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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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坐在小女兒的對面,手里正捧著一杯李宸煮的熱茶,湯花上有李宸專門為了逗父親高興分出的一個康字,說是希望父親平安康泰,萬年無事。 李宸皺了皺眉鼻子,輕哼一聲,“可永昌只覺得他鬼話連篇,從未覺得他學識淵博。” 李治笑睨了李宸一眼,抬手,將手中熱茶湊至鼻端輕嗅了一下,淡淡的茶香縈繞鼻端,這些年來,大唐的茶道從無到有,從開始的簡陋到如今的日漸講究,說到底也跟眼前的小女兒分不開。 帝王將手中的茶杯擱下,那雙帶笑的眸子看向李宸,溫聲說道:“那是因為你對他有偏見,這可不好?!?/br> 李宸抬眼,看向父親。 每次父親笑的時候,嘴角微彎,眼睛也會帶出細紋,李宸覺得這樣的父親看著很有魅力,她喜歡看父親眼角笑出細紋的模樣。 她想起后世的人,如果子女對父親或是母親特別依戀,會被人說是有戀母或者是戀父情結(jié),李宸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戀父情結(jié),可她每次想到父親,都覺得父親很棒?;蛟S,這跟父親這些年來對待她和太平的方式有關(guān),父親對她們總是怎么寵愛都不嫌多。 李宸反駁:“我才不是對他有偏見,他本來就是鬼話連篇?!?/br> “你母親曉得你這么說他,心里會難過的。” “母親才不會因為我這么說就難過,母親心里難過,是因為明崇儼被人殺死了?!?/br> 李治臉上笑容不減,李宸則是睜著大眼睛,瞅著父親。 明崇儼是母親的心腹,誰都知道。這幾年來,明崇儼明里暗里沒少為母親做事,李宸覺得這些事情,父親心里也是明白的。明崇儼三番四次針對太子李賢,李治雖然沒有放在心上,可也沒打算要打壓明崇儼。帝王心思,從來都不是李宸所能揣摩得清楚的,更何況父親和母親之間感情復雜,這些年來風風雨雨,可也二圣并尊,父親臥病在床的時候,雖然有太子監(jiān)國,可母親也是把握朝政的。 “阿耶?!?/br> 李治望向李宸,“嗯?” “永昌不明白一件事,從前不問,是因為不想多生事端,可如今明崇儼也死了,問與不問與他也沒什么關(guān)系?!?/br> 李治笑了笑,了然問道:“你想問為何明崇儼一直在針對太子,而父親卻不管不問?” 李宸點頭。 “永昌,身為一國之君,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朝堂之事,你不該過于關(guān)心。” 李宸卻理直氣壯地反駁:“可我的母親卻與父親并稱二圣,與父親一同治國。我是父親與母親的公主,明崇儼所作所為,已經(jīng)危害到我的兄長,難道我不可以關(guān)心?” 李治聞言,莞爾說道:“自然可以關(guān)心,可是永昌,父親一直都希望你不必像你母親那般?!?/br> 不論是他還是武則天,對兩個女兒的期望都是她們可以過得純粹一點,快樂一點。武則天身為國母,這些年來為多少事情所累,為多少事情cao心,李治心中都是明白的。當年從感業(yè)寺中出來的武媚娘,是有心機有手段,可終歸是小姓出身,見識有限。當年廢王立武,李治與武則天是綁在同一輛馬車上的人,丟了誰都不行,開始的那些年,他在這個國母身上花費的心血那是旁人想象不到的。而武則天在登上皇后以及在后位上所付出的,遠比別人看到的要多。 李治跟李宸說:“永昌,父親希望你和太平可以一直很快樂?!?/br> 李宸聞言,微微一怔,“可怎樣才能一直很快樂?” 李治沒有說話。 李宸忽然問:“阿耶,母親會讓你想到呂太后嗎?” 李治臉色一變,看向李宸的雙目帶著幾分嚴厲,“永昌!” 