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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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想過,也不是沒擔(dān)心過,只是終究以為從此緣絕,再也見不到了的,不曾想他此時此刻竟然出現(xiàn)在這里了! 他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混在那群廚師中,想做什么?又是受何人指使? 十七皇子見阿硯神情有異,納悶地看過去:“怎么了,小嫂子?” 阿硯忙搖了搖頭,笑道:“沒什么,我只是想著這么多廚子,必然是夠了的。” 一時她鎮(zhèn)定下來,說服了十七皇子回去歇息,她自己則是帶領(lǐng)著諸位廚師來到了廚房里,開始擬定今日的菜單。 先是讓各位大廚們報上來自己擅做的飯食,阿硯一一過目后,便下令道:“今日咱們要做的有剔縷雞,剪云斫魚羹,蜜釀蝤蛑,芙蓉蟹斗,燒鵝,云林鶴 ,青蝦卷,還有蒸鰣魚,爐焙雞,糖蒸茄?!?/br> 說著間,她不免多看了眼,便認(rèn)出了何小起送上的菜譜,卻竟然是“燜爐烤鴨”。 這正是她當(dāng)初教給他的?。?/br> 她咬了咬唇,漠聲道:“這個燜爐烤鴨固然不錯,可是卻要壘建爐灶,并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好的,就不必做了。” 說出這話時,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人群中的何小起,何小起并沒有什么神情,仿佛那個被刪掉的菜并不是他的,甚至于仿佛他根本不認(rèn)識阿硯一般。 阿硯在心里輕嘆了口氣。 想當(dāng)初她是一心想殺蕭鐸的,現(xiàn)在卻改變了主意。 何小起呢,他是不是在那條路上愈走愈遠(yuǎn)? 她抬起頭,深吸口氣,先吩咐諸位大廚先行料理膳食,她自己則是親手做了一個羹,卻是甘露羹。 這甘露羹是由何首烏鹿血鹿筋等調(diào)制而成的湯,吃了后能讓人頭發(fā)烏黑而有光澤,她是看到胡貴妃頭上隱約有了幾根白發(fā),是以才想做這個。 雖說這幾樣食材有些刁鉆,可到底是湛王府,要什么沒有,片刻功夫便將食材準(zhǔn)備齊全,她也就細(xì)心地熬起了粥。 正在那里忙著,身后一個人影不著痕跡地走近了她,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我來幫忙燒火吧?” 阿硯回過頭,卻見此人正是何小起。 ☆、第94章 “好?!卑⒊幧裆?,仿佛這真是一個并不認(rèn)識的廚師。 何小起抬眸看了阿硯一眼,坐在那里準(zhǔn)備燒火。 阿硯低頭看過去,他的手指曾經(jīng)是白凈有力的,如今在火光映襯下,卻見那手上布滿了繭子以及傷疤,顯見得他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她眸中泛黯,不由得嘆了口氣。 何小起聽到了,抬起頭來看向她。 阿硯猛然間只覺得那跳躍的火光中,他的眸子泛著紅。 她咬了咬唇,故意大聲道:“你怎么燒火的?” 何小起低下頭,不說話。 阿硯故意繃著臉道:“出來,我要好好考一考,看看你是不是混進(jìn)來的?!?/br>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他們顯然是知道阿硯身份不一般,都并不敢說話。 阿硯帶著何小起來到了廚房外面的回廊旁,看著周圍沒有人了,這才問道:“好好的,你怎么跑到這里來?當(dāng)初的事兒,殿下怕是不知道,可是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你還能有命在嗎?” 孟漢跟著蕭鐸離開了的,可是柴大管家還茍延殘喘。 阿硯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老不死的,每天咳血看著要死了,可是他就是不死,不但不死,還實際掌控著府里的一切動靜。 柴大管家是個厲害人物,如果何小起被他發(fā)現(xiàn),是死定了的。 何小起發(fā)紅的眸子倔強地看著阿硯:“我是來帶你離開的?!?/br> “你?帶我離開?”阿硯疑惑地看著他。 何小起點頭:“是。我得到一個消息,蕭鐸乃是克母克妻克子女,注定孤寡一生的人,你跟著他,沒有什么好下場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里跳?!?/br> 阿硯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小起,我是否要走,那是我的事情。在考慮我的事情之前,你還是把自己照顧好吧。你是從哪里得到這個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就這么冒冒失失地跑進(jìn)府里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跟你走?你怎么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騙你利用你?你又憑什么把我?guī)ё??憑你假裝廚子進(jìn)來這府里嗎?憑你手里一把炒菜鏟嗎?” 她這話一出,何小起那清秀的臉龐上頓時沒了血色,一雙發(fā)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阿硯頭疼地望天。 她知道何小起對自己好,何小起是為了自己好。 可是何小起只是個凡夫俗子,而且還是凡夫俗子中最普通的那一個,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和蕭鐸之間有著怎么樣的糾葛,更不知道柴大管家是何等神通的人。 他傻,傻得一根筋,被有心之人利用,根本不知道踏前一步已經(jīng)是懸崖! 他用這么尖刻的言語來挖苦他,只希望他對自己徹底死心吧。 自己面前是一個獨木橋,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懸崖,這樣的路,她寧愿自己走,不需要別人來為自己承擔(dān)。 誰知道何小起卻上前一步,死咬著牙道:“阿硯,跟我離開。我一定能把你帶走的?!?