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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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誰啊這是,太缺德了。 她過去將自己的被褥拾起來,卻見上面不僅沾了灰塵,還甚至沾了一泡屎,估計是狗屎。 她臉色難看地望著那泡狗屎,開始想著該怎么辦,如果拆洗了的話,晚上她應(yīng)該蓋什么?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面前燦爛的陽光被擋住了,她和那泡狗屎都淹沒在一片陰影之中。 一個涼薄的聲音傳入了耳中:“你盯著那泡狗屎做什么?想吃?” 阿硯聽得這聲音,頓時身子一僵。她緩慢地抬起頭,看到了那個催命符咒,那個害了她七輩子的仇敵。 她努力地對著他笑: “九爺,好久沒看到您了,最近阿硯身子病了,不能給您烹制膳食,也不知道您如今胃口如何?” 她過去,還要再對著他拜一拜。 誰知道拜得用力過猛,她又大病初愈身體薄弱,險些栽倒在地上。 九爺非常好心地扶了下她的胳膊。 入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胳膊實在細弱得厲害,竟是比以前更瘦了。 九爺納悶地挑眉:“這是怎么了?” 阿硯聽得他這問話,順著之前的拜姿就這么直接跪在了那里:“九爺,阿硯還想跟在你身邊伺候,還請九爺成全。” 她認栽,認輸。 情勢比人強。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九爺聞言,唇邊勾起讓人難以察覺的笑來,卻是仰臉望天掩飾下那點笑,淡聲問道:“誰該伺候我一日三餐呢?” 阿硯連忙點頭:“當然是阿硯!” 九爺滿意地瞇起眸子:“以后誰半夜三更給我端茶遞水?” 阿硯連想都不想,忙應(yīng)道:“當然還是阿硯!” 九爺打量著地上的阿硯,微微挑眉,繼續(xù)問道:“明天誰伺候我洗澡搓背?” 這話一出,阿硯猶豫了下,最后還是狠狠心,硬著頭皮道:“當然還是阿硯!” 九爺這下子唇邊都泛起了愉悅的笑容,他滿意地點頭,示意阿硯起來。 點過頭后,他便抬首看向院子里。 在院子里,原本的幾個丫鬟,有在那里拆洗縫補的,也有嗑瓜子看貓狗打架的,當然更有掐著腰準備和阿硯大干一場的,此時都已經(jīng)跪了下來。 她們誠惶誠恐地跪在那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們是怎么也沒想到,九爺會來這種下人住的地方。 府里的規(guī)矩向來松散,她們也就沒把規(guī)矩放在眼里。 不過所有的人卻明白,在九爺面前,九爺一根頭發(fā)絲都可以是規(guī)矩。 九爺望向地上那些跪著的丫鬟仆婦們時,眉目間已經(jīng)沒有了適才面對阿硯時的笑意。 當他那么勾唇一笑的時候,別人會覺得他即使是笑,依然會給人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墒钱斔辉傩Φ臅r候,周圍頓時仿佛被萬年寒霜所籠罩,那種沉重冷殘的攝人氣息彌漫開來,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會呼吸了。 九爺其實面色非常平靜——至少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很是平靜啊。 他平靜地問跪在那里瑟瑟發(fā)抖的丫鬟們:“是誰在阿硯的被褥上放了狗屎?” 丫鬟們都要嚇得流淚了,大家紛紛搖頭,沒有一個人敢承認。 九爺冷哼一聲,那聲冷哼,幾乎像刀子一樣,嚇得大家越發(fā)魂不附體。 “這小丫頭還要給爺做早膳的,如果她的被褥臭了,她也就臭了。如果她臭了,她做出的早膳也臭了。你們——” 他壓低了聲音,清冷的聲音透著危險的氣息:“你們想讓爺吃沾了狗屎味的早膳嗎?” 這這這……丫鬟們顫抖不已……這算是哪門子理啊! 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敢和九爺講理。 柴大管家已經(jīng)聽說了消息,急忙忙地趕過來,噗通跪在那里:“爺,都是老奴的不是,是老奴不好。” 九爺挑眉,望定柴大管家:“你是不好?!?/br> 他給柴大管家下了結(jié)論:“阿硯是我的廚娘,她是要給我做飯吃的,她臟了,就是我的膳食臟了?!?/br> 聽到這番大道理,柴大管家嚇得一個哆嗦。 九爺?shù)纳攀撑K了,那是真要出人命的。 他現(xiàn)在看出來了,阿硯這個廚娘已經(jīng)掌控了九爺?shù)纳囝^。 柴大管家在惶恐不安之中哀求地看向阿硯。 