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怎么的，點頭說了嗯。

    并沒有告訴她，他們分開了。

    今天，得找個機會告訴他們了。

    雖然今天天氣不好，但是擋不住大家在元旦回家的熱情，路上很堵。

    沈隸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不想在堵車中消磨時間，他開車去繞了條小道回家。

    小道有些狹窄不說，車子開在路上，還有些小顛簸。

    顛簸中，沈隸聽沈凡凡又重復問：“爸爸，我是不是能在奶奶家看到mama？”

    “不是。”沈隸透過后視鏡看看沈凡凡那張單純而稚嫩的臉，沉默一會，告訴他，“你mama出差還沒回來呢。”

    “那什么時候回來可以告訴我嗎？爸爸，我真的是想死她了?！痹賽瀽灢粯返木锞镒?，沈凡凡突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嫌棄，“爸爸，mama出差時間太久了，久到我都沒新衣服穿了。她回來，我一定要讓她帶我去買一堆的新衣服?！?/br>
    沈隸皺眉：“怎么會沒新衣服穿？你讓阿姨給你去買啊?！?/br>
    “我才不要阿姨給我買?！鄙蚍卜舶翄善沧?，“阿姨買的衣服丑死了，我才不要穿。”

    沈隸愣一下：“你身上穿著的衣服不都是阿姨幫你買的嗎？我看你每天穿的很開心啊。”

    沈凡凡反駁：“什么啊，誰說我身上穿的衣服是阿姨買的，明明是mama買的，mama給我買的衣服好不好。阿姨買的你是沒見過，要多丑有多丑，我要穿去上學，估計會被同學笑死的。mama的眼光好，我穿的都是mama買的?！蓖蝗缓咭宦?，沈凡凡很不悅，“爸爸，你就知道工作，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m(xù)ama對我多好，給我買新衣服穿，還會帶我去游樂場玩，也會做特別好吃的飯給我，還幫我溫習功課……哼，你一定要對我mama好點知道嗎？不然我會特別生氣的。所以見不到她，我好想她啊?！?/br>
    沈隸一直都知道的，知道紀笙笙對沈凡凡很好很好，所以一直以來，沈凡凡都是很心甘情愿的喊她mama的。

    而他知道她對沈凡凡好，卻不知道怎么個好法，現(xiàn)在聽沈凡凡說她的好了后，沈隸的心微微的泛疼了一下：想想紀笙笙也一直夠傻的，她為他做了什么，一直從來沒告訴過他呢。

    沈隸想，紀笙笙一直以來為他默默做的事兒，他卻不知道，或者說看到過卻沒放在心上的事兒真的挺多的呢。

    這不，他帶著沈凡凡一回家，把拎著的大包小包的營養(yǎng)品什么的剛放沙發(fā)上，就聽他爸媽又問笙笙到底什么時候出差回來。

    “沈隸，你不知道，笙笙出差不在，可是忙壞了我了。以前逢年過節(jié)要給親朋好友送點東西什么的可都是笙笙提前準備好的，然后她再開車帶著我一家一家送過去，現(xiàn)在她不在，我跟你爸爸自己忙活，還真是夠累的。難為笙笙一直以來的貼心了?！?/br>
    紀笙笙一直說愛他，她還真的就是愛他的，一直把他的事兒當成了她自己的事兒。

