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素娘輕輕皺著眉頭,嘴唇也稍微抿著,仿佛到現在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崔婆子也是個暴脾氣,見她有事當著其余人的面不服自己的管也來了火氣,抽著藤編就往素娘身上招呼。 而她們頭上頂著的水盆中都盛滿了水,那里是崔婆子方才說得那樣是為了給她們遮太陽的,不過說了漂亮話而已。滿滿當當的一盆子水叫太陽烤得發(fā)燙。素娘被抽打著難免站不穩(wěn),頭上頂著的誰就晃了出來,濺了崔婆子滿身。 崔婆子哪里提防還有這招,受驚之下連連怪叫著往后面退,站定了一看,從頭到腳哪還有一塊沒濕的地方。崔婆子出了這樣大的一個丑,面上掛不住,立即尖叫著嚷起,一副恨不能沖上去跟素娘扭打架勢,“我看你是不想在將軍府待下去了!” 可她總歸還是一個小管事婆子,平日再怎么□□這些新來的都不會有人說一個不字,可……可這會自己真跟她打在了一處,到后頭吃虧的不還是自己。 崔婆子紅了眼,不忘邊上還站了三個,立即揮著手道:“這人不服管的,你們都來給我擒住她!” 這三個平日就總愛欺負素娘,要不是早前就起了爭執(zhí)這會也不會受罰了。她們原本對素娘心中就懷著恨意,這么一來,紛紛擱下了木盆撲過去扭打素娘。這三個已經是數回都沒被挑上而留在崔婆子這邊的“老人”了,偏又聽說這獨眼瞎子一來就叫府上的大小姐發(fā)了善心收下了她,哪里能心中不記恨的。 她們幾人早在外頭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謝家的大小姐是被謝老爺千嬌萬寵捧在心中,那謝小姐那伺候的差事也鐵定是滿府最好的去處。憑什么她們三個去不成,這個獨眼的卻能去?如今得了崔婆子的話,正好新仇舊恨一并清算了。 三人都是體型魁梧壯碩之人,素娘一個哪能抵得上三人,眨眼的功夫就被壓在了最底下,叫他們三個一齊“伺候”著。這些都是市井人,這樣扭打在一處也早就將之前學的規(guī)矩都忘得一清二凈了,抓頭發(fā)掐側腰的事樣樣都做了出來。 素娘也是個再要強不過的性子,饒是被這三人打著,也沒有半點服軟求饒的意思。倒是崔婆子,在旁邊看著覺得稍稍解氣了些,可仍時不時的喊上兩句:“給我狠狠的收拾了她!” 謝蓁帶著玉瓚到院外的時候就瞧見院中間有人在鬧事,正稀里糊涂鬧不明白的時候不經意瞧見了最底下壓著的人面目瞧著熟稔…… 素娘?! 謝蓁驟然反應了過來,揚聲呵斥:“都給我住手。” 崔婆子先是愣了一下,再回頭瞧見是謝家的那大小姐,立即雙腿一軟跪了下去磕頭,“大、大小姐……您怎么來了?” 謝蓁沒功夫理會她,徑自從她身邊躍了過去,指著素娘身上還壓著的三名仆婦道:“還不給我都下來?!?/br> 這些人又哪里見過什么大小姐,聽得崔婆子這樣喊了一聲,也立即明白了過來,嚇得連滾帶爬的從素娘身上下來。三人俱是跪在了地上,結結巴巴的求饒:“大、大小姐饒命……” 謝蓁早就使了個顏色叫玉瓚去扶人,素娘雖然嘴角還掛著幾絲的血,落落起身瞧著并沒什么大礙。剛一起來,她就朝著謝蓁規(guī)矩的行了個禮,“咳咳咳……素娘謝過大小姐?!?/br> 謝蓁淡淡唔了一聲,實則想給人找個大夫,只因記得這人后來恢復身份后受頭疾困擾,該是小毛病,所幸原女主發(fā)現及時,又記了一筆恩情,便趁著這一機會讓人帶去給大夫瞧看。 這才問地上的領頭婆子,冷著腔調道:“怎么,崔管事就是這么□□人的?” 崔婆子平日被人叫上一聲管事當真是歡喜,可這會聽謝蓁這樣一喊,心底里已經毛得發(fā)慌了。