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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權(quán)宦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中秋,下邊人貢了一面寶鏡上來,說是叫重明鑒,鏡子后頭雕刻著一只重明鳥,這種鳥目有雙睛,據(jù)說能見過去未來,有傳說這面鏡子若是放在枕下入夢,能見到前世。

    楚昭雖然不信,卻也覺得有些意思,專門袖了那鏡子晚上回殿給雙林賞玩:“也不知你我前世是什么人,不如今晚咱們試試,哈哈。”

    雙林拿了那鏡子看了看道:“我前世嗎,應(yīng)該是個有心疾的人,無兒無女父母雙亡親緣淡薄,不能太生氣,也不能太難過,更不能太高興,所以若是真的入夢,也沒什么想看的,不如看看陛下的前世,定然是有大功德,這一世才有這貴不可言的帝皇命吧?”

    楚昭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分析,仿佛煞有介事一般,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接了那鏡子塞到枕下,一邊已攬了他入懷中笑道:“我那大功德必然不是換的帝王命,而是換了這一世有你相伴。”說著手已亟不可待探入雙林懷中:“這花好月圓夜良辰美景天,咱們還當(dāng)珍惜才是?!?/br>
    兩人折騰了半晌,雙林被揉搓得不耐,早早趴在枕上睡了,楚昭倒還強撐著替他擦了身子,才攬著他迷迷糊糊入了夢,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四面都是十分高大的方方正正毫無美感的建筑物,上頭有著一格一格的小窗子,路上有著奇怪的鋼鐵怪物呼嘯著飛奔,偶爾停下來打開門,有人從里頭出來,看來像是個車,四處人匆匆而走,衣著都十分簡練,男子多是短發(fā),女子頭發(fā)略長些但也最多及腰,所著衣裙袒胸露腿的不少,卻并無人覺得傷風(fēng)敗俗。人人走得都十分忙碌,四處嘈雜之極,偶爾有人瞥了他一眼,竊竊私語道:“是拍戲?還是漢服愛好者?氣勢好足……”

    他有些茫然地走著,忽然心中一動,轉(zhuǎn)頭去看路邊,路邊有個青年男子,身姿筆挺,面色微微有些蒼白,嘴唇也單薄得很,面貌很是陌生,但是他偏偏就覺得,他認識他。

    那男子本來似乎只是怔怔看著他,見他回頭看他,忽然微笑了下,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拉了他道:“跟我來?!?/br>
    他一開口,他心里仿佛就知道了他是誰,很是肯定地喚他:“傅雙林?”

    雙林抿了嘴,眼睛里滿是笑意,居然大庭廣眾之下,就拉了拉他的頭,示意他低頭,在他唇邊輕輕吻了下,低聲道:“這是獎賞陛下一眼就能認出我的?!闭f完又輕輕抱怨了句:“還是比你矮。”

    楚昭臉上登時熱了起來,連耳朵都燒得發(fā)熱,他私底下和雙林什么都做過,大庭廣眾之下卻到底從來沒有和人做過這般親昵之事,慌忙轉(zhuǎn)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路上的人依然走來走去,似乎完全并不在意他們行為,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似乎也并不讓人覺得奇怪。

    雙林拉了他的手道:“雖然沒什么特別留戀的地方,但是好歹有一件事可以做,趁著還沒醒,咱們快去吧。”

    楚昭被他牽了手茫茫然地走著,看雙林拉著他熟門熟路地拉著他進了一個大廈里,里頭掛著許許多多的商品,想必是個賣東西的商家,雙林十分熟練帶著他上了自動扶梯,一路上了男裝部,和那招徠生意的女子說道:“兩套男禮服,要結(jié)婚登記穿的,立刻就要,麻煩看下尺寸,要成衣,皮鞋襪子內(nèi)衣襯衫也請一并配好。”

    那女子抿嘴笑著看了眼楚昭道:“先生們真是好配!”一邊已飛快地在衣服架子里頭揀了兩套禮服出來,雙林接了禮服,卻將楚昭推進了試衣間內(nèi),那女子還在外頭笑道:“真是感情好好。”

    楚昭茫茫然看著雙林替他解了身上的皇袍,幫他換上那縛手縛腳的所謂“禮服”,一邊低聲問:“結(jié)婚登記?”

