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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權(quán)宦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楚昭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許久以后才慢慢在雙林的懷里平息了下來,緩緩道:“是你……有內(nèi)侍議論說后頭女眷宴會那里有個御前新來的內(nèi)侍落水沒了,說是姓傅的?!?/br>
    雙林忍著眼眶發(fā)熱,輕聲道:“嚇到殿下了,是另外個內(nèi)侍,可巧也姓傅。我今兒前頭本來無差使,在御書房抄寫著奏折呢,想著殿下萬一聽了消息,怕是要誤會,就趕過來了。”

    楚昭伸了手緩緩從他的脊背一路撫摸下來,又轉(zhuǎn)到前頭輕輕撫摩他的臉頰,凝視了一會兒,才松開了道:“那會兒也是這樣,孤在大本堂寫字,忽然就有人來報說三郎落水了……明明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和孤一起用早膳……”

    雙林看他面容明明淡漠之極,語氣也很平靜,但眼睛里已全是血絲,心里很是怕他急出病來,緩緩道:“洛貴妃一直被禁足到前幾日才出了來,洛太后也病得很,他們手伸不到那么長的,殿下放心,我也不是三歲稚子,毫無反抗之力,殿下只管放心?!?/br>
    楚昭眼珠子動了動,看向他:“他們是主,你是奴,真處置起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孤錯了,孤就不該帶你回京……你在孤身邊這么久,他們怎么可能放心讓你在御書房好好呆著……”他胸膛忽然劇烈起伏起來,呼吸急促,雙目血紅,雙林忙上前再次擁抱他道:“殿下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您別想太多,御書房的人,他們那里就敢亂伸手呢,他們不怕讓陛下猜忌嗎?”

    楚昭身子卻抖得更厲害了:“誰知道父皇是不是要借刀殺人……你走吧,孤給你安排,你離開京城,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當(dāng)從來不認(rèn)識孤吧……孤是個沒用的人……”他忽然淚水落了下來,倉促閉了眼睛不敢再看雙林。整個人都仿佛卸下了這些日子辛苦偽裝著的外殼,露出了柔軟脆弱惶惶不可終日的內(nèi)在,卻又有著自卑厭惡悔恨憎惡的情緒猶如毒汁一般纏繞在他的心上。

    雙林慌忙替他擦淚:“殿下是嚇到了,哪至于這樣,陛下待我很是寬厚,他對您寄予厚望,您可莫要行差踏錯,露出痕跡來了,我自有自保的辦法,都這么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嗎?”

    楚昭急促呼吸了許久,似乎整個人才漸漸平靜了下來,英順端了定驚湯進(jìn)來,雙林親手替他一勺一勺喂了,又讓英順出去包了一帕子雪來,替他敷了眼睛,洗過頭臉,將后背的冷汗都擦過,看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平靜多了,雖然仿佛仍有些恍惚,看著總算不那么異常。英順才道:“前頭離席太久了,恐陛下要問,殿下還是回席上吧?”

    楚昭看向雙林,雙林握了握他的手道:“殿下還是回席上,略應(yīng)酬一會兒,這席也快散了,殿下安心回王府,請柯大夫給您把把脈開個方,好生調(diào)養(yǎng),早點歇息,莫要多想了?!背阎皇且浑p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握著手只不放,雙林低嘆了口氣道:“殿下這般,叫小的如何安心?若是差事上總是心神不寧,怕是要出紕漏……”說完上前,低了頭輕輕吻了下楚昭的嘴唇。

    楚昭才徐徐松了手,仿佛貪婪一般地看著他的眉眼,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的道:“你再忍忍……孤遲早……遲早想到辦法?!?/br>
    雙林笑了笑:“好,我等著殿下?!?/br>
    第116章 風(fēng)滿樓

    送走了楚昭,雙林回了御書房,心里也是十分不痛快,收拾了些銀錢,叫人送去給那履霜家人送去,心里卻是反復(fù)思量,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安喜在這緊要關(guān)頭為什么要給一個小內(nèi)侍起和自己相似的名字?是已經(jīng)失去了大部分勢力的洛家人下手選錯了目標(biāo),還是元狩帝對自己兒子的一個警告和測試?

