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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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她,感受到眼角的一點濕潤。 她當(dāng)然不認為那是眼淚! 那是喝酒太多流出的水! 這是命運的魔咒,這是她五世都逃不脫的噩夢! 她喝醉了的時候,也會躺在綠草如茵的山坡上,迷茫地望著遼闊地天空,想起那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皇宮內(nèi)院求得一線生機卻慘遭杖斃的自己,想起那個大家閨秀抱著偌大肚子的自己,想起那個身為小國公主矢志報仇雪恨的自己,當(dāng)然還有那個好不容易身為男兒身卻一命嗚呼摔下馬背慘死從而成為一個笑話的自己。她想著這些,會越發(fā)地心頭沉重,心里明白,天涯海角,生死輪回,她可能還真躲不過! 自此之后,她是越發(fā)性情乖張無惡不作了。 她貪婪地縱情人生,朝三暮四,放蕩不羈,壞事干盡。 一直到有那么一天,她要去干一票大的,打劫一個來往的大客商。 那一天,天高云淡,風(fēng)和日麗,她獰笑著命令手底下人將那一隊客商團團包圍,然后開始揮舞著大刀朗聲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誰知道剛說完這話,就聽到后面一個不起眼的轎子里,一個清冷低啞的聲音響起。 “就不能換一句臺詞嗎?” 話音一落,原本神采飛揚猙獰滿臉的土匪姑娘阿硯頓時僵在那里。 她呆呆地望著那個不起眼的兩人抬轎子,土灰色的,真是看不出來啊…… 黑色轎簾子掀開了,她先看到的是一雙手,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 別人或許不知道,阿硯卻明白,那是一雙意味著權(quán)利和財富的手,那雙手的主人注定呼風(fēng)喚雨,俯瞰天下。 緊接著,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從轎子里走了出來,淡定從容地撩起袍子,頂天立地,睥睨地望著這群形狀各異的土匪們,最后目光落在了阿硯身上。 “竟是個小丫頭?”他縱然淡定,可是也有些許的詫異,這張牙舞爪的土匪頭子,竟然是個小丫頭? 誰知道回應(yīng)他的,直接是噗通的一聲。 剛才還囂張猙獰的土匪姑娘,直接膝蓋一軟匍匐在那里。 當(dāng)下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土匪窩里的小伙伴們一個個地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嬉笑怒罵號令群雄的姑娘,跪倒在那個玉樹臨風(fēng)尊貴俊美的男人面前,痛哭流涕哀聲連連:“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幾歲幼弟,更有父親,身受病痛之苦。求大爺饒我一命,我定銜草成環(huán),做牛做馬,報答大爺?shù)拇蠖鞔蟮?” 死了四次,她已經(jīng)認命了。 在他面前,她被消磨了志氣砍去了棱角,那個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皇宮里求生存的小丫鬟又回到了她的骨血和靈魂中,她跪在那里哀求他饒他一命。 她當(dāng)然也明白,一切都是徒然。 后來她到底是死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刀斃命的,甚至連那把刀怎么砍上她脖子的都不知道。 …… 或許是第五世的她太過放浪形骸,以至于后來的那兩輩子,她并不太愿意去回憶這一切。 她是一個乖巧上進的姑娘(小伙子),清清白白做人,那個什么土匪頭子,她真得不懂呢! 可是一場風(fēng)寒,她在這昏沉沉的夢中,到底是回憶起了這第五世,沉淪于酒rou之中壞事做盡的第五世,明明手握大刀張牙舞爪可是卻在那個尊貴冷漠的男人面前棄械投降徹底喪失了斗志的第五世! 