    雙林蹲下身子替他脫鞋換上襪子,抬頭笑道:“是啊,這里是可以同性結(jié)婚的呢,快點兒,不然婚姻登記處要下班了?!?/br>
    說完他站起來,把楚昭拉了出來,穿上西服外套,嘴角含笑著替他結(jié)了個領(lǐng)結(jié),又和那女子借了梳子來,按著他坐下,將楚昭發(fā)髻解下,替他梳理后扎成一把松松束在腦后,那女子兩眼發(fā)亮道:“這位先生真是帥得好有個性啊!這么長頭發(fā),還這么有男子氣概!”

    雙林看著仍然懵懵懂懂一直任由他擺弄的楚昭,忍不住用手挑了他下巴,低頭親了親他的唇,滿意地看著他再次耳根又通紅起來,旁邊的服務(wù)員已捂著臉尖叫起來,楚昭滿臉不知所措看向雙林,雙林笑道:“我一向也不是這么輕狂的人,只是能向所有人正大光明的宣告你是我的人,這誘惑實在太大了?!?/br>
    雙林一貫低調(diào)謹慎,忽然說出這樣的話,楚昭心里一甜,忽然覺得這夢里的世界挺好的了,只見雙林拿了衣服自己進了試衣間,不多時也出了來,換了一身和他身上同款的黑色禮服,眉眼清淡,明明和他見過雙林的面貌不太相似,卻叫他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只看雙林拿了張小卡片遞給那女小二說:“刷卡?!敝罂此⒘丝ㄔ谝粋€機器上按了按指紋,便拉了他出來,又到了一層去,在一處珠光寶氣的首飾柜前停留,對那女小二繼續(xù)道:“來一對男式婚戒,要現(xiàn)貨?!?/br>
    那女小二果然拿了兩只戒指出來,樣式十分簡潔,材質(zhì)看不出,都是素面的,雙林遞了一只,拉了楚昭的無名指來給他試戴,換了幾只終于選了個合適的尺寸,自己也挑了只,便又刷了卡,叫人裝起,帶了他一起忙忙走著道:“快走快走,要下班了。”

    楚昭不解其意,也只是跟著他出來,看他招手攔下了個車子,上了車,一路開去了另外一處大廈下了車,雙林急急拉著楚昭走了進去,看到那里正有一對華衣男女在一個有鮮花、氣球妝點的地方相擁而吻,有一些似乎是親友的人正圍觀著鼓掌,那女子頭披白紗,手里拿著鮮花,雙林忽然頓足輕輕跺了跺腳道:“糟糕!忘記你沒有身份證了!”

    楚昭轉(zhuǎn)頭看他,拉了他的手道:“這里是你的前世嗎?”

    雙林低低道:“嗯……一個男的和男的也可以正大光明締結(jié)婚姻,相愛相守的世界?!彼髅鳑]什么表情,楚昭卻看得出他十分難過,心里也覺得難過起來,伸了手想去安慰他,忽然感覺到手上有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張小卡片,他怔了怔,伸手問他道:“身份證,是這個嗎?”

    雙林一看,又喜出望外道:“這夢還真是心想事成。”說完拉了他到了一處前臺,將兩人身份證都交了上去道:“我們要登記結(jié)婚?!?/br>
    前臺辦事人員是一男一女,十分熟練地將身份證都在一處機器上刷了刷,點了點,交還給他們,含笑道:“恭喜兩位先生締結(jié)良緣,已辦好了,請移步那邊的婚誓大廳,可免費提供簡單的婚誓儀式。”

    雙林拉了楚昭走過去,一位穿著禮服的主持人走了過來含笑道:“恭喜兩位先生完成婚姻登記,請問是要舉行婚誓儀式的嗎?”