    昏亂的夜里,他在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思想中,直到天明才陷入了混亂的夢魘之中,夢里他依然能感覺到楚昭背上濕涼細(xì)密的汗,他仿佛感同身受到了楚昭那仿佛窒息一樣的悲傷和痛苦,他和白天一樣想伸出手去擁抱他,給他撫慰,替他擦汗,然而他發(fā)現(xiàn)他再也伸不出手,他整個人冰冷寒涼僵硬著,一動不能動,魂靈仿佛飛起來,他低頭看到自己泡在寒冷水里變形泡脹,死了嗎?他可以回去了嗎?他迷茫地想,看到楚昭面無表情拿了一支桃花放在了他那泡得發(fā)白變形的臉上,雙眸漆黑如墨,雙唇緊抿。

    然后那心臟仿佛被穿透一般的痛苦讓他醒了過來,感覺到了身上的汗層層冒出,已經(jīng)浸濕了中衣,而外頭天已蒙蒙亮,他該去當(dāng)差了。他這一世心臟病已沒有了,然而夢里,他卻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和前世一樣的痛苦。

    這之后數(shù)日雙林除了在御書房當(dāng)差就是回院子里,哪里都不去,便是不當(dāng)差的日子,也不似別的內(nèi)侍一般想法子出宮去,整個人謹(jǐn)慎非常,當(dāng)差更不必說,但凡過手的奏折,一再清點,但凡當(dāng)?shù)牟钍?,必定反?fù)盤查,穩(wěn)穩(wěn)妥妥的過了十五,想起去歲十五和楚昭在藩地過的元宵恍如隔世,那自由自在的時刻,自己猶嫌不足,如今猶如囚徒一般關(guān)在宮里,方知道人生得意須盡歡,那會兒太不惜福,而那遙遠(yuǎn)的覺明島上的桃花,他只能憑想象開春以后那些夭夭灼灼了。

    元宵過后,宮里便發(fā)放了春季的夾衣和靴子等份例,雙林去領(lǐng)了回來。雖然已過元宵,這日仍是紛紛揚揚下著雪,路過夾道之時,聽到保和殿那邊有喧嘩聲,他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身太子服色的楚昀正摔著馬鞭在一個侍衛(wèi)身上,罵了幾句,然后看到幾個侍衛(wèi)都跪了下來,楚昀似乎猶未解恨,又摔了幾鞭子才走了,只留下那幾個侍衛(wèi)還跪在那里。

    雙林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那為首的侍衛(wèi)看著有些眼熟,看那邊有幾位小內(nèi)侍從那邊走了過來,雙林上前問道:“你們從那邊過來,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小內(nèi)侍看雙林服色知道是有品級的御前太監(jiān),忙道:“是太子殿下才從御書房那邊面圣出來,今日雪大,陛下特許太子殿下騎馬回東宮,結(jié)果不知為何那馬驚了,太子殿下幾乎墮馬,殿下大怒,說旁邊那幾位侍衛(wèi)護(hù)駕不力,讓他們罰跪呢。”

    雙林道:“那幾位侍衛(wèi)可知名姓?”

    小內(nèi)侍道:“只認(rèn)得為首的是豹韜衛(wèi)裴統(tǒng)領(lǐng),唉,這大雪天的……也不知要罰跪到幾時?!蹦切?nèi)侍到底不敢抱怨,只是面上露了同病相憐之色來,這雪天罰跪,再好的身體也要落下病根子,宮里奴仆誰不知道其中滋味,雖然侍衛(wèi)們平日里高貴,在上位者眼里,不還是一樣的螻蟻,說罰就罰。

    雙林心想著果然是裴柏年,駐足看了一會兒那即便是大雪中跪著也脊背挺直,猶如青松一般挺拔的身影,理智告訴自己不該卷入這些宮廷紛爭中,如今自己自身難保,但是想起那個高大英挺的青年曾替自己上藥解圍,心里又十分抑郁。

    他找了個小內(nèi)侍替他將東西拿回院子,看著雪勢越來越大,想了想,還是去了御書房。果然元狩帝正在御書房里,他一貫勤政,如今說是病好了些,更是日日手不釋卷,他悄悄走了上去在一側(cè)磨墨,心里斟酌著不知找個什么時機(jī)替裴柏年開脫說情。

    元狩帝正垂頭看著幾個奏折沉思著,不時拿了朱筆寫上朱批,雙林知道這時候萬萬不能打擾,只是偶爾看著外頭的雪花心里著急。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元狩帝才將一摞奏折批完,雙林忙過去替他斟了杯熱參茶,元狩帝接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有事想和朕說?”

    雙林嚇了一跳,元狩帝一雙銳利雙眼看了他道:“今日不該你當(dāng)值,可你來了,磨墨雖然小心,卻時時往窗外看,和從前那謹(jǐn)慎小心大不同,朕想著你是不是有事想求朕?”

    雙林額上微微出了汗,跪下道:“陛下明察秋毫,小的只是適才從前殿過來,看到太子殿下因馬驚了,責(zé)罰了幾位護(hù)駕不力的御前侍衛(wèi),罰跪在殿前,只是后來下起雪來,大概太子殿下之前也未想到后來會下雪,小的想著這樣大雪,若是幾位侍衛(wèi)罰跪出了好歹,倒是有損陛下、太子殿下一貫的仁厚之名。”

    元狩帝飲了口參茶,若有所思看了看他,饒有興味道:“一貫的仁厚之名?”

