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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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愷沉默了一會兒道:“王爺深謀遠慮,不過倒可以雙管齊下,那二十個女子收下也無妨的。” 楚昭笑道:“這原也無妨,孤原也只是為了母喪在身才推拒的,這次朵顏三衛(wèi)進的駱駝、人參、鹿茸都是難得的,連那二十個女人,收下無妨,都賞給各位將士便好了,至于那帖木兒的女兒,右相有意便納了好了。” 雷愷怔了怔笑道:“如此,下官先替他們謝過王爺賞賜了?!?/br> 楚昭又問:“前日讓雷卿推薦的左相人選,可有合適的了?” 雷愷道:“聽說有位洛文鏡先生,隱居在巫醫(yī)閭山做道士,資穎超凡,博通經(jīng)史,天文地理之書,諸子百家之學,無不精通,很有經(jīng)世之才,只是聽說其人性子孤傲古怪,不大見人?!?/br> 楚昭道:“若是真有才的,孤親自去請也沒什么的?!?/br> 雷愷道:“聽說他文章閎嚴,詩律高簡,皆超絕塵世,殿下可去找來看看?!?/br> 楚昭點頭:“聽起來倒不是個欺世盜名之輩,如此,等巡查軍備回去,孤帶人去請他出山好了。” 兩人又盤算了一會兒下邊的行程安排,雷愷才起身出去了,楚昭挑了掛毯進來,看到雙林已起了身穿好衣服束好頭發(fā)一絲不茍的樣子,笑道:“你倒老實,原喝醉了也只是一聲不吭地老實睡覺,連身都不翻?!?/br> 雙林低頭道:“小的失儀,誤了差使了?!?/br> 楚昭含笑:“無妨,昨夜大家都喝了不少,所以今日原沒安排行程,讓大家舒散一下,這么多年了,在孤身邊你也莫要太拘謹了?!币贿叿愿浪溃骸懊魅站蛦⒊袒厝チ耍芈愤€要看幾個點,路上還有的辛苦,你先將東西收拾好。” 雙林應了聲,楚昭又道:“行了你去用過早飯吧,等會子孤帶幾個侍衛(wèi),還有崔剛他們一同去騎馬逛逛,這里風景好,最宜盡情縱馬?!焙鋈挥趾Φ溃骸斑@次孤可厚著臉皮和他們要了不少馬奶酒,回去都賞你,他們的參酒、鹿胎酒也是有名的,可惜這可不適合你少年人用,不然也都賞了你?!?/br> 雙林一張老臉不由熱了一熱,行了禮匆匆退了出去,楚昭終于有法子逗弄這老實嚴肅的小內(nèi)侍,心情不由極為愉快,甚至盤算起來,自己那內(nèi)庫里還有不少諸如龍膏酒、薔薇露、荷花蕊等父皇賞下來的禁中美酒,早知道他好酒,將來倒是可以看他做了什么合心意的事情便賞一賞。 雙林用過飯,又去找了肖岡韓允說了楚昭要帶他們?nèi)ヲT馬散心一事,肖岡大喜道:“正嫌氣悶呢,出來巡查一次軍備,規(guī)矩多得很,本來從前好奇這邊的邊衛(wèi)所以才來看看的?!?/br> 這一代都是朵顏三衛(wèi)統(tǒng)轄之地,盜匪禁絕,頗為安全,過了午時果然楚昭換了一身騎裝,帶了肖岡、韓允雙林并幾個精銳護衛(wèi)等出去,因選的都是上好的馬,草原上又極是便騎,騎起馬來果然風馳電掣,十分盡興。速度會帶來激情,肖岡興奮得一路時不時長嘯一聲,縱聲大笑,便是雙林也感覺到了一絲酣暢淋漓。 幾人足足縱馬了約半個時辰,才緩緩放慢了速度,緩緩執(zhí)韁而行,楚昭也出了一身大汗,卻嘴角含笑,顯然也頗覺痛快,轉(zhuǎn)頭剛要和他們說話,卻聽到北邊仿佛隱隱有雷鳴之聲。 韓允臉色微變道:“這是馬群的蹄聲!”他們畢竟身上背著護衛(wèi)楚昭的重任,忽然聽到這樣聲音,不得不色變,幾個侍衛(wèi)立刻將楚昭拱衛(wèi)其中,拔劍在手,肖岡道:“我去探一探。”