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你要知道,只有弱者,才會被外物所影響。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嗎?你是皇子,是天下最尊貴的人之一,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能讓你懼怕?!?/br> 撥動著腕上的佛珠,他注視著床,似是能看透這床看見里邊的人一樣。 “這世上,沒有誰會好心的一直幫著你,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直護(hù)著你!能讓你自己過得更好,最好的,能保護(hù)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他的目光極淡:“小八,我相信,你是個勇敢的孩子!” 他不再說話,只是伸手撫著手上的佛珠,幾個奶娘覺得他說話太強(qiáng)硬了,可是卻不敢多說什么。 珍珠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這個人太過于清冷,你很難看見他的情緒波動,總讓人覺得他有些無情了??墒?,珍珠卻知道,他的心,很熱,只有親近他的人知道,他這個人有多么的好。 不一會兒,就聽見床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就見一只沒有多少rou的手伸了出來。 “太子哥哥!” 從床底下爬出來,八皇子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撲在太子身上,眼淚鼻涕都往下掉。 “太子哥哥,小八好怕!好怕!” 他還那么小,從來沒有誰跟他說過雷電并不可怕,而每次哭鬧身邊的人不僅不會安慰他,哄他,只會斥責(zé)他。久而久之,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雷電來的時候,縮在床底下,捂住耳朵,咬著唇等著雷電過去。 太子還沒看過他哭,他雖然一直都是弱弱的模樣,但是卻一直很堅強(qiáng),即使到了東宮這個陌生的地方,也是不哭不鬧的。 太子看著自己被抹了淚水鼻涕的衣裳,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珍珠看著忍不住發(fā)笑,她可是知道,太子可是有些小潔癖的。 八皇子哭累了就抓著太子的衣裳睡著了,這段時間養(yǎng)了些rou的臉哭得紅紅的。 讓奶娘把他抱到床上去睡,太子和珍珠往回走。 外邊大雨終于下了下來,噼里啪啦像一顆顆透明的珠子一樣落在地上,來得又急又快,濺起一個個水花,很快地上就積了一層雨水。這接連幾日的暑氣,在這滂沱大雨之中也被澆滅了。 這樣大的雨,即使是撐著傘,走出去也免不了被打濕,兩人便在抄手游廊避雨,右手邊便是東宮里的湖,里邊種著蓮花,正是盛開的季節(jié),粉的黃的紅的開了滿池,雨水打在上邊,濺起一朵朵水花。 “好漂亮??!”珍珠坐在長廊的椅子上,伸出手,冰冷的雨水從指尖劃過,砸在手上,有些疼。 “小心袖子濕了!”太子坐在她身邊,許久早就脫了外裳給他披在椅子上。 珍珠收回手,拿帕子把手上的水跡擦了,伸手?jǐn)堊√拥氖直郏缓笈c他十指交握,垂著眼看著兩人相纏的手,沒頭沒腦的道:“只有我知道殿下那么好!” 外人都道太子冷清,可是只有她知道,他是那么的好!這一點,讓她想起來就覺得滿足。 雨到了下晌就停了,昨天被曬得沒有一絲活氣的石榴樹終于有幾分精神了。雨后的天空湛藍(lán)一片,剛還是大雨的天,這時候卻是艷陽高照,烈日當(dāng)空。 太陽這么一曬,剛落下來的雨水很快就化成了水汽散了,樹上知了喧囂,溫度很快就升了起來。 