    雙林低頭不語,元狩帝笑了下道:“肅王倒是一貫有著仁厚之名的,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罷了,既然你開了口,那便出去傳朕口諭免了他們的罰吧,你去傳口諭,讓他們罰跪改為罰俸一月,今后小心當(dāng)差便是,這人情也索性讓你來賣了罷了?!彪p林背上的汗已濕透,元狩帝不會以為自己是為了肅王,而中傷太子楚昀吧?他心下微微后悔,怕連累了楚昭,元狩帝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你行事縝密,在肅王身邊小心當(dāng)差多年,也立有大功卻不矜不伐,在朕面前,實不必如此拘謹(jǐn),你看看安喜逢喜他們,在朕面前也還能說幾句笑話,你來了后,謹(jǐn)小慎微,未嘗稍懈,事上以敬,事下以寬,朕心里有數(shù),這點小事,不必多想,只管去吧?!?/br>
    雙林磕了頭下去,走去了前邊傳了陛下口諭,裴柏年跪在下頭,冠上明盔上都已積了雪,唇已凍得發(fā)青,身姿卻依然筆挺,幾個侍衛(wèi)都是臉色青白僵硬如冰,看到雙林過來傳了口諭,臉上都有著感恩之色,只是謝恩卻有些不靈便了,唯有裴柏年看到是他,眼里掠過一絲驚訝和了然的神色,雙林傳了口諭,又命了幾個小內(nèi)侍上前扶了他們,叫人給他們披了毛氈,灌了姜湯,也沒多說話,又匆匆走了。

    這事又過了半月,眼看元狩帝待他一如往常,待楚昭也仍是頗為器重,似乎并無猜忌之意,雙林才漸漸放了心。

    這日他在宮中行走,忽然身后被一只強(qiáng)壯的手臂拉住,他第一反應(yīng)是頭迅速往后用力一撞,只聽到后頭噯喲一聲,聲音挺熟,雙林轉(zhuǎn)過頭看到裴柏年低著頭捂著鼻子,兩眼都被撞出了淚水來。

    他啊了一聲,十分愧疚道:“怎么是你,也不招呼我一聲,沒事吧?”

    裴柏年捂著鼻子揉了半晌才眼淚汪汪笑道:“誰知道你這般警惕。”宮里侍衛(wèi)和內(nèi)侍也是不能來往過密的,雙林看他這樣子,知道他恐怕是不想驚動旁人,沒想到被最近神經(jīng)緊張的自己打傷了,裴柏年拉了他到了一處夾道巷子里道:“前兒的事多謝你了?!?/br>
    雙林搖頭道:“我只是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還是陛下仁厚赦了你們,你身子沒事吧?我看跪了時間也頗長。”

    裴柏年嘆道:“沒事,回去家里立刻便請了良醫(yī)來調(diào)治了這些日子方才讓我進(jìn)宮當(dāng)差。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在宮里這是常事了,咱們這邊還好,聽說東宮侍衛(wèi)那邊動輒被杖責(zé)的,陛下對太子寵愛得很,這種小事,哪里會過問,這次若不是你,咱們兄弟幾個腿估計都要廢了,他們家里也都備了厚禮,可惜沒找到門路送你,家里長輩也叫我多謝你。”

    雙林只是微笑,裴柏年卻道:“你如今卻也是要避著些風(fēng)頭才是,前兒聽說你又替禮部一個侍郎說情,免了他的罰?”

    雙林吃了一驚道:“哪有此事?”

    裴柏年驚訝道:“外頭如今都有傳說御前秉筆太監(jiān)傅雙林是陛下跟前十分得用的,深得陛下寵幸,吏部那侍郎叫李常桂的,聽說那日面圣觸怒了陛下,陛下當(dāng)時已叫人除了他的官帽,顯然是要免職了,后來聽說卻是你居中轉(zhuǎn)圜,才免了只是罰俸?!?/br>
    雙林回憶了下道:“這事我記得,只是那日他奏答不符上意,陛下盛怒之下叫他跪在外頭反省,我正好路過送奏折,他似乎病急亂投醫(yī)和我求了兩句讓我在陛下面前美言求情,又許以重金,說的話很不成體統(tǒng),我并沒有應(yīng)他,便進(jìn)了御書房當(dāng)差,后來陛下自己大概息怒了,也沒罰他,只叫他回去反省罷了,我可一個字都沒在陛下面前提過的。”

    裴柏年駭然道:“但是外頭言之鑿鑿是你在陛下面前為之轉(zhuǎn)圜求情,要知道禁中之事,外頭一貫知之甚少,若你沒做,這流言是如何傳出的?包括你替我們幾個受罰的侍衛(wèi)求情的事,外頭勛貴人家也都知道了,畢竟那日幾個兄弟,出身也都是勛貴世家了。有人還說了你在遼東時的事,聽說遼東指揮使雷愷對你也是贊譽有加的?!眱扇藢σ暎加行┟倾と?,裴柏年嘆道:“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只怕有人在刻意宣揚老弟,也不知是何等心思,老弟此后,千萬小心了,都怪愚兄不爭氣,害得你如今這般,你救了我們,只怕又得罪了太子……”

    雙林道:“裴大哥不必歉疚,這些事既是沖著我來的,沒有你那事也有別的事,就好比那李侍郎的事,無中生有起來,我難道又能一個個去分解辯白么?只是有一事不明,你家從前不是洛家那一系的嗎?如何那日太子倒要罰你?”

