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誠實(shí)說：“是你表妹還能拿不出手？肯定很優(yōu)秀的！你是不是瞧不上我們季大醫(yī)生??？老同學(xué)，我不和你吹啊，季相如本碩連讀，從名校一出來就考上咱們?nèi)嗣襻t(yī)院，也是優(yōu)秀得不得了，和你表妹肯定挺配的。你做個(gè)好事，給牽個(gè)線唄？”

    李英俊低頭笑笑，也玩起茶杯。

    季相如當(dāng)然把這理解為委婉地拒絕，忙打圓場說：“宋誠實(shí)你別亂點(diǎn)鴛鴦譜了，閑著沒事多吃點(diǎn)菜！”

    這邊中餐一結(jié)束，李英俊就開車回家。

    半路上，宋誠實(shí)一個(gè)電話打過來，什么客套都沒，直截了當(dāng)就說：“李英俊，你摸著良心說，我和你關(guān)系怎么樣？”

    李英俊笑了笑，關(guān)系怎么樣？他和宋誠實(shí)從初中就同班，一直同到高中畢業(yè)。六年的同學(xué)情誼，還能怎么樣？

    “宋誠實(shí)，你別忽然這么rou麻。”

    宋誠實(shí)說：“我不和你rou麻，你都要和我耍太極了！你是我最要好的同窗，季相如是我最要好的同事，我到我最好的同學(xué)這求幫忙，求把表妹介紹給我最好的同事，沒錯(cuò)吧？”

    李英俊平心而論：“沒錯(cuò)?！?/br>
    宋誠實(shí)繼續(xù)說：“但是今天這事，我覺得下不來臺了——我都那么說話了，你怎么假裝聽不見呢？那我就不得不懷疑我們之間友誼的小船是不是翻了?！?/br>
    紅燈，李英俊停車。電話里宋誠實(shí)還在喋喋不休，眼見六十秒紅燈就要過去，李英俊及時(shí)打斷他。真不是他把他們之間的友誼看輕了，是他根本沒有什么優(yōu)秀的表妹。季相如確實(shí)很優(yōu)秀，因而李英俊不會亂牽紅線。

    綠燈前，李英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明白，宋誠實(shí)好一會沒說話，李英俊說：“陳玉蘭什么也沒有，和季醫(yī)生是云泥之別。要我牽線搭橋可以，你先問問季醫(yī)生，他真會要陳玉蘭這樣的女人么。”

    宋誠實(shí)沉吟一會，心下了然，“我知道了，這事就當(dāng)我沒說。不過李英俊你眼睛夠亮的啊，從哪找到這么漂亮的家政阿姨，連季相如都覺得好。”

    李英俊一笑而過，沒把這事解釋詳細(xì)。

    陳玉蘭長相清秀，但有這么漂亮嗎？

    回去后李英俊又細(xì)細(xì)打量她，廚房里，扎著圍裙在洗碗。身材高挑，背影纖細(xì)，偏瘦。

    他想起那天她來他家洗澡后穿上他給的連衣裙，那條裙子本來是葛曉云的，葛曉云身材勻稱，穿上剛剛好，賞心悅目。陳玉蘭穿著就沒那么好看，一條好好的裙子仿佛肥了一圈。

    陳玉蘭把碗擦干擺好，轉(zhuǎn)身，正好對上李英俊。黑葡萄眼睛背光一笑，清清脆脆地說：“是不是又吃大魚大rou了？要不要我榨杯水果汁給你清清腸胃啊英俊哥哥?！?/br>
    驀然，李英俊的心沒來由地一動，也是一笑，說：“你榨吧，我在樓上書房，榨好了給我端上來?！?/br>
    ☆、第九章

    李英俊剛把書房電腦打開，陳玉蘭就端著水果汁上來了。

    李英俊盯著電腦對陳玉蘭說：“放下吧?！?/br>
    眼前赫然一杯黃橙橙的東西，清香極了。李英俊喝了一口，橙汁，幾乎沒有澀味和酸味，反而甜到人心窩里去，但又不是膩甜，叫人感覺很清新。

    李英俊叫住陳玉蘭：“你是不是在里面放糖了？”

    陳玉蘭說：“沒有，我放了蜂蜜。橙子的經(jīng)絡(luò)也摘了，這樣就不澀口?！?/br>
    李英俊沒想到這么細(xì)致過，刮目相看了陳玉蘭一會，忽然想起中午的事，于是隨口問她：“你現(xiàn)在是一個(gè)人嗎？”

    陳玉蘭：“？”

    “就問你是不是單身?！?/br>
    陳玉蘭笑了笑：“問這個(gè)干什么？”

