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姚老師坐下來就問她:“你說有事找我?” 誼然點了點頭,先擰開蓋子喝了幾小口,從喉嚨一直凍到全身都冰涼舒爽,然后,她將無意間發(fā)現(xiàn)顧泰雨傘的事如實相告,因為對方既是執(zhí)教經(jīng)驗更為豐富的前輩,又是班主任,應(yīng)該更能給出判斷。 姚雋平日給她的感覺就是非常靦腆內(nèi)斂,只要在女性面前說話幾乎從不大聲,但卻是很有擔(dān)當(dāng)和責(zé)任感的男老師。 此刻,他也是沉下了表情,想了許久,才說:“我知道了,這事其實可大可小,我們?nèi)鲋e的習(xí)慣也都是從小養(yǎng)成的……而且,最近我觀察了一下顧泰,他好像總會莫名其妙地少一些文具?!?/br> 誼然心下有些狐疑,但沒有著急反問,又喝了一口飲料。 “他明顯說謊的舉動確實有些不自然?!币﹄h抬眸看她,有些話似乎在嘴邊繞很久了,才默默地說:“我會趁著暑假去顧家做一趟家訪,到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看,顧泰挺喜歡你的,有喜歡的女老師在,他比較容易放開心扉?!?/br> 她心說顧泰還真是一個小傲嬌,平時對她不冷不熱的,其實連班主任都看出來他的小心思了。 此刻,姚雋正眼神游移地看了看她,但她沉浸在思考中并沒有注意:“對了,我有一個猜測,會不會是咱們班的小胖墩干的?今天他在課間又對顧泰揮拳頭了,是不是他們之間有什么矛盾,有人故意折斷了顧泰的傘,他才隱瞞不說?” “如果真是同學(xué)間的矛盾,那我們肯定要想辦法處理,但是,誼老師,你可能要再冷靜考慮一下,這種事要cao作起來相當(dāng)復(fù)雜,要顧及到雙方家長的脾性,還要考慮孩子自身的感受,所以……” 誼然點頭,接過他的話說:“我知道,是我太過武斷了。在百分之百確認之前,不能輕舉妄動,不要輕易傷害孩子內(nèi)心的感情?!?/br> “嗯,你說的很對?!币﹄h摘下眼鏡,拿過鏡布來回擦拭,黑眸流露出幾絲無奈:“他們才上小學(xué),小朋友之間有摩擦也是正常,最可怕的是那些天生的‘惡意’,但這畢竟是個別現(xiàn)象……我相信我們的小朋友不會這樣?!?/br> 她知道以姚雋的立場說出這番話也是有理有據(jù),“哈本國際學(xué)?!钡暮⒆诱w還是很優(yōu)秀的,但有個別學(xué)生與家長讓老師反感也是在所難免。 就說誼然班上的小胖子,活脫脫一個熊孩子,他的家長也未必見得尊重老師,關(guān)于他的作業(yè)、德行,統(tǒng)統(tǒng)放任不去管教,哪怕你打電話告狀,對方也是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至于要他們來學(xué)校,就更是比登天還難了。 這時,身邊恰巧走過一位別班的年輕女老師,回頭看他們的時候,目光笑盈盈地發(fā)亮,誼然忙是笑嘻嘻地招呼:“哎,關(guān)老師,一起吃飯啊?!?/br> 女老師關(guān)以路擱下手里的托盤,笑意很深地顯在眼底,很自然地坐在了姚雋身邊。 姚雋生的溫潤,那股子書生氣里又總是藏著些執(zhí)拗的脾性,在女教師里當(dāng)屬最受歡迎的單身帥小伙,更別說為人師表的時候有一種“禁欲”的誘惑力,就連幾個班的小學(xué)女生都說最喜歡和藹帥氣的姚老師了。 關(guān)以璐與姚雋愉快地聊了一會兒,就抬頭問誼然:“對了,晚上有沒有空,大家一起去唱k發(fā)泄?” “對不起,今晚真不行啊。”誼然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期,更為確定:“我今晚有安排了?!?/br> “喲,約會啊?” 姚雋的目光幾乎也在同時向她投來,誼然笑著,沒有任何心虛地說:“要能是約會,我就出去放鞭炮了。” 姚雋默不作聲地笑了笑,并沒有再說話,只有那清秀的輪廓在午后陽光的照射下有不深不淺的光暈。 第四章 不近女色 第四章 在市立音樂廳的門口,誼然等到了顧廷川的助理小趙,對方雙手將門票遞上,又與她寒暄幾句就滿臉笑意地離開了。 