    裴柏年苦笑了聲,低聲道:“他根本就不認(rèn)得我,那日回去我家長輩也動了真火,畢竟我這一輩兒如今也就我有些出息,差點就折了。如今家里說洛家和東宮這邊有些不對,行事狂悖,毫不遮掩,如今尚且如此,將來又能有什么指望,反之肅王羽翼已豐,朝中又多有擁護(hù)者,潛龍將成,只待時機(jī)罷了,因此也不愿意我還在宮里浪費時間,如今已謀著讓我去京營當(dāng)差了,大概就這幾個月調(diào)令也就要下了?!?/br>
    雙林道:“原來如此,太子竟是自毀長城了。”裴柏年搖頭道:“他那里看得上我們這點助力,聽說如今正緊著和爭取文臣那邊的支持,今春春闈,他好不容易活動者讓顏閣老做了主考官,聽說這些時日一直在忙著和進(jìn)京的士子們見面,籠絡(luò)人心呢。也不看看如今正是撤藩的當(dāng)口上,眼看朝廷刀兵就要大興,家里讓我去京營也是這個意思,撤藩一事必會興兵,讓我借此立個軍功,將來又能興上幾代,我們這些勛貴人家,陛下這些時日都多有籠絡(luò),他竟是看不清,也難怪,他從前背后有洛家,何曾把我們這些人家看在眼里呢?!?/br>
    雙林點頭道:“還要預(yù)祝裴兄馬上封侯,建功立業(yè)了。”

    裴柏年握了他的手,臉上卻有了些愧色道:“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聽說你進(jìn)了京,后來又進(jìn)了宮,我想著你是肅王身邊的人,要避著嫌疑,因此也沒去找你,你卻念著從前那一點情分,不避嫌疑,救了我,如今白白擔(dān)了嫌隙,我心中羞愧得很?!?/br>
    雙林笑道:“裴兄說的哪里話,若是罰跪的是我,只怕裴兄也不會袖手旁觀?!?/br>
    裴柏年臉上愧色愈濃,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聽家里長輩說,有東宮線人傳了消息出來,前些日子太子和貴妃吵了一架,太子責(zé)怪貴妃才出來就輕舉妄動,害得他被皇上警告,貴妃卻矢口否認(rèn),說不是她做的,有人故意離間他們母子。聽說為的就是肅王的貼身內(nèi)侍在御書房當(dāng)差的事,母子起了齟齬。我打聽了下原來前幾日御前才沒了個姓傅的內(nèi)侍……你如今又有這陛下寵宦的名聲在外,越發(fā)要小心點了,不止是太子和洛貴妃那頭,依我看洛貴妃才禁足出來,哪里就能動手腳到御前,所以……你也要防著惠皇后那邊一些,千萬保重,我馬上要走了,也幫不到你?!?/br>
    雙林心里一陣溫暖,低聲道:“謝謝您的提醒,我會小心?!?/br>
    第117章 平叛

    果然沒多久朝廷便有人上了彈章,監(jiān)察御史朱其允上折參奏,彈劾御前秉筆太監(jiān)傅雙林稟性jian回,巧于迎合,昧于大義,不念皇恩,夸張恩遇,大肆招搖,結(jié)黨營私,收受賄賂,市恩朝臣等罪行,只道宵小橫行,已有端兆,又提了些嚴(yán)馭宦寺和田英之亂等事,要求陛下嚴(yán)加懲處,以振綱紀(jì)。然而彈章內(nèi)卻并無實據(jù),因此元狩帝看過后反而斥責(zé)其危言聳聽,附會不經(jīng),那朱其允卻不屈不撓,仍是上折一再抗辯,元狩帝大怒,批了“書生迂腐”、“才識執(zhí)謬”幾個字,索性降了旨意將其降為主事。

    此事元狩帝殺雞儆猴,而傅雙林畢竟連出宮都少,之前又隨著肅王就藩數(shù)年,許多朝臣不過是聽聞其人,風(fēng)聞其事,未見其面,并無實據(jù),看了朱其允被降職,也不愿意再上折子去找晦氣,此事轟轟烈烈,只是讓傅雙林這名字讓朝臣知曉。