/br> 阿硯聽了這話,調(diào)頭就走,冷笑一聲:“我不需要,你趕緊滾,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不想看到你!” 如果以前還不確定,那她現(xiàn)在比以往都清楚地明白,何小起看起來是喜歡她了。 這已經(jīng)超越了所謂的師徒之情。 男女之情,她不需要。 何小起原本要跟過去,可是看看周圍有侍衛(wèi)走動,到底是怕被發(fā)現(xiàn)了,把個拳頭攥得青筋畢現(xiàn),硬生生忍下了。 阿硯狠心地連頭都不會,徑自來到了湖邊,看到那碧波蕩漾楊柳逶迤,她深吸了口氣,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對何小起說了那番話,其實她心里也難受,曾經(jīng)那個單純固執(zhí)的少年,雖對自己百般不喜,可是依舊心存善良的倔強少年,如今怎么成了這樣? 他誤入歧途了,阿硯心里比誰都清楚。 只可惜她自顧不暇,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把他推遠(yuǎn)了。 誰知道她走出沒沒多遠(yuǎn)后,便看到前方站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是寧非。 寧非也沒說話,就站在那里,阿硯見此,干脆也不說話了。 他來找自己,自然是有話要說,他不說話,她就慢慢等著。 果然,等了片刻后,寧非開口了:“何小起來了?!?/br> 阿硯點頭:“是?!?/br> 何小起以為自己聰明,但其實他在別人眼里就是個笑話吧,府里多少眼睛,怕是都心知肚明呢。 “跟著他走吧?!备糁婢?,寧非的聲音有些暗啞。 “跟著他走?”阿硯驚訝地抬起了頭。 “是。一切我會安排的。趁著蕭鐸不在,這是你離開的最好時機?!?/br> “柴大管家呢?”阿硯知道,柴大管家看似病重咳血,可是那條命,卻看起來長久得很。 他也盼著自己離開,可是他會放過背叛了蕭鐸的何小起嗎? “柴大管家,我來應(yīng)付。”寧非這么說道。 阿硯盯著他那冷硬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挑眉問道:“你對柴大管家很了解?” 背對著她的寧非聽了這話,忽然就笑了下。 這讓阿硯有些吃驚,因為她幾乎以為寧非這樣的人是不會笑的。 寧非笑了下后,便慢慢地收斂了,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想套我的話,想知道些以前的事情。” 阿硯鬧了個臉紅,點頭承認(rèn)道:“是。我以前生來死去的,總覺得自己是不幸的,甚至不明白為什么這種命運會落到我頭上?,F(xiàn)在才知道,或許這一切都是有起源的,可惜沒有人告訴我為什么,你們都不會說?!?/br> 寧非聽她這番話后,輕嘆了口氣,回過身來望著她,那雙眸子平靜猶如深海:“阿硯,這是最后一輩子了?!?/br> 阿硯略驚,不解地看著他。 寧非垂下眼睛,平靜地道:“這是我最后一輩子跟隨你們在人世間輪回了,所以我總是要為你做點什么?!?/br> 阿硯抿唇不言語,沉默地等著,她知道他一定還會繼續(xù)說。 果然,寧非又道:“這一次,你跟著何小起走,我會安排好一切的。至于柴大管家,我來應(yīng)付。我和他已經(jīng)斗了這么多世,對他也算是頗為了解了。” 阿硯仰起臉來,微微擰眉,盯著寧非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你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在我能記住的過去七世前,是不是還有一世?我一定是認(rèn)識你的,你是我的朋友,還是親人,抑或者是愛人?” 寧非垂下眸子,淡道:“我是守護(hù)你的人。保護(hù)你,是我的職責(zé),只可惜這么多世,我斗不過你們所謂的宿命?!?/br> 阿硯盯著寧非,越發(fā)問道:“我是誰?他是誰,你又是誰?” 此時有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來,她身上泛冷,冷到了骨子里。 她忽然有一種預(yù)感,再踏前一步,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鐵面具后的那張臉應(yīng)該是沒什么神情的,他沉默了許久后,終于道:“有些事,不是我不說,而是你不想聽。” 阿硯咬了咬唇,仰起臉,繼續(xù)問道:“我非要離開他嗎?不離開不可以嗎?不離開,我還是會死,一定會死,甚至不但我死,還會害了他,還會害了很多其他人,是嗎?” 寧非點頭,他點頭的時候竟有一絲溫柔和遺憾:“是。” 他輕聲補充道:“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有印象,可是這么多世,其實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只有第六世,你為神醫(yī)那一次,我成功了,阻止了柴火出現(xiàn)在你和蕭鐸身邊,可是你……”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可是阿硯卻已經(jīng)明白了。 那是她最幸運的一次,蕭鐸算是死在她手里了,可是她卻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死于心疾,死于動情,死于她終究愛上了那個她不該愛上的蕭鐸。 低頭苦笑了聲,她點頭道:“好,寧非,盡管我根本想不起來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到底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可是我相信你。” 她停頓了下,喃喃地道:“我自然會離開的,跟著何小起離開。你既然說你會安排好,那我就跟著他離開?!?/br> 當(dāng)她這么說的時候,其實言語有些顛倒含糊,不過她并沒在意。 她腦子里猶如混沌初開時一般,已經(jīng)不分上下。 心底泛起一種苦澀的滋味,她知道那叫絕望。 清晰明了地知道,她和蕭鐸,絕無可能。 *********************** 阿硯做的膳食已經(jīng)呈現(xiàn)到了胡貴妃面前,胡貴妃頗為震驚,連連點頭,贊嘆不已:“這么多菜,都是你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