    李英俊也覺得自己問這個(gè)干什么，中午的事中午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么。李英俊重新把目光投向電腦，說：“你要是單身我給你介紹人，你不愿意就算了，沒事的。行了，你去干自己的事吧，還是考試要緊?！?/br>
    陳玉蘭點(diǎn)點(diǎn)頭就下去了。

    她在客廳看書，安安靜靜的，氛圍很好，但還是免不了走神。她一邊咬筆蓋一邊琢磨，李英俊是想給她介紹對象，李英俊介紹的人，一定和他本人一樣優(yōu)秀。那她呢？適合站在那么優(yōu)秀的人身旁嗎？

    至少現(xiàn)在還是不適合的。

    陳玉蘭沉下心，比往?？磿家J(rèn)真。

    李英俊在黃局辦公室匯報(bào)工作，匯報(bào)完畢，兩人閑聊了一會。

    黃局起身給李英俊倒水，李英俊忙站起來說：“我那有水。”眼見水已燒開，又改口說：“我自己來?！?/br>
    黃局是前年調(diào)過來的，以前從沒從事過教育相關(guān)的工作，身上沒有書香氣，反倒是nongnong銅臭氣。為人做官挺起范，世故又勢利：“自己來就自己來，我那有龍井，你泡泡看？”

    李英俊搖頭：“不了，我喝白水就好。”然后順手給黃局杯里加滿水，一并端過去。

    黃局站在窗臺邊，瞇著眼睛不知在辨認(rèn)什么。忽然，指著樓下一個(gè)人給李英俊看，說：“小李，你看看，樓下那個(gè)是不是你老婆？”

    李英俊看過去，漂亮女人從出租車上下來，飄逸的長裙擺在夏風(fēng)里像旗幟招展，她戴著墨鏡，又瀟灑又高貴。啪地一下，陽傘像花一樣打開，只剩她□□的大腿在外。

    黃局笑瞇瞇地看李英?。骸凹覍賮碚夷?，你快回去吧?！?/br>
    李英俊幾步回辦公室，從窗戶看出去，已不見葛曉云身影。

    他掏手機(jī)給陳玉蘭打電話，問她家里是不是去過什么人。陳玉蘭說葛曉云來過，發(fā)現(xiàn)鑰匙打不開，不停地敲門。她沒開，假裝屋里沒人。

    陳玉蘭擔(dān)心砸飯碗，小心翼翼地問：“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英俊說：“沒事，你做得好?！?/br>
    掛了電話，走廊里起了高跟鞋聲。聲音越來越近，沒多久，葛曉云進(jìn)了他辦公室。

    李英俊背窗站著，面色冷峻地看著葛曉云，“稀客?！?/br>
    葛曉云摘下墨鏡四處看了看，笑著說：“好久沒來了，還挺懷念的呢?！?/br>
    李英俊沒請她坐下也沒給她倒茶，直說：“有什么事？”

    葛曉云眼神脈脈地看了看他，“英俊，我們沒必要這樣吧？何必故意對我冷淡？我還想和你做朋友?！?/br>
    李英俊心里冷笑，一句話不想和她多聊，仍是重復(fù)上一句話：“你直說吧，什么事?！?/br>
    葛曉云看著他這幅樣子，輕輕嘆了口氣。走近些，問他：“我去過你家，鑰匙打不開，你是不是把門鎖換了？”

    李英俊說：“你也知道那是‘我家’，怎么還想著開鑰匙進(jìn)門？你真是一點(diǎn)心都沒有，我何止換了鎖，我直接把門換了。”

    葛曉云睜圓了眼睛：“因?yàn)槲?？?/br>
    李英俊糾正：“因?yàn)槟汶S隨便便進(jìn)門。”

    “葛曉云，別拐彎子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葛曉云摸了摸自己無名指，空的，“我好像把婚戒丟你那了。”

    李英俊想也不想就說：“我那沒有。”

    葛曉云說：“有的，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后來想了想，應(yīng)該是丟你臥室里了?！?/br>
    李英俊覺得好笑：“你都和別人好上了還找婚戒干什么？”

    葛曉云作出一副難過的神情，“英俊你別這樣說，雖然我們的結(jié)局不好，但我還是很珍惜我們的過去的。”

    雖然不愛了，雖然劈腿了，但還是把過去當(dāng)做紀(jì)念。

    李英俊覺得很諷刺，葛曉云在他面前演戲，他明明被踢出劇本，卻還因?yàn)樗齽忧榈难菁级鵂縿有撵?，他惡心，他生氣，他恨不得打葛曉云一頓。

    葛曉云卻說：“你是不是把婚戒藏起來了？你別這樣，婚戒是我的，你把它還給我吧?！?/br>
    李英俊氣得都笑了：“沒藏，我給扔了。”

