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她沒再理會麻將館老板娘,這是一種悲哀,也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代溝,說再多也難溝通。 她扭頭看秦素梅,說出自己最后一番話,能說動最好,不能,就當(dāng)她對昔日發(fā)小臨別的一番真心話吧。 “素梅,也許現(xiàn)在這些話你聽不進去,但我仍記得,十三歲那年,我拿了少兒梅花獎后你的反應(yīng)。那天你哭了,一半是為我高興,一半是為自己難過。你難過為什么獲獎的不是你,明明你也很努力,吃的苦不比我少……你在哭過后說,要更加刻苦,也要得到獎杯……” “素梅,如果你還記得曾經(jīng)那個哭泣的自己,你就不該忘記過,那時上進的感覺。即便哭都是一種力量……所以第二年,你雖沒有拿到什么市級以上的大獎,但也在縣里拿了個好成績,你抱了個證書回來,還是副縣長親自頒獎的,你們?nèi)叶简湴翗O了,還請學(xué)校老師吃飯……那會你抱著證書合影,笑的不知有多甜?!?/br> 秦素梅的表情一霎恍然,似也想起了那段往事,須臾她嘆氣道:“提過去又有什么意思……以后這一生,勞勞碌碌,就圍著娃轉(zhuǎn)了!” 江沅道:“素梅,孩子不是你放棄自我的理由。”江沅伸手往麻將館內(nèi)指去,“你說你就只想照顧好孩子家庭,那你看看,你真盡到了一個母親的義務(wù)嗎?” 麻將館內(nèi),秦素梅上小學(xué)的兒子早就放了學(xué),來這尋父母,見父親在打牌,他輕車熟路往父親旁邊一坐,伸手去摸他爸的兜。素梅男人一巴掌拍在兒子手上,“小兔崽子,這么早回是不是又翹課了,讀不好書看你以后怎么辦!” 素梅兒子嘻嘻笑,說話竟帶著絲老成,“讀不好就讀不好,大不了以后跟你們一樣,混唄……”他說著趁他老子不注意,往牌桌上飛快一摸,拿了個十塊的鈔票,扭頭跑了! 他老子站起身吼:“你早上不是才拿了錢!是不是又去網(wǎng)吧玩沒了?” 他兒子見老子追不上,邊跑甩著錢頂嘴:“就許你跟我媽玩,不許我玩?” 他老子被堵得沒轍,罵咧幾句,又回牌桌繼續(xù)搓牌了。 而屋外兩個女人便見素梅的兒子拿了錢后,坐在馬路后的小花壇上,跟幾個麻將館家的小子圍在一起打撲克。天冷,孩子們將書包墊在屁股下坐著,里頭的書本被壓得發(fā)皺也沒人看一眼。而孩子們吆吆喝喝,為了幾毛錢的賬爭來算去。其中一個十來歲大點的孩子打著撲克,竟從兜里摸出一包被壓得皺巴巴的煙盒,打著火點上了,素梅的兒子笑嘻嘻地看著,也接了一根來,雖然沒抽,但學(xué)著他老子的模樣將煙夾在兩指之間,熟練地做了幾口抽吸的動作,像跟小伙伴炫耀似地,又掛在了耳后。 一側(cè)秦素梅看著兒子稚氣的臉龐卻做出這樣老成的動作,倏然一黯。 “看到?jīng)]?素梅?”樹下的江沅說:“你孩子現(xiàn)在的狀態(tài)?!?/br> “我沒有強迫你要來我這,但作為過去的老朋友,我真心實意希望你幸福,希望你的孩子幸福。但你跟老李現(xiàn)在身為人父母的表現(xiàn),真的能讓孩子幸福嗎?” “人們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對孩子不僅是養(yǎng)育,還是指導(dǎo)與榜樣。對生活積極努力的父母,才能給孩子樹立正確的生活態(tài)度,可你們兩口子現(xiàn)在是怎樣的榜樣?抽煙打牌、得過且過……” “你夠了!”像是再也忍受不住,秦素梅打斷江沅的話,“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你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嗎?