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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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京抿緊了唇,神色緊繃。 尹嘉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傅云京低聲道:“他殺不了赫爾曼?!?/br> “為什么?” “至少現(xiàn)在做不到。他們的體力差距太大了。”隨著傅云京話音落下,那頭的赫爾曼突然間轉過了身,他扣住了蘇淩水的手腕:“你想要殺我?”赫爾曼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像是驟然間發(fā)覺,自己養(yǎng)的小白兔,一朝變成了猛獸,不可思議、難以接受,都寫在了他的臉上。 “那怎么辦?赫爾曼會動手嗎?”樂彤忍不住看向了杭清,想要從杭清口中得到個回答。 這時候,“嘭”的一聲巨響,應該是書房的門被砸開了。赫爾曼恢復了表情,他按住了蘇淩水:“別動?!闭f這話的時候,赫爾曼眉目間的溫情褪去,帶上了危險的色彩。 赫爾曼轉身疾步往外走,那匕首還插在他的后腰上。但赫爾曼像是全然沒有知覺似的。蘇淩水站在那里,抬著手,蒼白的指節(jié)上還沾著點點血跡。他冷漠地望著赫爾曼的方向,看上去平靜極了,但這一刻的平靜,卻無端叫人覺得心底發(fā)寒。 蘇淩水只頓了一下,就跟上了赫爾曼,赫爾曼想要將密室合上,但卻被打斷了。 辛雨裹著密不透風的黑袍,手里緊緊抓著一把斧頭。她沖了過來,斧頭重重地砍在了書柜上,赫爾曼敏捷地躲開,罵了聲:“你瘋了?你想干什么?殺了所有人嗎?” 辛雨高聲笑起來:“對,我就是要殺了所有人!已身在地獄,還有何可懼?” 蘇淩水走了出去。 辛雨的視線驟然觸到了蘇淩水。 樂彤幾人看著這一幕,心都不自覺地揪了起來。這一刻,書房里靜寂極了,靜寂得讓人毛骨悚然。 “她不會出手殺蘇先生吧?” 杭清淡淡道:“不會。” “可之前你不是說,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你的名字,一旦提起,可能會引得她瘋狂嗎?辛雨對你……”應該是有滔天仇恨才會這樣吧。 “不是仇恨,是求而不得?!?/br> “求而不得?”樂彤瞪大了眼:“她、她對你……” “不是那個意思。辛雨是想得到自我救贖,她希望我能原諒她。可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杭清的話音落下,那頭的辛雨出手了,但卻不是沖著蘇淩水去的,而是朝著赫爾曼去的。 “我們都死在這里,讓他一個人離開,那不是很好嗎?把一切令人厭惡的東西,都燒死,毀滅……多好!”辛雨漂亮的面孔微微扭曲,因為過分用力,她的脖頸全都紅了,甚至有青筋微微凸了出來。 赫爾曼快步走到了書桌邊,他從抽屜里取出了手槍。正是之前杭清交給傅云京的那一只手槍。赫爾曼抬起了手,對準辛雨:“你不要胡來,你快讓開,你知道你點的火會引起什么后果嗎的?這里是在山上!周圍樹木一旦燃起來,還跑出去?蘇會一起死在這里!我們誰也跑不掉!” 傅云京冷聲道:“辛雨冷靜不下來的。” 正如傅云京所說,這一刻的辛雨,根本無法冷靜下來,她盯著赫爾曼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將對方生撕了一般。 辛雨撲向了赫爾曼。 赫爾曼罵了句“shit”,抬手射了一槍。赫爾曼的槍法很準,他也比辛雨要冷靜得多,辛雨更選了個看起來威力十足,實則不好cao控的武器。她手中的斧頭一次次揮空。而赫爾曼的子彈,總是能準確無誤地擦著她的脖頸、臉頰、太陽xue過去。這是赫爾曼的警告。 可赫爾曼的手軟,并沒有讓辛雨恢復理智,反而只讓她生出了被戲弄的怒火。 書房里很快亂了起來。 