    雙林笑道:“是的?!闭f著拉了楚昭過去,那主持人請他們站在了婚誓臺前,先簡單念了下開場白:“今天,我們在這里共同見證傅雙林先生和楚昭先生締結(jié)婚姻,恭賀他們終于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現(xiàn)在,請兩位新人念誓詞。”

    楚昭低頭,看到前邊鮮花簇擁的地方,果然有一本打開的書,上頭幾行醒目大字,便和雙林一同念道:“今日,我與傅雙林/楚昭在這里締結(jié)婚姻,從此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蜇毟F、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們都將彼此相愛,相惜,直到永遠?!?/br>
    楚昭讀完,覺得有些感動,轉(zhuǎn)頭看向雙林,居然看到他淚盈于睫,低低含笑道:“怎么哭了?”雙林抿嘴不語。

    旁邊主持人已笑道:“請兩位新人交換信物。”

    雙林從懷里拿了戒指出來,拉了楚昭的手,低頭替他戴上,楚昭也模仿著他,拿了另外一枚戒指,拉了他的手指,替他戴上,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楚昭忽然福至心靈,想起剛才進來的一幕,低了頭擁住雙林腰身,深深吻了下去,下邊觀禮的人們爆發(fā)了熱烈的掌聲。

    出了大廈,楚昭也放松了許多,拉了雙林道:“婚禮結(jié)束,是不是該洞房了?”

    雙林臉一紅,卻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點頭道:“啊……對……”拉了他又上了車,再次到了一處十分富麗堂皇的大廈內(nèi),雙林直奔前臺:“請開一間總統(tǒng)包間,要婚禮套房?!比缓髲哪敲裁琅邮掷锝恿藦埧?,又拉著他上了電梯,楚昭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十分稀罕,攬著他笑道:“難為你這么主動?!?/br>
    雙林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含了笑:“陛下從前說過,什么都聽我的,那今晚這洞房花燭,可一定要依我?!?/br>
    楚昭還沒從適才那誓詞的氛圍中走出來,看他眼睛亮得很,笑道:“自然都依你?!?/br>
    雙林嘴角浮起了一絲幾乎可以稱得上狡黠的微笑,一直拉著他進了房間,楚昭看到那大床上滿滿的撒了鮮紅的玫瑰花瓣,不由輕咦了一聲,雙林卻已拉了旁邊的沐浴套間,看到里頭浴缸里也滿滿的都是鮮紅的玫瑰花瓣,笑著替楚昭脫衣道:“等我伺候陛下沐浴?!?/br>
    楚昭伸了手任由他解衣,含笑道:“朕怎么覺得好像要被算計了。”

    雙林幾下替他剝光,將他推在溫?zé)岬乃?,拿了桌上一瓶紅酒斟在冰塊酒杯里給他道:“陛下只管讓我伺候,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br>
    楚昭喝了幾口酒道:“這是葡萄酒嗎?”雙林道:“嗯,喝得慣嗎?”一邊嘴里卻含了口酒,過來和他接吻,將酒哺到他的嘴里,兩人嘴唇相接,不一會兒都有些氣喘吁吁,楚昭看著雙林臉上緋紅,早已意動,伸了手要拉他道:“你也來洗?!?/br>
    雙林早就機靈地轉(zhuǎn)過身子躲開:“你先洗,我一會兒給你個驚喜?!?/br>
    楚昭將杯里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笑道:“又有什么驚喜?”

    雙林低頭在他耳邊輕語:“總是一個讓陛下難忘的洞房花燭夜便是了。”

    楚昭被他紅潤的薄唇吸引了,忍不住狠狠咬了幾口,才道:“快點,朕在床上等你。”

    雙林笑著拿了浴衣掛在一側(cè),替他洗干凈后擦干,為他穿好浴衣,推著他出去,自己解衣沐浴,不多時楚昭在床上神采奕奕看著雙林走了出來,已急不可耐上前將他抱了壓在床上,雙林卻身姿極為柔軟轉(zhuǎn)了轉(zhuǎn),反過來騎在了楚昭身上,笑道:“說好了由我來伺候陛下的?!?/br>
    楚昭嘴角本來含著笑,然而等雙林伏在他身上,開始親吻他時……他卻感覺到了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地方……有什么東西……抵著他……而雙林的手,也慢慢撫摩到了他的后方……

    楚昭忽然在意亂情迷之間天靈蓋被閃電劈醒了一般:“你……你是要……”

    雙林抬了頭,雙目瀲滟,嘴角鮮紅看著他:“君無戲言,陛下難道要反悔?”