你以為我想要現(xiàn)在的生活?” “你以為我舍得過去的戲劇夢嗎?不,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明白戲曲的現(xiàn)狀有多尷尬!”秦素梅凄涼一笑,“知道我為什么后來不唱了嗎?幾年前我也跟你現(xiàn)在一樣,想著要把傳統(tǒng)文化發(fā)揚光大,你外公的藝術(shù)團倒閉后,別人都去找工作找出路,可我不愿意,我認認真真拜了一個師父,想要學(xué)的更好,那個師父在當(dāng)?shù)匾菜愠貌诲e的,是那民營戲劇團的臺柱子,算是個角!” “可就是這樣一個角,在政府邀請她參加某個戲曲演出時,她連機票費出拿不出來!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現(xiàn)代人根本不重視戲曲,更何況是民營戲曲團!” “我?guī)煾府?dāng)年演出時,觀眾也算是座無虛席,可就因為在民營院團,缺少政府相應(yīng)扶持政策,竟因資金不夠,受邀去大型舞臺演出時都只能借用國家院團的服裝道具。當(dāng)時去外地演出是我陪著去的,路費是自費,我們?yōu)榱耸″X,不敢坐飛機,幾個人帶著箱子頭套、服飾,輾轉(zhuǎn)坐火車去演出,等到了電視臺大門口,卻被保安當(dāng)做是倒賣服裝的,直接攔住驅(qū)趕!而等我們好不容易進了電視臺,卻又遭到另一波人排擠,某個所謂的明星,在保鏢助理的前呼后擁下趾高氣昂進了電視臺,工作人員看到我們坐在茶水室,二話不說讓我們騰位,說什么休息間要給明星獨享!讓我們一邊去!” “江沅,你能體會這種感受嗎?一個資深的老藝術(shù)家被人看作是擺地攤賣服裝的驅(qū)趕,連茶水間都沒資格坐!而那些所謂的藝人,卻風(fēng)光地被人眾星捧月……這種不公平早已經(jīng)存在于這個社會很多年,歌手的一張演唱會門票可以被炒成天價,戲曲的舞臺卻連送票都沒人看,一個歌星可以因為一首歌一炮而紅,而戲曲演員卻需要“唱作念打”磨煉十幾年才能登臺演出,他們付出是明星的數(shù)倍,可唱幾臺甚至幾十戲也不如歌星一首歌來的多!” 秦素梅越說越激動,眼圈竟都紅了,“江沅,我覺得悲哀,真的,當(dāng)我那五六十歲的師父風(fēng)塵仆仆擠火車拖著大箱子穿越千里想要給觀眾唱一出好戲,卻被保安驅(qū)趕,我難過!從那以后我看透了這事,這個社會不尊重、不欣賞戲曲,我唱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又有誰來欣賞!過去的夢想信仰又有什么價值!還不如做個普通家庭主婦,跟著一家老小混庸庸碌碌一輩子算了!” 江沅怔在那,夕陽西下,蜜色的光打在她身上,她微張著唇,似乎在為秦素梅難過,須臾她湊上去安慰:“素梅,你別這么悲觀,那只是過去的事……” 秦素梅猛地將江沅的手打開,“你根本沒有經(jīng)歷過這一切,當(dāng)然可以輕描淡寫!不信你就去試試,找個地方唱,你看有多少人還愿意聽?又有多少人聽得懂!當(dāng)你嘗試了種種冷落與不公后,你就能體會到我曾經(jīng)的失落與痛苦!你未必還能堅持得下去!” 秦素梅說完,眼淚一抹,扭身走了。 ☆、chapter 24心志 江沅也只得回去。 這一夜,江沅再次通宵未眠。 她知道戲曲這些年的境遇,也知道民營戲劇團的艱難,卻沒想到形勢嚴峻到了這種地步。 . 次日一早,江沅去了學(xué)校。 站在曾經(jīng)的小禮堂上,她換上了當(dāng)年的戲服,開嗓而唱。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沒勸回秦素梅,她應(yīng)該再去嘗試勸說其他人的,但她沒有。