在此之前,誼然本來以為有機會看一眼顧導(dǎo)的“朋友”是誰,畢竟有很大可能他也是帶了女伴,這讓她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但再怎么說對方都是名聲大噪的一流導(dǎo)演,哪里會對她這個小教師展示私下生活的一面。 演出準(zhǔn)點開始,誼然是一樓最好的位置,她看到附近坐著不少常上電視的“熟臉”,還有一些她不認得卻能分辨得出來頭不小的男男女女,不過,意料之中地并沒有見到顧導(dǎo),大約他和朋友是在vip包廂了。 兩個小時的時間飛快而逝,國外演員的精湛演技、幕布的華美,以及音樂的絢爛,無不交織成偉大又溢美的作品,也讓在場的觀眾們掌聲雷動。 場燈一歇,觀眾們的喝彩仍是響徹了十余分鐘不斷,誼然揉了揉拍到通紅的一雙手,終是在工作人員的引導(dǎo)下離開音樂廳。 室外,路燈投射下來的光點在風(fēng)中仿佛微微晃動,黑暗籠罩著這座不夜城,身邊皆是車子發(fā)動的聲響,誼然站在路邊打算用打車軟件,還沒點開屏幕,就在前方不遠有幾棵樹影斑駁處,她看到了一個清淺冗長的身影,朦朧間能辨析出分明是顧廷川的模樣。 誼然既是看到對方,總想著不道謝也不禮貌,就主動走過去:“顧……”她剛要脫口而出,又怕引起別人注意,只等再走近幾步才喊:“顧先生!” 顧廷川抬了一下眼,在看清是她之后,儀態(tài)有度:“你好?!闭f完,又笑得清明:“覺得怎么樣?!?/br> 誼然忍不住說了一連串對這部話劇的贊美之詞:“不愧是一流的團隊,老爺子演的太贊了,生動有內(nèi)涵,還有偉大的意義……” 顧廷川的神色在夜里的燈光下不起波瀾,漸漸地覺得她活潑的樣子挺有趣,嘴角微揚帶了些弧度,就這樣垂眸看著她。 她叨叨叨地還未停下來,就聽身旁又冒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莫非你是一個人看的話劇?” 她轉(zhuǎn)頭見到一位翩翩公子哥形象的人,不禁心下微訝,原來今天顧導(dǎo)演帶來的朋友竟然是男的。 誼然見他朋友長得還挺有親和力,笑著自黑:“沒事,單身狗都是如此,我習(xí)慣了。” 反正她已經(jīng)嘗試過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去聽歌劇也沒什么問題。 “我只有一張票了?!鳖櫷⒋ㄔ趯Ψ截?zé)問的目光下慢悠悠地解釋。 那位公子哥立刻就調(diào)侃道:“哎,你不早說,我就把我的位子和這位小姐換一換了,我這不是多余了嗎?顧導(dǎo)你也不知會一聲……” 氣氛有些莫名的凝固,至少誼然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對,頓了頓的時候,倒是顧廷川神色淡淡地說:“還不是你嘴上說想看,結(jié)果差點睡著了,真會掃我的興?!?/br> “哦,言下之意就是我這個男伴不如女伴了。”男人聳了聳肩,對誼然使了一個眼色:“顧導(dǎo)緋聞雖多,可事實上不會輕易招惹女性,你要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她看顧廷川目光向自己的身后望去,片刻,他果然低聲道:“車來了?!?/br> 誼然深怕又要被人拿來開涮,聽到這話頭,立刻就轉(zhuǎn)身與他們道別了:“顧導(dǎo),謝謝你今天的美意,表演太精彩了。我先打車回去了,晚安。” 顧廷川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沉默地看了一眼那抹充滿亮色的背影,身邊的好友依然沒想放過他,這就不住地揶揄:“怎么不送人家回去,也太沒有紳士風(fēng)度了?!?/br> 顧廷川皺了下眉頭,只說了一句:“我看到娛記了?!?/br> …… “嘉葉”電影公司近兩年來佳作不斷,其創(chuàng)始人和最大股份持有人正是顧廷川的父親,這幾年由于老一輩力不從心,漸漸也將公司重心交給了下一代。 雖說拿了公司股份,也要為董事會辦事,但顧廷川的本意還是喜歡創(chuàng)作電影,因為對于他來說,電影是反映世界的一盞明燈。 他在業(yè)界的風(fēng)評向來是榮抵過毀,因為誰也不能否認,這尚且年輕的男人是一位真正充滿俠氣的“人物”。 