李宸抿了抿嘴,委委屈屈地垂下雙目,看著自己的手指。夾在父兄和母親之間,若是說她半分糾結(jié)也沒有,那是假的。李宸覺得自己十分糾結(jié),她一方面在跟母親作對,一方面心里也害怕,母親寵愛子女向來都是有底線的,她也怕自己不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無意中越了界??赡赣H一旦掌權(quán),她的兄長們過著的是如同喪家狗一般的日子,李唐皇室的宗親也難逃一劫,她從小被這些長輩們寵愛著長大,雖說其中有阿諛奉承的,可那些都是父親的血親。 人難道真的可以鐵石心腸嗎? 或許母親可以,但是李宸覺得自己做不到。她也沒那么遠大的志向,會想到以后的歷史如何如何,覺得為了不改變歷史,什么都不作為是對的。她知道母親是古往今來唯一的女皇,可是對她來說,以后的歷史對她毫無意義。 李宸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兄姐們會面臨的下場,心中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結(jié)。 有時候她也想,糾結(jié)死算了。 可糾結(jié)死不了人,糾結(jié)只會讓人想暴走。 李治看著眼前的小女兒,又想起自從太子李弘去世之后,這個女兒所做的事情。她一直在利用自己給她的兩個暗衛(wèi)收集信息,也時常有意無意地跑去東宮玩,毫不避嫌。李治知道自己的小女兒是個聰明通透的,但卻不知道她這么膽大包天。 先是插手后宮關(guān)于李賢身世的流言,接著還查了一通明崇儼的事情,后來去不羨園,又把原本她母親所屬意的英王妃給攪飛了……這種橫沖直撞式往武則天心里添堵的人,當今世上除了李宸,不作他人。 李治有時候聽手下暗衛(wèi)回報,也是啼笑皆非。 該說她什么好? 不知死活還是劍走偏鋒? 不論怎樣,李治覺得至少這個小女兒有一點是拿捏對了。 那就是不論怎樣,她在自己的母親面前都是坦蕩蕩并且十分理直氣壯。 不論是大臣還是自己的子女,武則天都喜歡坦蕩之人,當年太子李弘,與母親政見不和的地方也多了去,可他一心為國,即便是在政事上與母親辯論,有理有據(jù)并且從不藏著掖著。 相比較而言,如今的太子李賢在這些方面則是略遜一籌。 李宸不知道父親心中在琢磨些什么,從小到大,她都覺得母親的心思要比父親的心思容易琢磨些。反正她就沒弄明白過父親心中在想些什么,但她只要知道無論如何,父親都不會傷害她,這樣就已經(jīng)足夠。 見父親的神色似乎是有些動怒的跡象,李宸抿了抿唇,作檢討狀片刻,“永昌失言?!?/br> 李治:“……” 李宸見父親不吭聲,又接著說道:“阿姐出宮好些時候,雖然也回過宮里,可我總覺得她回來的時間太短,我都沒顧上與她說話,她就又回公主府了。阿耶,我想出宮,去看望阿姐?!?/br> 她都想好了,明崇儼死了,二兄的東宮表面上沒什么動靜,可二兄心里指不定早就爽翻了。可母親那邊氣壓又十分低沉,這種時候她雖然可以在鳳陽閣里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可總歸是有幾分隔岸觀火的意味,李宸覺得自己這樣是不對的,還不如出宮去找阿姐。 阿姐的公主府她除了在圖紙上看過,地方都還沒去過呢。 而且如今阿姐在宮外,肯定比在宮內(nèi)的時候不知道要逍遙多少,李宸在宮里也待得很悶,也打不起精神約李妍熙陪她去不羨園了,她覺得這種時候最適合去阿姐的公主府了。 最重要的是,想要出去遛彎的話,在阿姐的公主府里要方便得多。李宸向往坐在酒肆茶館里聽人說八卦的日子已經(jīng)很久,可從來沒有實現(xiàn)過,如今這么好的機會,她要是放過了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李治見小女兒眨巴著眼睛的模樣,又是怒又是好笑,可如今這個小公主是越發(fā)的無法無天,適才還將她母親比作呂后這樣的話也敢說,是得好好修理她一回。 