    之后藩地有變,大家也無瑕再顧及這樣的小事了,因為閩王、滇王、蜀王三藩一齊反了,聯(lián)合傳檄藩地諸州,而附近州縣諸守將,有的被挾裹,有的歸附,有的被招降,一時居然兵威大震,聲勢浩大,探馬很快報到朝廷。

    此事也早有預(yù)料,元狩帝看他們雖然拜詔,卻遲遲不移藩,心里也早已有數(shù),早就派了重兵在邊疆上,只是三地一齊反了,倒有些棘手,武靖公剛?cè)?,若是運籌不當(dāng),京中空虛容易被其他地方趁虛而入,邊疆的兵又不能隨便撤了以免外患再起,因此在商議調(diào)兵遣將之時,這領(lǐng)隊的人選便成了朝廷熱議的方向。

    廷臣有的薦長興侯耿炳剛老將知兵,又有的推東陽侯裴廣辰,也有人提武靖侯洛成新,總之或是過老精力不足,或是資歷不夠功勞未顯難以統(tǒng)領(lǐng)諸將,或又和叛王有些牽扯,竟是各有不足,而此時肅王楚昭站了出來,自請領(lǐng)兵平叛。

    元狩帝大喜,夸楚昭忠心為國,很快降詔,命肅王楚昭佩西南大將軍印,帥兵三十萬南征,都指揮譚西云為先鋒,都督宗凱、徐方為左右翼,擇吉不日便要出師。

    雙林聽了消息,心里卻擔(dān)心不已,這日終于忍不住,選了不當(dāng)差的時候告了假,出了宮,徑直到了同興鏢局,見了許久沒見的肖岡,命人給王府遞了信。

    沒多久楚昭穿著便服乘了馬車掩人耳目的來了。房里寂靜,楚昭一推門進(jìn)來,大氅都沒解,便抱了雙林,將雙林壓在了門后不由分說低了頭親吻了上去。

    雙林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臉頰和耳朵都在發(fā)燒,他閉了眼睛被動地?fù)铣训牟弊?,感覺到他大氅毛領(lǐng)上冰涼的雪粉簌簌落下,身上熟悉的佛手香味迅速籠罩了他,楚昭一只手不由分說已將他身上的棉袍解了開,手探了進(jìn)去。

    雙林的肌膚被他冰涼的手激得戰(zhàn)栗起來,推著他,含糊說道:“殿下……先說正事……”

    楚昭低頭將他一把抱起,轉(zhuǎn)身壓在了床榻上,低了頭,一雙眼睛黑漆漆盯著他,喘道:“這就是正事?!彪p林很快就被他從重重衣服里頭剝了出來,陷進(jìn)了床上柔軟的被褥中,楚昭低頭看著他,仿佛如一頭潛伏太久的野獸注視著他的獵物,他解著自己的大氅一邊道:“你知道這些日子我過的什么日子嗎?每天晚上一入夢,就夢見你泡在冰冷的水里,緊閉著眼睛,無論我怎么叫你,你都是冰冷的,毫無回應(yīng)的……”他仿佛又陷入了那令人窒息一樣的夢魘中。

    他將自己的衣服摔在了地上,將自己的身體壓在了雙林身上,低了頭去狠狠噬咬那溫?zé)峁饣募∧w,頸側(cè)脆弱的血管仍在細(xì)細(xì)跳動著,往下心臟隔著蒼白的胸肌,也在蓬勃地跳動,肌膚被他吮吸,漸漸透出了動人的粉色,不再是夢中那青白浮腫的樣子,雙林聽著他說著夢,卻想到了自己做的夢,他一顆心仿佛被揉了又揉,酸楚難當(dāng),漸漸不再抗拒,伸手輕輕撫摩楚昭的脊背,配合安撫著楚昭。

    楚昭低了頭將一個個熾熱的吻落在他的肌膚上,大概這些日子也壓抑得狠了,被楚昭疾風(fēng)暴雨一般的親吻和擁抱,雙林很快也動了情,用發(fā)抖的手指遮住眼睛,含糊地低吟。

    楚昭凝視著雙林敏感地顫抖,和夢中那毫無反應(yīng)冰冰冷冷的樣子不一樣,莫名有了一種落淚的沖動,他俯身下去,緊緊地用幾乎要揉進(jìn)自己身子一樣的力氣擁抱他,讓他哭泣,讓他喊叫,讓他失魂落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彼此的存在和活著。

    雙林漸漸也拋去了矜持,肌膚火燙,眼前白花花地看不清楚,神魂予奪,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腳尖,抱緊了眼前這具溫暖的軀體,感覺到了這人看似粗暴的舉動中蘊含的愛意和不甘,眼淚無意識地淌了一臉。

