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的男生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見楓無凜彎腰幫風默收拾書包，而男孩站在一旁乖乖看著，一邊和慕容秋影說話，終于還是捏了捏拳頭，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他只是認識風默比較晚，并不代表他就沒有了機會，楓無凜并不是好相與的人，他要接近風默恐怕還有很多困難，但是越是這樣越有挑戰(zhàn)性不是嗎？

    他還從來沒認輸過。

    印看著聶爭的背影搖了搖頭。聶家二少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楓無凜什么都不做只是因為風默在場，更是因為他壓根沒把聶爭當做“情敵”，要不然也不會縱容默少答應對方的要求。只是聶爭似乎還是看不透，外面?zhèn)髀劼櫠俸脛傩膹姴环敼徊皇强誼ue來風。后面受挫了還不一定接不接受得了。

    正思考著，后面?zhèn)鱽砟饺萸镉暗穆曇簦∵B忙轉(zhuǎn)身進了教室。

    慕容秋影看著楓無凜給風默收拾文具，哼了一聲，“楓默，你真答應那個刺頭去你家玩了？”她說的刺頭就是聶爭。

    “嗯?！憋L默打了個呵欠。

    “聶爭那家伙整天就知道打架斗毆，你沒事跟他摻和什么勁？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打你怎么辦？”慕容秋影對聶爭很有成見，畢竟對方完全是崇明學院出了名的喜歡打架鬧事，三天兩頭被歐陽函處分還我行我素。

    “不會。”風默喝了口水，蓋好杯蓋把杯子遞給楓無凜，讓他放進書包里，“聶爭，不打我。他來我家，讓顏羽跟他玩?！?/br>
    慕容秋影頓時樂了，“我說你怎么會答應他去你家玩，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太壞了你！你嫌棄小羽哥哥整天去你家鬧你對不對，所以才想讓他們倆一塊玩～也是，”慕容秋影點著下巴沉吟道，“他們倆一個運動狂魔，一個斗毆狂魔，湊一塊剛剛好～”

    風默眨了眨眼，沒有反駁。他的本意其實和慕容秋影說的差不多，但是他并不是因為覺得顏羽和聶爭麻煩才想讓他們倆湊一起，而是因為他身體太差，很多活動都沒法和顏羽一塊玩，聶爭來了剛剛可以陪顏羽。

    更重要的是，顏羽性格大大咧咧非常好動，往往這一刻還在約風默出去散步，下一刻就突然想去打球了，風默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聶爭他不熟悉也同樣應付不來，所以讓他們倆認識了，三個人相處估計情況會好一點。

    他答應聶爭的時候，楓無凜就聽出風默話里的意思了，所以并沒有反對。

    “阿默，走吧?！睏鳠o凜一手提著風默的書包，一手拉起男孩攬到懷里。

    慕容秋影見狀揮了揮手，“再見楓默，還有凜哥哥。我很期待萬圣節(jié)的化妝舞會。你們倆最好是弄個獨特一點的造型，尤其是凜哥哥，今年可不能再穿一身西裝出現(xiàn)了！回見～”

    風默也同對方道別，跟著楓無凜離開了學校。

    一出教學樓后就見到了古溪，楓無凜把書包遞給他，轉(zhuǎn)身在風默面前半蹲下來，回頭看他，“阿默，上來吧?！?/br>
    風默順從地靠過去伏在楓無凜背上，伸手摟住楓無凜的脖頸，被青年背了起來，隨即仿佛終于松了口氣，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

    他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古溪看了一眼楓無凜背上閉著眼睛的少年，對方眉眼間全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和虛弱，與之相對應的是楓無凜越來越平靜的表情。

    默少今天堅持的時間比昨天縮短了四分之一，再這么下去，他一天清醒的時間，遲早會變成零。

    楓無凜很快就將風默帶回了家，把風默放到床上，楓無凜替他脫去外套和鞋襪，又去擰了條熱毛巾細心地給他擦臉擦手，然后塞進被子里。

    俯身凝視著風默的睡臉，楓無凜低頭湊近吻了吻男孩的額頭，然后跟他額頭相抵，輕輕蹭了蹭。

    風默似有所覺，掙扎著努力睜開眼，見是楓無凜，也學著對方跟他蹭了蹭額頭，他聲音低弱，“楓無凜，我又睡著了?！?/br>
    “嗯。阿默太累了。還睡嗎？”楓無凜聲音低沉。

    “……楓無凜，我想睡?！憋L默最后還是老實地承認，他真的很困，現(xiàn)在說話只是憑借著意志力在堅持而已。

    楓無凜捏緊了拳頭，過了一會兒才啞聲開口，“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半，阿默我們來約定一個時間好不好？到點了你就醒，好不好？”

    “好。”風默從被子里把手抽出來，摸了摸楓無凜的眼睛，“楓無凜，你別難過?！?/br>
    “嗯，我不難過?！睏鳠o凜退開一點，握住風默的手，拿到唇邊輕輕吻了吻手背，“下午五點，怎么樣？阿默敢答應嗎？”

