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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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在谷中時,顧玄薇雖聽謝天闌說過這一樁往事,卻沒有細(xì)致到知道他如今住在哪間客棧。 顧玄薇自然可以等兩日,到時候在望月山講道開始時,必然能見到謝天闌。 然而事實(shí)證明,她等不了…… 一旦決定了來找謝天闌,顧玄薇心中就像百花盛放,簡直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馬上就見到他。 于是,江湖上神秘莫測的白玉京主人,堂堂先天高手,就在這一晚,干起了夜探客房的勾當(dāng)。偏偏以她在先天強(qiáng)者中也屬頂尖的輕功,江湖上最厲害的采花賊也拍馬難及,于是這一晚自然無人得知,有人在他們的房中來了又去,還不留一點(diǎn)痕跡。 一路‘逛’過了竹青鎮(zhèn)北街的客棧,到了南街一家叫悅來樓的客棧時,顧玄薇停下了步伐。 她見到了一個‘老熟人’。 客棧大堂一角,坐著一男一女,男人兩鬢斑白,面容英俊,即使嘴角含著溫柔的笑意,依然掩不住眼中淡淡的憂郁。此人乃是早年譽(yù)滿江湖的‘九曲劍’秦喻舟,多年前因一次意外跌落先天之境,叫許多人扼腕。不過此人最為出名的是他對亡妻十年如一日的深情不悔,引得眾多江湖女俠欽佩羨慕不已。 此時秦喻舟正慈愛的將一只湯包夾入小碟,遞給坐在他對面的少女。 “甄兒,嘗嘗這個?!?/br> “謝謝爹爹~”少女甜甜的對秦喻舟一笑,夾著碟中的湯包送入口中。 少女明亮的雙眸因?yàn)楸粻C到泛起了水光,白里透紅的小臉蛋鼓得圓圓的,紅唇撅起呼哧呼哧的吐著氣,又好笑又可愛的模樣,簡直能讓人軟到心坎里。 這少女不做他想,自然只能是秦喻舟的獨(dú)生女兒秦甄了。 周圍的客人見到這幅溫馨畫面,均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而藏在大廳一角的顧玄薇見到這一幕也是意味深長的笑了。 秦喻舟所謂的‘亡妻’,其實(shí)便是如今姹女派的掌門妙道君。秦喻舟本人,自然也是妙道君的情種之一,而且還是被對方奪走功力后依然深情不悔,甘心為妙道君當(dāng)臥底的真正癡情種。如此一來,蘇幻兒的偽裝身份自然是再好捏造不過,而且人證俱全,堪稱完美無缺。 既然蘇幻兒在此,那么…… 顧玄薇的沉穩(wěn)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不自覺的輕咬著唇,視線隔著帷幕巡梭起四周。 世間緣法就是如此神奇,恰在顧玄薇目光掃過客棧大門的時候,一個青衫少年正好從外走入客棧。 少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眉目清朗,即使他面容清俊得不可思議,但在看著他的時候,反而會忽略這種英俊,而是在他漆黑瞳仁里看到月泉孤影,在他唇角溫柔又滿不在乎的笑容里感到竹翠松香。 他整個人是那么干凈明澈,充滿了讓人心情愉悅的魅力,讓人一見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顧玄薇狂跳的心臟忽然就平靜了下來,重生以來都從未有一刻如此的寧靜滿足。 即使顧玄薇從沒見過年少時的謝天闌,即使只與毀容前的謝天闌見過一面。 可是此時顧玄薇就是能一眼認(rèn)出他。 早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將識別他的氣息化作了本能。 就在這時—— “謝哥哥!”少女嬌甜嗓音響起,吃完東西的蘇幻兒和秦喻舟朝謝天闌走了過去。 謝天闌原本心中頗為疑惑,模糊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聽到蘇幻兒的呼喊后旋即釋然,以為是對方的目光,旋即轉(zhuǎn)頭朝對方所在的方向看去,對著嬌俏可愛的小姑娘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對秦喻舟拱了拱手,三人輕聲談笑著上了二樓。 謝天闌做夢也想不到,這么一個處于禮貌的,回應(yīng)性質(zhì)的笑容,會讓某個躲在暗處的某人妒火焚心。 帷帽下,清靈絕美的鳳眸中覆上了一層薄紅。 好吵,天闌身邊的人好吵……尤其是最吵的蘇幻兒……她不是早就死了么…… 該死人為什么還要纏在天闌身邊…… 天闌身邊只能有我呀…… 顧玄薇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這一刻,她忘記了背上的琴匣,她只覺得兩手空空,什么也不能做。 