    葛曉云一驚，哀哀地說：“你怎么扔了呢？你怎么好亂扔我的東西？”

    李英俊聽不下去，指著門口說：“葛曉云，你就是沒事找事！你走，我很忙，沒空陪你玩游戲?！?/br>
    葛曉云沒動，李英俊推著她肩膀往外走。她穿細(xì)高跟，后退著走，踉蹌了兩步，好像扭到腳踝，立時(shí)提高聲音指責(zé)：“李英?。∧阍趺催@樣！”

    李英俊放下手，門口老王探頭探腦，看這架勢，出言勸和：“怎么回事？怎么吵架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夫妻之間好好說話嘛！”

    李英俊僵著臉：“老王——”

    才喊了半聲，葛曉云忽然纏上來，兩手藤蔓一樣攀著他胳膊，頭虛靠在他肩上，看著老王和氣地笑：“老王，我們沒事?！?/br>
    老王贊許地看看她，說：“是嘛，兩個(gè)人不要都這么硬。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沒有隔夜仇的?！?/br>
    葛曉云點(diǎn)點(diǎn)頭：“英俊其實(shí)脾氣很溫和，發(fā)火都在我這。我知道的，都是因?yàn)樵诤??！?/br>
    老王嗯了一聲：“心里明白就好，有話好好說，別吵架了??！我走了，不打擾你們?！?/br>
    葛曉云目光收回，正巧和李英俊對上。

    “怎么了，你這什么表情？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英俊眉頭越擰越緊，成了個(gè)川，說：“松手?！?/br>
    葛曉云慢慢收手，委屈了：“你沒把我們要離婚的事和你同事們說，我這不是幫你瞞著嘛，你干嘛對我這么兇呀?！?/br>
    李英俊緊盯著葛曉云，說：“你什么意思。”

    葛曉云聳聳肩，“沒什么意思啊?！?/br>
    從前耳鬢廝磨，你儂我儂，成了今日仇人相見，短兵相接。人不得不感嘆命運(yùn)的詭譎，人與人之間總是有一條線，線劃分了天堂和地獄，鮮花和荊棘。

    不允許過線。

    你跨越了線，你去了地獄，你手握荊棘，你刺向了你的昔日愛人。

    李英俊冷睨著葛曉云，仿佛想看清她手上到底握著多少，能傷害他的荊棘。

    他問葛曉云：“你就是用這招勾引你男朋友的？”

    葛曉云臉色一變，憤憤跺著腳說：“你何必把話說得那么難聽！”

    李英俊擺擺手制止她。

    “葛曉云，你這招在我這不管用了。既然要離婚了，那就保持距離。要婚戒是吧？我可以老實(shí)告訴你，婚戒確實(shí)是被我丟了，你拿不回去了。有句話我要提醒你，不是自己的別惦記，分就分干凈。”

    說完，他坐回辦公桌前整理材料，臉上擺出不打算再搭理葛曉云的神情，葛曉云被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心里真難受起來。

    她說：“李英俊，你說得不對。我惦記的從來都是屬于我的東西，比如婚戒就是我的。還有你那套公寓，雖然是你全額付款，但那是咱倆婚房，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咱倆的名字，我問過律師了，這屬于‘夫妻雙方共同財(cái)產(chǎn)’，你分一半，我也分一半?！?/br>
    李英俊倏忽抬頭。

    葛曉云漂亮的臉蛋綿里藏針，看著李英俊把話挑明：“不僅是房子，還有別的東西。該是我的，我肯定不會放手。英俊，你也不是小氣的人，就算離婚也要離得大氣。如果不能協(xié)議離婚，那就找律師上法庭，我無所謂的，只是你，英俊，這樣太難看了?！?/br>
    李英俊怔怔地低頭，是啊，太難看了。腦海里亂成一鍋粥，于是一仰頭，又喝解悶酒。

    鄭衛(wèi)明和他干杯，這狐貍精葛曉云，不知折騰了多少回，還不善罷甘休。離婚的事鬧了很久，到現(xiàn)在還沒成。

    他特意去咨詢過專業(yè)的離婚律師，律師告訴他，夫妻雙方對于房產(chǎn)所擁有的物權(quán)來源于夫妻一方在婚前購房時(shí)的出資，而該出資屬于出資一方的個(gè)人婚前財(cái)產(chǎn)，因而在分割該房產(chǎn)時(shí)應(yīng)當(dāng)考慮該因素對于出資一方予以多分。

    也就是說，就算要分那套公寓，也不是平分，而是分到李英俊手里的部分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