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陳湛磨了磨牙,還沒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女聲的驚呼。 “你在干嘛?你想打我哥?!” 兩人抬頭看去,陳蕓正蹬著高跟鞋揮著小拎包朝他們沖過來。 陳湛連忙起身抬手去攔。 “他幫我撓癢呢,陳蕓你別亂來!林州怎么會打我!” 陳蕓舉著拎包瞪他:“他幫你撓癢?你自己沒手啊還用他撓?!” 至于林州會不會打他……他以前那樣對林州,林州會想打他好像是天經(jīng)地義? 林州拎著癢癢撓望天。雖然陳meimei對他滿懷惡意,但是他覺得陳meimei說得挺對。 陳湛不耐煩地躺回去,斜眼看著自己妹子。 “少啰嗦!你來這里干什么?” “你都進醫(yī)院了,我能不來看看嗎?”陳蕓沒好氣地道,又看了林州一眼。 陳湛知道自己妹子對林州沒什么善意,搶先道:“州啊,你幫我去買個午餐吧,還是老樣子,你知道我的口味?!?/br> 林州也不想跟這兩兄妹同處一室,乖乖地應(yīng)了,拿起錢包朝外走去。 陳蕓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一拎包甩在陳湛身上,不管陳湛被砸得直叫,柳眉一豎瞪著他。 “我都聽說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了我?!”陳湛沒好氣地把她的包扔下去。 “你還說!這兩天你沒上網(wǎng)???你包養(yǎng)的那些大明星小meimei什么的來看你全被你趕回去,就拴著那個林州在身邊。現(xiàn)在圈里都快傳遍了,說陳大少換口味了,收心了,正兒八經(jīng)跟男人談起真愛來了。我本來還不信,現(xiàn)在看你這個傻樣我還不得不信了。” 陳湛很是郁悶。 “怎么什么破事兒都弄上網(wǎng)?!” “不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破事兒,前兩天的事故還占著熱門呢。”陳蕓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還好沒有照片,都是捕風捉影的八卦。你跟那個林州到底怎么回事兒?” “哪有什么事兒?!标愓柯唤?jīng)心地躺回床上,“大驚小怪?!?/br> “我大驚小怪?”陳蕓聲音高了起來,“哥,我還不知道你的尿性?!沒事兒你留著他不讓他走?沒事兒你讓人家給你撓什么癢?你忘了你以前怎么說他的了?你腦子進水了???!” “你別老提以前行不?!标愓坎荒蜔┑氐溃澳阋粴q還尿床呢,難不成你現(xiàn)在還尿床?” “陳湛,你這張狗嘴里能不能說人話!”陳蕓氣得上前捶他。 陳湛抬起兩只手擋住她:“住手,你謀殺親哥?。∥艺f真的好嗎,以前我們對他有誤會,其實人家人挺不錯的,你別老帶著有色眼鏡看他。這次要不是他奮不顧身救人,這個事故不會這么虛驚一場?!?/br> 陳蕓瞪著他:“他他他,叫得這么親熱。救了你一回你就看上他了?你忘了你以前怎么說燕臻的了?!” 陳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他以前有多抵毀林州,現(xiàn)在就有多心虛。 “以前是我看錯了還不成嗎?再說他也挺可憐的,被燕臻迷得五迷三道,可是燕臻心里那個人,你還不知道?說真的,以前那位雖然出身窮,但是早早地就出來了,一路名校畢業(yè)見識眼界都有,現(xiàn)在發(fā)展得也不錯??墒撬?,山村里長大,輟學(xué)幾年,重讀又太晚了,拼死拼活也不過考了個三流的t大,前途一眼就能望到頭。資質(zhì)沒得比,長相也只是清秀。雖說談戀愛不是找工作不用比個高低,但是連先來后到他也比不過那一位。燕臻為了那一位連飛機失事都搞出來了,這要死要活的勁兒是那么容易放下的么,他怎么跟人家比啊。偏偏他一門心思地要跟燕臻在一起,結(jié)果在燕臻家里也只能睡客房。我真覺得他挺可憐的。” 陳蕓挑了挑眉毛:“哥,你對人家的事怎么那么清楚?!你調(diào)查他啊?你這個變態(tài)?!?/br> 陳湛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就當你可憐他,你也不用以身相許吧?!你也說他喜歡燕臻了,你這不是挖臻哥哥的墻角么?朋友妻不可欺你不知道啊。” 陳湛撇了陳蕓一眼。 “我對男人沒性趣。再說燕臻不是沒接受他嗎?算哪門子朋友妻?!