于是,李治愣是板起臉來,“明崇儼在宮外都能無端遭人殺害,可見外頭并不是那么太平,你還是好好在宮里待著。” 李宸:“長安城里有夜禁,明崇儼三更半夜不睡覺,在坊間廝混,可見不過是個表面高風亮節(jié)的人,并不比酒rou之徒高尚到哪兒去,活該他倒霉。我出宮是看阿姐,公主府中自由守衛(wèi),有誰那么大膽還能三更半夜跑進公主府里頭?” 李治:“……” 李宸抬眼,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父親,十分落寞地說道:“阿姐出降之后,鳳陽閣中只剩下我一個人,雖然永昌也有阿耶和阿娘,可你們誰都不能像阿姐那樣陪著我,我心中也是會覺得寂寞的啊。” 李治:“……” 李宸:“即便是適才永昌失言,說了不該說的話,可阿耶真的要將永昌關(guān)在宮里嗎?”說著,她還十分可憐兮兮地望著父親,咬了咬下唇,幽幽問道:“難道永昌已經(jīng)不是阿耶最疼愛的人了嗎?” 對女兒心硬從來不超過一刻鐘的李治見到李宸這個模樣,心中暗嘆了一口氣之后,滾地繳械投降。 “你若是當真這么想去看太平,那就去罷?!?/br> 李宸見父親點頭,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謝阿耶!” 李治看著眼前女兒的笑顏,心里千頭萬緒。 每個人都如同是一粒棋子,身在局中,一子動,全局皆動。 他和武則天,各執(zhí)黑白子,動了誰都怕破了平衡、壞了大局??善?,明崇儼這粒棋子,已經(jīng)動了。 李宸將母親比作呂后,這樣的話說出來讓他都覺得有些心驚。小女兒向來受盡寵愛,母親如何,按理說都不會影響到她,可她在父親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她也早就察覺母親的野心,擔心以后李家皇室會受到如同呂后所在的漢皇室一般的遭遇? ☆、第091章 :公主難嫁(四) 永昌公主的心很寬,她離開父親的長生殿之后,并沒有去想父親在聽到自己大逆不道將母親比作呂后的話,心中會有何想,她只是一門心思想著趕緊出宮去太平的公主府。 因此李宸一回到鳳陽閣,便讓楊枝甘露等人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公主儀仗,她要出宮。 楊枝愣?。骸翱呻x宮門關(guān)閉不到一個時辰了?!?/br> 李宸說:“沒事兒,來得及,趕緊收拾,只要在宮門關(guān)閉前出宮就可以?!?/br> 楊枝聽到自家公主的話,趕緊讓張緩緩和甘露等人幫著張羅出宮的事情。自家公主從來不cao心這些瑣事因此不知道她出宮得打點多少東西,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里,鳳陽閣里的諸位宮女人仰馬翻、雞飛狗跳,好不容易趕在宮門關(guān)閉前一刻出宮。 李宸坐在馬車里,她一個人坐嫌無聊,干脆將舒芷喊了進來。舒芷是暗衛(wèi)出身,還是父親親自培養(yǎng)的,眼界和見識都不差,而且舒芷的思維方式跟一般女官大相庭徑,又有許多小趣聞,當然,也有很多小八卦。 “我們?nèi)缃裾愤^東市,在東市的西側(cè),便是平康坊?!?/br> “平康坊?”李宸一愣。 舒芷望向李宸,“公主聽說過平康坊?” 李宸秀眉微揚,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戲謔,“我當然聽說過平康坊,明崇儼就是在平康坊里被人殺的。聽說在里頭居住的娘子們,一個個都是長安城的名花。明崇儼能在平康坊里悄無聲息地被人殺害,可見他時常在平康坊廝混?!睆P混得能讓人將他的行程摸得一清二楚,然后一擊必殺,取他性命那叫一個干凈利落,一點手尾都沒留下。 