便縱馬往那聲音來處飛掠而去。 過了一會兒,又看到他遠遠縱馬跑了過來,笑道:“莫怕,是野馬群!讓開就好!” 幾人不由精神一振,楚昭笑道:“那可是內(nèi)地難得一見,野馬在野外經(jīng)常與狼群搏斗,往往比馴養(yǎng)的馬更剽悍警敏,若是精于套馬,還能弄上一兩匹好馬來?!惫豢吹竭h出天地交接處,茫?;囊皾u漸一群野馬奔騰飛馳而來,旋風一般奔向他們這個方向,蹄聲有若奔雷,草原大地上仿佛震動了起來一般,漸漸馬群近了,能看到這群野馬居然有上百匹之多,野馬和馴養(yǎng)的家馬不一樣,鬃毛都有一尺多長,順滑飄逸,個頭雖有些矮小,卻分外剽悍結(jié)實,在奔跑中展現(xiàn)出滿滿的力量與速度之美,令人驚嘆。 韓允咦了一聲道:“有人在套馬!” 楚昭他們聽聞,凝視馬群后,果然看到一個人騎在后頭一些的一匹馬上,俯身策馬,緊追不舍,手里搖著套馬桿,忽然施展開,套到了馬群前遙遙領(lǐng)先的一匹頭馬之上,那馬通身火紅,正是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駒,被套住后高聲嘶鳴,人立而起,野性十足,卻仍是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漸漸開始脫離了馬群,那騎手不慌不忙,漸漸借著套馬索拉近了和那匹馬的距離,待到自己胯下的馬與那匹野馬接近到齊頭并驅(qū)之時,他忽然身姿極為矯健地直接躍到了那匹野馬之上,其動作之大膽矯健,連楚昭都忍不住叫了聲:“好身手!” 那騎手在沒有馬鞍、馬鐙和韁繩的情況下,借助著套馬索,與那匹烈駒展開了驚心動魄地搏斗,烈馬蹦跳不止,反復地直立、狂奔、踢咬,幾乎陷于瘋狂,連雙林看著都屏住了呼吸,替那騎手擔心,卻見那騎手顯然藝高人膽大,一直緊緊騎在那野馬身上,任其如何奔跑翻騰,雙手緊緊地攥住馬鬃,始終牢牢黏在那馬的上頭,這場景著實令人熱血沸騰。 楚昭笑道:“走,跟上去看著。”催動了馬匹,果然又跟著那騎手走了一段,眼看著那騎手將這野性十足的烈駒給馴得精疲力盡,最后終于乖乖地緩下了腳步,俯首稱臣。那騎手也終于有空抬眼來看他們這一行一直跟著他的人,遠遠拱手笑道:“幾位兄弟是漢人嗎?見笑了!” 楚昭抬手還禮道:“兄臺好身手好馬技!” 那男子顯然極為豪爽,驅(qū)馬過來近了,看到他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眉目頗為英俊,卻不太像純種的漢人,顯然夾雜了些別族的混血,他拱手笑道:“在下雷云,不知兄弟可有口水?我追著這群野馬好幾日了,好不容易才套下來這匹馬?!彼σ饕髋牧伺目柘履莿倓傫Z服的紅馬,愛惜之情躍然。 楚昭笑道:“在下楚昭。水盡有的,兄臺不必客氣。”轉(zhuǎn)頭示意雙林,雙林低頭去摘水袋,身側(cè)的肖岡卻是從馬鞍邊摘了下來一皮袋扔過去給他,豪邁笑道:“這個時候,應當喝酒才對!” 雷云接過皮袋,摘下蓋子一聞果然是酒,眼睛發(fā)亮,大喜道:“多謝兄臺!”連忙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進去,然后喜氣溢頰道:“好酒!” 楚昭看這男子,高大魁梧,說話豪邁,心下喜之,笑道:“為追一匹馬居然要三日之久?雷兄好耐性。” 雷云拍了拍馬頭笑道:“楚兄有所不知,這馬并非凡馬,你看看這耳朵和狼一樣,再看這眼睛,腳力更是好得很!跑起來就和草上飛一樣!