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抿唇，兩只手?jǐn)囋谝黄?，太子湊過來，捏了捏她rourou的臉頰，問：“在想什么?！?/br>
    珍珠眼睛忍不住眨了兩下，垂下眉眼，輕聲道：“也不知李良娣大半夜叫人過來做什么，殿下，要不傳人進(jìn)來問問？”

    她原以為太子會(huì)一口拒絕，沒想到他卻是低聲應(yīng)了。

    “你一晚上胡思亂想，連睡覺都睡不安穩(wěn)，不就是一直惦記這事。”

    珍珠猛的抬起頭來，囁嚅道：“你……你……怎么知道?！?/br>
    太子伸出一只手撫著她的臉，突然笑了一下，是真的笑了，是一聲幾近于嘆息的笑聲，而后便聽他開口道：“你實(shí)在是太好懂了。”

    又太過心善了。

    珍珠鼓著臉不服氣，道：“我哪有?！?/br>
    她分明有很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啊，想著心里卻有兩分心虛。

    外邊傳來動(dòng)靜，不一會(huì)兒便見許久帶著一個(gè)人走了進(jìn)來，那人進(jìn)來便是撲通一聲跪下，實(shí)實(shí)在在的一聲，也不知她覺不覺得膝骨疼。

    “殿下，殿下，求求您去見我們良娣最后一面吧?！?/br>
    聲音嘶啞，如泣如訴。

    珍珠一愣，道：“最……最后一面？”

    她心里咯噔一聲，道：“黃太醫(yī)不是說，還能再拖些日子嗎？”

    綠蝶以頭磕地，泣聲道：“我們良娣從昏迷之中醒過來，雖然精神不錯(cuò)，不過奴婢瞧著，怕只是回光返照了?！?/br>
    說來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過聽到這，珍珠心里也是有兩分難受。這無關(guān)其他，只是對(duì)生命的一種嘆息。

    “……殿下，您，要不要去瞧瞧？”

    這話說出口，她終于舒了口氣，覺得從晚上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氣終于散了。

    她不會(huì)大度無私的勸太子去看李柔兒，她只求問心無愧而已。

    太子想了想，對(duì)那位李良娣實(shí)在是沒什么印象，他只去她屋里坐過一次，只記得那是個(gè)模樣好像生得不錯(cuò)的姑娘，別的卻沒了。

    “本宮并不喜歡把心思放在其他多余的人身上?！?/br>
    他開口，語氣慢條斯理，聽起來極為涼薄。這宮里能讓他在意的人不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其他人對(duì)他而言，不過是不相干的人，即使是東宮里他名義上的女人，他也不甚在意。

    “你們良娣要見的人不是本宮，而是太醫(yī)?！?/br>
    他并不覺得，自己過去能有什么作用。

    綠蝶愣愣的抬起頭來，突然道：“殿下，您不可以這么無情，我們良娣滿心滿眼的都是你，求求您去見她最后一面吧，殿下……”

    “許久，堵上她的嘴?！?/br>
    太子被吵得頭疼，撫了撫腕間的佛珠，他沉聲道：“許久！日后，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fā)生。”

    許久將手絹塞在綠蝶嘴里，聞言有些惶恐道：“殿下放心，奴才不會(huì)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了?！?/br>
    一番鬧騰，兩人都沒了睡意，重新躺在床上，被窩里的熱氣都已經(jīng)沒了。

    珍珠盯著頭頂?shù)膸ぷ樱瑑扇艘浑p腳緊緊的挨在一起，她伸出腳壓在他的腳上，被他一把撈在懷里，撫著脖子后邊那塊肌膚，輕聲道：“快睡?！?/br>
    珍珠脖子那塊是最為敏感的地方，每次兩人恩愛的時(shí)候，太子最喜歡的就是親吻那里，一旦被吻，珍珠整個(gè)人都軟了，乖順得像只被順毛的小貓。

    這下被他撫著脖子后邊，她臉騰地就紅了，睜著眼睛，抓著他的衣裳，將頭又挨近了他。

    “你別亂摸。”

    她嘟囔著，臉都紅透了。

    太子道：“那你就乖乖睡覺。”