    楚昭整個人都口吃了:“這……這……雙林,朕……我有些不習(xí)慣……”雙林上前去吻住他,靈巧的舌頭挑逗著他的舌頭,許久以后才分開,雙林含笑道:“我會讓陛下開心的?!?/br>
    楚昭看著他既生疏又熟悉的臉,艱難掙扎著:“啊……你不是有心疾嗎?可以嗎?”雙林沉了臉:“我會讓陛下知道我行不行的……”雙手再次靈活的撫摸著楚昭最敏感的地方,挑起他熾熱的情火,楚昭身上急出了汗,靈光一閃,忽然翻身一邊親吻著雙林,一邊含糊著伸手替他撫慰著,果然這具身體還是和他熟悉的一般敏感而柔軟,兩人都沉淪了下去,寬大而柔軟的大床上,玫瑰花瓣都被揉碎了,零亂的落到了地毯上。

    天亮的時候,楚昭從一夜光怪迷離的昏亂夢里醒來,看到雙林仍沉沉睡在一側(cè),頭抵在他的肩窩里,忽然笑起來,從枕下摸出了那面鏡子看了看,自言自語道:“有點意思。”低頭抱著親了親雙林,雙林睜了眼,看到他,似乎仍未從夢里醒來,伸了手有些嫌棄地推開他的下巴,呢喃了聲:“別鬧,下次一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br>
    第131章 賜食

    又是一年上元夜,因國孝才過,天子雖未和歷年一樣與民同樂城樓賞燈,卻也沒有禁止民間賞燈,因此四處多少還是點了些燈起來。雙林下了轎子,到了已經(jīng)被揭了牌匾,撤了親王規(guī)制的福王府門口,看著這曾經(jīng)繁華的朱漆大門斑駁黯淡,有些悵惘。宗人府丞文如華一大早已在這里候著,親自迎了出來,滿臉笑容道:“怎么勞煩傅公公親自過來辦差,前兒聽說傅公公病了,如今既能當(dāng)差,想必可大好了?!?/br>
    雙林回禮道:“有勞大人關(guān)心,已好多了,今兒是奉了陛下口諭,給庶人楚旼賜食元宵,勞煩文大人了。”

    文如華笑道:“陛下仁厚,前兒還吩咐了太醫(yī)院柯院使親自來給庶人把脈,真真兒的是皇恩浩蕩?!?/br>
    雙林問道:“不知病情如何了?回去陛下若是問起,我也好回答?!?/br>
    文如華一邊請他往里走,一邊道:“柯院使也說了是風(fēng)寒,另外因為不進飲食,因此弱了些,已開了藥方來,聽說藥下去后倒是好些了,只是聽說夜里有些看不清楚,似是得了雀蒙眼,柯院使說想是冬日里果蔬進得少了,讓飲食里添些豆汁,多進些豆腐、豆芽、蘿卜白菜之類的看看,我們也已吩咐了廚房照樣做來,只是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起來的?!?/br>
    一邊說著已到了圈禁的院子里,這院子四面高墻,除了福王府外押著重兵以外,這院子外頭又圍了一圈的兵卒,看押十分嚴(yán)密,文如華道:“平日里這院子門都鎖著的,吃食從門上的門洞里遞進去,前兒柯院使來的時候開過一次門,今兒上元,公公若是還有別的差使,我們命人送進去便好了?!?/br>
    雙林道:“不必,這差使陛下親自交代的,還吩咐過要看看情況的,廢王楚旼雖然因罪廢了,到底也是陛下的血親,先帝念著他是懷帝一脈遺孤,宗籍上也并未除名,便是想著為懷帝承嗣的,咱們這些當(dāng)差的,還當(dāng)知道上邊的意思才好?!?/br>
    文如華忙笑道:“自然是的,這府里原本的侍妾,除了良家籍的放出去了,其他的都還在呢,伺候得很是小心的,相信不多時,定能添丁的?!?/br>
    守門的侍衛(wèi)打開了門,門里一位小內(nèi)侍在門內(nèi)縮在墻角,青灰色的棉衣皺巴巴的也不知多久沒洗過,看到有人進來吃了一驚,慌慌張張站了起來,文如華喝道:“快進去告訴廢王楚旼,說陛下賜了元宵下來,快讓他準(zhǔn)備接賞!”