《黑暗河流》在獲得“白樺獎”的幾項大獎之后,顧廷川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下一部電影的執(zhí)導(dǎo)中,并且,還是他從未涉及過的“武俠”題材。 也因為他的要求嚴苛,每天的片場往往都是被低氣壓掃過似得,簡直是風(fēng)雨交織、心驚rou跳。 滿片場的人都聽著這男人的指揮,這一幕戲拍的并不順利,他對著投資方帶過來的女演員,嘴角連最后一絲笑容也失蹤了:“你到底會不會演戲?或者,干脆這樣說,不會演就不要演,我會把你拍的漂亮,但請你不要自作聰明,誰也不準(zhǔn)改我的戲。” 女演員被他一句話噎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張俏臉硬生生地變得煞白,最后只好眼眶含淚地由助理扶著去休息幾分鐘。 顧廷川把副導(dǎo)演和各個組的負責(zé)人叫過來,挨個訓(xùn)了一遍,最后低頭看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實在太晚,這才吩咐大家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六點繼續(xù)到片場報道。 每次一到拍戲的階段,這個男人就好像注射了精神亢奮的藥劑,從來不知道疲累,就算把一批工作人員cao趴下了,他還是堅持到最后的那一個。 夜里,助理開車將顧廷川送回去,車子送延綿不絕的車流里一直開到位于s市明灣的顧家宅邸。這里臨近海邊,住宅與住宅之間的密度較松,又是建造在半山上面,四周空氣清新,綠化面積自不用說,剩下的仿佛只有隔絕了世外的花鳥風(fēng)月,一年四季都有風(fēng)景可看。 顧廷川的長腿剛邁入客廳,連鞋子也沒來得及脫,就看見父親和母親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讀報,顯然是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架勢。 他心頭微微疑慮,但走近一看,就見茶幾上擺著幾份雜志和報紙,不是攤著財經(jīng)版、體育版,而是娛樂板塊,頭條的彩照赫然就是他本人,旁邊則是近來盛傳與他“有染”的幾位女明星的頭像。 “你也知道回來,多久沒回家來看看我們這些長輩了?”母親盛如的嘴里這般數(shù)落著小兒子,但還是轉(zhuǎn)身讓家里的湘嫂給他端茶遞水。 “最近你工作忙也就算了,身邊圍著這么多小明星總不是好事,都三十歲的人了,也該知道收斂了。” 盡管這對他而言是最為荒謬的誤解,可顧廷川也不想理會這滿屋子微妙的嚴肅氣氛,兀自換了拖鞋,又解開領(lǐng)口的紐扣,神情放松許多。 “廷川,你從來不帶女朋友回來,是不是怕我們不滿意?mama不是對未來兒媳婦的要求高,只和那些不正經(jīng)的女孩整天傳緋聞……” 顧臨峰收起手中的報紙,睨了兒子一樣,靜靜地道:“‘前車之鑒’就在身邊,你要學(xué)你那個敗家的大哥?你知道,這些‘空xue來風(fēng)’對公司會有影響?!?/br> 父親所說的“大哥”是近來躲去德國找爺爺奶奶的顧家大兒子,同時也就是顧泰的父親顧廷永。 要說顧家這對小夫妻,都是大家族里的寶貝孫子輩,從小任性慣了,起先一段日子小兩口還過得蜜里調(diào)油,偏偏前些日子顧廷永被老婆發(fā)現(xiàn)與當(dāng)紅影星曖昧,還被人發(fā)現(xiàn)在高檔會所的包廂里嫖妓。 顧太太立刻吵得翻了天,兩人現(xiàn)在都賭氣去了國外,誰也不考慮兒子顧泰的情緒要如何撫平,真是一點為人父母的責(zé)任感也沒了。 顧廷川想到這里頓時覺得頭更加的疼了,捏了捏太陽xue,心說這種兩性關(guān)系處理不好是要煩他一輩子。 也難怪別人都提過,作為一位大導(dǎo)演的家庭生活有時候真沒有品質(zhì)可言,至少對他來說,談戀愛是最浪費時間的一樁事。 顧廷川壓下泛疼的眉心,喝了一口色澤清潤的熱茶,穩(wěn)穩(wěn)地放下茶杯,才說:“這些‘緋聞’也不是我要招惹,現(xiàn)在他們期刊雜志競爭壓力大,就算我不近女色、有心澄清,也封不住眾口?!?