我一年前就已留意了這頭小馬駒,只是一直遇不上馬群,可算長大了,這次可是追蹤了它們許久?。?/br> 肖岡道:“你這可真是愛馬成癡了?!?/br> 雷云搖了搖頭,臉上卻有些黯然道:“也是順便,本來這次進草原是想捉一只海東青的,可惜沒遇上,反卻遇上了這馬,也是見獵心喜,其實這馬真在我手里,倒是明珠暗投了?!?/br> 楚昭一怔道:“兄臺要海東青來做什么?” 雷云顯然有些難言之隱,搖了搖頭只是嘆道:“九死一生,難得一名鷹啊,都是命罷了。” 楚昭已笑道:“兄臺想是有難處,不過海東青這東西,我手里倒是恰好有一只,兄臺若是不嫌棄,我讓人去取來給你?!闭f來也巧,這次朵顏三衛(wèi)獻上來的禮品中,正有一只玉爪海東青,楚昭本想著送回京里給元狩帝的,如今看此人似有難處,又喜雷云人才,索性便慨然許之。他轉(zhuǎn)頭吩咐了個侍衛(wèi)道:“你快馬回去,將那海東青帶過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有人說楚昭ooc的原因,其實楚昭在京里深宮之內(nèi),身上一直有著沉重的使命和責任,元狩帝和王皇后固然是愛他,卻也是另外一種以愛為名的禁錮和控制,所以他肯定更謹慎壓抑、內(nèi)斂深沉一些,可他如今就藩以后,沒人管著他,天性必然會有一定程度的釋放,還有其實他一開始一直是個暖男啊,雖然內(nèi)斂深沉但是是很溫柔長情的,只是那溫柔長情沒有在雙林面前顯示而已,他在藩地肯定會有成長和變化的。 第70章 海東青 雷云看那侍衛(wèi)頭也不回縱馬飛奔而去,臉上現(xiàn)出了十分躊躇為難的神色,顯然十分想要,卻又顧慮非常,他猶豫了一會兒咬牙道:“楚兄看來不是普通人,這海東青珍貴,貿(mào)然受之大禮,本不該,實是在下尋這海東青,卻是要用來救命的,既如此,還請楚兄收下這匹馬,雖然比不上海東青之珍貴,卻也算得上難得的良馬了?!?/br> 楚昭聽他說到救命,笑道:“若是能救人一命,自然是應該的,我不好打獵,那海東青也是別人送的,于我并無大用,你我相逢有緣,許這天命正是教你遇見我才拿了海東青救人,這馬雷兄得來不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留著便是了?!?/br> 那雷云上下打量了楚昭一番,忽然翻身下馬下跪道:“兄臺今日大恩,來日雷某有機會必然報之,只是如今高堂尚在,身不得自由,否則必愿為兄臺牽馬執(zhí)鐙,為君效勞?!?/br> 楚昭連忙下馬扶了他起來道:“真不必如此,我看兄臺也是豪爽之人,如何如此拘泥。”雷云起了身拉了那紅馬過來道:“這馬還是請兄臺手下,實話說我其實手頭困難,這馬真要養(yǎng)好不易,白白糟蹋了好馬,我看楚兄非富即貴,雖然看著斯文,卻難得性情慷慨,定不會讓這馬明珠暗投了?!?/br> 養(yǎng)好馬的確所費不貲,楚昭看他如此說,又看他坦然承認自己窮困,心下不由更高看了些,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鞭D(zhuǎn)頭命人接了那馬,雷云又給他說了一些養(yǎng)馬的事項,楚昭位貴如此,自然不會親自養(yǎng)馬,一句話交代下去自然會有人替他辦妥帖,卻聽得十分耐心,時不時還會詢問幾句,仿佛極有興趣。 過了一會兒回去拿海東青的侍衛(wèi)趕到,果然將那海東青連籠一同帶了來,雷云一看當中一只神俊非凡的海東青,純白色羽毛,玉色爪子,乃是海東青中的極品了,心中一喜復又一疑,看楚昭的眼色也微微變了,畢竟能拿到這樣極品海東青的,只怕不是一般富貴之人了,他又再三謝了楚昭,問今后如何找他,楚昭指了指肖岡,笑道:“你只管到同興鏢局找崔總鏢頭便好,若是出鏢去了有急事,就留言好了?!?