珍珠一熱就想吃冰碗,磨得粉碎的冰沙,放上水果,吃起來特別爽快。 因著手里有錢,珍珠這兒的冰是管夠的,再加上太子時不時的補貼,其他人還在為接下來的日子節(jié)約著用冰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屋里擺了三個冰盆了。 “良媛這幾日,禁冰!” 珍珠想得美,張嬤嬤卻是一句話就讓她整個人都僵硬了。 “奴婢知道天熱,只是女子終究不比男子,這冰,能不吃,就不吃!不然寒了身子,日后會不舒服的,而且對于子嗣,也是有妨礙的?!?/br> 珍珠心里痛惜,可是想到孩子,就什么都能忍了。 不就是不吃冰嗎?她忍了。 ☆、、第40章 ‖ 珍珠覺得這段時間,太子有些不對勁,對自己說是冷淡吧,那也不像。只是,對那件事情好像不大熱衷了。 大概是因為以前是住在廟里的,太子這個人看起來頗有幾分禁欲感,完全就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不過珍珠卻知道,他外表雖然斯文俊秀,可是私底下,卻很“熱情”——只要珍珠投懷送抱,不對,是和他交流感情的時候,他都會很溫柔的親吻她。 可是,這幾日,無論珍珠怎么往他身上撲,他都竟然,無動于衷,坐懷不亂! “這樣,還怎么生孩子啊?” 珍珠用手撥弄著剛送來的粉瓷荷花小茶杯,看里邊的茶水一圈一圈的蕩開,心里很郁悶。她也不是,很想做那檔子事啦,好吧,其實是有那么一點??墒?,孔老夫子都說了,食色性也,太子爺長得這么好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珍珠覺得自己對他有那么些企圖也是很正常的。 翻了個身,為了讓她能自在的翻來翻去,這擺在窗邊的羅漢床被太子換了一個堪比她臥室里的大床的一個,隨便她怎么翻。 “主子,太子讓趙圓給您送東西來了!”喜樂躬身走進(jìn)來,他們對于這個經(jīng)常送東西過來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很熟悉了。 珍珠坐起身來,耳邊兩顆粉珍珠一晃一晃的,碧水過來跪下幫她把鞋襪穿上,這才讓人進(jìn)來。 “奴才給良媛磕頭了!”趙圓進(jìn)來利落的磕了個頭,趴在地上,只看得見珍珠放在羅漢床腳榻上的一雙青色鞋面繡著黃色迎春花的繡鞋。 珍珠挺著腰保持著一個端莊的姿勢做好,自己美了一下。聽張嬤嬤說,這個坐姿,能讓她看起來更加氣質(zhì)出眾。 “太子讓你送了什么過來?”太子有事沒事就往珍珠這兒送東西,大概他表現(xiàn)喜歡的方式,就是賞賞賞賞賞!珍珠進(jìn)宮來所帶著的東西,一個包袱就裝完了,可是如今她的庫房都快堆不下了。 珍珠表示,這可是甜蜜的煩惱啊,誰也不會嫌棄好東西多不是?而且太子手里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都是御造的,而且有些還是其他國家進(jìn)貢而來的。 趙圓生了一張圓臉,笑起來很是討喜,道:“殿下說,院子里的荷花開得正好。特讓奴才,給良媛送了幾朵荷花過來,只當(dāng)一樂?!?/br> 說著,后邊便有四個太監(jiān)進(jìn)來了。 珍珠原以為是折了幾支荷花過來,只是不過就幾支荷花,她屋里的喜財幾個每天都會給她摘幾朵回來插瓶,也不用讓人特意送過來吧。 只見進(jìn)來的四個青衣小太監(jiān),兩個人抬著一個高架子,架子上則是一個牢牢固定在上邊的大青花圓肚的瓷盆,里邊便見兩支粉嫩荷花伸出來。 珍珠心里驚奇,等人把東西放下,這才湊過去看——瓷盆里邊是一汪清水,里邊不僅種了荷花,還養(yǎng)了兩條金背錦鯉,正在荷葉底下游動,看起來極為靈動活潑。 “良媛,您看這兩條錦鯉可真漂亮!”碧蘿指著藏在荷葉底下的兩條挨在一起的錦鯉,臉上帶著幾分興奮。 這樣的東西,宮里也是少見的。 珍珠賞過兩眼,還能端得住架子。