    “好?！憋L默沒有任何猶豫。

    “那阿默要是沒醒，我要怎么罰你？”

    “嗯……就……都可以……”風默聲音含糊地回答，終于撐不住似的閉上了眼，頭一歪便沒了反應，那樣子完全不是正常睡著的模樣，更像是……昏迷。

    楓無凜久久凝視著他的臉，小心地幫風默調(diào)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然后俯下身將人抱緊，深深地抱進懷里。

    明明拳頭捏得青筋暴起，手上的力度還是恰到好處，俊美的臉神色沉靜。他低聲開口道：“那就說好了，不醒的話要罰。阿默……可不能食言。”

    每一刻都面臨著會徹底失去對方的風險，他卻還是這樣克制，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在平靜的表象下，根本沒人能察覺。

    但是他只能相信風默，相信他的阿默足夠堅定，會如約醒來。

    楊瑾傍晚到楓宅的時候，客廳里只有女傭在打掃，他轉(zhuǎn)身去了飯廳，晚餐已經(jīng)全部準備好了。見古溪從外面進來，忙問道：“總裁和默少呢？”

    “楓總在樓上，默少還在睡吧?！惫畔淮_定道。風默如今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根本無法估計他什么時候會醒來。

    楊瑾擔憂地皺起了眉頭，“今天又睡了那么久？總裁沒說什么嗎？”

    “嗯，我算了下，比昨天多了兩個小時。楓總沒說，他接回默少后就一直在臥室里沒有出來過?！惫畔瑯討n心忡忡。

    “我去看看?！睏铊D(zhuǎn)身大步上了樓。

    而樓上臥室里，楓無凜正躺在風默身邊看著他，一只手慢慢拍撫他的脊背，“四點五十九分。阿默，時間快到了。”

    風默沒有任何反應。

    楓無凜翻身伏在他身上，撐起身體避免壓到他，低頭親吻風默的眉心?！鞍⒛?，起床了?！?/br>
    風默沒有反應。

    親吻眼睛?！霸俨黄鹁痛蚱ü伞！?/br>
    男孩呼吸微弱。

    親吻鼻尖?！拔铱删褪０⒛粋€家人了，你忍心丟下我嗎？”

    風默閉著眼睛。

    時針穩(wěn)穩(wěn)指向五。

    楓無凜勾唇輕笑，捏著風默的下巴親了親他淡色的唇，“時間到了。”

    “……我醒了?！钡腿醯穆曇繇懫?。

    勉強半睜開眼睛，風默小聲道：“楓無凜，我沒超過時間?！彼麙暝氚咽謴谋蛔永锷斐鰜砣ケ鳠o凜，卻被對方猛然抱進了懷里。

    抱著他的雙手越收越緊，仿佛恨不得將他揉進身體里去。

    “楓無凜，你抱……太緊了?！憋L默終于把雙手解救出來，回抱對方?！拔也粫恢彼模抑滥阍诘任倚?。”

    “楓無凜，你不要害怕?！憋L默慢慢道。

    然而他的雙手，從一開始就在顫抖。他比楓無凜更害怕，如果不是睡著之前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必須醒過來，他或許就真的不會起了。因為放不下楓無凜，他想活著，和對方一起活著。

    “為什么要怕？”良久，楓無凜終于慢慢松了力道，薄唇貼著風默的耳朵，“阿默不醒，我們就一起睡。你去哪都不用擔心找不著我，不用怕?！?/br>
    “好?！?/br>
    臥室門口的楊瑾靠著門框，無聲地笑了笑，悄悄關上門離去。

    死亡對于一些人來說有時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分離。但是如果生同衾死同xue，那真沒什么畏懼的了。

    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風默貼了張退燒貼在額頭上，喝了口咖啡，接著低頭認真地寫著答案。他已經(jīng)考了八門了，這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門。

    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有點發(fā)燒，付御過來給他看了之后打了針，直接貼了張退燒貼在額頭上，楊瑾看不過去想幫他拿下來，卻被付御攔住了。

    “你干嘛？默少這都幾歲了你還給他貼退燒貼？”楊瑾頭疼地看著自家愛人。退燒貼本來大人就用得很少，因為效果不顯著幾乎是不用的了，只有幼兒用起來比較適合。

    “默少去學?？荚囉植荒芊竺恚N這個剛剛好?！备队灰詾槿唬瑥澭凶屑毤毜亟o風默貼好，又幫他把劉海梳理好，點了點頭，“默少放心，這個雖然效果不是特別好，但是你現(xiàn)在的情況用這個還是可以的。中午吃飯的時候記得換新的?！?/br>
    “哦。”風默點頭，摸了摸額頭上的東西，覺得有些奇怪，接過付御遞過來的退熱貼。