/br> 雷云喜不自勝,聽到是鏢局的,只怕這少年是鏢局的少東家,倒也打消了些疑慮,畢竟鏢局中人走南闖北,消息靈通,又結(jié)交廣闊,真有路子拿到海東青也不奇怪,更何況他的確是著急用這東西,便拿了那籠子翻身上了自己原來的馬,兩邊抱拳辭別而去。楚昭看著天色也晚,便帶了他們回帳篷,肖岡一邊走一邊有些可惜:“是個好男兒,也不知道拿海東青去做甚么,這海東青一直都是進上的,普通人哪有福消受,殿下也是真舍得,我昨兒也是聽說這次貢給王爺?shù)呢暺肥终滟F,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只極品?!?/br> 楚昭道:“孤猜他是有什么親人犯了重罪被逮,聽聞邊城一代,凡觸犯刑律而被放逐或有死罪的罪犯,誰能捕捉到海東青呈獻上來,即可贖罪。這海東青也不是市面上能輕易買到的,這漢子又頗為窮困,怕是窘急無法了,才打算自己捕捉,只是這雕既說是萬鷹之神,有時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肖岡吃驚道:“原來如此,難怪殿下不問,原來是猜到了,也不知是那漢子的什么人了,如此費心——其實他若是說了,殿下如今藩領(lǐng)大寧,要開釋一個罪犯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倒省了一只海東青了,這么神俊美的鳥兒,若是進上,陛下定然歡喜。” 楚昭正色道:“罪犯自有刑律治罪,若無冤情,孤也不能以強權(quán)插手,干預刑律判決,既有明令上交海東青可脫罪,那孤寧愿將海東青給他換取脫罪,也不能法外施恩,破壞刑律,干涉有司斷案?!?/br> 肖岡一怔,倒有些欽佩楚昭起來道:“殿下說的是……想那軍中治軍也是如此,若是觸犯軍令,若是輕輕放過了,來日再治軍就難了?!?/br> 楚昭轉(zhuǎn)頭看了肖岡一眼,微微一笑,卻不說話,肖岡心里一滯,暗想不會被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吧,心下揣測不已,看楚昭若無其事縱馬走著,又轉(zhuǎn)頭去對雙林說話:“回去讓因喜好好將這馬安置好,精心養(yǎng)好了?!?/br> 雙林應了,看楚昭面上陰郁盡去,與在京里已是大不相同,心下暗自想著果然知子莫若母,王皇后這一招就藩,果然對楚昭大有好處,在京里做那風頭上的太子,頭上三座大山壓著,底下百姓群臣盯著,哪有一日開懷過?也難怪失去一個雪石就讓他痛哭,如今是一地之領(lǐng)主,上頭無人管束,自由自在,接觸的人也多起來,眼見著眼界不會再那樣小了,果然……還是該出來的啊。 楚昭并不知道雙林看他如同看待一個孩子成長一般,只是興致勃勃和肖岡說話:“兀良哈族還貢了草原女奴二十個,個個都貌美如花,孤叫人賞你一個?” 肖岡大驚失色:“別別別了,這異族風情我可消受不來,還是請殿下享用吧?!?/br> 楚昭哈哈大笑起來,居然是母喪就藩以后,難得的一次開懷。 回了帳篷沒多久晚上又是宴席,第二日果然啟程返回大寧府,一路順利,經(jīng)過數(shù)日又回到了大寧府。此行軍備巡查效果十分好,只是回到王府,又積壓了諸多政事,楚昭本是個勤勉之人,少不得又親自批閱,奮發(fā)起來。 雙林樂得楚昭終于又無瑕注意他在不在王府內(nèi),將出外巡察帶回來的東西一一交接后,便又要去忙他的店鋪。