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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廠花男友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徐少卿也不多言,重又坐回榻上,卻沒再與她挨近。

    托著那藍封冊子,用纖長的手指揭開,輕啟薄唇,念誦起來。

    沉冷的語聲似吟似唱,初聞有些怪,但很快又覺空靈至凈,不含半分雜念,倒也頗與經中之意相合。

    燭焰輕顫,像也在招搖。

    高曖望著他,見那張玉白的臉染上了一層靡曼的金色,方正持重,寶相莊嚴,竟不似塵世中人。

    她只覺心中恬然安詳,竟忘卻了所有的不適于煩擾,漸漸覺得眼皮發(fā)重了……

    他瞧在眼里,口中卻沒停,凝望著那張俏臉帶著笑意鼻息調勻,睡得熟了,方才收起經卷,替她攏了攏被子,起身而去……

    第45章 錦纏道

    “砰!”

    斗彩青花的茶盞重重摔在地上,頓時粉身碎骨。

    濺起的茶水打濕了對面霜白色蟒紋曳撒的袍角。

    “徐少卿!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懷疑到哀家頭上來了!”顧太后鐵青著臉,怒氣沖沖地吼著。

    “太后娘娘息怒,臣奉旨行事,不過是將那幾盆噬魂香拿去查驗而已,豈敢對太后娘娘不恭?”

    描金烏紗下,徐少卿仍是面如止水,不見絲毫喜怒。

    便聽顧太后又勃然道:“住口!哀家就知道你要這般說!奉旨?呵,若不是疑心哀家,會查到清寧宮里來嗎?”

    她似是愈說愈怒,深紅色的鞠衣袖擺揮起,重重在案幾上一拍:“那小賤人不過是中毒而已,眼下已救過來,又非真的死了,居然這般勞師動眾!你們東廠都是一幫酒囊飯袋么,哀家若是要整治那小賤人,自然有的是法子,會用得著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徐少卿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臣即便再蠢,也瞧得出此事與太后娘娘無關。況且如今身中噬魂香之毒的并非云和公主一人,還有淳安縣君,這就更加證明此事是有人暗中設計,移禍江東?!?/br>
    顧太后聽了這話,面色稍霽,沉著眼森然道:“究竟是誰如此大膽,對付云和也就罷了,連帶著盈盈也跟著受罪,居然還敢栽贓到哀家身上,真是其心可誅!”

    徐少卿走近一步,低聲道:“臣暗查這兩日,倒覺此事錯中復雜,或許那背后主謀本意要加害的并非是云和公主?!?/br>
    “什么?這話怎么說?”顧太后愕然皺眉。

    徐少卿道:“太后娘娘請想,淳安縣君正是奉懿旨入宮的,斷無再出手加害的道理,那主謀若一心欲出去云和公主,卻將縣君也一并下毒,以此明指太后宮中藏有噬魂香,這般栽贓嫁禍,實在太過著意,未免有些不夠高明?!?/br>
    顧太后聞言若有所悟:“這話倒有幾分道理。對了,你方才說主謀,莫非……”

    “太后娘娘圣明,臣猜想也是如此?!?/br>
    徐少卿斂著狐眸中的寒光,續(xù)道:“主謀與真正設計者并非同一個人,那主謀的本意想是要對付淳安縣君,設計之人要除去的卻是云和公主,兩下里許是有串聯(lián),但多半應是設計之人順水推舟,利用淳安縣君成心留下一個破綻,引臣順著去查?!?/br>
    “查!一定要查!哀家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搗鬼!”

    顧太后忿然哼了一聲,看著徐少卿,森然道:“此事你大可不必忌諱,哀家今日便把話撂在這兒,別管什么主謀的,設計的,統(tǒng)統(tǒng)給哀家揪出來見見光!”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面上恭敬的應了聲“是”。

    “緝查之事,臣自會料理,不須太后吩咐。但眼下尚有件棘手之事,臣以為須得及早思慮?!?/br>
    “哦,何事?且說來聽聽?!?/br>
    “是,那蓄意加害之人既然敢如此有恃無恐,定然不會輕易露出馬腳,查證起來絕非一朝一夕,現下公主和縣君安然無恙,他們必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得何時又會再起波瀾,牽涉到太后娘娘或是宮內其他人?!?/br>
    顧太后接口恨恨道:“這話說得有些道理,那小賤人呆在宮中的確是個禍端,當初哀家真該一力勸阻皇上莫要招她回來,否則哪會生出這么多事來?”

