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小九這是做什么?” 著了雪白繡丹鶴的麗服的容妃走進屋來,看著被他扔得滿地都是的東西,有些頭疼,又不知道自家兒子,這又是怎么了? “娘娘!”屋里伺候的奶娘,宮人俯身行禮。 “你表姐親手給你煮了火腿酸筍湯,快來嘗嘗!” 容妃身后跟著貼身伺候她的宮人,其中一位穿著綠色衫子的姑娘,這姑娘打扮不似伺候的宮人,模樣瞧來并不是十分出眾,只是膚色白凈,不過一雙眼睛卻生得極為漂亮,波光瀲滟,水波盈盈的,瞧著你讓你的心都覺得快要化了。 這姑娘手里捧著一個托盤,上邊是一個潔白如玉的圓盅,還有一個小碗,身段風流,走動間自有一種弱柳扶風、婀娜多姿的姿態(tài),就像是在跳舞一樣,讓人忍不住將目光流連在她的身上,根本移不開眼去。 將手上的托盤放在桌上,這姑娘開口道:“九皇子,這火腿酸筍湯,酸筍用的是今年的春筍,味道最是鮮美了!” 聽到吃的,九皇子眼睛一亮,立刻將手里的玉石雕的小獅子球丟在地上,幾步就跑到了桌邊。分明才剛吃了晚膳沒多久,他便又覺得餓了。 屋子里伺候的人急忙跪在地上將東西收拾好,動作間,完全不露絲毫聲響,若只憑聲音判斷,根本就不知道屋里還有這么一些人。 纖長白嫩的手指打開湯盅,氤氳的熱氣帶著一股微微引人口齒生津的酸味,這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引人食欲。 這姑娘用湯勺舀了一碗擱在九皇子身前的桌上,容妃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也坐下吧?!?/br> “謝謝姑媽!” 徐懷雅柔柔一笑,她笑起來那雙眼睛更加璀璨了,一雙眼就像帶著盈盈的水,極為奪目。 姿態(tài)端莊優(yōu)雅的坐下,若是認真看,便能瞧出她的行為舉止間,有幾分與容妃相似。 道這姑娘是誰,卻是容妃娘家兄長徐攸公之女,只是身份卻只是一個庶女。不過徐懷雅從小就很是會討人喜歡,容妃兄長徐攸公便極是喜歡這個閨女,這次還特將她送進宮來,讓她在容妃身邊學規(guī)矩。 學規(guī)矩? 容妃捏著帕子掩下嘴邊的嘲諷之色,笑得漫不經(jīng)心。 九皇子迫不及待的拿著勺子舀了湯喝,他的動作雖然毛躁,但是卻很規(guī)矩,自有一種貴氣。 徐懷雅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心里暗自點頭,不愧是天家之子,就算年紀尚小,已經(jīng)頗有規(guī)矩了。 容妃慈愛的用絹帕給九皇子擦著嘴角的湯汁,掃視一眼凌亂的屋子,柔聲問:“你將這些東西翻出來作甚?” 九皇子吃了兩口湯,將嘴里的湯汁掩下,這才開口道:“我在給小侄女選禮物了,我是長輩,自然要給小侄女見面禮的?!?/br> 說起這來,頭頭是道,很是認真。 容妃眼里閃過一絲訝色,想到今日九皇子去了哪兒便知道他說的是誰,她卻不多說,只道:“我們小九一定是一個好叔叔,那小九有沒有想到要送小侄女什么???”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那位寧良媛竟然不介意肚子里的孩子是個閨女? 九皇子聽到前邊一臉自豪,后邊就垂頭喪氣了,道:“小九不知道要送小侄女什么?!彼谱约何堇锏臇|西,什么都不好,都拿不出手去。 容妃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那小九就慢慢想,反正現(xiàn)在還不急了。小九送什么,小侄女肯定都很歡喜的” 九皇子一聽,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半天,道:“小侄女要等我再吃櫻桃的時候才出來了。”他對吃的特別敏感,對于什么時候吃什么東西更是記得特別清楚。 等下次吃櫻桃,還有好些日子了,都是開春了。 這么想到櫻桃,九皇子就有些饞了,張嘴就道:“母妃,小九想吃櫻桃?!?/br> 徐懷雅掩唇一笑,柔聲道:“九皇子,這個時節(jié)可不是吃櫻桃的時候了!” 九皇子立刻抬眼瞪她,順手拿起桌上的碗就往她身上砸,怒道:“你是什么東西?憑甚與本皇子說話?” ☆、、第63章 “你是什么東西?憑甚與本皇子說話?” 九皇子生得虎頭虎腦的,一雙眼睛很大,顏色漆黑像是兩顆打了霜的黑葡萄,搭上他rou乎乎的臉頰,看起來很可愛。但是,他的表情說變就變,瞪起眼睛,順手拿起桌上的湯碗就往徐懷雅身上砸。 “?。 ?/br> 徐懷雅哪知道他會突然發(fā)難,當即忍不住就驚叫了一聲。一碗火腿酸筍湯盡都潑在她的胸口上,有的湯汁還濺在她的臉上,湯碗從她身上落下,在地上摔成無數(shù)碎片。 