    那小內(nèi)侍忙飛跑了進去,文如華伸手請雙林,雙林往前走去,幾名侍衛(wèi)跟在后頭護衛(wèi)著他們,雙林走進去,看到楚旼正被人扶著走了出來,雖然身上穿著棉襖看著并不單薄,但頭發(fā)暗淡,鬢邊居然有了些銀絲,雙目渾濁,膚色萎黃,乍一看他幾乎認不出這就是當(dāng)年那風(fēng)流倜儻,未語含笑的福王殿下,心里吃了一驚,他輕咳了道:“庶人楚旼,今日元宵佳節(jié),陛下念著兄弟情分,賞了你一份元宵,還不謝恩。”

    楚旼跪了下來,低聲道:“罪人楚旼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雙林心里惻隱之心已起了,低聲道:“起來吧?!币贿呑尯箢^的小內(nèi)侍端了元宵上來給他,為他布了碗筷,看他用那筷子夾了半日沒夾起來一個元宵,轉(zhuǎn)頭命人道:“去換個勺子來。”

    楚旼抬頭看了眼雙林,忽然含笑道:“有勞傅公公親自跑這一趟了?!?/br>
    雙林道:“不敢當(dāng),是陛下念舊仁慈,才叫小的跑這一遭兒?!彼肓艘粫禾砹艘痪洌骸叭鹜醯钕拢埠苁顷P(guān)心您的身體?!?/br>
    楚旼眉目平靜道:“罪人感恩不盡,煩勞公公出去后致意了?!保劭茨切?nèi)侍拿了把瓷勺過來,接了過來,雙林看那勺子卻是缺了口的,微微皺了皺眉,看楚旼低了頭并不嫌棄,舀了個湯圓慢慢吃著,卻看那文如華早已知趣的帶了幾個人走了出去在門外守著,心里知道這些宗室官差,一個比一個油滑老成,怕聽到什么皇室秘辛,索性躲了出去。

    只看楚旼緩緩吃了幾個元宵,抬頭看雙林默默坐在一側(cè),笑道:“公公當(dāng)日未接福王府的邀約,如今想必心里極為慶幸吧,否則今日和我在這里一起圈著的,只怕就是你了?!?/br>
    雙林想起這樁陳年舊案起來,微微詫異道:“不知當(dāng)年小的如何入了殿下的眼?”他心里一直覺得福王冤枉,不知不覺又將舊時稱呼帶了出來。

    福王笑了笑,微微側(cè)了側(cè)臉,瞇了眼睛好像在回憶什么,燈光下看,長眉一直延伸入鬢,睫毛纖長,仿佛依稀還是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流恣意的人兒,雙林一下子就想到了當(dāng)年在山洞里的驚鴻一瞥來,只聽福王笑道:“那一回楚昀那蠢貨借了舅舅的園子請客,那一天突然下了大雨,你和楚昭,看到了我和瑞王吧?”