    忽然想起有次跟紀笙笙一起跟一個香港過來的客戶打高爾夫，香港客戶身邊有個風水先生。打完高爾夫吃飯的時候，席間，風水先生看了紀笙笙好久后，告訴他說，紀笙笙很旺夫呢。

    嗯，一直默默在他身后為他做事兒，不動聲色的幫他照顧他的家人，兒子。都說家和萬事興，沒有家里的煩心事，他的全部注意力也就在工作上了。

    這樣的女人，怎么會不旺夫呢？

    家里明明開了地暖，暖意融融，可沈隸不知怎么的，吸口氣后，只覺得自己好像吸的是涼氣，冷卻入心，心塞難受。

    沈隸到家的時候是十點鐘，不過才十點，何鳳平卻已經(jīng)去了廚房開始忙碌著準備起午餐來了?？囱勖β抵暮硒P平，再看看沈凡凡，沈隸出門又去車上取水果去了。

    元旦有人給他送了一些水果，他跟沈凡凡吃不了，拿過來了一些。

    等他取了水果上樓的時候，看沈凡凡已不在家里了，何鳳平說，他去鄰居家找羅小胖玩去了。

    羅小胖跟沈凡凡同歲。

    沈凡凡每次來何鳳平這邊，幾乎都得去羅小胖家里溜達一圈的。

    “怎么拿來這么多水果啊，我跟你爸吃不了這么多?！痹倏囱凵螂`拿上來很多水果，何鳳平皺了下眉。

    沈隸回，臉上并沒什么表情：“人家送了特別多，我已經(jīng)留了很多在家里了，這些你們慢慢吃。”說著，把能放進冰箱里儲存的水果放進了冰箱，不宜放冰箱的，是分開來放置在了儲藏柜上。

    看著沈隸居家的樣兒，何鳳平挺欣慰的，對著他的背影笑了下。

    笑著，問沈隸：“笙笙出差什么時候回來？”

    背脊微僵下，停止住手里分類整理水果的動作，沈隸深吸口氣，說：“我跟她分開了?！?/br>
    “嗯？”何鳳平好像沒聽清，愣一下。

    “分開了?！鄙螂`說，臉上表情很平靜。平靜的涼薄，涼薄的讓何鳳平火氣嗖一下就上來了，微微咬牙切齒的，何鳳平問他，“怎么會這樣？”氣呼呼的胸脯起伏著，何鳳平再問他，“分開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鄙螂`答。

    “為什么？是因為姚周吧?！笨刂撇蛔〉?，何鳳平看著背對著她的沈隸，開始氣急敗壞起來，“真不知道那個姚周到底哪里好了，讓你這么多年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的！”

    何鳳平氣急敗壞，沈隸說話的語氣聽著卻依舊平靜：“不關姚周的事兒，姚周前不久已經(jīng)飛回了法國了。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她?！?/br>
    兩周前，姚周的法國丈夫來接了她，她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回去了法國了。

    “姚周走了啊，呵，也不知道回來干嘛來了？”聽說姚周回去了法國了，何鳳平是氣的冷笑了聲。再怒看沈隸，何鳳平語氣生硬，“你的確是對不起笙笙啊，沈隸啊沈隸，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成的，笙笙跟你交往這么久，對你多好你看不到啊？你怎么就能跟她分手呢？”

    沈隸低頭：“她是很好，但……我就無法喜歡上她有什么辦法呢？”

    沈隸不知道怎么回事，無法喜歡上她，這六個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在喉嚨里是卡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低頭繼續(xù)分類整理下水果，沈隸挺直著的背脊對何鳳平說，“媽，感情的事兒勉強不來的，就這樣吧。還有，我們已經(jīng)分開一個多月了，她現(xiàn)在生活的好好地，希望你別給她打電話擾亂她的生活。紀笙笙是個很不錯的女孩，我也知道。像這種很不錯的女孩，應該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跟著我受冷落?！?/br>
    沈隸說得倒是很在理，紀笙笙是不錯的女孩，這種不錯的女孩應該得到真正的幸福。

    可是何鳳平聽了怎么就那么難過呢，長嘆口氣，何鳳平著急的有點想哭：“沈隸啊，你讓我說什么好呢……”

    ===

    何鳳平知道了沈隸跟紀笙笙分手的事兒后，情緒再怎么也高漲不起來了。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何鳳平是一直冷著一張臉。

    真的挺為他們兩個的分開難受而心塞的，何鳳平吃飯前哭過一場，飯桌上，兩只眼睛紅紅的。

    沈凡凡這個小朋友不明狀況，是問何鳳平：“奶奶，怎么眼睛紅成了小兔子了？怎么了嗎？”