币婈愂|還要說話,陳湛不耐煩地趕人,“行了行了,你趕緊走吧,別在這里煩我。我這腿傷著呢,你這是看望傷員的態(tài)度么?!” 陳蕓瞪了他一眼,抓起包起身走了。 林州正在離醫(yī)院不遠的一家餐館里排隊等著點餐,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從那天開始就沒再聯(lián)系過的燕臻。 林州猶豫了一瞬,還是不忍掛斷,遲疑地接通了。 “喂?臻哥?” “恩?!毖嗾橐皇种е{牙耳機,一手滾著鼠標,看著屏幕上他從來不關(guān)注的娛樂版面?;ɑňG綠的版面里,突出顯示的頭條新聞赫然寫著陳湛的大名。 “千帆過盡皆不是,弱水三千終取一瓢?霸道總裁陳湛真愛疑現(xiàn)身?!” 都是諸如此類聳人聽聞的標題黨,點進去看,講的不過是攝影棚倒塌的事故和陳湛意外受傷的事情,最后再捕風捉影地八卦幾句陳湛的感情生活,連個定論也沒有。 像這樣言之無物的無聊八卦,燕臻以前從來不會關(guān)注。 新聞里配著一張?zhí)鹿实膱D片,圖片的焦點在受傷倒地的陳湛身上。陳湛身前是一片廢墟,后面是被疏散的人群,在這樣擁擠的構(gòu)圖當中,他的視線一眼就定在了蹲在陳湛身邊,整個身體語言都訴說著關(guān)懷和擔憂的那道人影身上。 好事者把那個模糊的身影圈了起來,猜測這就是獨占陳大少雨露的新寵。 握著鼠標的修長手指緊了緊,燕臻低聲道:“林州……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啊,我在外面旅游呢!”林州在嘈雜的餐館里大聲回道,此時點餐的隊伍正好排到他,他對著手機道:“臻哥你等我會兒!”這才抬頭看著菜單,麻利地報著菜色。 “要一個回鍋rou,可樂雞翅,小炒西藍花,香鍋土豆片,魚頭湯,兩碗米飯。都打包,辣椒少放,是給傷員吃的!對了,多放香菜!” 陳湛那家伙居然特別喜歡吃香菜,這口味也算少見。 林州點完餐付了錢,拿著外賣號單走到一旁等,這才又對著手機道:“臻哥,我好了,你找我有事嗎?” 手機那頭久久沒有回音,林州疑惑地看了看手機,又捧到耳邊:“喂?臻哥,聽得到嗎?” 燕臻的聲音這才又響起,聽著怎么都有一絲陰沉的味道。 “你的地址?!?/br> “什么?” “你在哪里?地址告訴我?!?/br> 林州突然覺得哪里有些涼嗖嗖的,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手臂,然后麻利地把醫(yī)院的地址報給了燕臻。 “對了,陳湛受傷了,你還不知道吧?他一直瞞得死緊,不讓我跟你說,也不愿意對他別的朋友說。人家好心來看他,他還趕人家走,真是不可理喻?!?/br> 攝影棚事故的新聞都滿網(wǎng)飛了,他還能瞞得住誰?但是對于向來不關(guān)注娛樂圈的燕臻來說,他的信息的確是落后了兩天。 燕臻聽著林州喋喋不休著陳湛的過錯和不可理喻,握著鼠標的手一緊,后殼就這樣被他捏了下來。 第四十四章 林州上大學(xué)之后的第一個十一假期,就陪著陳湛在醫(yī)院里耗了一大半。 陳湛的腿傷得并不很重,沒有動到骨頭,只是扭傷了肌rou,休養(yǎng)幾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林州本以為他好了自己就可以走了,結(jié)果每次他說要走陳湛都有一百個借口等著他,自己也拖拖拉拉地不肯出院,林州沒有辦法,只能呆在醫(yī)院里陪護?!蔽矣X得你還是得練練身體?!傲种葑诖策呉贿呄魉贿厡χе鴌pad玩連連看的陳湛說道。 陳湛頭也不抬:“我練的啊,我身材挺好的?!闭f完抬頭看向林州,一臉壞笑:“怎么,想要觀賞一下?” 林州搖頭,很是認真:“中看不中用也沒有用啊?!?/br> 陳湛臉一下子黑了:“你說誰不中用了?!” 林州沒搭理他的不悅,只把苦瓜臉一皺,揉著蘋果皮道:“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我覺得吧,那件事我其實沒有做錯什么。我也是為了救人對不對,雖然最后你的腿傷到了,但是好像不是我的錯吧?你要是身體敏捷一點,也不會傷到要住院。” 林州心底的那點愧疚早被陳湛磨光了,但是從小到大的道德準則又告訴他這不對,他不應(yīng)該因為這個家伙太討厭就逃避對他的責任,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忍不住為自己那時不時冒頭的道德譴責找借口了。 他的十一長假?。∵€有兩天就結(jié)束了??!