    而此刻他在考場上認真做題，倒沒覺得尷尬了。楓無凜還在外面等他考完試一起回家，他要好好考才行。

    最后二十分鐘檢查完試卷，風默舒了口氣，交卷，離開考場。

    背著書包下樓的時候腦袋發(fā)暈，只好在樓梯口坐下來，緩了一會兒才勉強站起來往下走。

    出了教學樓就看到了楓無凜，風默終于精神了一點，加快速度跑過去撲進對方懷里。

    楓無凜被他撞得睜了睜眼，身體卻紋絲不動，把人抱好，“感覺怎么樣？”

    “嗯，挺好的。物理化學都很容易，就是作文……好難，不過，我這次寫了一千二字，肯定不會不及格?！憋L默對上次的零分還是念念不忘，“好像沒有上次寫得好?！?/br>
    “阿默這次作文寫了什么？”楓無凜好奇。

    “題目是‘遇見xxx’，我填了……嗯，我填了‘遇見楓無凜’。感覺比上次寫得差?！憋L默還是不太滿意。

    一旁見他出來后想過來問一下情況的周玉一聽見這話，眼前一黑。

    這個“遇見楓無凜”和上次的“致最愛的楓無凜”有區(qū)別？她幾乎可以預見風默的作文分數(shù)了。

    上次果然還是……完全沒聽懂她的話。不過，估計即便聽懂了，男孩也不會改了吧。有些事情，風默固執(zhí)得可以。

    搖了搖頭，周玉直接離開?；蛟S尊重風默的選擇會更好一些。

    風默閉著眼睛蹭了蹭楓無凜的脖子，“楓無凜，回家……睡覺了。”

    “好。”楓無凜沉聲答應，低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風默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第94章

    一周的時間眨眼就過，起碼對于風默來說是這樣的?？纪暝囍笏退耍粭鳠o凜帶回家后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后面一周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夢中度過。

    萬圣節(jié)前夜的前一天整整睡了二十個小時都沒有醒，當天更是睡到傍晚才勉強爬起來過節(jié)。

    楓無凜給他洗完澡抱他下樓吃飯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換成了萬圣節(jié)舞會特有的裝飾，每面墻上都懸掛著用紙糊的巫婆、黑貓、鬼怪和尸骨，窗前和門口也吊上了齜牙咧嘴的南瓜燈籠。風默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烏黑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楓無凜把他放在椅子上，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給他喂粥，風默開始還直勾勾地看著門口的南瓜燈，隨即被楓無凜敲了下額頭才收回視線，專心吃飯。

    “楓無凜，以前你也這么過萬圣節(jié)嗎？”風默吞下嘴里的土豆，指了指墻上的裝飾，然后又被喂了一口粥，吃得臉頰鼓鼓的。

    “這是習慣了。顏羽他們的主意，我們幾家輪著來，今年輪到楓家辦舞會。本來我們不過洋節(jié)，但是歐陽雨凝和慕容秋影從小在國外長大，喜歡這些節(jié)日?！睏鳠o凜神色淡淡的，顯然對這個節(jié)日沒有太大的喜愛。他等風默咽下粥又給他夾了塊牛rou，低聲問：“阿默喜歡這個節(jié)日嗎？”

    “嗯，挺有趣的?！憋L默使勁點點頭，“以前沒有過，喜歡燈?！?/br>
    “我給你做了個南瓜燈，等會兒吃完飯就可以玩了。其他節(jié)日過嗎？”喂完最后一口粥，楓無凜又盛了碗補湯，接著喂。

    “不過節(jié)日，以前自己住，不知道要做什么。”風默搖了搖頭，語氣和眼神也沒什么沮喪的表現(xiàn)，僅僅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嗯?！睏鳠o凜應了一聲，“晚上阿默換上巫師袍和帽子，等顏羽他們來了就可以提南瓜燈出去要糖，不過記得只許去門口有節(jié)日布置的并點了燈的人家，否則不準去。還有討糖過程記得站在大門口等，別進屋，那些糖和餅拿回來我檢查了你再吃。記住了嗎？”

    “記住了?！憋L默答應得很認真，楓無凜說的話他從來沒忘記過。

    吃完飯后天已經(jīng)黑了，風默被抱到別墅院子里，楓無凜讓傭人給他搬了張?zhí)梢芜^來，坐在上面看自己和楊瑾做南瓜燈。

    楊瑾見風默終于出來了，笑著跟他解釋萬圣節(jié)的常識。

    南瓜燈又叫“杰克燈”，樣子十分可愛，做法就是將南瓜掏空，外面刻上笑瞇瞇的眼睛和大嘴巴，然后在瓜中插上一支蠟燭，把它點燃，這樣子晚上的時候人們在很遠的地方便能看到這張憨態(tài)可掬的笑臉。風默穿上小巫師的袍子再提著這個燈籠，就可以讓楓無凜帶他出去要糖了。

    “默少是第一次參加這個節(jié)日吧。其實這幾天外面已經(jīng)到處是萬圣節(jié)的裝飾了，尤其是商場。等會兒天黑了市里會有巡游，默少和總裁可以去看看，我記得去年巡游的人特別多，女巫僵尸獵人什么的都有，要是喜歡可以加入他們一起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