    雙林一怔,福王繼續(xù)道:“那一天大雨滂沱,大家匆匆而散,辭行的時候,楚昭還算了,他身邊的侍從穿得仍都是濕衣服,唯有你換了衣服,而且那衣服雖然沒什么紋飾,料子卻是貢料,正好就是楚昭的,我當(dāng)時就上了心,等人走后,找侍從問了問,覺得按當(dāng)時路線和時間,楚昭帶著人在山洞避雨換衣的可能很大,后來看到了我們,便匆匆走了,后來細想了想那日我們也沒說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都是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過是我和瑞王的事發(fā)了,這事對楚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以他一貫人品,也不會胡說出去?!?/br>
    雙林那日的事情的細節(jié),早已忘得差不多,如今回想起來,的確那日侍衛(wèi)們在外頭,里頭楚昭當(dāng)時命了自己換衣袍,原來居然是這一點就露了馬腳,福王含笑道:“不過我當(dāng)時就對你上了些心,再后來仔細查查,你居然就是外頭同興鏢局的二爺……王皇后果然思慮長遠,虧我還花了那么多心思籠絡(luò)崔總鏢頭?!?/br>
    雙林滿腹不解:“殿下既然當(dāng)初已看透,為何……”

    福王呵呵一笑:“我當(dāng)時不過謀求個自保罷了,總想著什么時候能隱姓埋名離開京城,楚昭就藩那會兒,我知道路上有了安排,旁人都還罷了,你到底是個人才,若是白白死了,倒是有點可惜,因此給你遞了個帖邀你,不過也知道你未必會來,王皇后既然敢用你,想必也有什么挾制你的手段……如今時過境遷,這點事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公公如今想必也是今上跟前極得寵的人了,不知能不能念著當(dāng)初我曾幫過你一點的份上,也幫我個忙?”

    雙林默然,沒回話,楚旼卻自顧自說道:“我不過只是求個速死罷了,只是在這里生不得死不能,身邊的侍妾內(nèi)侍們早就得了命令,一旦我有個意外,他們是一律殉葬的,所以一直防得甚緊,前兒病得沉重,還以為要能解脫了,沒想到陛下皇恩浩蕩,又派了人來給我醫(yī)治,一日三頓藥的喂下去,居然又讓我活了過來?!?/br>
    雙林想了一會兒說道:“殿下,人活著,總是有機會的,今上仁慈……來日未必不會沒有轉(zhuǎn)機……”

    楚旼短促笑了聲道:“傅公公,這些騙人騙己的話就不必說了,我想死的理由也很簡單,不怕公公笑話……我在這里活著一日,外頭那人只怕就不會死心一日,我一想到他在外頭不知道是如何煎熬,那樣一個驕傲的人,也不知怎么才求得公公出面,只是楚旼今生已完了,還是早些了斷,長痛不如短痛,那人死了心,畢竟有兒子在,慢慢著等時間過去,想必總能緩過來,再找一個可心的人……他本來也不是這條道兒上的,被我死皮賴臉地磨著賴著把他哄了過來,當(dāng)時只想著人生得意須盡歡,哪怕能得了他一天也是好的,真的到了這了斷的一天,我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該去招惹他,我喜歡他喜歡到了骨頭里,一點都不想他再為了我做什么了,公公若是再遇上瑞王,和他說,我和他今生緣已了,愿結(jié)一段來世緣?!?/br>
    雙林走出福王府的時候,耳邊仿佛還回響著楚旼的話:“傅公公,楚旼死志已決,若是傅公公念著當(dāng)年那一點點情分,能給我個痛快也好,若是不能,也不過再熬些時日罷了?!鞭I子外頭已是花花綠綠的華燈初上,怔怔想起當(dāng)年自己失明求死的那段日子來,不過當(dāng)時自己是為了不肯屈辱活著,這人卻居然是為了讓外頭那人死心才一心求死,倒像個癡人了。

    捫心自問,當(dāng)初元狩帝要殺了他,以他對楚昭這些年的感情,依然是動搖了,同樣是禁忌的無法公之于眾的感情,楚旼居然能癡至如此……若是他的話,萬萬不能做到如此。他不是這兒的人,他來的地方,人們都這么說,愛不是唯一,不可為愛放棄自尊自立,工作才是付出便能得到收獲的地方,不要將自己的所有交給別人,愛一個人不可沒有尊嚴(yán),在最合適的時候抽身,才是聰明人。