    一場從未有過的激烈繾綣之后,雙林懶洋洋地趴在床上,楚昭一下一下溫柔撫摩著他蒼白背上凸起的肩胛骨,低聲道:“又瘦了許多,還去管閑事,聽到你那些替人說情的豐功偉績,知道把我嚇得多厲害嗎?連監(jiān)察御史都驚動了,你是嫌嚇得我不夠?我恨不得把你從宮里抓出來,好好教訓(xùn)你一頓?!彼氖滞禄瑧土P一般地拍了下雙林的臀部。

    雙林眼睫毛垂下,雖然很想把這些天的話都好好說給楚昭聽,但是身子疲累得不像話,仿佛這么多天緊張?zhí)嶂男?,如今在這個人身邊,卻都霎那間都放松了下來,于是身體各處統(tǒng)統(tǒng)造反不肯再聽頭腦指揮,只教他想在這個人溫暖的臂膀里睡去,什么都不必再想,什么都不需要擔(dān)心,就像從前失明之時被人安置在手心,一切自有人妥帖照顧安排。

    但人生從不會教人如此輕松。

    他整個人都仿佛遲鈍了許多,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有些不是我做的,不知道是誰將這些安在我頭上,大肆傳揚,我這么個小人物不值當(dāng)如此,怕還是沖著你去的。只是你好端端地,為什么要去領(lǐng)兵平叛?如今朝中也并非沒有大將,你如今領(lǐng)兵,會不會讓陛下心里猜忌——這平叛,也危險得緊,只怕耗時又長,領(lǐng)的兵又不是藩地你用熟的將領(lǐng),出了什么岔子或是被人暗算了,太過行險了?!?/br>
    楚昭扳過了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他的睫毛,細(xì)細(xì)密密的吻落在他泛紅的眼角,雙林剛被狠狠疼愛過,敏感之極,眼皮子被他濡濕的舌尖舔舐,立刻微微顫抖了一下,仿佛一株剛剛被澆灌過的植物,他低聲道:“別擔(dān)心,若是父皇猜疑,就不會許我領(lǐng)兵,既然許了,那便是本就有此意,武靖公不在,如今京中勛貴失去了領(lǐng)頭的,都各自為政,父皇需要這樣的一個人來整合這些人,至少如今我是可靠的,只讓我們這些藩王自相殘殺一輪罷了,你等著看吧,一方面安喜逢喜,必有一人是我的監(jiān)軍,另外到時候?qū)m里肯定會讓我把世子送進(jìn)宮里,也算是個人質(zhì)了……呵呵,父皇算無遺策。”

    他笑得很有些凄涼,雙林心里一軟,睜了眼睛,伸手撫摸著他因為劇烈的運動而汗?jié)駥掗煹谋巢?,道:“那你又何必去,帶著世子好好做你的閑王不行么?”

    楚昭伸手輕輕撥著雙林被他蹂躪了太多次鮮紅的薄唇,低聲道:“當(dāng)此等艱難盤錯之際,動輒得咎,本該安位取容,茍求無事,但,孤忍不下去這樣庸庸碌碌袖手做婦人態(tài)的日子了,無權(quán)便無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人被人搶走,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要忍,大丈夫處世,當(dāng)有心雄萬夫,氣吞山河之志,孤寧愿自刀槍血海之間,風(fēng)云激蕩之時,自取之,而不是等人施舍,受人掣肘?!?/br>
    雙林聽到他的說話,心里卻感覺到了柔軟酸楚,他看著楚昭,卻不知當(dāng)如何說,楚昭含笑道:“別替孤?lián)?,你忘了,福州那邊還有我訓(xùn)練的水師呢,海狼那支力量,用好了便是一招奇兵,孤不怕他們,你只管乖乖在宮里待著,好好保重自己,莫要再生枝節(jié),千萬別多管閑事?!?/br>
    雙林輕輕嗯了聲,楚昭看他一張臉比從前又小了許多,蒼白柔順,和從前失明養(yǎng)病那會兒又有些相似,心中憐意無限,低了頭親了又親,道:“我這一去,不知多少年……你,你不許忘了我。”

    雙林有些惆悵,低聲道:“殿下才是千萬保重,這次再有個什么不好的消息,我也不能去找你了……”

    楚昭想起當(dāng)年雙林一個人跑去鷹嘴巖的事來,只覺得恍然若夢,擁了他又細(xì)細(xì)密密吻過一回,才道:“這次孤有信心,你千萬不要再自作主張,好好的在宮里等我,若是事情能如我所想,最早年底前,我就能將戰(zhàn)事給收拾了。”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雙林才起了身看了看天色道:“我得回宮了,不然誤了時間得被杖責(zé)的。”楚昭看雙林有些不太靈便地起身,肌膚因為接觸了有些寒冷的天氣,起了些戰(zhàn)栗,忙一只手拉了被子裹在他身上道:“別動?!币贿吰鹆松恚昧怂囊路?,一件一件親手替他穿了上去,又去窗前妝臺上拿了把梳子來,替雙林有些笨拙地梳頭,雙林被他梳得生疼,忍不住笑著自己拿了梳子過來道:“我自己來吧,殿下哪里是伺候人的。”