他就凈在醫(yī)院里陪這個嘴壞的陳大少了,遲俊都已經(jīng)把古鎮(zhèn)周圍玩遍了,還老給他發(fā)微信,為什么他覺得自己好像吃虧了呢?林州覺得自己心里在默默流淚。 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陳湛:“反正,不管怎么樣,今天下午,最晚明天,我一定要走了。我十一都還沒玩過呢?!?/br> 陳湛咬了一口脆甜的大蘋果,他的腿已經(jīng)好得能下地了,走路也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他也知道沒法再用林州那顆超級嚴肅的責任心來綁著他了。 其實老老實實宅這么久也不是他的風格。最開始為什么要把林州留在身邊,他也說不清楚了。但是這些天相處下來他不但沒有絲毫不耐煩,甚至還樂此不疲。 以前玩得太瘋了,偶爾靜下來居然覺得挺舒適。 沒有酒精的麻痹,沒有日夜顛倒的作息,沒有捧高踩低的殷勤巴結(jié),沒有喧囂的吵鬧,沒有空虛頹靡的性。每天只是跟林州斗斗嘴,看看書玩玩游戲,看著林州在他身旁忙來忙去。小土包嘴上說想走了想走了,實際上只要他不點頭,他的責任心讓他根本邁不出腳。結(jié)果不情不愿地留下來,嘴巴噘得老高,做起事來卻比誰都勤快用心。 陳湛覺得他可以理解了燕臻失憶的時候為什么會喜歡上這個家伙。 有的人天生有一種魔力,讓人覺得和他在一起很放松,很親切,也很放心。林州似乎就有這樣的特質(zhì)。 他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沒有小心思的那是圣人。陳湛厭惡耍心機的人,但是他看著林州在那里暗戳戳地盤算著什么,卻興不起一絲厭惡的情緒,只覺得很可愛。 陳湛自己也搞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覺得這個小土包無論干什么都很可愛,他簡直是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惟一的解釋大概就是吃錯藥了。 無論如何,他很享受這種心情。 陳湛在床上挪了挪,傾身湊到林州跟前,一面啃蘋果一面笑著說:“怪我怪我,讓你十一都沒玩成。不是還剩兩天嗎?你想去哪里玩?我?guī)惆?,讓你一次玩?zhèn)€痛快。” 林州搖頭:“不用了陳總,我同學(xué)還在古鎮(zhèn)等著我,我跟他一起玩一玩就可以了?!?/br> 陳湛拉下臉來:“怎么還叫陳總呢?”這些天林州基本沒有主動叫過他,乍一聽到陳總的稱呼,陳湛好一陣不適應(yīng)。 “那叫什么?” “你不是都叫燕臻哥的嗎,我跟燕臻一樣大,你也叫聲哥吧。來州兒,叫聲哥來聽聽。” 林州一臉為難:“不太好吧……”我跟你有那么熟嗎?! “哪里不好了?州兒還跟我見外?”陳湛伸手把他手里一直捏著的蘋果皮拿下來,塞了兩張紙巾給他,讓他擦擦手上的汁水,又去抽他手里的水果刀。 林州因為他的靠近卻有些緊張,下意識地一躲,鋒利的刀刃劃過手指,頓時一線血紅透了出來。 陳湛捏著他的手,眉頭緊皺,拉起他往洗手間走:“快去沖一下,這里有創(chuàng)可貼?!?/br> 林州一把抽回手:“我自己去。” 陳湛沒有為難他,丟開手跟在后頭,靠著洗手間的門框看著林州。 嘩嘩的水聲響在室內(nèi),陳湛向來吊兒郎當?shù)纳袂轱@出一絲沉靜,沉默地看著林州的背影。 林州對他的靠近非常敏感,顯然在他的認知里男男也是授受不親的。 他來自閉塞的山林村寨,對這個現(xiàn)代都市懵懵懂懂,心性淳樸得像一張白紙。他也不像天生如此,如果沒有人教他,他怎么會懂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看來燕臻即便失憶的那一年,也沒少干好事。 陳湛唇角抿起一條冷硬的線條,在林州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又倏然不見,瞇起雙眼笑迎上前。 “來來,都是哥哥的錯,害州兒受傷,哥給你療傷?!标愓磕贸鲆粭l創(chuàng)可貼撕開。 林州避著他的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貼吧。” 陳湛揮了揮創(chuàng)可貼:“都撕開了,你想浪費一條創(chuàng)可貼嗎?” 浪費兩個字牢牢地抓住了林州的軟肋,林州糾結(jié)了一小會兒,陳湛再來抓他的手他就不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