她倏然很想站在曾經(jīng)的禮堂上唱,許是因為心情郁結(jié),許是聽了秦素梅的話,她開口唱一唱,才能知道戲曲于這個社會、于自己,究竟還有什么意義。 空蕩陳舊的學(xué)校,衰敗的枯草迎風(fēng)搖晃,她的聲音散落在這寒冬的北風(fēng)中。 “好景艷陽天,萬紫千紅盡開遍。滿雕欄寶砌,云簇霞鮮。督春工珍護芳菲,免被那曉風(fēng)吹顫,使佳人才子少系念,夢兒中也十分歡忭……” 沒有絲竹伴奏,沒有背景燈光,甚至因數(shù)年沒開嗓正經(jīng)唱,江沅唱得斷續(xù)坑洼,幾乎叫歌不成歌調(diào)不成調(diào)。但她還是唱著,逐字逐句,專注認真。 即便這空蕩的瞬間,傾聽她的,只有她的影子。 第二日,江沅又去了學(xué)校禮堂,坑洼的曲調(diào)好轉(zhuǎn)了些,卻仍是獨自對影而唱。 第三日一早,許是她執(zhí)著的聲音引來了路人,一對小夫妻透過學(xué)校大門望了一眼,又走了。 下午來了幾個人,卻并沒有人聽,大家不解地瞧著舞臺上的江沅,有個認識江沅的大嫂沖臺上說:“江家丫頭你干嘛?這么冷的天不呆在家,來這唱啥,現(xiàn)在除了老人家都沒人好這口了,趕緊回去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她說完這話便跟眾人一起散了,而江沅仍然在舞臺上,將這出戲有始有終唱完才謝幕。 哪怕臺下沒有觀眾。 第四天,終于來了個真正的觀眾,正是那位曾經(jīng)在校園里跟孫子痛惜戲曲流失的老婆婆。 彼時下起了小雨,婆婆撐著傘站在臺下看了好久,而江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沒中斷演出。 于是這衰敗的禮堂,一人舞臺上唱,一人舞臺下看,細雨還在裊裊飄搖,這空曠的世間,又仿佛只有這唱曲的與聽曲的兩人,彼此專注相對著,除了淅瀝的雨聲,只有她婉轉(zhuǎn)的嗓音,含著昆曲特有的水磨腔,纏纏綿綿化入雨中。 當(dāng)一幕戲唱完之時,婆婆鼓起了掌,臺上人則致以深深一鞠,那鄭重的謝幕,仿佛面對的是臺下千百觀眾。 第五日第六日連著下了好大的雪,整個小鎮(zhèn)被大雪覆蓋得皚皚一片。 簌簌飛揚的大雪中,禮堂里的那個身影仍然在堅守。 舞臺是半敞式的,舞臺上纖瘦的女人穿著戲服,大雪隨著倒春寒的冷意呼嘯而入,掀起女人的衣裙與發(fā)絲,驟然低到零下的氣溫讓樹木枝梢都結(jié)了冰,女人卻不畏寒冷似的,婉轉(zhuǎn)的聲音在風(fēng)雪里清晰如脆玉。 “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煥。雕欄外,雕欄外,紅翻翠駢。惹下蜂愁蝶戀,三生錦繡般非因夢幻。一陣香風(fēng),送到林園……” 昨天那老婆婆竟然又來了,跟著她來的,還有她的幾位老鄰居,老人紅色的傘鮮亮如雪中朱葵,傘下老人看著臺上的人,那么冷的天氣,唱曲之人揮水袖,扭腰肢,絲毫不為周身大雪動搖半分,仿佛唱出了這一幕第一句,那無論天寒地凍,她都要完完整整有始有終。 唱到高.潮,幾位婆婆對視點頭,鼓了鼓掌,另一個輕輕嘆息,“哎呀,好久沒聽?wèi)蛄四?!還以為這里要永遠荒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在這唱……這大雪天的也不怕冷,不愧是老團長的孫女,過去下雪了那老團長也要練唱呢,再艱苦也一天也不休的……” 而距離禮堂數(shù)十米的某株青松后,也有人輕輕嘆氣。 “這美嬌娘是鐵打的,不怕冷???”是張濤的聲音,他話落扭頭看了身旁的宋昱庭一眼,語氣埋怨,“你也不怕冷!她唱幾天你看幾天!” 宋昱庭沒答,只是看著江沅的方向,合著她的曲調(diào)輕哼。