她之前倒是聽人專門有人提了一句說是這婦人是大小姐看中的人。可崔婆子卻以為這是不過是大小姐一時見到這婦人模樣可憐起憐憫之心罷了,日后哪能真放在跟前日日夜夜對著。所以到了這會,崔婆子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大小姐……是為了素娘來的?” 謝蓁惱恨這婆子險些壞了自己的大事,這素娘日后會給她大機緣,可這機緣也要基于謝蓁跟她關系好的情況下。 “我要了的人,自然要來親自看看如何了。呵——”謝蓁咬著道:“誰知道你竟是這樣教人的!” “……”素娘還沒走出多遠便聽到這話,先前一直冷淡強硬,又聽這位謝大小姐為了自己而來,又再次救了自己一回,可不就當即生出了萬分的感激,目光動容的看向謝蓁。 而崔婆子早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了,一味的在那狡辯,“小姐,老婆子可不敢顧意折磨新招來的,只是……這些人早就有人私怨在里頭,老婆子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下手這樣狠……” 可事到了這一步,謝蓁哪還聽的去她狡辯,只心中有些后怕,若不自己心血來潮走了這么一趟還不知素娘要被什么對待,說不定往后就要跟自己結仇了! ☆、第30章 崔婆子也是沒料到會這么撞了謝蓁手里,悔得腸子都青了,一勁兒求饒,也有些倚老賣老的哭訴不容易,當中有誤會自己也沒料到會這樣什么的,聽得謝蓁耳朵嗡嗡嗡,說得好像要了她老命一樣,到最后反給氣笑了,淡淡瞟過一眼什么也沒說回了自個苑子。 沒過一會兒,玉珍端來午膳的檔兒說起這事,道是崔婆子的事兒傳到阮姨娘那不說,連沈姨娘都趕去湊了個熱鬧,一通擠兌就說要把人趕出府,那幾個動了手的更慘,遭了沈姨娘身邊婆子一頓修理,當然得罪大小姐在先,不消沈姨娘說的,阮姨娘自然也會將人趕出去。 而沈姨娘這上蹦下躥為哪樁的旁人都心知肚明,這回卻聰明的沒直接到謝蓁面前來討,只偷偷塞了玉珍一只玉鐲子,讓她幫著說說話趁高興了提一提謝文香回來的事兒,凝香苑里除了新來的都得過謝蓁□□,尤其是近身侍候的,犯不著為了點蠅頭小利放棄主子給的優(yōu)待,自然老老實實都給交代了。 謝蓁頷首,要說也是謝文香自個作死,明明快熬到能回來的日子了,又給寄過來一封恐嚇信給自己,謝蓁也就那么不經意抖了老爹面前。到頭來,謝文香又得到了和靜安師太鉆研佛法的機會。 玉珍揭開食盒蓋子,里面是一碗火腿鮮筍湯,又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碟銀芽雞絲,還有一碗用白絲瑪瑙碟子盛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并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 謝蓁對吃的一向熱衷,接過玉珍盛好的米飯正吃著,便瞧見玉瓚領了一名婦人進來,卻是素娘。 后者自進門就瞧見這位鎮(zhèn)國公府的掌上明珠在用午飯,筷著落下的頻率不低,吃的時候也特別認真乖巧,粉頰上腮幫子微微鼓出,像極了自己以前主子小姐以前養(yǎng)過的松鼠,讓人想要摸一摸腦袋。 謝蓁地上婦人柔軟目光,微微一頓,隨即蹙起了眉頭,問道:“大夫怎么說?” “托大小姐的福,素娘并無大礙,只是原先的一點小毛病,不用特意費心?!彼啬锩κ谴鸬?,她是特意過來感謝大小姐的,照她說連藥方子都不用開的。 玉瓚見主子的目光落在自個身上,點頭附和,“大夫也說無礙,開的藥方子奴婢讓人去抓了藥,總要吃好了才好?!?