因喜看了那紅馬倒是也贊嘆了一番,又道:“這次殿下指了你去伺候,英順可算吃了個釘子,他心氣一向高不服輸?shù)?,這些日子也正忙著練習馬術(shù)呢?!?/br> 雙林忙道:“這馬術(shù)還需得名師指點,總管何不請個師傅好好教他?!弊詈靡院蠖寄茏尦延庙樖至?,都想不起他才好。 因喜看他直搖頭:“你待殿下還需再用心些才是,你看看人家英順多上進。”雙林笑道:“我這不是在外頭給殿下掙家業(yè)么?!?/br> 因喜懶得和他說,雙林來了藩地后一直躲著不到楚昭面前當差,楚昭心大看不出,他作為總管心里是明鏡也似的,在現(xiàn)代人眼里,打一份工,上司不過是職務高一些,實際心里還是平等的人,這在古代,雙林這態(tài)度來為奴,居然沒有把主子當成天神一樣敬奉,沒有把自己一切身心都奉獻給主子,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忠不敬了。不過如今要使喚他,也不和他計較這態(tài)度,因喜只和他說道:“你在外頭店鋪,這些天多留意些,萬壽節(jié)要到了,咱們殿下必是要選好的禮品貢上的,一般的東西拿不出手,多用些心思。還有,再挑些有意思的,殿下要順便送公主的?!?/br> 雙林有些心疼,勸說道:“稀罕的東西那都是要用錢的,依小的說,殿下如今才就藩,用錢的地方還多呢,差不多不過不失就好了……”他想起海東青以及前世那康熙八皇子貢了兩只死鷹結(jié)果龍顏大怒父子離心的典故,又說道:“特別是活物最好別送,千里迢迢送到了,萬一路上出個什么岔子或是別人使了手段弄死了,不吉利不說,倒壞了父子情分。” 因喜一怔,想了下道:“這倒是,如今京里傳來消息,那邊正吹著風要陛下立后呢……洛貴妃可也是著急了,先皇后還沒周年呢,這會子萬壽節(jié)的貢品還是莫要太出挑的好。”他深思了一會兒,又指著雙林道:“那也得好好尋摸著,若是有好的留著也成,今年不貢明年也是要貢的,今年用不上明年呢,再則說了,殿下的壽辰也快到了呢?!?/br> 雙林心如刀割,從前在宮里,東宮開支自有宮里和東宮管著。如今開府就藩,因喜倒是一點也不見外又把這王府內(nèi)院錢財這一塊盡交到他手里,他每日理賬之時,都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王府其他開支不說,王府上下嚴格來說只有楚昭和世子兩個主子,朝廷給的祿米,當然也就只有這兩位主子的祿米。但服務王府的太監(jiān)、宮女、粗使婢女、內(nèi)使、校尉、樂戶等,算起來直接為王府服務的人員就有數(shù)百人,吃的穿的例銀打賞開支本就非常大,這如今還有很多未完善到位的,特別是如今楚昭沒有侍妾在,將來卻是難免要納妃的。再說到長史司、良醫(yī)所、典儀所、群牧所、護衛(wèi)司和儀衛(wèi)司等這些王府辦事衙門,全是王府直屬,所有當差官吏侍衛(wèi)等,都要靠王府藩地收入開支,朝廷是不支付這些當差的人的俸祿的,而如今王府藩地收入,還有很大一塊要養(yǎng)兵!按楚昭的脾氣,斷不肯在軍費開支軍餉上糊弄削減的,雖說元狩帝封藩的時候,還額外給了楚昭許多鹽引收入,但是這些明面上的收入,全都是長史司那邊掌著的,他只有明面上一小塊的王府開支,不得不自籌經(jīng)費,還得兼顧著這暗地里同興鏢局的經(jīng)營,另外又有一批暗地里養(yǎng)著的人手。 他好想將這爛攤子都推回去給因喜總管,他和從前一樣,只需要管好那同興鏢局一畝三分地就好了。