這幕戲他過去偷偷看她排練了無數(shù)次,清楚到甚至能對上戲里所有男女主的唱詞——或許在遙遠的曾經(jīng),在他還青春少年,朦朧愛慕過那少女之時,也曾白日夢地幻想過,若能像戲里的男主一樣,跟她一枕黃粱夢上一場,此生便足矣。 而如今真夢過一場,才發(fā)現(xiàn)鏡花水月之后,思慕之心便如望梅止渴,反倒越發(fā)深重。 見宋昱庭沒動靜,張濤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然后跺跺腳搓搓自己的手哎喲幾聲,“我說你站這四五個小時不冷啊,這風(fēng)吹雪淋的,可凍死我了!” 說著張濤又搖頭道:“我就不明白,你這美嬌娘在想什么,就為了秦素梅幾句話,至于這樣嗎?” 宋昱庭眸里前一刻的思慕斂去,瞳仁清明澄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她不是為了那些話,而是在磨煉自己?!?/br> 他淡淡笑了笑,“你不明白,她性子倔,選擇一條路就會堅持到底,你看著是秦素梅影響了她,其實不是,是她在刻意考驗自己,她要堅定自己走下去的決心……這點她跟她外公真得很像,當(dāng)年的老校長就是這樣的人,環(huán)境越惡劣,反而心性越堅定?!?/br> 張濤托著下顎思索了會,道:“講真,其實我挺佩服你這位美嬌娘的,在我眼里,女人都是嬌嬌弱弱的,需要保護,但美嬌娘刷新了我的認知。” 宋昱庭默了默,忽然輕聲道:“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鳖D了一會,他補充道:“或許這世上沒人能配得上她?!?/br> 張濤笑了笑,不知是不是默認,視線看著那舞臺上的女子,嘆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堅毅、堅忍、堅決。 為愛她可以義無反顧犧牲自我在所不惜,為信念她亦不懼困苦艱難執(zhí)著前行。 張濤看了會,眼角一側(cè)驀地閃過一個身影,他的聲音盈滿意外:“咦,那不是……呵,看來美嬌娘贏了?!?/br> 宋昱庭循聲望去,簌簌大雪的舞臺下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正是秦素梅。她仰頭望著臺上獨唱的江沅,久久凝視。 而秦素梅來了后,不知是不是受這一幕的感染,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一些人,所有人望著臺上的女人。 舞臺上纖瘦的人還在舞著唱著,肆意的風(fēng)雪吹得她臉頰通紅,嘴唇泛白,雪花落到她身上,在她腳下結(jié)了薄薄的冰霜,北風(fēng)吹得她的戲服在風(fēng)中翩躚,那一柄鏤空雕花折扇亦被風(fēng)吹得微微搖擺,可她仍握得緊緊地,踏著碎步,隨著舞姿搖曳舞出別樣風(fēng)情——仿佛一旦開腔,她就是那戲里人,演繹著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哪怕舞臺陳舊一無道具二無伴奏,哪怕臺下無人喝彩觀眾寥寥無幾,哪怕嚴寒交迫風(fēng)雪呼嘯,她都依然傲然立于臺上,將故事全心演奏。那纖瘦的身軀,仿佛是雪中青松傲竹,不曾為任何挫折折下腰肢。 “我欲去還留戀,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行來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夫婿坐黃堂,嬌娃立繡窗。怪她裙釵上,花鳥繡雙雙……” 曲子還在繼續(xù),臺下某個婆婆卻抹了一下眼角,不知是大雪飄進了眼睛,還是被臺上人感染。