屋里伺候的宮人俱都嚇得跪在地上,俯趴著身子。 徐懷雅神色有些僵硬,徐攸公一共有八個姑娘,其中嫡女二人,庶女六人,徐懷雅不過是其中一個,而且還只是庶女中的一個。不過她生生來便是一張巧嘴,慣是會說些討喜的話,又繼承了一雙她生身母親的好眼睛,明眸皓齒,倒是討得了徐攸公的喜愛,平日在府里除了名頭上的嫡庶之別,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比起嫡女來也不差。 因而,雖說是庶女,徐懷雅卻頗有幾分心高氣傲的。如今被九皇子這么當眾拿著湯碗砸,這分明就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里,或許在九皇子心里,她與他身邊伺候的地位低賤的宮女,并沒有什么不同。 想到這,徐懷雅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里又氣又急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忍著沒掉下來,忍不住抬眼看了容妃一眼,只見容妃仍是溫溫柔柔,清雅如菊的模樣,似是對眼前這一幕,根本沒看見一樣,你根本摸不準她的心思來。 徐懷雅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氣,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輕言細語的道:“是我失禮冒犯九皇子了,還望九皇子息怒。” 容妃撫著中指戴著的一個碧綠戒子,終于第一次將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這個娘家侄女身上,而后開口道:“小九,這可是你表姐,可不能這么說話?” 九皇子抬眼上下認認真真的掃視了徐懷雅一眼,一雙眼亮得嚇人,被他目光掃過的地方,徐懷雅只覺得寒毛直豎。 “母妃說的什么話?難道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當本皇子的表姐?”九皇子小小胖胖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一雙腳還在甩來甩去的,隱約帶著幾分稚子的天真,可是那種挑剔不屑的目光,卻讓他帶著一種陰狠的戾氣。 目光從徐懷雅身上掃過,最后落在她的雙眼上,九皇子突然一掃怒色,笑嘻嘻的道:“不過她這雙眼睛可真漂亮,有點像上次父皇送我的兩顆琉璃珠子,母妃,干脆把她這對眼睛挖給小九玩可好?” 徐懷雅臉色頓時一白,忍不住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哈哈哈!”九皇子突然大笑起來,樂不可支的模樣,道:“母妃您瞧,她膽子可真小。” 徐懷雅被九皇子看得直哆嗦,她絲毫不覺得九皇子實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想挖了自己的眼睛的。早聽自家父親說過九皇子脾氣怪異,如今見了才知,這哪里是怪異,這分明就是瘋子。徐懷雅如今可沒了討好親近他的心思,只恨不得躲的遠遠的。 “柳荷,快帶五姑娘下去梳洗一番!”容妃瞧了一眼徐懷雅,吩咐身邊的宮人。 柳荷上前一步來,道:“五姑娘!” 徐懷雅勉強扯了一個笑容,她再是穩(wěn)重,也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早被九皇子剛才一番要挖眼珠子的話嚇得臉色發(fā)白,扶著柳荷的手站起來,竟有幾分腿軟。 “娘娘,那我就先下去了!”不忘記與容妃行禮,徐懷雅臉色蒼白難看的走了出去。 待徐懷雅離開,底下便有人輕手輕腳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容妃用手指點了點九皇子的額頭,嗔道:“調(diào)皮!那可是你表姐,你也嚇唬?!?/br> 九皇子哼了一聲,道:“不過一個庶女,我可不承認她是我的表姐?!毙熵膬蓚€嫡女他都是見過的,那才是他的表姐。 說著,他眉頭皺成一團,道:“還每日想從我這套話,打探太子哥哥的消息,真是討厭!”還真以為他和八哥一樣蠢啊。 小小的九皇子,這時候就有一種天下我最聰明的自戀了。 徐懷雅被柳荷扶回自己屋子,柳荷讓她先坐著,出門去叫水。 剛還能保持冷靜,可是回到自己屋里,徐懷雅眼里的淚水就忍不住往下開始流,心里的委屈幾乎快積累成河流,蔓延過她的胸口。 她在國公府里哪受過這樣的委屈,在國公府里底下的丫頭小廝誰不是敬著她,討好她,可是一進宮來,偏就遇上九皇子這個煞星??墒撬齾s不能生氣,日后還是得繼續(xù)討好他。 “徐懷雅,為了以后,你得忍!”她提醒著自己。 * 珍珠有喜的事情傳遍后宮,再傳到外邊,這回寧珍寶借著這個借口又進宮來看了她一次。 寧珍寶著了銀朱色百花穿蝶的滾金邊的長裙,烏發(fā)云鬢,紅唇雪膚,生得一副花容月貌。這次見了,更是容光煥發(fā),竟是讓人覺得更美了,端坐在屋里,整個屋子似乎都亮了起來。 “我怎么瞧著二jiejie竟是比以前更加美了?這是發(fā)生了什么好事嗎?” 珍珠見了,忍不住贊道。 這宮里也是有各種風格的女人,清純的,嫵媚的,妖嬈的……可是在珍珠看來,她們都比不過自家二jiejie,寧珍寶生來就是一副美人坯子,而且還是越長越美。 寧珍寶雙郟一紅,難得的小女兒姿態(tài),容色更是既嬌又艷,她撫了撫鬢間的碎發(fā),笑道:“也沒什么好事,倒是你,覺得身體如何了?不過幾天,就聽你動了胎氣,你可真不讓人省心?!?/br> 珍珠端著乳白色圓圓潤潤的瓷碗,里邊是白嫩嫩的豆花,拌著咸香的辣醬,各種花生仁,核桃仁,用勺子舀了一勺,白嫩嫩的豆花在勺子上微微顫抖,嫩極了。 “我身體沒事!”她抿唇一笑,道:“而且我也沒動胎氣,所以你們不用太擔心我了?!?/br> 沒動胎氣? “那日是怎么回事?我在外邊聽得幾耳朵,也還是糊涂著的。” 珍珠把事情說了,現(xiàn)在想來她還是有些后怕,鼓著臉道:“若不是碧蘿及時拉住我,我早就摔倒了,我恨不得再多大她們兩耳光了!” 寧珍寶凝著眉,冷冷一笑,道:“你就是太好欺負了,那兩個女人,哪就值得你下手了?仔細別臟了你的手,讓底下的丫頭過去賞她兩耳光刮子便是。下次她們?nèi)粼偻闵砬皽?,你也不必客氣,看她們臉皮真就那么厚??/br> 珍珠道:“這不太好吧!” 寧珍寶挑眉:“這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后邊有太子爺撐腰,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你狠起來,她們便膽怯了?!?/br> “算了,瞧你也是指望不上的,怕是被人欺負了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寧珍寶瞧她一雙眼睛干凈得沒有蒙上任何塵埃,嘆道:“還好有太子爺護著,不然我可不放心你在這宮里?!?/br> “不過,太子爺這次出手,殺雞儆猴,這東宮里的女人,短時間內(nèi)是不敢出手了,這顯然是真的將你放在心上了?!?/br> 杖斃九個宮人,這的確讓她驚訝了,想著太子那副冷清的模樣,還以為他永遠也不會生氣了。 珍珠茫然的看著她,問:“太子爺做了什么了?” 碧玉看著著急,太子爺可說了這事要瞞著自家良媛的,別是嚇著了她。 “世子夫人,這鮮桃我們良媛最是喜歡,您嘗嘗!”情急之下,她忙開口打斷兩人的談話。 寧珍寶察言觀色的本領自來不差,哪瞧不出碧玉幾個丫頭的不對勁,她轉(zhuǎn)頭看著珍珠一臉你在說什么的茫然模樣。 “……你,該不會什么都不知道吧?”這宮里宮外都傳得沸沸揚揚的,只道太子沖冠一怒為紅顏,可是這當事人竟然絲毫不知曉? 珍珠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瞧了一眼碧水幾個,問自家jiejie:“二jiejie,究竟是何事?你快告訴我!” 寧珍寶端著茶盞吃了一口,忍不住吃吃笑道:“我與母親還一直憂心與你,有太子相護,我們實在是太杞人憂天了。” 她將清音閣的事情說了,杖斃的九個宮人,東宮其他院子的人還都被全部喚去觀刑,這一招殺雞儆猴,實在是太過粗暴,但是很有用就是。 “太子,怎么不告訴我?”珍珠輕聲問。 碧玉垂著眉眼道:“殿下說您如今肚子里有孩子,這等血腥之事,便不用污了您的耳,讓您平添苦惱。” 寧珍寶嘆道:“未想,太子爺竟是一個如此貼心周到之人。”她想,她是真的可以放心的將自己的meimei放到這重重的宮闈里。 珍珠抿唇道:“太子爺,本就最好了!” 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瞞著自己做了這么多。 寧珍寶并未在皇宮里久待,到了下晌便離開了,珍珠送走了她,一個人趴在羅漢床上,一只手撥弄著羅漢床邊的青瓷水盆。 里邊水色清清,白嫩的手指一下下的在水中撥動著,蕩起一圈圈漣漪。里邊的荷花已經(jīng)過了花季,便被拔了,只留了兩條錦鯉在里邊,這兩條金色錦鯉完全不怕人,湊到她的指尖咬著她的手,只是珍珠正在出神,沒有絲毫感覺。 碧水幾個相視一眼,她們瞞了好些時日,未料今日卻被南寧世子夫人說破了。 ☆、、第64章 ‖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