    楚昭側(cè)了臉貪婪地看著他梳頭,低聲道:“安喜和逢喜都跟了父皇多年,卻從未傳出過擅權(quán)弄權(quán)的事,所以你如今這事,只怕是父皇有意為之,父皇怕是要有什么重要差事讓你擔(dān)著,你千萬小心些,差使要辦,卻掌握著些分寸,凡事多問問安喜逢喜,莫要自己擔(dān)了干系。千萬……千萬等著孤回來?!?/br>
    雙林點頭,兩人對視著,心知下次再見不知何時,甚至兩人都前途莫測,自覺有無數(shù)千言萬語在腹中沒有來得及和對方叮囑,卻抵不過金烏倏忽而逝,兩人匆匆而別,心里卻又仿佛理解對方的抉擇,不曾指天誓地,因為彼此都無法承諾,不過都是盡力而為罷了。

    第118章 春闈案發(fā)

    楚昭很快便率了大軍出師,果然元狩帝指了逢喜做監(jiān)軍隨著楚昭出征,小世子也接入了宮中撫養(yǎng)。

    而且很快便有了捷報傳來,先鋒譚西云出師告捷,先將閩王的軍隊壓回了藩地內(nèi)。捷報頻傳,朝廷也平靜了些,而雖然戰(zhàn)事起了,三年一度春闈仍然按部就班地開始了,三場考完,禮部貢院便封了禁閉,開始了彌封謄卷閱卷的工作,并選出了兩百名貢士,很快開始了殿試。

    然而殿試上,卻有參加殿試的進(jìn)士在奏對答題之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文不對題,元狩帝訝然,細(xì)問之下,卻發(fā)現(xiàn)此人滿腹草包,胸?zé)o點墨。元狩帝當(dāng)廷震怒,立時命人將那進(jìn)士拿下刑部,著刑部大堂細(xì)細(xì)審問,沒多久居然揭出此人本不學(xué)無術(shù),是南粵一富商之子,僥幸買了秀才功名,又重金請人替考換了舉子功名,本來到京城只是想看看,結(jié)識些貴人,便也來了京城,看到有一書館號稱有賣秘題,便故技重施買了下來,請隨行的師爺做了題目,強(qiáng)背了下來,沒想到進(jìn)了貢院,居然當(dāng)真三場試題全中,他喜出望外,加之胸中無甚么學(xué)識,也不刪改,便將那師爺做的文章全抄了上去,如此居然中了進(jìn)士,偏偏大概這位師爺有些才學(xué),寫的卷子花團(tuán)錦簇,居然被點進(jìn)了殿試,元狩帝一問之下,他到底心虛,又看到天威凜冽,哪里答得出來,再被當(dāng)?shù)罡锶スγ孟滦滩?,登時一五一十將買題之事說了出來。

    刑部得了口供,忙派人去拿了那書館老板來審問,那書館老板也是面如土色,所謂的謎題不過是商戶賺錢的手法罷了,只是一個噱頭而已,大街小巷并非他一家在賣。而他年年都賣秘題,每次也不過是哄些外地來不懂的冤大頭罷了,能夠有個一題擦到邊都已算是僥幸了,沒想到為何偏偏今年居然三場全中。枷鎖鎖上過堂,三木一上,他叫冤連天,招供題目是出了十兩銀子讓一個落第多年名叫徐宏才的窮困舉子擬的,寄住在那鴻恩寺內(nèi),刑部命人去追捕,鴻恩寺里卻早已找不到此舉子,不過畫了個形貌來,卻人海茫茫,想來找不到人了。

    線索斷了,刑部也只得將此事具折上報,元狩帝覽奏后大怒,落第舉子如何拿得三場題目卻只求十兩銀子?春闈三場題目不過寥寥數(shù)人知曉,定是有人泄題,眼看事發(fā)才捏造此事!更荒謬的是,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草包,居然能通過院試鄉(xiāng)試,一路買賣直到皇帝的跟前,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朝廷體面何在,科舉尊嚴(yán)何在?