阿硯頭疼欲裂口干舌燥,掙扎著想要睜開雙眸,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一般。 而就在這種極度不適的病痛中,她聽到了一個囂張的聲音。 “哼,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東西,早看不慣你那個張狂的樣子,看吧,如今果然現(xiàn)世報了。病成這個樣子,你是別想繼續(xù)當(dāng)九爺?shù)膹N娘了!活該,這下子又得罪了九爺,看你怎么扳回一城!沒了你,可又輪到我小起哥哥了,我小起哥哥一定施展渾身手藝,伺候好九爺,讓九爺再也不要想起你這個病怏怏的臭丫頭!” 這個聲音實在是太過鼓噪了,阿硯原本就頭疼,如今聽到這聲音,簡直是像有六百只鴨子在她耳邊呱呱呱,她掙扎著動了下唇,想告訴她說安靜下,可是任憑她使勁渾身解數(shù),喉嚨里卻根本發(fā)不出什么聲音。 看來她病得很厲害。 其實她心里是清楚自己的身體的。 所謂怒傷肝,喜傷心,悲傷肺,憂思傷脾,驚恐傷腎,百病皆生于氣,她自從來到這九爺府中,想起七世慘死便悲傷不能自已,看到那可惡的男人便怒氣橫生,再想起自己今生終究逃不過那既定的宿命,便驚恐莫名憂愁郁結(jié),偶爾間能逃得一命卻又竊喜不已,如此下來,大喜大悲,自然傷肝傷肺,傷腎傷脾,如今呢,又被九爺拽到水里,這秋日的湖水固然不是太涼寒,可是她驚恐莫名,更兼這些時日體質(zhì)薄弱,這才導(dǎo)致涼寒趁虛而入,侵入五臟六腑,惹了這場風(fēng)寒。 不過她倒是也不著急的,她精通醫(yī)術(shù),如今只要能保下命來,不惹的那可怕男人殺了自己,她自然會小心調(diào)理,度過這一病劫。 當(dāng)然前提是把耳邊這鼓噪的六百只鴨子趕走! 于是她掙扎著抬起手來,擺手,做出趕鴨子的動作。 可是鴨子卻仿佛越發(fā)得意了:“咦,你這手竟然還能動?還沒死呢啊?說明你病得還不是太厲害!看我送你一程!” 說著,只聽得一聲悶響,有一個沉重的東西砸向了阿硯。 那是一個枕頭,一個里面包著粟米殼的枕頭,沉重的枕頭,帶著一股子發(fā)霉的粟米殼味。 它是那么恰到好處地砸在了阿硯的胸口。 阿硯頓時猶如被巨石擊中一般,胸口悶痛,渾身劇痛,呼吸在這一刻驟然挺直,心臟也好像陡然停頓下來。 太疼了,好疼,喉嚨仿佛被人扼住,依稀仿佛,她感到了死亡的恐懼! 想到這里,她竟然一下子睜開了被疲憊無力的眼皮,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屋頂上方。 她要死了嗎? 難道說,她這一輩子竟然不是死在那可怕的蕭鐸手下,而是死在一個柴大小姐這么個黃毛小丫頭手底下? 兇器竟然是一個發(fā)霉的粟米殼枕頭? 阿硯心里悲哀至極,可是悲哀之后,又覺得驚喜萬分。 不一樣的死法,是不是意味著改變命運的契機? 而當(dāng)阿硯就這么怔怔地盯著屋頂在那極度的痛苦中遐思的時候,何小起走進了這個房間。 他先看了看榻上躺著的阿硯,一看之下頓時嚇了一跳。 此時的阿硯臉色如紙毫無半分血色,簡直和他以前見過的死人毫無兩樣,更可怕的是她兩眼茫然無神,就那么直直地望向上方。 而最詭異的是,那雙透著迷惘的眼睛中,竟然仿佛有一絲奇怪的喜悅。 還是什么鬼? 何小起大驚,大驚之下忙命旁邊的丫鬟小惠去喊大夫:“快去,叫大夫,就說這里要死人了!” ☆、你們要害我 阿硯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開心還是不開心,她竟然沒死。 看來一個粟米殼的枕頭是沒辦法把她送到閻羅殿的。 她這一口氣總算是過來了,嘶啞地咳嗽了幾聲,她虛弱地嘆了口氣,憂傷地閉上了眼睛。 何小起見此情景,抿起唇,冷著臉,皺眉瞪了眼旁邊的柴大姑娘,徑自走出了阿硯的房間。 走出去后,看到了一旁的丫鬟小惠:“這是我們廚房里的人,是九爺看重的廚娘,好好照料她,不要再有什么閃失?!?/br> 小惠驚惶地看了下旁邊撇嘴翻白眼的柴大姑娘,小心謹慎地點了點頭。 何小起吩咐完后,拉著柴大姑娘,沒好氣地往前走。 柴大姑娘看他那個樣子,也生氣了:“喂,就是這個臭丫頭搶了你的位置,她現(xiàn)在病了,如果能趁機死了,豈不是很好?從此后你又能當(dāng)你的主廚了!而且還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何小起胸膛劇烈起伏,陰著臉看她,也不說話。 