打砸扔,一地狼藉。 這就是之前,為什么他們會在樓下聽見摔打的聲音。因為在曾經(jīng)的這一天,這個時間的節(jié)點,辛雨和赫爾曼之間就是爆發(fā)了這樣的一場爭執(zhí)。 這時候,蘇淩水已經(jīng)完全從密室里走了出來,他漠然地看了一眼兩人,然后走到門邊,朝外望了一眼。 大火已經(jīng)徹底蔓延開了,古堡里的仆人們奔走慘叫,他們尋找著滅火器,找著水龍頭。但這一切都無濟于事。這場火實在太大了,將他們死死困在了這古堡里。 書房里,辛雨急急地喘了兩口氣,她突然一把攀住了蘇淩水的手:“原諒我,原諒我……” 蘇淩水掙脫了她的手。 辛雨已經(jīng)接近力竭了,她背靠在墻壁上,憎惡地看向了赫爾曼:“為什么殺不了呢?為什么就是殺不了呢?” 赫爾曼冷笑一聲:“別費力氣了,讓開,我要帶蘇離開。你要發(fā)瘋,要找死,就自己抱著古堡一塊兒去死吧?!?/br> 辛雨怔了怔,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詭異了起來。她原本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但長期壓在心上的重擔,讓她變得憔悴且扭曲。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便不再讓人覺得是個美人,只讓人覺得仿佛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我知道你畏懼什么?!毙劣晷α诵?,她手中的斧頭掉落下去,血蹭上了雪白的地毯。她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放棄了殺死赫爾曼一樣。 “我能畏懼什么?”赫爾曼冷笑:“我所畏懼的不過是蘇離開我?!?/br> 辛雨朝著赫爾曼走了過去。 “你想干什么?” 辛雨突然爬上了書桌。 她抬頭向上看去。 上面是一個極大的吊燈,吊燈被固定得很牢固。辛雨的個子很高,當她站在書桌上的時候,抬手就能夠觸摸到吊燈。 赫爾曼冷笑:“難道你還希望吊燈落下來將我砸死嗎?” 傅云京低聲道:“她是要上吊?!?/br> 樂彤愣了一下,隨即道:“她要自殺,以自身的怨氣和魂靈,來詛咒赫爾曼和整座古堡?”這種橋段,在靈異小說里并不少見,樂彤自己就常常寫到。 但是寫到,和親眼見證完全是兩回事。 樂彤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辛雨和赫爾曼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太深了?!焙记宓吐暤溃骸笆呛諣柭屗チ艘磺校屗庾R到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是錯誤的?!?/br> “死了才好呢……”阮瀅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了起來,她看著辛雨的方向,眼睛里放著異彩:“真是沒想到,原來辛雨是在他的面前自殺的,實在報應啊……” 杭清不喜歡辛雨,但也有些討厭阮瀅,聽見阮瀅的聲音,他立刻出聲道:“你的母親是赫爾曼的情人吧?” 一句話驚住了不少人。 阮瀅冷冷地看著他:“你胡說什么?”阮瀅咬著牙:“我母親是他的妻子!” 傅云京突然嗤笑了一聲:“難怪你這樣維護赫爾曼。不過據(jù)我所知,赫爾曼是有過一個妻子,但可不是你的母親?!?/br> 杭清心道,當然。 赫爾曼有過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就是傅云京的母親。后來因為赫爾曼的花心濫情,連他的學生都和他有一腿。傅母忍無可忍,就和赫爾曼分居了。 “赫爾曼情人眾多,你的母親也不過是他情人中的一個。怎么?你母親天天做夢嫁給了赫爾曼,還這么給你洗腦?”傅云京毫不留情地諷刺出聲:“有什么區(qū)別呢?