/br> “不用的不用的?!彼啬锴浦媲吧倥舴鞘撬詡€恐怕都謀不到這個活計,本就存了感激之心的,哪還敢再占將軍府的便宜。 謝蓁聞言睜著一雙漆黑烏眸直勾勾瞧向她,迅速浮了蒙蒙霧氣,素娘瞧見頓時慌了,一雙手都不知該怎么放的無措,“小姐,素娘是不是做錯什么了?”看著那樣兒就覺著不忍心的。 “素娘長得好像我奶娘?!敝x蓁的聲音悶悶道,垂下腦袋似是因為回想起往事陷入了低落情緒,“奶娘在我小時候就去了,當時也覺得是小病小痛忍著,結果……” 素娘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當下反應過來,傳聞這位謝大小姐生母不詳,有乳母在,跟乳母感情深厚也在情理,心中也是恍然,自己能入這位主子的眼是因為長相的緣故,不知為何一直惶惑的心落了回去,對上謝蓁也就更多出幾分真心,“小姐莫要傷心?!彪S后在謝蓁略帶傷心的注視下又補了一句,“素娘會注意自個身子的。” 謝蓁得了她的保證才稍稍展顏,至于奶娘的事是謝蓁從祖母那撈了點有用的自個拼湊編的,這么一來也好解釋,看著素娘一雙眼兒水汪汪的,演的入骨三分。 果然,素娘看著她那模樣心中更是柔軟,心道外頭的傳聞真是胡說八道,小姐明明那么善良可愛…… 不知素娘心理活動的謝蓁眨了眨眼,再接再厲,扮了可憐道,“素娘能陪我一道用飯么?” “這……”不妥還未出口,素娘便敗在了謝蓁的可憐又期盼的目光中,猶豫良久,在玉瓚添過碗筷后輕推一把才順勢坐下。 謝蓁見狀高興,只道讓她無需拘束,這個苑子里的規(guī)矩是她說了算的,也符合大小姐任性妄為的性子。 素娘頗是無奈依從,用飯的儀態(tài)甚是優(yōu)雅。謝蓁瞧著微微瞇了下眼,隨即便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素娘家里有幾口人?家在什么地方?” 聽到問話,素娘下意識地擱了碗筷,臉上劃過一抹異樣神色,最后規(guī)矩回答,“實不相瞞,素娘幾年前生過一場大病,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那場高燒差點奪了她的性命,多虧好心人將她送了醫(yī)館,事后她記不得自己是誰,也不知何去何從,只有身上多了幾道可怖傷口。也是因為這樣她幾乎封閉了自己,一開始她也想過找尋家人,可隨著時日漸久仍是一無所獲后就再不報希望了。 謝蓁并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是因為記得一開始原女主身邊出現的確實是個仆婦,可后來的去向卻沒有交代,只隱隱提到婦人身份尊貴被接回了家。而原女主也因為于婦人有恩,幾次涉險都化險為夷,甚至從孤女身份到縣主,都是那婦人家里出的力,能做到這些的也就世家貴胄,這樣的家世背景自然容不得女子孤身流落在外的名聲。謝蓁即便想找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找,只私底下打聽,鎖定了幾家到現在尚未有線索。 “素娘想找家人嗎?” 素娘一頓,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我什么都不記得,從何找起,而他們要找,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消息,算了罷。”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敝x蓁瞧著她眼底的失落陰霾,忽而義氣說道:“我?guī)退啬镎??!?