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田紅旗說:“警方說話要講究證據(jù)吧?” “沒有證據(jù)的話我們?yōu)槭裁匆赌??”陸微微心里嘆氣。相比第一次的審問,田紅旗變得更加游刃有余,幾乎連思考都不用。他已經(jīng)在心理建立起了完善的防御體系。所以說,初審真的很重要,初審搞不好,嫌疑人就會認(rèn)為警方無能,氣焰會更加囂張。 僵持了會兒。陸微微忽然轉(zhuǎn)移了話題:“如果只是為了財,為什么還要?dú)⑷耍磕阒肋@種行為會給被害人的家屬帶來多大的傷害嗎?” 田紅旗沉默不語。 陸微微說:“我也是滅門案的受害者,只是命大逃過了一劫,我的父母卻慘死在兇手的刀下,兇手一時快意卻毀了一個家庭,已經(jīng)七年過去了,我到現(xiàn)在也不能釋懷,逢年過節(jié),家家戶戶都是熱熱鬧鬧,我家里卻只有冷清和悲傷,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人生沒有方向和目標(biāo),活著比死還難受。”手在桌子下暗暗握緊,幾乎是咬牙了,“連小孩子都?xì)?,簡直沒有人性,你設(shè)身處地想一下,如果是你的父母親人被害,你會怎樣?你還下得了手嗎?田增元一家被殺后,村民們茶余飯后都是這個話題,他們是怎么批判兇手的,想必你也聽到過吧?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不是人生的?” 陸微微說了很多,試圖喚醒田紅旗的道德和良知??伤麩o動于衷,一臉的不耐煩。 陸微微這才深刻地體會到——他已經(jīng)沒有道德和良知了。從他殺人的殘忍程度就可見一斑。對于他這種累犯來講,已經(jīng)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反社會意識。 田紅旗甚至有點(diǎn)嘲弄地說:“警察都像你這么啰嗦嗎?” 陸微微調(diào)整好情緒,說:“好吧,既然你不在意被害人家屬的感受,那你的父母兄弟呢?你也不在乎?” 田紅旗重復(fù)道:“我沒有殺人?!?/br> “有沒有殺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标懳⑽⒄f,“你不想早早洗脫冤屈出去,好讓父母放心嗎?” 田紅旗有些煩躁:“他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們從來就不關(guān)心。” 陸微微看出來了——家人是他的軟肋。她緊接著問:“為什么覺得你父母不在意?是因?yàn)槟惚徊叮麄儧]有過來看望你嗎?” 田紅旗說:“不重要?!?/br> 陸微微說:“你父母沒來是因?yàn)樘镌鲈募覍偃フ宜麄兊穆闊?,差點(diǎn)動起手來。你讓他們怎么來?” 田紅旗面皮抽動了下。 陸微微接著說:“我也在現(xiàn)場,你是長子,才三十出頭,按照農(nóng)村結(jié)婚早的慣例,你父母頂多五十出頭吧,頭發(fā)卻全白了,養(yǎng)你們?nèi)值芤欢ê苄量喟桑窟€給你們都娶了媳婦。不在意的話干嘛為了你們那么過度透支自己的生命?” 田紅旗大叫:“你閉嘴!” 陪同的民警呵斥了下:“安靜!” 陸微微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跟你母親談了一下。她說最對不起的就是大兒子。只是沒臉見你。”怎么對不起呢,一個家庭的悲哀,小兒子要結(jié)婚,卻沒房,田母便讓大兒子和兒媳先搬到田紅旗的二叔家住一陣子,田二叔一家都在外地打工,只有過年才回來,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住上幾個月沒問題。田母說等手頭寬裕了再拿錢給他們蓋房子,兒媳不樂意,就離婚了。 田紅旗沉默不語。陸微微趁機(jī)又道:“你犯的錯,為什么要自己的父母來承擔(dān)?” “不要再說了?!碧锛t旗捂著頭,一副痛苦狀。對比他第一次得懺悔有誠意多了。 陸微微知道他已經(jīng)開始動搖了,“你以為警方?jīng)]有足夠的證據(jù)嗎?偵查人員在你家中的垃圾桶里發(fā)現(xiàn)了可疑的燃燒物。你燒得是什么?” 田紅旗越來越煩躁:“我燒些舊衣服怎么了?” “現(xiàn)在的科學(xué)技術(shù)這么發(fā)達(dá),你以為我們檢驗(yàn)不出來嗎?” 田紅旗再次沉默了,陸微微不給他思考喘息的機(jī)會:“還有,你殺人以后身上沾染了大量的血,這些血可以粘附到任何載體上。我知道你把房間清理過了,但你確定你清理干凈了?” 田紅旗心里一震。 陸微微說:“有些殘留的血跡是用rou眼看不到的,我們的技術(shù)人員采用特殊光源就可以看到。沒有完美的犯罪,再狡詐的犯罪分子也會留下蛛絲馬跡?!?/br> 田紅旗呼吸急促,舔舔干裂的唇,半晌說:“能借我支煙抽嗎?” 民警遞上一支煙。 田紅旗狠狠抽了一口,使勁抓了下頭發(fā)道:“四條人命,肯定是死刑了吧?” 陸微微想說,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 田紅旗說:“這不是我第一次犯案……” 田增元和田紅旗并不熟。案發(fā)當(dāng)天,田增元**輸了,從棋牌社回來又被老婆罵了出來,他蹲在院門口的地上抽煙,恰巧田紅旗從旁經(jīng)過。 田增元也是個自來熟,他知道田紅旗有買彩票的習(xí)慣,便走上前說:“嘿,去買彩票?幫我也買一注吧?!?/br> 田紅旗就把提前寫好的紙條給了他:“你往后寫吧?!?/br> 田增元很少買彩票,但他心想田紅旗是個老彩民,買的號就算中不了大獎也不會是空獎。他便照著田紅旗的抄寫,只改了后面兩位號碼。 田紅旗買回來彩票后便順道給了田增元。第二天開獎后,他就知道田增元中獎了,因?yàn)閮扇说奶柎a差不多,所以他記得。田紅旗有過犯罪前科,也有犯罪經(jīng)驗(yàn),他幾乎沒怎么猶豫,就決定殺人奪彩票。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制定好計劃,趁夜殺人。他以為這樁案件會像他前幾次犯的案一樣,永遠(yuǎn)不會被警方發(fā)現(xiàn)。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 任何犯罪的形成都與作案人的社會關(guān)系和家庭背景脫不了關(guān)系,也許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親情觀念的淡薄,外界*的刺激等等。他們可憐嗎?不,不可憐,人活在世上,總要面對挫折和**,克服得了你就有可能成為人上人,克服不了就由可能走進(jìn)*的泥淖。 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幸的人,為什么只看得到自己的不幸呢? 可憐的只是被害人還有作案人的家屬。 陸微微從審訊室出來,宋原在門口等著她。兩個民警把田紅旗押了下去。昏暗的走廊上就只有他們兩個。 陸微微揚(yáng)起嘴角,本意是向他邀功來著,話出口卻完全變了聲調(diào),“案子破了,可我卻一點(diǎn)也不開心?!?/br> 宋原說安慰她:“本來就是建立在人命上的案子,沒有什么可開心的,重要的是我們見到了光明?!睆娜诵缘年幇抵虚_辟出來的光明。 陸微微走到他面前,頭靠在他肩上,“我心里難過,你讓我靠一會兒?!?/br> 宋原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不要想那么多?!?/br> 陸微微低低了嗯了一聲。 宋原一低頭,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發(fā)旋上。 第二十六章 微微一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