辛雨曾是赫爾曼的情人。你也只是非婚生子。哪里來的底氣去鄙夷嫉恨辛雨?” 阮瀅呆了呆:“你胡說!你閉嘴……”說著,阮瀅竟然就要沖上來。 她的動作,導致整個空間都波動了一下。 “砰”的一聲。 是傅云京對著阮瀅打出了一槍,那子彈穿過阮瀅的小腿,很快腐蝕出一個洞來。阮瀅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但那一聲,同時也是辛雨套住脖子,一腳蹬在書桌上的聲音。 辛雨死死地盯著赫爾曼:“我要詛咒你,我要你生死不能,我要你自太陽離開地平線那一刻醒來,太陽轉西后開始腐爛。生和死你都不畏懼,但不能生不能死呢?到時候你會連蘇淩水都無法再伸手去觸摸,你永遠只能遠遠地看著,看著他……” 辛雨嘶啞著聲音說完,她慢慢地放開了抓著繩索的手。 繩索漸漸將她雪白的脖頸勒緊。 辛雨看向了蘇淩水。 “原諒我……” 蘇淩水沒有說話。 赫爾曼卻是怒不可遏:“瘋子!你這個瘋子!不會有那一天的,我告訴你,蘇不會原諒你。你連看也看不見那一天,哪怕你化身厲鬼,你也永遠看不見蘇原諒你的那一天!” “砰砰”兩聲。 是子彈飛出去的聲音。 辛雨那張美麗的臉龐上,陡然多了兩個血洞。 她的眼珠被震飛了出去。 血順著她的臉龐蜿蜒而下。 辛雨凄厲地叫了一聲,因為劇烈的疼痛,她徹底松開了手,她又一腳蹬在了書桌上。“咯吱”一聲輕響,那是突然松手之后,繩索絞動頸骨的聲音。 聽得人毛骨悚然。 樂彤臉色一變,幾乎軟倒下去。 辛雨死了。 她懸掛在吊燈上,腳后跟還在撞書桌。 “嘭、嘭、嘭——” 寒意悄然竄上了幾人的后背。 古堡里的火越來越大,在大火的炙烤下,書房里卻陰冷極了。 一道驚雷在空中響起,閃電驟然劈在了窗外的大樹上,帶起一串火花。雨水緊跟著落下來,卻沒有澆滅這場大火,反倒使得這場大火愈燃愈烈了。 蘇淩水站在那里,很輕地嘆了一口氣:“不會有原諒?!?/br> 書房里陰風陣陣吹拂而起,辛雨維持著扭曲的表情,她的尸體還在不斷叩擊著書桌。 樂彤深吸了一口氣:“……不原諒是因為,當初是辛雨將你介紹給赫爾曼認識的嗎?” 杭清沒有應聲。 但眾人心底都明白,這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不是傳說古堡的主人和女主人很恩愛嗎?”杭清淡淡道。 “……對。” “這里從來就沒有什么恩愛。只有惡意、欺騙,和絕望。辛雨是我的導師,赫爾曼是她的情人。她將我引薦給了赫爾曼,或許最初起源于一片好意。我被囚禁在古堡之中。赫爾曼為了壓下我消失的消息,讓辛雨對外聲稱,她帶著我去國外采風了。然后赫爾曼用作回報的是,修建了一個古堡給她,讓她入住進去成為那里的女主人。嗯,就是那個有一段距離的另一座古堡?!?/br> “所以真的有兩座不同的古堡?” “嗯?!?/br> “辛雨以為自己獲得了一切,從此走上得意人生。直到……” “她見到了薔薇古堡,見到了你,知道了赫爾曼的真實意圖?!备翟凭├渎曆a充道:“她對赫爾曼還有情意,所以她選擇了赫爾曼,而拋棄了你這個昔日學生。但赫爾曼情人眾多,利用過辛雨之后,也對她日漸冷漠。甚至在知道你對昔日導師頗有兩分仰慕之后,赫爾曼對辛雨心生了憎意?!?/br> 傅云京冷笑了一聲:“你說的不錯,辛雨求你原諒,不過是在自我救贖罷了。她曾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畫家,是受人尊敬的導師。但她選擇了為愛情犧牲自我,更甚至犧牲自己的學生,甘愿給赫爾曼做情人。 “她沒等到想要的愛情,她發(fā)現(xiàn)赫爾曼對她沒有絲毫的情意。辛雨感覺到了悔恨,可是悔恨也來不及了。為了不讓她說出你的行蹤,赫爾曼不會放她離開。對自己的悔恨和厭棄,折磨著她。她根本不是在求得你的原諒,她是在求得自我的原諒,她是想要為自己走了一條錯誤的路而做出最后的掙扎,以此來保全自己的臉面和驕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