    珍珠抿唇，伸手抓住他的衣裳，在他熟悉的氣息中閉上了眼。

    解決了心事，太子輕松的心情也影響了她，她閉上眼很快的就睡著了，氣息綿長。

    太子撫著她的頭發(fā)，柔軟的青絲在指尖劃過，將頭埋在她的脖間，在那雪白的肌膚上親了一口，太子也閉上了眼。

    第二天珍珠起來便聽到李柔兒去世的消息，她愣了愣，想了想道：“把屋里紅色的東西都撤下去吧，嬤嬤，你幫我看看歷來這種事情是怎么處理的，該備上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

    張嬤嬤應(yīng)了，覷著她的表情，問道：“昨夜李良娣身邊的宮女鬧了一會(huì)兒，良媛您怕是沒睡好吧？”

    “還好吧。”珍珠咬著薄餅，吃了一口，酸辣的滋味在嘴里彌漫開來，她盯著薄餅里邊裹著的醬rou，道：“我后半夜睡得還不錯(cuò)?！?/br>
    前半夜她一直糾結(jié)于要不要讓太子去看李柔兒，睡得渾渾噩噩的，后半夜她心里沒事了，自然睡得香甜。

    張嬤嬤忍不住道：“良媛您不要太難過了。”

    珍珠想了想道：“嬤嬤你想多了，我與李良娣平日并沒有什么來往，又怎么會(huì)難過，我只是覺得可惜而已?！?/br>
    珍珠盯著小桌上的紋路淡淡的笑了笑，道：“嬤嬤，我其實(shí)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好?！?/br>
    對(duì)于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人，她所能抱有的情緒，也是微微一嘆而已。

    張嬤嬤道：“奴婢還以為，您會(huì)勸太子爺去見李良娣了。”

    “我為什么要?jiǎng)?？?/br>
    珍珠有些奇怪的道：“太子有太子的想法，若他要去，不用我說什么，他也會(huì)去的。他不想去的話，我為什么又要為難他？”

    張嬤嬤頓時(shí)語塞，試探的問道：“您就不覺得，太子這么做，太過無情了些？”

    “啪！”

    珍珠將手上沒吃完的博餅房在桌上，鼓著臉道：“張嬤嬤你再說殿下壞話，我可是會(huì)不開心的?！?/br>
    張嬤嬤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奴婢絕對(duì)不會(huì)再說了?！?/br>
    珍珠這才滿意了些，又忍不住解釋道：“殿下不是無情，他只是……”

    想了想，她認(rèn)真道：“李良娣對(duì)于殿下而言，她只是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人，甚至與陌生人也差不多，嬤嬤你會(huì)對(duì)一個(gè)陌生人抱有多少感情呢？”

    太子，又有情，又無情。

    在他的心里，只有兩種人，一是他在意的，二是他不在意的，不在意的東西，他不會(huì)太過浪費(fèi)自己的精力。如此極端的情感，也許與他的性格有關(guān)，冷靜而又自持。

    珍珠抿唇笑了笑，她無比的慶幸，自己是屬于他在意的人那部分，因此才能感受到他心底最深的溫柔。

    張嬤嬤有些發(fā)愣，她只是覺得，李柔兒作為太子的女人，太子連她最后一面也不愿意去見，實(shí)在是太過無情了些。

    可是聽到珍珠說的，卻有一種好像是這樣的感覺——從未在意過的人，你怎么可能因?yàn)樗乃劳龆鴦?dòng)容。

    而寧良媛，張嬤嬤原來以為她是一個(gè)心地善良柔軟的女子。只是如今看來，是自己想得太差了。善良不假，只是就如她所言，她是個(gè)自私的人。只是這人吶，誰又不自私呢？

    ☆、、第88章 二更

    早上起來珍珠便聽說了李良娣去了的消息，她心情不免有兩分郁郁，先讓張嬤嬤等人把屋里鮮亮喜慶的東西撤了，換上了素凈的。

    都說死者為大，她們二人之間唯一的交集，還是昨日那一場(chǎng)不愉快的摩擦，李柔兒，去地太快了。

    “怎么會(huì)這么快了。”

    珍珠忍不住嘆了口氣。

    張嬤嬤將早膳一一擺出來，熬得濃稠的粳米粥，面上還浮著一層粥油。

    “太醫(yī)說了，李良娣的身子骨早就已經(jīng)壞了，如今病來如山倒，垮了，便再也站不起來了?！?/br>
    珍珠頷首，吩咐張嬤嬤道：“嬤嬤，你吩咐下去，讓他們準(zhǔn)備李良娣發(fā)喪的東西。”