他對因喜訴苦道:“總管,您多少給小的弄些會算賬的人使喚使喚啊?!?/br> 因喜道:“你找雜家要人,雜家還想找你要人呢,如今這哪里都缺人,這次殿下回來倒是帶回來一些女奴,但都不經(jīng)用,辛苦些吧。” 雙林烏云罩頂?shù)爻隽巳?,心里想著如何借著這藩地便利,要好好大賺一筆才行。不過面上雖然推諉,該辦的事還得辦,雙林回去到底還是物色了好幾樣珍品,讓人送了回王府內(nèi)庫里放著,準備萬壽節(jié)貢品。 而藩地各州府這些日子也已陸續(xù)交了貢品上來,雙林便也查看了一番……就這樣巧,他看到了那只眼熟的白羽玉爪的海東青——正是楚昭送出去的那只。 第71章 孽障 雙林看到海東青,心下尋思了下,若是真如楚昭所說,這海東青是雷云為了替人贖罪才找來的,那想來是已交到了某個藩地下屬的州縣?然后州縣進貢上來的?他心一動問道:“這海東青是哪里貢上來的?” 負責看管貢品的內(nèi)侍忙找了冊子來翻了翻道:“稟傅公公,這是布政使雷愷雷大人府里貢上來的,一起貢上來的還有金枝玉葉萬年桃盆景一件、和田玉壽禮樹一株、紫金如意雙柄……” 雙林蹙了眉頭,怎么會是雷愷?偏偏也姓雷,那內(nèi)侍還笑著解釋道:“雷大人這可是一片忠心耿耿了,還是他家嫡長子親自押送來的。” 雙林問:“他嫡長子什么名字?可有官職在身?” 內(nèi)侍道:“應是蔭了個副守備的武職吧,記得是叫雷縉的?!?/br> 雙林想了一會兒不得其意,放了貨便出了王府,自找到同興鏢局處,肖岡正在那里看著新招來的鏢師練武,聽說他來忙迎了出來問道:“正想找人叫你出來,我過兩天就想回京一次,你可有什么要帶回去的嗎?” 雙林搖頭道:“也沒什么,只是你記得打聽下京里的形勢便好了?!?/br> 肖岡道:“這還用你說么?”雙林道:“有一事正要問你,那日殿下贈海東青的那男子,后來有來找過你嗎?” 肖岡搖頭道:“不曾。”他看雙林的神色道:“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雙林皺眉將那海東青又在貢品里出現(xiàn)說了一遍,肖岡大奇道:“都是姓雷的,莫非是一家人?但是他當日明明說是要救人,如果只是為了家里升官發(fā)財而上繳貢品,那看上去不至于如此窘急?!?/br> 雙林道:“正是,此事如今殿下還未知,若是知道了只怕也會過問此事,我只想著其中恐怕生變,不如出來請你打聽打聽?!?/br> 肖岡道:“這容易,你等等,我這就派人去打聽下。” 雙林不想空等,便讓肖岡得了消息便去他外宅傳話,便去了自己在外頭置的宅子里,就藩以后,因為他想著恐怕要在藩地呆很長時間,索性就在外頭置了一間小小外宅,也方便外頭應酬,宅子離王府不算遠,鬧中取靜在一條小小的斜街深處,三進的宅子只略略粉刷修葺了下,最里是小小樓房,只供自己起居,買了一房家人看門做些雜事。 他在那里略略理了些雜事,肖岡那邊就趕了過來,臉上帶了些怒色道:“果然其中有緣故,我找人去打聽了下那雷愷家,聽說雷愷妻妾成群,家里除了嫡長子,庶子無數(shù),那雷云……正是雷愷后院一名夷人侍妾生的,地位極低的,聽說雷家嫌其母出身低賤,他連族譜都沒上的,府里只是含糊地養(yǎng)著,比有些頭臉的下人還不如,打聽的人沒探聽到內(nèi)幕,只聽說有位侍妾生的庶子因傷了大公子,被家法懲治了,如今禁足在家。” 雙林聽了這一宅門八卦,想起那天楚昭賞雷愷那異族女奴,他欣然收下……想來這位大人的后院可真是熱鬧得很啊,他皺了下眉頭道:“這其中應當還有內(nèi)情,不如……投帖去看看他?” 肖岡怔了下道:“怎么看?