那不是挺好?”馬健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就讓他在里面待著吧。”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瘪樕偃A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無邊的恐懼,“他出來了?!?/br> 馬健頓時瞪大了眼睛。 在之后的幾分鐘里,駱少華講述了自己在林國棟出院后對他的跟蹤與監(jiān)視。馬健的情緒從疑惑到驚愕,再到憤怒。特別是聽到駱瑩被劫持的事情后,他再也按捺不住,cao起茶杯就砸在了地上。 駱少華理解馬健的憤怒。駱瑩清醒后,曾對當晚的事發(fā)經(jīng)過有所回憶。向陽在和她對談的時候,那個女人又打來了電話,要求和他復合。向陽對她曖昧的態(tài)度惹火了駱瑩。拂袖而去后,她隨便找了個酒吧獨自喝悶酒,至于醉酒之后的事情,她就完全記不得了。 至于前因后果,駱少華比誰都清楚。當天他在林國棟家里入室查看的時候,曾聽到門外有動靜?,F(xiàn)在想起來,那就是林國棟。不用說,林國棟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跟蹤與監(jiān)視。而且林國棟肯定也反過來把自己及家人的情況搞得一清二楚。時隔二十多年后,駱少華再次開鎖入室,徹底激怒了林國棟。他尾隨并劫持了駱瑩,卻沒有傷害她。在地鐵站里割傷自己,留下了一個血手印,就是為了向駱少華發(fā)出一個警告。 我已重獲自由,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我。 更讓駱少華恐懼的是,林國棟之所以敢于反擊,就是認準了他不敢將當年的事情公之于眾。那么,他接下來可能要做的,將會是什么呢? 服務員進來把碎杯子清理走,馬健卻依舊余怒未消,坐在沙發(fā)上喘了一陣粗氣之后,他又把矛頭指向了駱少華。 “你當年為什么不把這件事告訴我?” “我是為你好?!瘪樕偃A苦笑,“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徇私枉法罪—我自己擔著吧。” “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要告訴我?”馬健并不領情,重重地敲著桌子,“徇私枉法罪的追訴時效就是十五年,早他媽過去了,你怕什么?” “難道我們就他媽眼睜睜地看著?”駱少華也火了,“他還會殺人的!” 最后一句話反而讓馬健安靜了下來,他看了看駱少華,低聲問道:“你確定嗎?” “確定?!?/br> 駱少華打開隨身攜帶的皮包,從里面拿出幾張紙遞給馬健。 “林國棟買了電腦,我查過他的瀏覽記錄。”駱少華指指那幾張紙,“這幾個網(wǎng)站,他登錄得特別頻繁?!?/br> 馬健翻看著,發(fā)現(xiàn)是一些網(wǎng)頁的打印版。看起來,這些網(wǎng)站主要提供視頻及圖片,內(nèi)容是清一色的強jian、殺人及碎尸現(xiàn)場。 馬健皺起眉頭,把打印紙扔在茶桌上:“這他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