    而此時,春闈舞弊案的流言如洪水一般,席卷了整個京城,很快有御史彈劾本屆春闈主考顏應(yīng)勛,中亂春闈,以收漁利,甚至隱隱在彈章中指出其后恐怕有人指使,提前市恩,收買人心,這彈章一上,顯然矛頭直指之前主持春闈差使的太子楚昀。

    顏應(yīng)勛乃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又是在士林中頗有些文名的,哪里經(jīng)得起這種彈劾侮辱,立時上疏自辯,為平息流言,請復(fù)核今科春闈所有卷子。元狩帝帝準(zhǔn)奏,令禮部、翰林院諸位大學(xué)士,會同五經(jīng)義、四書義同考官十余人,復(fù)核今科所有進(jìn)士卷子,再將情況具錄。很快禮部裁定“前后閱卷去取之間及查其余朱卷未審有弊,其余諸事,皆系影響之詞,曖昧之事,礙難查辦”,將結(jié)果上報元狩帝,而太子更是進(jìn)宮,跪著扶著元狩帝膝蓋大哭道:“定是有人想要污蔑兒臣,離間天家骨rou,其險惡用心罪可當(dāng)誅!”

    然而此事到此時已在民間和趕考的士子間引起了極大的影響,物議沸騰,朝廷諸官更是猜疑攻訐不休,然而此時刑部大獄中的那名南粵士子,忽然暴斃身亡,消息傳出,朝野大嘩,赴考的士子們更是群情激昂,認(rèn)為此案必不是一個書館老板就能提供的試題,其中必然有考官涉及其中,且還有重金買題的士子未曾被發(fā)現(xiàn)!赴考士子們聯(lián)名上書,要求嚴(yán)查此案,重開春闈!

    考生嘩然,眾怒難犯,事關(guān)朝廷科舉體面,如不趕緊查辦,后果不堪設(shè)想。元狩帝沒多久下旨,命御前秉筆太監(jiān)傅雙林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會審此案。由中官同法司一起審錄罪囚,本朝多有前例,多為疑案和大案,中官往往實際代表的是天子的意志,也因此往往在案件重審過程中起到十分重要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但是傅雙林作為肅王曾經(jīng)的親信內(nèi)侍,如今又是御前熾手可熱的權(quán)宦,命他來參與這與太子楚昀有關(guān)的春闈疑案,這就耐人尋味了。

    政壇之詭譎難測,一言難盡。至于這案情究竟如何,真相如何,實在真的不重要了,關(guān)鍵是,元狩帝希望這場案子會達(dá)到什么樣子的效果?傅雙林接旨后,心里一陣嘆息,知道果然如楚昭所說,元狩帝終于找到了機(jī)會將自己推到了臺前,而自己作為肅王曾經(jīng)的親信內(nèi)侍,重審此案,無論此案最后結(jié)果如何,太子都不會饒過自己,自己將是一把銳利而忠心的楚昭的刀嗎?還是元狩帝用來制衡兒子們的權(quán)術(shù)工具?

    雙林沒有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當(dāng)日便到了大理寺,三法司負(fù)責(zé)會審的官員刑部尚書蔡可玉,大理寺卿魏武,督察院左都御史張清宇也都到了位,看到雙林出來,各個敘禮,卻都有些驚異于這位天子寵宦的年輕,之前傅雙林被彈劾之時,朝廷一些官員對他的名字還是陌生的,如今看到其人,面容清秀,談吐謙和,并無一般宦者的卑微畏縮或是淺薄傲慢之態(tài),心下都微微有些吃驚。

    按例,會審中官帶著天子敕令到大理寺會審,座次居中坐于黃蓋之下,三法司官員位列左右兩邊,御史、郎中以下的官員捧著案牘侍立一旁,雙林雖然不曾推卻位次,卻表現(xiàn)得頗為容讓,先到了位次上,再三請了三法司幾位官員入座,才自己徐徐坐了下去,不卑不亢,行為大方自然。

    審案過程,雙林更是請大理寺卿全程主持,他大多時候沉默,偶爾出言一問,查看各項證據(jù)卷宗之時,也頗為認(rèn)真仔細(xì),其實案情說復(fù)雜也算不上復(fù)雜,只是獄中暴斃的南粵士子讓案件顯得詭異起來,是滅口?還是畏罪?賣題目的書館老板聲聲喊冤,失蹤的出題落第士子毫無線索,之前刑部已問詢過,便是顏閣老也上了堂,態(tài)度十分傲慢,一口咬定當(dāng)初與兩位副考官擬了十道題,上呈天子預(yù)覽,之后由元狩帝用紅筆圈了三道題作為三場題目,封還貢院,此間所有春闈的主考官、副考官、同考官甚至包括抄寫試題以及謄錄春闈舉子所有試卷五十多名弘文館校書郎,全都在貢院之內(nèi)不許出外,整個貢院春闈期間都是重兵把守,不通消息,試題究竟是如何泄露的?刑部之前已如篦子一般的將貢院所有涉案官員一一詢問過了,卻一絲頭緒也無,畢竟,即便是主考官和副考官,他們所知道的,也只有十道題目,最終元狩帝圈定的那三道題目,卻是考前三位考官一起拆封分發(f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