張嬤嬤見了忍不住點頭,她不要求珍珠規(guī)矩有多么的好,只要求能唬得住人,端得起架子就好。(當(dāng)初被派來的時候她也是想著要好好教導(dǎo)這位寧良媛規(guī)矩的,可是后邊卻被太子叫過去,讓她適量而行——好吧,她知道了他們太子的想法,其實就是讓她過來給這個缺心眼的主子保駕護(hù)航的,讓她別被這宮里的人給吃了。) 珍珠打賞用的金裸子剛開始是她自個兒拿銀票換的,后來卻是太子讓人送來的,事事如意的樣式的,元寶形狀的,裝了一個匣子,打賞的時候,一人抓一把。這樣的舉動,看起來頗有幾分缺心眼,可是在這宮里,卻很吃得開。 四個平日送東西只得幾個銀裸子打賞的小太監(jiān),直到出了絳色院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滯。就送了一次東西,他們一人大概就得了三兩金子的打賞。 “這寧良媛可真是大方啊!”一個小太監(jiān)腦抽的拿著一個葫蘆樣式的金裸子咬了一口。 趙圓有些得意的看著他們,道:“可別說我沒照顧你們幾個,這寧良媛出手是有了名的大方。你們知道她是誰家姑娘嗎?戶部侍郎,寧大人的姑娘,她可是不缺錢!” 戶部侍郎,這個官職在六部之中并不算出彩,可是誰讓人家會賺錢啊。聽說這個寧大人,以前只是個商人,后來入贅了娶了一個地主家的小姐,被人家壓著去科考。誰知道,這一考,嘿,還考上了,后邊還入了皇帝的眼,給皇帝管著私庫。雖然不知道他有多會賺錢,可是看著皇帝今年避暑,明年修宮的漲勢,賺得可不少。 一聽珍珠是寧侍郎的閨女,四個小太監(jiān)的表情都變了,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要知道,寧侍郎不僅會賺錢,就連他的嫡長子,寧大公子,那也是賺錢的一把好手。聽說他周歲抓鬮抓的便是一把金算盤,只是當(dāng)初被寧夫人壓著科考,然后在考了一個狀元之后,瀟瀟灑灑的辭官去從商了,賺的那是滿盆缽。誰不知道,人家寧大公子,如今不僅是皇商,還是京城首富。 說來說去,就一句話,寧家人會賺錢,而且很會賺錢。而作為家里最小的姑娘,珍珠不缺錢。 “趙圓哥哥,以后再有這樣的好事,可別忘了小弟我?。 币粋€頭腦靈活的小太監(jiān)湊到趙圓面前,年級分明比趙圓大多了,可是叫出“哥哥”兩字,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是啊是啊,趙圓,我們可是好兄弟,這種好事情你可別忘了我們!” “······” 再是穩(wěn)重,趙圓年級也還不大,對這種奉承最沒有抵抗力了,聽得都有幾分飄飄然了,咳了兩聲,他道:“我今天既然讓你們幾個來,那就是記得你們四個。若沒有你們四個,也不會有今天的趙圓。我既然有出路,自然也會拉你們一把!” 他當(dāng)初進(jìn)宮,年級那般小,像他那個年紀(jì)的小太監(jiān),有進(jìn)宮當(dāng)日受那閹割之刑沒熬住就死去的,有得罪了主子,被打死的,更有悄無聲息不見的······他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到現(xiàn)在,也有四人一直幫他,拉扯他的關(guān)系。他趙圓,從來就不是忘恩負(fù)義的人。 其他四人被他說得都有些感傷,眼眶都有些紅了:“你說這些話干嘛?” 趙圓笑了笑,小聲道:“我給你們透個底,這寧良媛,可是大有前途的,你們四個,若有門路,盡可往這使勁!” 他跟在太子身邊,可從沒看太子對哪個女人這么盡心過,就算是太子妃,太子也是尊重大過喜愛。不過在他看來,也是這寧良媛更討喜,每天都是笑著的,看著就讓人心情愉快。 * 兩個青花大瓷盆,讓擺在了羅漢床兩側(cè),伸手就能摸到。鮮嫩的荷葉襯著粉嫩的芙蕖,水底下還有兩尾顏色金黃的錦鯉。 “這個,要怎么養(yǎng)???” 珍珠伸手在水里點了點,一圈水波蕩開,底下的錦鯉一點也不怕人,游過來咬著她的手。