    徐少卿微微一笑:“既是這般,臣以為倒不如及早下手,將這股禍水引出宮去,也省去了許多煩心事。淳安縣君那邊,太后娘娘自有安排,只是云和公主么……還需籌算一番才是?!?/br>
    顧太后點頭道:“不錯,正該把那小賤人及早送出宮去,眼不見,心不煩。若不然,讓皇上下旨隨便賜一門婚事與她?嗯,不妥,不妥,大婚還須擇婿,定期,建府,迎娶,少不得要花些時日,那可要等到何年何月?要不……索性叫她仍回弘慈庵誦經拜佛去吧。”

    “太后明鑒,令公主舍身禮佛最是恰當。不過,弘慈庵距京師不過數十里,只恐仍有些尷尬。況且女子二次舍身同一庵堂,只恐于國家社稷不祥。臣以為,不妨讓她再去遠一些?!?/br>
    “那自然最好不過,這事兒便也交予你,好歹讓皇上及早下旨,叫那小賤人快些滾出宮去,哀家也落得耳根清凈?!?/br>
    顧太后說著,抬手捏了捏眉心:“哀家累了,你退下吧?!?/br>
    徐少卿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告退而去。

    出了寢殿,沒走幾步,便見晉王高昶由內侍引著,從廊間的拐角處轉了過來。

    他眉梢一挑,上前躬身道:“臣徐少卿,見過晉王殿下?!?/br>
    高昶面色陰郁,像是剛在哪生了一場悶氣,斜睨著他,眼中沉著不屑,只點頭“嗯”了一聲,并不答話,就從身邊快步走過。

    徐少卿不動聲色,循著他的步子慢慢轉身,見他跨進寢殿,剛要收了禮數離去,對方卻忽然站住了腳。

    “徐廠臣,是你向陛下進言,讓本王暫留京師的吧?”

    高昶面上笑著,眼中卻全是冷意。

    “回殿下,正是。太后娘娘慈躬尚未大好,正需殿下在旁侍奉,況且中元將至,到時祭祖在京宗室皆要出席,殿下此時返回封地,實為不妥,臣此舉既是為陛下和太后娘娘分憂,也是為殿下著想?!?/br>
    高昶聽罷,冷笑道:“呵呵,如此說來,本王還要謝過徐廠臣了?”

    “殿下謬贊,臣愧不敢當?!毙焐偾涔笆执诡^,連眼也沒抬。

    高昶唇角抽了抽,鼻中一哼,拂袖入內。

    徐少卿目送他身影隱沒在屏風后,長身而起,腰板如幡桿般筆直挺立,再不向那里瞧上一眼,曳撒飄動,大步而去。

    ……

    北五所。

    寢殿內檀霧裊裊,香蘊中帶著些許旖旎的味道。

    高曖躺了大半日,又喝了兩劑藥,覺得氣力好了不少,便起身坐到妝臺前,對鏡一照,只見面上血色慘然,憔悴得不行,便順手拿起桌上的白玉小盒,輕輕扭開蓋子。

    這時翠兒恰巧挑簾進來,當即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問:“公主,你怎么下床來了?想要什么只管叫奴婢便是?!?/br>
    “沒什么,躺久了,身子反倒不舒坦,不如下來坐一坐?!?/br>
    她說著便在漆盒中倒了香粉,又加荷露調濕。

    “公主調這粉做什么?”翠兒見了又是一奇。

    “我這般模樣也太難看了,稍稍打扮一下,心里也舒坦些?!?/br>
    “那奴婢來服侍公主梳妝就是了?!?/br>
    “不用,我想自己試一試?!?/br>
    她用撲子蘸了,輕輕在頰上涂抹著,慘白的臉上漸漸顯出柔淡的粉潤來。

    翠兒立在旁邊打下手,肚里暗自納罕。

    自家主子向來不愛梳妝打扮這檔子事,就算要進宮也沒見怎么著意過,今日卻破天荒的要自己動手,真不知是要給誰看。

    高曖卻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單單只是為了讓自己好看些么?