柴大姑娘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頗委屈,何小起生氣,她也生氣啊,她是為了何小起好啊。 可是當(dāng)何小起用那雙泛著冷意的眸子一直盯著她看的時候,她漸漸地被看得不自在起來了。 何小起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用略帶疲憊的聲音嘆了口氣:“明兒,你知道的,我的父親就是宮中的御廚,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當(dāng)年白蘭會上輸?shù)靡粩⊥康?,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發(fā)下誓愿,要在白蘭會上出盡風(fēng)頭,拿到白玉蘭花,彌補他老人家當(dāng)年的遺憾。如今在九爺?shù)膹N房里做事,我自然是憑著自己的廚藝讓九爺喜歡,而不是一些歪門邪道。這阿硯小姑娘能得九爺喜歡,確實是她廚藝了得,我心里也明白,如今并不能比過她,可是我縱然不甘,卻也不能就這么讓她死去。我要她活著,總有一天,我能夠超過她?!?/br> 柴大姑娘聽得這番話,咬了咬唇,不高興地嘟噥:“可是假如她也去參加白蘭會呢?” 白蘭會是由燕京城里的豪門貴族舉辦的膳食比賽,開始的時候只是匯集京中各家權(quán)貴們家中的主廚,來一場盛宴,屆時也會評比出哪家主廚的廚藝最好,哪道菜最讓人喜歡,大家公認最為喜歡的那位廚子會拿到白蘭會上的白玉蘭花。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這白蘭會舉辦了一屆又一屆,參與的不但是各家主廚,也有來自各處的名廚,甚至連宮中的御廚都參與其中了,而拿到白蘭會上的那朵白玉蘭花也成為天下名廚們的心愿。 何小起的父親何三寶當(dāng)年可是宮中第一掌勺,卻因為一個意外錯失了白玉蘭會,其后他精神一蹶不振,郁結(jié)于心,竟然得了一個癆病,就此去了。 何小起子承父志,是一定要拿到那朵白玉蘭花放在父親墓前的。 此時此刻,何小起聽到柴明兒說起這白玉蘭花,不免臉上黯淡,他苦笑了下:“我也不喜歡這顧阿硯,可是她這小丫頭若是真能拿到白玉蘭花,那我也認賭服輸。如今你若就此害了她,便是我能拿到白玉蘭花,我又怎么能問心無愧地去父親墓前?” 這話說得柴明兒低下了頭,想了一會兒后,她終究是過去,拉起何小起的胳膊:“小起哥哥,你說得是,那以后這阿硯咱也不管她了,她愛怎么樣怎么樣,我們也不必記恨她!” 何小起點頭:“是。讓大夫去給她看病吧,若是她能活下去,也是她自己的造化?!?/br> ***************** 阿硯并不知道什么白玉蘭會,更不知道何小起和柴明兒在嘀咕這些事情。事實上她之前活了七輩子,里面都有一個燕京城都有一個九皇子蕭鐸,可從來沒聽說過什么白蘭會。 她此時心灰意冷地躺在榻上,小惠送過來藥,暗黑色的汁液,一股子藥味沖鼻而來。 她只聞了聞,便擺手:“我不喝這個?!?/br> 小惠同情地看她,勸說道:“這是大夫開的藥,我熬了好久呢,你喝了這藥,就能好起來了?!?/br> 阿硯冷笑一聲:“拿走,我不喝?!?/br> 些許伎倆,也想害她? 她剛才是有那么一瞬間覺得死在柴大姑娘手底下擺脫被那個壞男人害死的厄運也不錯,可是現(xiàn)在活過來了。 活過來了,她就改變主意了,不想死了! 就是這么任性! 她不想死,這些閑雜人等想害她死,沒門! 正主都沒說讓她死的,怎么可以死在區(qū)區(qū)雜碎手里? 她七輩子的閱歷啊,斗不過那個可怕的男人,還斗不過幾個小雜碎? 于是阿硯挑眉越發(fā)冷笑:“小惠,以前咱們同住一屋,我看你老實,人也好,心里是把你當(dāng)朋友的,怎奈我真心待你,你卻暗藏禍心。” 小惠聽得一驚:“阿硯,你誤會了吧,我怎么暗藏禍心了?” 阿硯虛弱地撐著床坐起來,讓自己靠著身后的墻壁,又微微瞇起虛弱的眸子,做出像那個壞男人般莫測高深的神情(盡管此時她上下眼皮子沉重得幾乎要黏在一起),然后呢,她勾唇繼續(xù)冷笑。 “你在這藥里放了什么?你——” 她聲音微微壓低,用一種詭異的聲音逼問道:“你是要害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