    何鳳平暫時還不敢讓沈凡凡知道紀笙笙跟沈隸分手的事兒，怕小家伙知道后會哇哇大哭接受不了，畢竟，小家伙現(xiàn)在是把紀笙笙當成親媽看到。強顏歡笑笑一下，何鳳平只能說，“沒什么的，是奶奶眼睛里剛剛飛進了一只小蟲子?！?/br>
    “飛進了一只小蟲子？”沈凡凡吃口米飯皺皺眉，“奶奶，這大冷天里，還有小蟲子嗎？”

    何鳳平愣一下，愛憐的揉揉沈凡凡的小腦袋：“乖乖吃飯了，不是小蟲子的話，估計就是奶奶年紀大了，偶爾眼睛就會疼，疼了就會用手揉眼睛，揉著揉著，就紅了?！?/br>
    沈凡凡嗯一聲：“那奶奶要注意身體了?！痹俪钥诿罪?，看眼沈隸，沈凡凡含糊不清的嘀咕起來：“mama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沒她在，總覺得少點什么呢。”

    沈凡凡的嘀咕，飯桌上的何鳳平跟沈隸都聽得挺清楚的，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

    大約是在傍晚的六點一刻，雨停了。

    雨停后，紀笙笙出了門去地下停車場取了車要回家了。

    而在回家的一路上，紀笙笙的心情是頗為忐忑不安：上午的時候，跟她mama在電話里坦白了她跟沈隸分手的事兒了。坦白后，她mama說，具體的事兒等她過去再聊。

    現(xiàn)在過去后，也不知道她mama會跟她聊些什么。

    她爸媽一直都挺喜歡沈隸的，紀笙笙想，他倆現(xiàn)在知道他們分手后，一定很傷心吧。

    真的是不想看到他們兩個傷心的樣子啊。

    想想都28歲的人了，還要父母為她擔心一些事兒，總覺得挺對不住他們的。

    ===

    紀笙笙大約開了半小時的車到的父母家。

    等到了，找個地兒停好了車，拎著一堆營養(yǎng)品上去，見到自己的爸媽后，紀笙笙開口第一句就是心虛的說了對不起，說她跟沈隸分手的事兒讓他們擔心難過了。

    她沒想到，紀mama會揉揉她的腦袋，說了一句：“分開也好?！?/br>
    紀笙笙愣一下，抬頭看她，對上紀mama憐愛的目光，“笙笙啊，說實話，其實你跟沈隸一開始要交往的時候，我跟你爸爸私底下并不是很同意的。主要是考慮到他帶著個孩子呢，笙笙，后媽可不好做啊，所以我跟你爸爸真的很抗拒你們交往。不過，一想到你特別的喜歡他，爸媽想你幸?？鞓?，也就只能同意了?，F(xiàn)在好了，想分開就分開吧?！?/br>
    她爸媽簡直全天下最好的爸媽啊。

    紀笙笙很感動，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緒的抱住了紀mama，抱一會兒，眼淚吧嗒吧嗒掉起來。

    mama的懷里好溫暖。

    很溫柔的拍打著她的后背，紀mama哄她：“好了，我的掌上明珠，不管發(fā)生什么，記得爸媽都在你身邊。”

    嗯。

    紀笙笙點頭，點著頭，眼淚吧嗒吧嗒掉的更厲害起來。

    第四十六章

    跟紀mama實話說了跟沈隸已經(jīng)分開后，紀笙笙只覺得全身舒服了不少。趴在紀mama肩膀里再哭會兒，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哭完了，用手揩揩淚從紀mama懷里出來，眼睛紅紅的跟紀mama對視上后，紀笙笙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都多大的人了，還當著mama面哭呢。

    嚶。

    對著紀mama吐吐舌做個鬼臉笑下，紀笙笙小孩子一樣晃晃紀mama手臂：“剛才你沒看見我哭?！?/br>
    她女兒真可愛啊。紀mama捏捏紀笙笙的臉，笑：“沒看見沒看見我的掌上明珠哭?！眰?cè)頭看看身邊不遠處坐著的紀爸爸，紀mama笑說，“你也沒看見咱們的掌上明珠哭吧？”