于是她悄無聲息的離開,像是漫無目的又像是本能般的走向了客棧因?yàn)闅㈦u宰rou血腥味最濃的后廚。 離開廚房時,顧玄薇用來撫琴的,白玉般纖細(xì)柔美的小手上拿著一把錚亮的屠刀,上面甚至還殘留著一絲rou屑。 作者有話要說: 感受到nongnong的病嬌氣息了嗎~! ☆、第11章 梁上佳人 “甄兒,今日玩了一天了,早些休息罷?!狈块T外,秦喻舟溫聲的對著蘇幻兒囑咐。畢竟是他心愛之人的弟子,這寵溺的態(tài)度,比起對親身女兒差不了多少了。 “知道啦爹爹?!碧K幻兒調(diào)皮的應(yīng)和一聲,飛快的關(guān)了房門。 秦喻舟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入了隔壁客房。 客房內(nèi),蘇幻兒躺在軟枕上,臉上敷著厚厚一層珍珠桃花合的香膏,捧著一本志怪話本消磨時間。 姹女派被列為魔道,正是因?yàn)檫@個門派的功法完全不似正統(tǒng)武學(xué)般要靠自己刻苦修煉,而是走的損他人補(bǔ)自身的路子。普通姹女派弟子普遍采陽補(bǔ)陰,練精化氣,掌門嫡傳則是傳承自上古的種情**,以情為因,奪情種一身功法為己用,手段比之前者不知道神妙高深了多少倍,幾近于道。所以江湖上的男人提及姹女派都是聞之色變,若說低等弟子還有好色之徒愿意春風(fēng)一度,那練種情**的嫡系絕對是人人避如蛇蝎。 只是世間男女情愛,一旦產(chǎn)生,又豈是說避就能避的? 姹女派每一個嫡系行動,挑選的無一不是人中龍鳳,事前更是精心將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謀劃得清清楚楚。 蘇幻兒乃是姹女派當(dāng)代掌門妙道君親傳弟子,為她定下的第一個情種便是安南謝家天資卓絕的謝天闌。未來也證實(shí)姹女派這個選擇沒有錯,五年之后,天下雙星南謝北陸中的‘謝’,便是說的謝天闌。 姹女派在謝天闌這種外表溫潤,內(nèi)里理智冷靜的人身上,定下的就是青梅竹馬日久生情的策略。 因此,比起其他練功不輟的同齡人,蘇幻兒如今只要將自己保養(yǎng)得水水嫩嫩,在外做盡少女嬌俏之態(tài)便足矣。 “吱呀——”有風(fēng)吹開了窗,帶來一陣杏花的香氣。 蘇幻兒才意識到這件事,眼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道寒光。 這一刻,她心跳驟停,瞳孔放大,自她被妙道君收為弟子后,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時般清晰的感到死亡的氣息。 ‘咄’地一聲悶響,寒光泠泠的屠刀斬在了蘇幻兒身邊床上。刀刃深深陷入床板中,在刀刃正中,是一片帶著金絲紋路的奇異葉片。 身為人人喊打的姹女派傳人,蘇幻兒身上不可能沒有一點(diǎn)自保手段,這奇異葉片就是她最強(qiáng)的一道保命符,乃是姹女派傳承的神秘手段,有障眼之效,能發(fā)揮一次替死的作用。 蘇幻兒這才有機(jī)會看清來人。 對方戴著黑色帷帽,看不清面容,蘇幻兒卻能肯定她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美人。因?yàn)閱螒{她露在外面的那雙叫人嫉妒的玉手,就值當(dāng)一個美人的稱呼了。 一刀下去后,顧玄薇眸中的紅靄淡了下去。 蘇幻兒沒有出現(xiàn)在謝天闌身邊的時候,不會進(jìn)一步觸到她的逆鱗,于是顧玄薇又變回了那個沉穩(wěn)理智,萬事盡掌的顧玄薇。 一擊不中后,顧玄薇沒有再攻,而是毫不猶豫的身形驟轉(zhuǎn)。就在她轉(zhuǎn)身之后,一柄三尺軟劍出現(xiàn)了在她放在所立之處。 那軟劍即使是在出劍時也是柔軟曲折的,根本不知道將刺向何處,劍尖更有一點(diǎn)寒芒,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這是屬于先天強(qiáng)者的劍。 “秦喻舟,你果然也是蘇卿的情種。”帷帽中傳出的,是三十多歲成熟女人才有的聲線?!盀榱吮Wo(hù)這個小丫頭,她居然舍得將情種再種回你身上,讓你恢復(fù)先天實(shí)力,相比這就是她的親傳弟子了罷?!?/br> 顧玄薇與蕭冰相處六年,早已學(xué)得一手易容換聲之法,雖然不及蕭冰精通,可也絕對稱得上個中佼佼。 果然此話一出,就叫蘇幻兒和秦喻舟雙雙一驚。兩人一直隱藏得甚深,沒想到居然被這神秘女子一口識破身份。 “當(dāng)年……哼,現(xiàn)在居然將手伸到謝家來了?!