不知誰帶頭鼓起了掌,瞬間不多的觀眾們都熱烈拍起手來。 一陣陣的掌聲中,秦素梅再也按捺不住,嚷道:“夠了!你夠了!下來!” 禮堂那側(cè)的青松下面,兩個男人將這一幕收入眼簾,張濤道:“看秦素梅這模樣,多半要被美嬌娘打動了。呵,秦素梅也是嘴硬心軟,話說的那么絕,其實心里還是不舍得老本行的?!?/br> 宋昱庭頷首,“當(dāng)然,過去練了這么多年,要半途而廢,誰都不甘心?!?/br> “這就對了,一個好漢還得三個幫呢!” 宋昱庭目光仍看向江沅的方向,眼里有驕傲的光,“她值得,她也值得?!?/br> 有些矛盾的話意,張濤卻聽懂了,兩個女人都是值得的,江沅不論人品或才品,都值得秦素梅折服,而秦素梅的功底,也值得江沅接納。她們過去原本就是搭檔。 兩人男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須臾宋昱庭說:“走吧,秦素梅是個能干人,她來了我就放心了,接下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br> 張濤問:“什么事?” 宋昱庭沒有回得直接,只淡淡說:“一個團光有人是不夠的?!?/br> 就這幾個字,張濤懂了,笑道:“你倒是細心,什么都為她想好。果然癡情男人就是喜歡擔(dān)子全往身上挑!” 宋昱庭:“……” ☆、chapter 25信仰 這一夜,秦素梅是在江沅家吃的飯,飯后兩個女人來了一場促膝長談。 談話結(jié)束時,江沅真心誠意說:“素梅,謝謝你肯來幫我,如你所說,目前戲曲不是現(xiàn)在舞臺文化的主流,戲曲也的確曾一度消沉過,但我們堅持下去,困境一定會慢慢改善,況且情況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前些日子我看了一場青春版的《牡丹亭》,那是國家支持的文化曲目,演得挺好,看的人也很多,幾乎場場爆滿?!?/br> 秦素梅癟嘴,“得了,那是人家國有戲團,有政府支持的,跟咱不一樣?!?/br> 江沅拉住了秦素梅的手,道:“不管是國有的還是私營,官方肯花心思培養(yǎng)推廣,就說明國家在對戲曲這塊越來越重視了。這是好的預(yù)兆,這政策紅利一旦頒布,遲早會到咱這來,再說,咱這個團過去在當(dāng)?shù)匾彩切∮忻麣獾难?!一旦政府哪天關(guān)注了,咱一定會受惠的?!?/br> 秦素梅性子大咧,受不了這種煽情,將她手撥開了,道:“但愿吧。” . 兩人的談話很快結(jié)束了,但江沅沒想到,她對未來形勢的估判,一語成讖。 藝術(shù)團重開,少不了各項行政審批,江沅原本以為要在各個辦公室不停來回跑,也做好了各工作人員對民間藝術(shù)團不甚上心的準備。 可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接待她的工作人員都很熱情,得知她要將過去的戲劇團重新cao辦,工作人員一面審視著她的申請表,一面笑著說:“你真是趕上了好時機,前些年國內(nèi)的確不大重視傳統(tǒng)戲劇,這兩年新政策下來了,要政府多多扶持地方文化發(fā)展。這不,前幾天我們市文化辦還專門為這事開了會!再說你們這個團過去就存在了,是資深老團,以后我們會多關(guān)注你們。” 江沅跟著笑了,她想這真是個好消息,果然人不能太悲觀,因為也許希望就在拐角。 她回去后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秦素梅,想暖暖秦素梅的心,對此秦素梅又是癟嘴,說:“說的好聽,又沒見政府要給我們撥什么款!團里費用還不是都要咱承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