    紀爸爸一本正經(jīng)的：“沒看見啊，笙笙哭過嗎？”

    啊啊啊，壞爸爸壞mama，故意拿她調(diào)侃。紀笙笙雙手遮下臉：“羞死了?！币才懒恕?/br>
    都說家都最溫暖的港灣。回一趟家，見見爸爸mama，真的感覺好像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都沒什么的。

    紀笙笙到這邊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六點四十左右了，哭一會兒后，時間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來到了七點了。紀mama看眼時間，告訴紀笙笙，廚房還有菜沒燒呢，她再去廚房燒幾個菜，讓她先去沙發(fā)上陪她老爸聊會天。

    “媽，我去做菜吧?！焙貌蝗菀谆丶乙惶?，還讓mama下廚伺候她，紀笙笙才不要這樣。脫掉外套去洗干凈手，紀笙笙尾隨著紀mama進了廚房。

    知道紀笙笙今晚會回來，五點鐘的時候，紀mama可是就開始準備起晚餐了。

    他們東城的小習俗：小元旦跟春節(jié)的晚上都會吃水餃的。

    雖然市面上賣各式各樣的速凍水餃，但紀mama知道紀笙笙最愛吃她親手包的，所以從五點鐘開始準備晚餐的時候，她是先包了水餃。一個小時包完了水餃后，她是又開始洗了菜，洗了很多菜備著，想著晚上等了紀笙笙過來后再炒了，熱乎乎的端上桌開吃。

    而后，現(xiàn)在尾隨紀mama進廚房，紀笙笙看看廚房里一堆的洗干凈的菜，很訝異：“你是想要做幾個菜？”

    紀mama笑：“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當然是多多益善啊?！毕瞪蠂梗omama再告訴紀笙笙，“出去陪你爸爸了?！?/br>
    紀笙笙不要，就想留下幫忙，是很自覺地找了個圍裙系在了腰間給紀mama打起了下手。而，陪在紀mama身邊沒一會兒，就聽紀mama是頗為語重心長的說：“笙笙，人都是得往前看的，跟沈隸分了就分了，就得開始新生活，得想著開始找個新的男朋友了，知道吧。嗯……笙笙啊，雖然你在mama眼里永遠都是小女孩，但是在外人眼里，過個年你可就是28歲的姑娘了，不小了。笙笙，你應該知道，咱們這個小區(qū)里，像你這么大的姑娘可都結婚的結婚，有孩子的有孩子了。你怎么也得抓緊點了，知道吧。不然，嫁不出去，我跟你爸爸臉上多少都有點掛不住的。其實，面子不重要，重要的還是，爸媽希望你盡快的幸福，有人陪著你?！?/br>
    心微微沉一下：是啊，人生活著，總得面對現(xiàn)實的。

    現(xiàn)實就是年紀大了不結婚，自己可能沒什么，但是會讓父母覺得丟面子，在街坊鄰居面前抬不起頭來的。而，自己獨自一個人，爸媽也真的會特擔心。

    紀笙笙理解他們，只能低頭嗯一聲，說句知道了。

    “我們笙笙最乖了?！奔omama再看她，一邊還微微彎腰弓著身子切著菜，語氣溫和，“身邊有沒有感覺不錯的男生？如果感覺不錯，該試試就試試。我也會讓你哥跟你爸留意下公司里或者客戶中有沒有什么優(yōu)秀小伙子。對了，你柳阿姨手頭也有很多優(yōu)秀的小伙子呢，改天我跟她聯(lián)系下，看看有沒有合適你的介紹給你。”

    柳阿姨是個開婚姻介紹所的。高端婚姻介紹所。

    廚房里，紀笙笙就站在了紀mama的身邊在給她打下手，靠的近了，柔和溫馨的燈光下，能看到紀mama頭發(fā)上有些許的白頭發(fā)。

    她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