可惜阿硯滿心想著自己以后伺候一日三餐端茶遞水擦背洗澡的凄慘命運,根本沒注意到可憐的柴大管家那祈求的眼神。 九爺呢,在給柴大管家下完這個結(jié)論后,他又看向那群丫鬟:“既然你們沒有人承認,那就一起處罰吧?!?/br> 他這話剛落,那群丫鬟們就一個個嚇得臉都白了,其中率先有一個丫鬟忽然道:“我知道,是采紅把阿硯的被子推到地上的!” “不是我,是墨綠!” “不不,狗屎分明是赤紫放的!” “……” “……” 一群丫鬟們開始互相指認,場面好不熱鬧。 九爺蹙眉望著這群嘰嘰喳喳的女人,眉目冷凝,陰聲吩咐柴大管家道:“她們太吵,需要堵住嘴?!?/br> 他再次掃了眼那坨狗屎:“讓她們分著吃了吧?!?/br> 這話一出,丫鬟們一個個地不說話了。 望著那坨狗屎,好大好多一坨…… 她們所有的人臉都綠了。 偏偏此時九爺斜眼掃了下柴大管家,淡淡地道:“還有你,教下不嚴,也跟著一起受罰?!?/br> 柴大管家聽到這話,眼前一黑,噗通一聲,直接暈厥過去了。 ☆、九爺?shù)男√饘?/br> 大踏步離開了那個散發(fā)著狗屎味道的院子,九爺一手拎著阿硯的后脖子領(lǐng),就這么猶如拎著一只病怏怏的小雞般往前走。 阿硯體虛,本就頭暈眼花,此時更是眼冒金星,幾乎直接耷拉腦袋。 不過她到底沒耷拉下去,而是昂著脖子望上方的九爺:“阿硯謝謝九爺為阿硯撐腰?!?/br> 九爺聽到這話,細長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掃了眼手里拎著的小東西。 “一,再給我做一份椒鹽鈴薯餅?!?/br> 他想起那份椒鹽鈴薯餅了,確實挺好吃的,只可惜后來都被這饞丫頭吃了,竟然不知道給他留一份! “二,先去洗個澡,好好洗?!?/br> 一股子狗屎味,他甚至覺得自己在提著一坨子狗屎。 阿硯連忙點頭又點頭:“是!阿硯馬上就去!” 九爺?shù)皖^凝視了下阿硯誠惶誠恐的小臉,上面細滑猶如剛做出的水豆腐般,或許因為病了一場的緣故,那水豆腐越發(fā)白了,白得仿佛透明了。 他眸中轉(zhuǎn)深,就這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是忽然道:“那群女人像鴨子一樣,很煩,還是你比較安靜。” 阿硯聽了,歪頭想了一會兒,頓時恍然:“我明白了,以后少說話,多做事!” 于是這一天,阿硯在忐忑小心地拜別了這可怕男人后,在夏侯皎月的監(jiān)督下,好生把全身上上下下都洗了一遍。 走出浴池的時候,她頭重腳輕,險些一腳摔倒在那里。 夏侯皎月體貼地扶住了她。 她在那大病初愈的頭暈眼花中看夏侯皎月:“夏侯jiejie,你不怕他嗎?” 夏侯皎月一臉平靜:“怕誰?” 阿硯虛弱得有氣無力:“九爺啊,他欺負過你嗎?” 欺負? 夏侯皎月淡淡地望著阿硯,搖頭道:“沒有啊,九爺很好,對我有大恩?!?/br> 阿硯聽了這話,恍悟。 怪不得呢,怎么會有女人心甘情愿地在那兇神惡煞身邊伺候,原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無以為報干脆以身相許。 洗完澡后她開始做鈴薯餅,做的時候惡心了三次才勉強做完,做完后獻給了九爺去吃,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自己卻越發(fā)難受了。 此時此刻的他,就這么坐在庭院里的竹椅上,秋風(fēng)襲來,外面的竹林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帶來遠處山上沁涼清新的氣息,而這個身穿白絹長袍的男子用碧玉環(huán)挽起如墨的黑發(fā),伸出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優(yōu)雅地捏起一塊鈴薯餅,吃得悠閑自在。 阿硯心里頗不是滋味。 他的這番悠閑自在,卻是踩踏在自己的淚水之上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一定要報復(fù)…… 盡管這么多次了,她總是得到沉重的教訓(xùn),恨是沒用的,報復(fù)是不可能的,掙扎是無效的,可是要報復(fù)他的這個念頭,依然無法遏制地從心里生根發(fā)芽,并一下子猶如野草般在心里瘋長。 她緊緊攥住拳頭,把拳頭攥得顫抖:我——要——報復(fù)! 卻就在這個時候,九爺忽然抬起眸子,神情愉悅地看著她,略帶涼薄的語氣淡聲問道:“你為什么把臉憋得這么紅,尿急?出門左轉(zhuǎn)有竹林,去吧?!?/br> 阿硯心里一驚,剛才報復(fù)的念頭頓時煙消云散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一定要忍…… 還是繼續(xù)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