她以前倒是養(yǎng)過幾株花草,現(xiàn)在家里自己院子那株萬年青也還長得好好地了。只是,這東西,她還是第一次養(yǎng),有花有魚的,又不是池塘,扔進(jìn)去就可以的。 張嬤嬤笑道:“這東西,奴婢倒是會弄,良媛若是放心,就交給奴婢吧。” 珍珠眼前一亮,笑瞇瞇的拍馬屁:“嬤嬤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什么都會!” “這算不得什么,只是以前太子小時候,也在屋里養(yǎng)過!”她說著有些嘆息,雖說她是太子的奶娘,可是只伺候太子到三歲,三歲的時候,太子體弱多病,便被皇上送到了京外的寺廟中。 珍珠有些好奇的道:“嬤嬤可以跟我說些太子以前的事嗎?” 她立刻補了一句,道:“我也可以跟嬤嬤說說我小時候的事的,我那時候和現(xiàn)在一樣可愛美麗大方!” 張嬤嬤忍俊不禁,哪有人這么厚臉皮的稱贊自己的? “良媛小時候,肯定有很多人喜歡!”性子討人喜歡,模樣又生得好,這樣的孩子,肯定很多人都喜歡。 珍珠挺了挺胸脯,一點也不害臊,得意道:“對啊,大哥和jiejie都沒有我討人喜歡。” 她興致勃勃的道:“以前每到人家做客,他們都特別喜歡我,最喜歡送我首飾珠鏈了。只是,可惜我那時候用不到?!?/br> 小時候的珍珠長得白白胖胖的就像顆真的珍珠一樣,眼睛又大又亮,模樣生得十分有福氣,而且嘴巴又甜,十分的討人喜歡。小時候一去人家做客,那些長輩最喜歡抱她捏她了,還喜歡送她東西。也因此,小時候她就是一個小土豪了。 張嬤嬤坐在羅漢床下邊的繡墩上,回憶道:“太子爺啊,他從小就是個冷淡的性子······”所以,看到他對珍珠另眼相待的時候,她都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 這個人,你看著他,就覺得,他是不會對任何人動心的,大概是每個人這一輩子都有那么一個人,那么一個讓你覺得特殊的人,珍珠之于太子便是這么一個特殊的人。 那一瞬間,她是有兩分松口氣的感覺得。因為,她總覺得,太子,實在是太過寂寞了。 ☆、、第41章 ‖ 太子妃這一病便是好幾個月,每天不用去請安,可以直接舒舒服服的睡到日曬三竿,偶爾醒得早了,還能送送太子去上朝。當(dāng)然,這種時候并不會多。 太子下了朝回來,珍珠竟然還在睡。竹青色繡著紅色芍藥的錦被她踢到了一邊,屋里沒有擺上冰盆,珍珠一張臉?biāo)眉t撲撲的,熱得汗水都把頭發(fā)給打濕了,穿著的白色的褻衣微微敞開,露出底下桃紅色繡著纏枝并蒂蓮的抹胸來,雪白的肌膚嫩得像白豆腐一樣。殷紅的唇,雪白的膚,極致的艷麗。 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 端詳了一會兒,太子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應(yīng)該說是,原本有些rou嘟嘟的臉長開了,看出幾分鵝蛋臉的臉型來,一雙眼閉著,眼角上揚,又多了幾分女人的嬌媚。比起剛進(jìn)宮那會兒,的確是不一樣了。 “打盆水來!” 看她熱得一雙秀眉蹙著,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就是醒不過來。讓碧玉去打了水來,絞了熱帕子給她擦汗。 先擦了她的臉,然后解了衣裳給她擦身體,太子修長有力的手指從她白嫩的肌膚上滑過,眼里光芒微沉,卻什么都沒做,只是仔細(xì)的給珍珠把身上的汗擦了一遍,再給她把衣服穿上。然后翻身坐在床上,把放在床頭掛著香墜兒的團(tuán)扇拿起來,慢慢的給她扇著。 大概是不那么熱了,舒服的珍珠,眉頭張開,又睡得舒舒服服的。 “傻瓜!”太子垂著眼,伸手在她紅嘟嘟rou呼呼的唇上揉了揉,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