    張嬤嬤應(yīng)了，凈了手給她把薄餅裹上rou餡遞給她。

    珍珠咬了一口道：“吃完早膳我去碧閬苑看看，不知道淑妃娘娘還在不?！?/br>
    張嬤嬤道：“今晨下了鑰淑妃娘娘便趕了過來，倒是見了李良娣最后一面。”

    “奴婢聽說，李良娣去之前，與淑妃娘娘說，她習(xí)慣了她身邊的紫珠伺候，若是她去了，也讓紫珠陪她一起去吧，在底下也能繼續(xù)伺候她，也算全了一場(chǎng)主仆情意?！?/br>
    碧蘿向來是消息靈通的，去和交好的宮女描了花樣子回來，便迫不及待把剛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張嬤嬤伸手打了她一巴掌，斥道：“胡言亂語，這等腌臜之事，也能在良媛身前提？別污了她的耳朵?！?/br>
    珍珠有些奇怪的道：“李良娣，不喜她身邊的紫珠嗎？”

    張嬤嬤搖頭道：“依奴婢看，是這位紫珠有問題才是，她是淑妃娘娘賞給李良娣的，身份與旁人不同，按理來說，李良娣再是如何討厭她也不會(huì)讓她陪葬的?！?/br>
    珍珠若有所思的點(diǎn)頭，吃過早膳，去換了一身素白綾緞留仙裙，上邊是月白色團(tuán)花暗紋的褙子，頭發(fā)梳了元寶髻，取了白色的珍珠發(fā)釵簪上，極為的素凈寡淡。

    死者為大，她怎么也要尊重她。

    妝奩上有幾盒乳白色的珍珠，珠子不大不小的，剛好拿來串珠簾了。

    珍珠伸手撥動(dòng)著里邊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光芒瑩潤，襯得她一雙手很是漂亮。不是十指纖纖如蔥根那般修長，而是rourou的，軟綿綿的，手上沒有染蔻丹，指甲是健康的粉嫩顏色。

    “碧蘿你和碧檸等會(huì)兒無事就把這些珠子串起來做門簾吧，多余的你們就自己留著打首飾戴吧?！?/br>
    這珍珠有不同大小的，是她想串個(gè)珠簾太子特意賞下來的，珍珠的品質(zhì)算不得珍品，不過比起普通的還是要好的，珠光瑩潤。

    吩咐了這件事，珍珠便帶著張嬤嬤等人往碧閬苑而去，如今碧閬苑是真的蕭索起來，墻角攀爬的粉白薔薇花似是也沒了精神，蔫蔫的開在花叢之中。

    來往的宮人臉上臉上也是死氣沉沉，如喪考妣的臉。

    “寧良媛！”

    珍珠進(jìn)了院子，便有宮女過來給她行禮，引著她往前走。

    珍珠走到臥室欲要進(jìn)去看一眼，被張嬤嬤攔住了，道：“您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如果進(jìn)去被什么沖撞了怎么辦？”

    珍珠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里邊擺著的是李柔兒的遺體，頓時(shí)放在身側(cè)的兩只手忍不住動(dòng)了動(dòng)。

    放棄了進(jìn)去的想法，珍珠坐到外屋桌邊的圓凳上，沒了主子，這碧閬苑群龍無首，珍珠進(jìn)來只覺得死氣沉沉，坐了半晌才有一個(gè)粉衣宮女捧了茶盞上來。

    “良媛請(qǐng)喝茶！”

    茶盞擱在桌上，悄無聲息的。

    珍珠打量了她一眼，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抿唇笑道：“李良娣給奴婢取名彩霞?！?/br>
    珍珠微微一笑，道：“那好，彩霞，你去把你們?cè)豪锏娜硕冀羞^來，我有話與你們說?！?/br>
    彩霞應(yīng)了是，看樣子她以前在碧閬苑也是李良娣屋里的人，旁人都喚她一聲彩霞jiejie。

    很快的，碧閬苑的人都過來了，一共有十四個(gè)人，烏泱泱的站在屋里，垂著頭，屏聲靜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