/br> “大小姐……” 謝蓁笑瞇瞇瞧著,實話說,素娘給她的感覺十分舒服,那種舒服不是阮姨娘那種流于表面的溫柔相處,而是這個人骨子里的東西,比如她用飯時的儀態(tài),舉手抬足,許是因容貌的不自信掩了光華,不光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為素娘她都要幫一幫的。 素娘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一塊玉玨交到了謝蓁手上,“這塊玉是我一直隨身帶著的,不知是否有幫助?!边@些年來她一人過得到底凄苦,怎么能不想著有家人相伴依靠,見謝大小姐言語誠懇,已然動心了。 玉玨因為藏在身上帶了殘余溫度,更顯溫潤。謝蓁拿著玉玨仔細瞧看,可上頭愣是什么都沒有,玉是好玉,卻太過古樸素雅,認不出來。待抬眸對上素娘緊張的目光,笑了笑,“有信物就更好找了,素娘放心?!?/br> 素娘聞言亦是扯動了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抹高興笑意來,又是一番真誠道謝,不管如何,這份心意自個都無以為報,暗下決心好好服侍新主子。 而此時正值午時末,陽光正好,謝蓁用過飯后著人搬了躺椅在庭院里曬太陽的功夫,宮里養(yǎng)心殿卻是一片愁云慘霧。 “你再說一遍!”宋顯珩清冷的聲音此刻攜著濃重寒意于大殿里響起,令人膽寒。 一苗族打扮的中年男子撲通一下跪在了龍床前,“皇上先前服用的九龍散雖然能短時間內令精力充沛,可時間久了極是損害身子,小人沒有一定把握能……” “皇上……”妝容精致的萬貴妃一聽當即紅了眼眶,伏在龍床上,憂心切切地喚了一聲,杏眸沾染水汽,委實一副叫人動容的傷心模樣。 床上的皇上瞧著美人兒落淚,可惜沒力氣起身,可對著他對喜愛的女子臉上卻是顯了明晃晃心疼的。 一旁身穿鳳服的女子雍容華貴,在那一瞬臉色差極,瞥向床榻上的女子眼中隱了深深的怨恨,皇上為何會服用九龍散,還不是這妖女勾引的,可再怨恨都得端著風度,“meimei,苗醫(yī)的話還沒說完,興許皇上洪福齊天,真能解了也保不準。” 萬貴妃伏在床畔,抓著皇上的手,垂首的瞬間眸中隱過戾色,抬首時又含了眼淚,“皇上是天之驕子,定然能平安的?!?/br> 宋顯珩則斂眸深沉凝向苗醫(yī),再察覺到皇后落在自個身上的目光,沉吟開口,“皇兄現下需要靜養(yǎng),皇后娘娘,貴妃娘娘也需要給苗醫(yī)施展醫(yī)術的空間……” 萬貴妃捏著帕子抹了抹眼淚,“王爺說的極是?!碑敿疵靼琢诉@話中的意思,利落應和后倒是跟著皇后一塊出去了,沒有半點為難。 宋顯珩瞧著那道離去的身影,不禁沉暗了眸子。 —— 永成十年十月,朝堂表面一派平靜如常,可暗地里早已激流暗涌?;噬线B著幾日沒有早朝,群臣議論之余也都瞧見皇上每況愈下的情形,對于讓謝將軍暫代朝政一事憂心有之,蠢蠢欲動亦有之。 謝元一系的朋黨則力張要趁熱打鐵。如今太子體弱多病難當大任,而小皇子宋瑞在將軍的教導下小小年紀便是出眾,有著師徒情誼更是比尋常君臣關系來得親厚。倘若……屆時再由將軍輔政,定能教大梁國富民安。 然這話一出口就被謝元喝斥大逆不道,道是自古長幼有序,由不得他們胡言,一番嚴詞喝斥敲打送客離開。 未過多久,從大將軍府出去的馬車低調駛向朱雀門,馬車里的謝元神思凝重。 初秋晨霧濃重,籠著紅墻琉璃瓦如蒙上一層陰影,看不真切。謝元在朱雀門下了馬車步行入宮,領路的小太監(jiān)被他身上的氣勢所懾,垂著頭恭恭敬敬帶路,并未看到后面走著的謝元目光眺了一處,臉上劃過一抹想念神色。 “謝將軍,您來了,容老奴進去通稟一聲?!