    似乎又沒那么簡單,總覺得心中存著份期盼,不由自主便想全新以待。

    只聽翠兒忽然又問:“公主,方才晉王殿下來探視,你為何避之不見???害得他一臉兇巴巴的樣子,可把奴婢嚇了一跳?!?/br>
    “我那時身子還有些困倦,這會兒才好了。你莫怕,三哥是個好脾氣的,定不會怪罪?!?/br>
    說話間,她已將粉底抹好,雖說是頭一次動手,但對鏡瞧瞧倒也勻凈。

    于是擱了粉撲子,用簪尖從翡翠盒中挑了些胭脂,用露水融了,細細地涂在雙頰上,那腮間漸漸瑩起紅暈,可偏偏仍是淡淡的若有似無。

    她有些不稱意,又試了試,卻也沒見有什么起色,嘆口氣便也擱下了,轉首又去描眉涂唇。

    一氣畫下來,只覺差強人意,但比之前消靡的樣子還是好了許多。

    然而總是覺得還少些什么,對鏡左看右看,忽有所悟,便撫著那頭垂瀑青絲問:“翠兒,上次拆那隨云髻時,你可曾瞧清楚了么?”

    翠兒先是一愣,隨即應道:“瞧是瞧清楚了,只是不知盤不盤得成。”

    “你來試試看。”

    她靠在椅背上坐好。

    翠兒應聲“是”,上前替她綰發(fā),手法果然生疏得緊。

    堪堪忙活了半天,釵好簪花時,卻見那髻子有些軟塌,雖然已具其形,但卻絲毫不見隨云飄逸,清婉愜意之美。

    翠兒自然也瞧出其中不好,怯怯的望著她,滿面通紅的囁嚅道:“公主,奴婢無能,要不……要不,讓奴婢再試一試,興許這次好些?!?/br>
    她剛要說不必了,便聽外間那個冷凜的聲音帶著些戲謔道:“公主萬金之體,是由著你這般試手的么?”

    高曖心中怦然而動,霍然回頭,見徐少卿不經通報,已撩簾翩然而入。

    翠兒吃了一嚇,隨即蹲身行禮,羞愧無地的退了出去。

    “你來了?!?/br>
    高曖正要起身,徐少卿已來到身旁,雙手輕輕一搭,將她按回到椅子上。

    “梳髻子這種事還是由臣來,等上路之后有的是閑暇,臣可以日日替公主梳妝?!?/br>
    高曖聞言一愕:“廠臣,你說什么?”

    第46章 小重山

    沒見他時,心里空落落的盼著,好容易等人來了,本來滿心歡喜,可他這一張嘴便又是那股子口舌招尤的勁兒,那沒頭沒腦的話,嚇人一跳,只覺心里撩火似的急,偏偏卻又認真不起來。

    但那小小的嗔怪只是短短一瞬,旋即便似悟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滿是驚訝地仰頭望過去,見他眸中含笑,卻只顧盯著自己頭頂,像也暗自歡喜,又似在輕嘲那別別扭扭的髻子。

    “公主妝容乃是大事,可萬萬馬虎不得,還是由臣親手服侍著妥當些?!?/br>
    徐少卿堂而皇之地答非所問,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雙手撫上那青絲秀發(fā),開始拆髻子。

    這般吊人胃口的感覺實在是搓火。

    高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想自從遇上這個命中魔星般的人,自己十幾年修佛積成的戒嗔、戒癡性兒就這般一點點被磨去了,如今都不知能殘下幾分,長此以往,真不知以后會是個什么樣子。

    她不由暗暗心驚,卻也抵不住那份惶急,一邊任由他拆髻子,一邊帶著些幽怨地嘆道:“原想廠臣是個可托心腹的,沒曾想卻也只是愛作弄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