/br> 雖說不管如何,最后那些媒體都會因為要顧及與“嘉葉”的合作關(guān)系而撤下文章,可這也無法從根本上杜絕“緋聞”的傳播。 “不管怎么說,廷川,我們不是要你‘不近女色’,這些年你都不曾帶過一個喜歡的女孩回來……你要是……真不喜歡女孩子……” 眼看盛如越說越離譜,顧廷川簡直覺得有必要再重申一下自己的性取向,恰巧這時候顧泰就從樓上的房里走出來了。 這孩子本來就擅長看人眼色,這時候又瞄了瞄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叔叔,就拿著作業(yè)本乖乖地走過來,脆生生地開口:“叔叔,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顧廷川心想大概是什么家庭教師解決不了的問題,便轉(zhuǎn)過身子:“怎么?!?/br> “誼老師提前布置了一個暑假家庭作業(yè),要我們觀察長輩的工作情況,還要寫一篇小作文?!鳖櫶┱f到這里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叔,我能挑你嗎?” 顧廷川不疾不徐地看了一眼父母,這才淡淡地點頭:“知道了,來看叔叔每天究竟在做些什么。” 盛如把顧泰抱過來,笑得眉間都有了淺淺的褶痕:“我們顧泰也厲害,從小就受歡迎,今天又收到女同學(xué)的情書了是吧?!?/br> “可誼老師說,我和‘她們’不會有結(jié)果的?!?/br> 顧廷川挑了挑眉,意思是為什么。 顧泰也神情淡淡地說:“因為她說,‘畫風(fēng)不一樣,怎么談戀愛’?!?/br> 一句話把顧家兩老說得滿頭霧水,倒是顧廷川嘴角抿起一抹笑,又忽然陷入某種深思。 他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那位女生俏生生的臉來,一雙眸子瀲滟,天生眉眼帶笑,烏黑的發(fā)絲總是微微彎著,稱不上絕色,更談不上可人,卻不知為何走起路來就是比他身邊的女演員都要輕盈。 盡管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但通過顧泰平日里的描述,顧廷川對那位誼老師也逐漸有了一個清晰的印象,起初,確實因為侄子的關(guān)系,他對她多了一些留意和優(yōu)待,于是,就這樣變成每天都多了解了對方一些。 甚至,他對她也有一些微妙的好感,真是一種奇妙的關(guān)系。 第五章 嫁給我 第五章 臨近月底,學(xué)校放了暑假,誼然沒機會再整天見到萌萌噠的顧泰,更不可能見到酷酷的顧叔叔。 她身邊結(jié)婚的朋友倒是突然變得多起來,而她堂姐的婚禮就辦在s市最出名的會所“鶴公館”,雖說對方已是二婚,但這次卻找了一個好男人,家世相貌都算得上不錯,一家人也是樂不可支。 “鶴公館”有獨棟洋房和草坪為新人提供結(jié)婚儀式,還有西式豪華、私密性極高的酒店可以辦酒席,誼然剛推開化妝間的門,就聽見堂姐拔高的嗓音:“我的隱形bra呢?你們都給我找找啊,我一會那套敬酒服可是要戴的!” 新娘子都是“拼命三娘”,誼然也覺得深表理解,這時候堂姐注意到她,突然就問道:“小然,早上我的bra不都讓你保管的嗎?” 誼然微微一愣,心說不是你讓我下午就交給婚禮助理了嗎,但眼看是沒辦法和新娘子講道理的,她只好說:“我去問一問,可能放在之前舉行儀式的地方了?!?/br> “那你還不快點去?!馬上就要到時間了啊,要來不及了!” 誼然被對方這么大吼一句,心情頓時也變得有些糟糕,可又不能當(dāng)下發(fā)作,只好急忙點頭說知道了。 從喝喜酒的酒店到小洋房來回的路程大約十分鐘,用跑的當(dāng)然會更快一些,這時候盡管誼然穿了水藍色的抹胸裙,卻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一路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總算趕在預(yù)定時間內(nèi)給新娘拿回了內(nèi)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