舒芷似乎是早就習慣了李宸的語出驚人,因此眉毛都沒動一下。 李宸抬手撩起車簾往外看,將近日落,天一黑,長安城里就會有夜禁,三十八條縱橫主干道都會禁止走動,因此行人行色匆匆,要各自回家。但趕著回家,也沒妨礙他們回頭瞅一瞅公主的儀仗隊。 此時李宸的儀仗恰好路過東市,聽說跟東市西側(cè)緊挨著的就是平康坊,可惜李宸沒看到。 李宸有些沒趣兒地將車簾放下,嘀咕著說道:“真想去平康坊瞅瞅到底是怎樣的好地方?!?/br> 其實平康坊并不能算是什么很好的地方,在唐朝的時候,朝廷還沒有禁止官員嫖|妓的規(guī)定,因此在平康坊里頭,經(jīng)常能看到朝廷的官員。而且此時民風又較為開放,許多名妓都十分有才氣,吟詩作對,紅袖添香什么的被傳說的不要太浪漫。 李宸自從身邊有了張緩緩和舒芷之后,就聽過許多宮外的小八卦。 這年頭到長安來科舉的書生們,也喜歡到平康坊去,說那是見世面,要是哪個人不去,可從來沒有人稱贊其潔身自好是個謙謙君子,那是要被人恥笑的。 在大多數(shù)的官員和參加科舉的書生們看來,去平康坊不止是一種時髦,也是一種追求。 李宸從后世而來,才子佳人那一套聽得多了,自然也好奇。她還沒成為公主之前,是活在文明時代當中,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從來沒有半分顧忌。后來成為了公主,便長年累月困在宮廷之中,對外面花花世界的好奇心比起常人也不知道要強烈多少倍。如今出宮,心里早就是放飛的小鳥,恨不得有多遠飛多遠,有多高飛多高。 舒芷被李宸的話一噎,默默抬眼看了看眼前蠢蠢欲動的小公主,決定明哲保身不多話。 到了太平公主府,太平聽說李宸想去平康坊,橫了她一眼,“你別以為在我這兒就沒有宮里那么都規(guī)矩,平康坊是什么地方,你貴為公主,去那些地方做什么?想都別想?!?/br> 被阿姐訓斥了一頓的李宸摸摸鼻子,沒有吭聲。 太平每個月都會進宮,可每次進宮也不會多住幾天,畢竟如今她已經(jīng)出降了,有自己的公主府。而且,新婚燕爾,她從小就和薛紹感情特別好,如今薛紹尚了公主為妻,所謂郎情妾意,應該是怎么膩歪都還不會覺得煩的時候。李宸覺得阿姐不嫌她是個瓦數(shù)超級大的電燈泡,她就很滿足了。 李宸歪在塌上,有些沒精打采地說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阿姐出降了,對自家阿妹都兇了這么多。” 太平:“……” 李宸又說:“去一趟平康坊有什么關(guān)系?我有舒曄和舒芷,除了他們,誰也不曉得我是公主。如今大街上做男裝打扮的小娘子比比皆是,我出去一趟又怎么了?就是被人認出來,我打死不認賬,還要反告他們污蔑公主,我看誰還敢拆穿我?!?/br> 太平公主被自家阿妹這等無賴行徑驚呆了,顯然是沒想到才分開短短幾個月,阿妹已經(jīng)學會了這等仗勢欺人的手段。 好半晌,太平才皺著眉頭說:“好了,你也別凈是胡說八道?!?/br> 李宸瞅著自家阿姐,問道:“阿姐,難道你沒想過要去看看嗎?” 太平:“……” 李宸又說:“三兄、四兄他們私下肯定也去過平康坊,只是沒讓我們曉得罷了。唔……我覺得薛紹表兄也肯定去過?!?/br> 太平皺了皺眉,瞪了李宸一眼。 李宸神情十分無辜:“不信你去問他?!崩铄酚X得不論是在后世還是在如今的大唐,計較枕邊人的過去實在太沒必要了。長安城中但凡是勛貴之后,家人沒給自家的小郎君配幾個貼身侍女的那是稀罕物,像李敬業(yè)就是個稀罕物,而且李宸覺得整個長安城的稀罕物也就李敬業(yè)一家,別無分號了。 薛紹這人,從小長得是極好,文能吟詩作對,武善射騎,是個少年風流的才俊,時常又是和一群勛貴子弟一起玩樂,沒去過平康坊那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