鳖櫺闭驹陂T邊,冷冷地道:“你們是自己滾,還是我通報(bào)整個客棧的人,來見識見識姹女高足?” 蘇幻兒見這帷帽女子似乎有所顧忌的模樣,正想與之虛與委蛇一番,卻已經(jīng)被秦喻舟一把抓走,飛快從窗口遁出客棧。 夜風(fēng)徐徐,秦喻舟背著蘇幻兒朝著竹青鎮(zhèn)外疾行。 蘇幻兒不解的道:“秦叔,為何我們要走,若那女子真要暴露我們,直接做便可,可見她還是有顧及,我們可以反過來要挾她啊?!?/br> 秦喻舟道:“你還是江湖經(jīng)驗(yàn)太淺,你瞧那女子,覺得她應(yīng)該是何身份?” “怕是和謝家有淵源?!碧K幻兒頓了頓,小心的看了秦喻舟一眼,“還是師傅的仇家?!?/br> “情敵就是情敵,有什么不好明說的?!鼻赜髦圯p笑一聲,繼續(xù)為她解釋道:“卿兒情敵眾多,這女子既與顧家有淵源,怕也是世家子弟。她戴著帷帽隱藏身份又對我們有所顧忌,有可能她如今嫁作人婦,甚至還有很大名聲,必然是不好暴露曾經(jīng)的瓜葛,我們方才躲過一劫。但若是再加逼迫,讓她真的撕破臉皮,她只是損一些顏面,我們卻是萬劫不復(fù)了?!?/br> “真虧了有秦叔,否則幻兒不知輕重,還不知惹下多大的禍呢?!碧K幻兒感嘆道。 “沒事,我們此時離了客棧,她沒有理由發(fā)難了?!鼻赜髦壅f著斂了眉:“不過,有這女子在,你怕是不能再靠近謝天闌了?!?/br> 蘇幻兒雖不甘,卻只能沉默。 “罷了,回去瞧瞧卿兒的意思?!?/br> “是。” 兩人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 另一邊客棧中,顧玄薇在他們前腳離開后也立時出了房間。 離去的兩人不知道,方才那一幕不過是顧玄薇在詐他們而已。 顧玄薇雖然與秦喻舟一般同為先天,但她如今一身武功精華盡在琴上,這種狹窄之處正是短兵相接的最佳時機(jī),她今生未修劍,想要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勝過對方絕對不可能,更別提殺掉蘇幻兒了。而若是真的鬧出大動靜,那么以她現(xiàn)今先天高手的實(shí)力,無處可查的來歷,那絕對是半點(diǎn)說服力都沒有的,說不定反而會被對方反咬一口。 雖然以顧玄薇如今的實(shí)力,她要真的鬧開了只是引起一些口舌之爭,就算眾人沒對蘇、秦兩人怎樣,謝家那面還是會埋下懷疑的種子,不過她卻沒這么做。 一個原因是,今生顧玄薇在見到蘇幻兒的第一眼的時候,就沒準(zhǔn)備讓她再有一點(diǎn)機(jī)會靠近謝天闌。不,應(yīng)該說,在她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她就不準(zhǔn)備讓其他任何女人有機(jī)會靠近謝天闌。 而另一個原因,是顧玄薇還沒有準(zhǔn)備好以什么形象,什么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謝天闌面前…… 前世在兩人相愛之前,謝天闌在顧玄薇眼中與世間萬千男人并沒有任何區(qū)別,而當(dāng)兩人相愛之后,顧玄薇就開始對過去的事耿耿于懷起來了。 就連原本兩人第一次見面,顧玄薇其實(shí)對謝天闌平淡無奇的第一印象,在后來的她眼中,也被美化成了‘我一眼見你就心動奈何你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人’。 于是謝天闌沒有對她一見鐘情就成了顧玄薇不開心的理由…… 這一世,顧玄薇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達(dá)成這個目標(biāo)! 碧瀾院仆人絕對想不到,陸天機(jī)絕對想不到,蕭冰也絕對想不到,看來清冷出塵的、老謀深算的、神秘莫測的顧玄薇……在面對與謝天闌相關(guān)的事時,竟變成了這幅模樣…… 客房中的動靜還是引來了有心人的關(guān)注,在顧玄薇離開后,客棧的小二不知得了誰的授意,借著送茶在外敲門。 很快小二便告罪打開了門,結(jié)果見到屋內(nèi)景象后又是一番熱鬧。 而此時的顧玄薇已經(jīng)撐著謝天闌走出房間的時機(jī),悄悄的潛了進(jìn)去,蹲在了屋中的房梁上。 然后—— 她心滿意足的看了一晚上謝天闌的睡顏…… 當(dāng)?shù)诙罩x天闌早上出門后,梁上的顧玄薇噌的躍下,跳上了謝天闌沒離開多久的床榻。 床上的被枕雖然被疊得整整齊齊,卻仿佛還留有余溫。 顧玄薇揭了帷帽,深深的將頭埋入其中,聞到了像是青草松香混合的清新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