他禁足在家里,聽說被打傷了看著呢,不如讓王爺?shù)钕逻^問下倒好?!?/br> 雙林想了下道:“這人定有苦衷,只是雷愷在大寧鎮(zhèn)守多年,如今殿下初來乍到,他又任著王府右相,若是為了此事,離心了倒不好,再說王爺如今身份尷尬,這事不要出面的好?!?/br> 肖岡有些暴躁道:“所以我就說這些彎彎繞的搞不清楚……那到底怎么辦?”又問他:“你有辦法將那海東青拿來再給他不?” 雙林道:“海東青已入了庫,要不驚動殿下拿出來那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我能拿出來,那雷云既然母親仍在雷愷后院,總是個牽制,再送給他,又有什么用。我自有辦法便是了?!?/br> 肖岡知道他一貫辦法多,喜道:“什么辦法?” 雙林換了衣服,寫了個帖子道:“你找個小廝送去雷府,晚點我自己就好了?!?/br> 肖岡接了帖子去看,道:“就用王府副總管的職務去?雷愷會見你嗎?” 雙林笑了下道:“雷愷這人雖然是個武將,卻是個官場老油子,官場那一套精通得很呢,我是王爺身邊貼身內(nèi)侍,他多半會以為我是要去打打抽風,總要出面應酬一二的,再說我身上多少有個四品品級在,他見我也不辱沒了他?!?/br> 肖岡聽著也笑:“那我扮成你侍從吧?” 雙林只搖頭:“不必,你這身份將來還難免要露面的,不必跟著了,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約莫過了吃晚飯的時間,雙林才換了便服去了布政使府,果然才進門通報雷愷就親自迎了出來,滿面笑容:“傅公公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可是王爺那邊有交代?”一邊親自將他引進花廳,命人奉茶,一派殷勤,十分周到,以他這種封疆大吏的身份,著實有些折節(jié)了。 雙林只是客氣拱手回禮道:“不敢當,實是今兒在下替王爺清點貢品,卻看到一只海東青,十分稀罕,聽說是貴府進貢,心里有些疑問,便來問問?!?/br> 雷愷臉色變了變,卻是有些疑心雙林是獅子開大口,忙道:“那海東青是犬子廢了極大周折拿到的,公公也知道,這海東青,是十分不易見的,如今是為著咱們大寧府備著京里萬壽節(jié)的貢品,所以一得了此物,連忙便往上貢了,是萬萬不敢留此珍品的。” 雙林笑道:“雷大人一片忠心,王爺平日里也是稱贊不已的,只是那海東青,大人也知道,王爺前兒去朵顏三衛(wèi)那兒巡查,兀良哈族貢了不少貢品,當中正有一只海東青,白羽玉爪?!?/br> 雷愷一怔,兀良哈族貢了貢品他是知道的,其中不少王爺還都賞賜給了他們,但是這貢品禮單,自然還只有楚昭得見了,他卻不知其中還有海東青,其實自家貢的海東青,他也沒見過,都是嫡長子打理的,他一貫辦事穩(wěn)妥……他心里微微打鼓,聽雙林繼續(xù)道:“那日王爺帶著小的還有幾個侍衛(wèi)一同騎馬散心,王爺卻是在草原上遇見一名男子套野馬,驍勇無匹,王爺十分欣賞,與其交談甚歡,后來聽說那名雷姓男子急需一海東青來救人,雷大人您是知道的,我們王爺在京里,寬厚仁慈,慷慨大方的名聲那是一直有的,聽說他要救命,便將才得的那海東青,贈了那男子……如今,在下卻在這雷府貢品里,見到了這只海東青,著實有些不明,這拿去救命的海東青,如何又變成了雷府的貢品了,其實海東青事小,就是殿下原本是想著這海東青能救人一命才贈與了一面之交之人,若是猛然看到這只海東青,動問起來,只怕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