    轎子行到一半,已被人攔了轎子,雙林接了轎簾,居然看到李一默笑道:“我遠遠看見敬忠,就說應(yīng)該是你,今晚我那兒請了幾個人小聚,你要沒事的話,一起去樂一樂??!你家崔老大也在的,還有雷老狐貍,也說想你得緊。”又十分誘惑他道:“光酒水就有好多種,相請不如偶遇啊?!?/br>
    雙林道:“國喪才過了幾天,你們小心被文官參上一本大不敬?!?/br>
    李一默笑道:“你也說才過么,而且就幾個人,不多,我在護城河那邊弄了個游舫,一邊水上賞燈一邊私下喝喝酒罷了,肯定不會連累你?!?/br>
    雙林想到今夜元宵節(jié),再怎么面上不合,楚昭也要給洛太后請安,還要帶著嘉善長公主、大皇子和一些宗室一起用個膳應(yīng)應(yīng)景,他回宮也的確沒什么事,加上這些天心情不好,原就想疏散疏散,便道:“你等等?!鞭D(zhuǎn)頭叫了跟著轎子邊的敬忠道:“你回宮去和英順交了差,就說我今晚在外宅這邊,前頭差使反正也沒安排我,若是陛下問起便答一聲,若是不問起也就罷了,明兒我有空再進宮。”

    敬忠忙道:“是,那公公這邊沒人跟著……”雙林道:“沒事,李二當(dāng)家的地頭,能出什么事,你只管回宮去交差銷了牌子先?!?/br>
    第132章 夜宴

    李一默財大氣粗,說是個小游舫,其實說得上是紙醉金迷,豪闊之極,船艙內(nèi)上好大紅軟氈鋪地,幾上清一色幾乎全是金色的器具,露骨地顯示著主人的豪闊。艙內(nèi)溫暖如春,侍女們一色的輕薄雪白紗衣,隱隱露出里頭金色的裹胸,頭上戴著金蓮花冠,手上腳上全佩戴著金環(huán)鈴鐺,透明的燈籠褲下赤著雪白雙足,指甲上都繪上了金蓮,紅唇美目,香氣盈盈,手里捧著托盤四處輕盈行走,鈴鐺發(fā)出了細碎的聲音。今日宴請的人不多,就幾個,卻都是楚昭在遼東或是這一次平叛手下的鐵桿親信如雷愷、譚西云,也是如今朝堂上剛剛崛起炙手可熱的新貴了。

    雙林才上去,就已被雷愷迫不及待地拉了手笑道:“果然還是李大人才有面子請得公公出來。”一邊又笑著叫雷縉過來和雙林行禮后,又道:“遼東一別經(jīng)年了,公公又清減了許多,聽說生病了在休養(yǎng)?可大好了?”

    雙林道:“雷大人客氣了,微軀何足掛齒,前些日子是有些不適,聽聞雷大人如今進京任職,未能登門賀喜,是我的不是,雷云兄如今是留在遼東了?”

    雷愷看他還是一貫的謹慎低調(diào),心下暗暗佩服,又拉了他的手在一側(cè)竊竊私語道:“遼東那邊是我老雷家的根本,如今留著雷云在那里頂著,如今只有件事還請公公平日多美言幾句,如今我想要給長子求尚公主,還請公公能在陛下身邊說得上話的說上幾句也好?!?/br>
    雙林道:“雷大人也是宦海沉浮多年了,旁人家求尚公主,大多是為嫡幼子次子求娶,如何大人倒讓嫡長子求娶?你難道不知尚了公主,這仕途上也就這般了嗎?公主的情形你也知道……做不了長門長媳,支應(yīng)門庭的,貴公子這時候都還沒訂親,可知大人對他期望定是很深,如何如今反做此決定,我實不知大人如何這般打算了。”