别B(yǎng)心殿外,挽著拂塵正好出來的海公公見著謝元恭敬行了禮,身后跟著撤了空盤子出來的幾名小太監(jiān),俱是紛紛讓道行禮。 謝元點了下頭,面上無甚表情的在外頭候著。 海公公帶著滿面笑意很快又出現在謝元面前,“將軍里面請?!?/br> “皇上的身子可還好?”跟著海公公邁進去的當兒,謝元開口問道。 “回將軍,時好時壞,今個胃口好,御膳房做了皇上愛吃的松子百合酥和魚面,皇上用了兩大碗?!焙9Σ[瞇說道,他是宮里侍候皇上的老人,服侍過已故太上皇,是宮中的內務總管,一點不受謝元的氣勢影響,相反,還能說得來。 “這季的黃魚鮮,皇上愛吃用清燉的最有原味兒?!敝x元不經心地提了句。 海公公嘴角彎起的弧度加深,“論吃的還是將軍在行,連王御廚都挖了。既然將軍的一番心意,老奴一定叫人去做了?!?/br> 待到了內門檻兒,海公公收斂稍許笑意,領著人進去規(guī)矩立在了一旁侍候。 “臣參見皇上?!敝x元抬手作揖,恭敬行禮道。 “謝愛卿快免禮?!鄙碇鼽S龍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黑檀金邊圈椅上,瞧著人來浮了笑意。說起來還不到五十的年歲,可因著病情折磨仿佛抽去了十年的光陰,垂垂老矣?!爸x愛卿可有什么急事找朕?” 謝元瞥過一眼便收了視線,規(guī)矩站著,“朝中并無大事,請皇上安心頤養(yǎng),皇上龍體康健才是萬民之福?!?/br> “……哦?可朕怎么聽說隴州一地有流匪作亂,擾得百姓民不聊生?”皇上端起了桌上的茶盞,垂眸撇了撇茶蓋子,略有深意說道,他雖將大權交給謝元暫代,可不代表他耳目封閉,也絕容不得臣子糊弄。 謝元不卑不亢道,“此次隴州匪患蹊蹺,隴州一地向來太平,反而是離隴州不遠的冀州經年受流匪sao擾,臣已經派虎嘯營前往?!?/br> 皇上聽了虎嘯營時一頓,謝元手下神兵,自是沒什么好擔心的。 “怕只怕不是一般的流匪作亂……如今劉大學士正在隴州參與研制天火,許是試驗時引了有心人注意,借流匪一事虛晃,臣想親自去一趟?!敝x元又繼續(xù)道。 “謝愛卿所言不無道理,可若是誤會……”皇上遲疑,畢竟前面有虎嘯營前往后有謝元,動靜過大反而暴露。 “臣夜里出發(fā),不會暴露行蹤。臣也但愿只是虛驚一場?!敝x元誠懇說道。 皇上頷首,把茶盞擱回了桌上,龍心甚悅,打量著謝元目光里不掩滿意,有此虎將,乃是大梁之福,遙想少年時兩人一個精心治國,一個平定疆土,這一晃都已經幾十年過去,謝元這人反倒和記憶里一樣都沒老過,許是因為年少時就長得老成。 回想起往事的皇上笑得愈發(fā)開懷,“凡事有謝愛卿在,朕甚為放心吶?!?/br> “為皇上分憂是臣分內之事?!敝x元又是恭敬作揖,他雖暫代朝政,也只是將那些不重要的折子剔除,而重要的需要皇上過目的仍舊整理后呈入宮中。 謝元的做事風格如同他這個人一樣,雷厲風行,有擔當,皇上瞇著眼瞧他,想起太上皇在世時所說這樣的人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刃,所向無敵。如今這把利刃在他手中收放自如,心底不掩得意。 皇上忽然就想起了一事,“謝愛卿的女兒今年有十五了罷?” 謝元一怔,點頭稱是。 “可有配人家了?”皇上想起前些日子公宴謝蓁也來了,當時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再想到這人對女兒如珠如寶的樣子,不由沉思著問道。 “因臣私心,尚未?!敝x元低斂著眉頭輕輕一皺,旋即又松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