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安殊看著他桌子上攤開的數(shù)學書,上面寫著她的名字,何欣。 原來叫何欣,一個她曾經(jīng)的同桌,已經(jīng)遺忘在記憶中的名字。 安殊緩慢的點點頭,道,“好?!闭f話的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到。 何欣從桌洞中拿出筆記本,翻到第三頁,畫面是當年的年歷,上面已經(jīng)被零零散散的劃了很多痕跡,她拿出圓珠筆在12月15日上劃掉一筆,嘟嘴道,“今年要補課,可期末考試的時間沒有推遲,離考試還有一個月呢,期中只考了第四十名,就被我媽罵慘了,這要是期末還考不好,估計逃不了一頓打了?!?/br> 12月15日?安殊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不就是…… 如果那段記憶是真的存在,那就是這個時候……差不多應該知道自己有孕了。 何欣用手撐著腦袋,特別憂愁道,“每次看數(shù)學,都像是看天外飛書,怎么辦?。俊?/br> 特有那種不知山中歲月,只愁云卷云舒的少年愁滋味。 嬌憨而純真,認真而青澀。 上課的鈴聲響起,所有的同學都回到自己的位置,班上開始恢復安靜。 安殊后面一直靜悄悄的,沒有人入座。 禿頂?shù)哪腥烁熘C里夾著數(shù)學書走進班里。 站在講臺上,眼睛朝四周瞟了一遍,見后面的位置空了三三兩兩個,也不在意,平淡道,“上課?!?/br> 嬌嫩的女聲道,“起立。” 而后,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安殊也跟著渾渾噩噩的站起來,同學齊道,“老師好?!?/br> 男人點點頭。 又是嬌嫩的女聲道,“坐下?!?/br> 男人放下課本,道,“今天復習邏輯……” 班上的學生們都沒有勁兒,特別是坐在后面的,要么是腦袋不靈光的,要么是不愛學習的,天氣冷,老師一開講課,就開始昏昏欲睡。 安殊拿出自己的數(shù)學書,翻了翻,一些零散的知識點還是記得的,但是詳細的系統(tǒng)的就記不得了,而且她也很困,眼睛怎么也睜不開,半瞇著眼睛看著數(shù)學老師在講臺上絮絮叨叨,沒幾十分鐘,她瞇著瞇著就倒下去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沉到了今夕不知是何年,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收拾桌子,準備回家。 是何欣把她推醒的,她道,“你真是厲害,居然睡了一整個下午,英語老師在你桌子前轉(zhuǎn)了三圈,也沒把你敲醒,還是我說你身體不舒服,她才放過你呢?!?/br> 安殊的腦袋還是懵的,聽到她說這些,唔了一聲,道,“謝謝你,何欣?!?/br> 何欣擺擺手,道,“那我先走了?!闭f完就跑著離開了教室。 安殊什么東西都沒有收拾,拿起掛在桌子椅上的紅色陳舊書包,悠悠的步出班級。 她后面的位置一直沒有看到人。 下午五點半,冬天的天黑得特別的早,安殊走出班級,外面已經(jīng)黑沉沉的,寒冷吹過,她被凍得一抖,特別不能適應,感覺像是一下子從夏天回到了冬天,攏了攏棉襖,步下樓梯,這個時候的學校除了高三的人在學校里外吃飯,其余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安殊走在學校里,看著熟悉的排名榜、黑板報、寬大的cao場、冰冷冷的柵欄,學生歡快的腳步聲,惶惶然然。 到底哪個是真的? 上一刻已經(jīng)死亡,下一刻卻重新回到了教室,回到了17歲。 安殊想了一下,戴上帽子,用圍巾把鼻子眼睛遮住,隨意選擇了一家藥房,買了一支驗孕棒。 藥房的人遞給她驗孕棒,同時也看著她背后的書包,嘴里嘟嚷著,“現(xiàn)在的學生太開放了……” 安殊把驗孕棒包好,放在書包里最底層,朝著那個熟悉的道路走去。 她沒有考上最好的高中,但也不是最差的高中,而是考上了就在縣城里,距離家里比較近的七中,因為是在縣城,大多數(shù)學生是走讀,宿舍多半安排給讀高一的學生住,高二高三除非特別不方便,需要學校補助的學生外,要么走讀,要么就在外面租房住,學校管理的不嚴格,學生每天騎自行車上下學。 但是再怎么近,安殊坐車回家也需要大半個小時,于是她就選擇了租房。 是在學校旁邊的一個民房里,一樓房東前面賣點小東西,后面裝修好了,留給自己用,二樓則是三個大房間,每個房間有三個床,三個房間共用一個衛(wèi)生間,安殊就租了這么一個小床位,送一個小桌子,每個月每人房租只要150元,環(huán)境比較差,但學校里的宿舍一學期也是500元,費用差不了多少,但勝在自由、干凈和清幽。 安殊捏著衣服的口袋,摸到了里面的鑰匙,她朝記憶中的那個民房走去,走過用玻璃隔離的食品柜,果然沒有被人攔住。再朝樓梯走去,步上二樓,另外一個房間的兩個女生已經(jīng)回來,一個正在吹頭發(fā),見她回來,瞟了一眼,哼了一聲,而后什么也不說。 安殊走進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里面另外兩個床位都沒有人住,所以只有一個床位鋪著被子,正是她的床位,她關上房門,插上房門鎖,打開開關。暈黃的電燈亮起,鋁合金窗戶外是一片黑暗,即便如此,房間里面也不太明亮,光禿禿的水泥墻面和水泥地面,整個房間沒有任何裝飾品,透著一股荒涼。 安殊睡在靠窗戶的地方,灰黑相間的床鋪冷冰冰的,對著床位的是一張破舊的辦公桌,辦公桌上整齊的放著高一的書本,還有一些零散的頭繩、發(fā)卡之類的東西。辦公桌旁邊是一個已經(jīng)壞掉的行李箱,行李箱正開著,放著她冬天的衣服。 這就是她的整個家當。 安殊把書包放在辦公桌上,坐在木凳子上,木凳子立刻發(fā)出互相摩擦的咔咔響聲,像是抗議一般。 她拉上灰撲撲的窗簾,從書包里拿出驗孕棒,看著這東西,又開始恍然。 這真的是她高中生涯的模樣,若真的是做夢,這夢也太真實了,真實到了恐怖的境界,在她的記憶中,是沒有如此清晰的畫面呈現(xiàn)。 ☆、錯亂的時空 透過薄弱的墻壁,室內(nèi)隱隱響起了女孩子的談話聲音,是隔壁的兩個女孩,她們肆無忌憚的嬌笑著,不識愁滋味般的笑聲。 安殊坐到床鋪上,冰冷的氣息透過褲子傳導到她的身上,她打了一個寒顫,而后圈起腿,把下巴靠在膝蓋上。 就這么什么事情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靜靜的發(fā)呆。 她的腦袋空白白的一片,耳朵轟隆隆的,眼睛呆滯的望著遠方。 她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