    雷愷一聽雙林這說話,倒是真心實意為他打算,心里熨帖,嘆了口氣,低聲道:“公公有所不知,我們遼東這一系的官員如今進了京,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其實京里各部,隱隱都有些排斥,我們這干起事來,不容易啊,一件事兒跑幾個衙門都辦不下來,兵部推戶部,戶部推工部的,這圣寵,能得一時,誰能保一世?更何況陛下后來奉詔撤藩,也不知……不知到底后來對我們這些人是不是心有嫌隙疑慮,說難聽點,只怕我們遼東這批曾跟過陛下的人,還是比不上后來他平叛帶起來的……那邊譚西云自不必說了,雖說先太子妃去了,陛下如今追封了她為皇后,給他封了西平侯,到底有個爵位在,家里眼看就上去了,我老雷家這邊,白白在藩地苦熬這些年,如今連這李家都不如了。陛下如今倚重李家得很,有些什么事都讓李家去辦,我想來想去,要為陛下分憂,也只有這尚公主了……”

    雙林聽他的意思已明白,當(dāng)時撤藩之時,藩地將領(lǐng)官員一樣面臨著人生的重大選擇,或者擁立之功世代富貴,或者成為叛軍全家覆滅九族誅滅,不管如何,大多數(shù)人是有些首鼠兩端的,這也是當(dāng)時楚昭擔(dān)著巨大壓力的原因,他當(dāng)時如果反了,手下這批人到底誰會跟著他,誰不會,不確定因素太大,雖自有手段壓服,可是難免主臣之間一點猶豫都會埋下后患。雖然最后楚昭選擇了奉詔撤藩,心里卻未嘗不會對藩地里一貫倚重的將領(lǐng)官員們,有個分數(shù),而雷愷這官場老油子一貫明哲保身的,當(dāng)時多半態(tài)度不如其他如洛文鏡、何宗瑜這些人明朗堅決,以至于如今雖然得楚昭重用,卻到底分了層次,不得不再拋出重大砝碼來求得皇帝的恩寵,既然要求尚公主,那些不成器的孩子自然不能提,而雷愷如今最有出息的兩個兒子,雷云已娶了妙妙,雷縉一直待價而沽,身有軍功,卻到底不如雷云有前途,他這是決定舍棄大兒子的前程,求個忠心和富貴長久了,畢竟嘉善長公主在楚昭眼里,那可不是一般地位。

    雙林遲疑了一會兒道:“大人,當(dāng)年我們是共過生死的交情,您必是有遠見卓識的,我見識淺,就冒昧說一句,陛下為人你是知道的,當(dāng)時他既然選擇了撤藩,那就是存了保全大家的心,你軍功擺在那里,將來只要盡忠職守,陛下自然看在眼里,若是非要和天家做了兒女親家,到時候動輒得咎,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雷愷握了他的手,眼圈微紅道:“我知道老弟是個念舊情的,對陛下又是忠心耿耿,只是老弟啊……你還年輕,不知道這天家的心,我老雷親眼見過多少陛下跟前的寵臣,寵的時候那是君臣佳話,人人側(cè)目,這一朝反復(fù),那是連個埋身之地都沒有的,特別是我們這些武官……但凡權(quán)重又不自知收斂的,哪一個有好下場的!我冷眼瞧了這么多年,倒是那些皇親國戚們,只要莫沾那些邊的,平平安安都能混個爵位世代富貴,如今陛下才登基,朝中人還沒想到,以嘉善長公主這地位這身份,她的孩子,必定是有爵位的,只怕侯爵都能指望的,只是有些人還存疑,我老雷這率先一求娶,還是嫡長子求娶,這態(tài)度擺出來,自然就有人消了疑心,接下去求娶的人就多起來了,那身份比不上咱們家的,也就未必敢胡亂開口,那長公主的身價可不就是拉上去了?陛下其實未必看得上我們家雷縉,但是我這態(tài)度擺出來了,他心里就熨帖了,龍心一悅,這官才好做?。考热磺笊?,那就必須得做出真心實意要娶的樣子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