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廖遠就請司機打開后備箱,開始往外搬東西。廖成軍看了一眼,拉開車門說:“東西就別搬了吧,直接拉回家就行了?!?/br> 廖遠這才跟他說:“不全是給家里的,還有給我媽那邊的,還有些給別人的?!?/br> 廖成軍“哦”了一聲,微感尷尬??粗芜h從車上卸了不少東西,就覺得有點心疼??伤降资钦f不出“不用給你媽那邊這么多東西”這種話,只想著,不要叫妻子知道廖遠其實拿回來這么多東西,只有一小部分是給她的。要不然,她又要發(fā)脾氣。 廖遠辦理了入住,把行李和帶回來的東西都鎖進房間里,挎上他的斜挎包,才跟著廖成軍一起坐車回了家。 “喲,小遠回來啦!”家里的那個女人對他笑臉相迎,熱情得不像話。 他只跟她點點頭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們倆的關系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廖遠能回應一聲已經算是禮貌了,過去這倔孩子還常常跟她頂嘴呢。因此,女人也不以為忤。 她看著他大老遠從帝都帶回來的東西,很是滿意。笑瞇瞇的打量著廖遠。 因為南方沒有暖氣,屋里濕冷,所以他們都習慣于在冬天穿成球。相比之下,廖遠穿著黑色的短款羊絨大衣,里面是淺藍的高領羊絨衫,看起來又清爽,又利落,一點也不臃腫。 一段時間不見,這倔小子就又變得更好看了,女人心想。過去他成天穿著麻袋似的校服,都遮掩不住?,F在他在帝都混了兩年,穿衣服的品味和檔次跟過去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了,看起來簡直像個明星。 她其實有點討厭他的臉,因為他長得很像他mama。 但再討厭,她也不得不承認,廖遠長得是真好看。 這兩年,廖遠的變化足夠讓她看明白了。這只有高中學歷的倔孩子去了帝都,他不是端盤子洗碗,也不是作保安快遞員,他是當模特當明星,以后說不定有大出息的。 當她想明白之后,也不禁有微微的后悔,后悔過去跟廖遠的把關系處得太糟。其實她只要稍稍松松手,就可以讓廖遠過得更好一些,偏她那時就是不樂意。 但她不僅潑辣,她架子還活。想到今后能從廖遠身上沾到的光,她就毫不在乎,笑瞇瞇的就能放下身段。對廖遠熱情得仿佛她是個慈愛的長輩。 她還要喊廖瑞出來,廖瑞的房門半開著,喊了好幾聲之后,才回了她一句:“待會!忙呢!” 直到吃午飯,廖瑞才從屋里出來。一段時間不見,他好像又長高了一截,正是男孩子青春期精瘦精瘦的時候。 見著廖遠,他表情有點不好。直到他的mama笑著說他,又推了他兩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叫了聲“哥”。 從小廖瑞都是“廖遠”、“廖遠”的叫。這一聲“哥”,叫得廖遠渾身僵硬。 他很不適應的“嗯”了一聲。 他的回應太不熱情,廖瑞本來就叫得有點臊,見了他這態(tài)度,臉一直黑黑的。 吃飯的時候,女人想起來問怎么不見他的行李。 廖遠不愿意搭理她,沒吭聲。廖成軍趕忙說了他訂了賓館的事。 回家過年,他不想再睡客廳的折疊床了。不只是不舒服,他們這里拜年的人來得早,總不能客人來了,他還躺在客廳里睡覺。 以前他習慣了,也沒覺得什么。但跟郭智在一起后,他和她在她的房子里過著溫馨自在的生活。那種甜蜜的生活是他至少超過十年沒有體味過的了。 對生活水平的要求,就不知不覺被拉高了。 而且他現在的收入比半年之前豐厚得多了,住一兩周的賓館需要的花費,現在對他來說,也可以不用太在乎。 聽他說不住在家里,女人和廖瑞似乎都松了一口氣。廖瑞的臉色明顯的好多了。 女人笑著埋怨:“哎呀,大過年的,怎么去住賓館,要不還是回家里住吧。你和小瑞睡一個屋?!?/br> 廖瑞聞言,不滿的看他mama一眼。 今年過年,她跟他說,讓廖遠回來之后把折疊床搭在他房間里,不搭客廳了。讓他忍著點,就幾天而已。她說,廖遠在家里住不長。廖瑞十六歲了,正是少年人青春叛逆又中二的階段。特別不喜歡別人進他房間,平時連他爸媽進他都不高興。但他mama答應了他,過年他只要不跟廖遠吵架,讓廖遠睡他房間,等過完年,她就給他買他想要的xboxone。他被迫著答應了,但心里老大不痛快。 這都是為了xboxone。 現在,聽廖遠說他住賓館,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她還要留他在家里住。真討厭! 這飯桌上,也就只有廖瑞這中二的孩子不明白他mama這句話,純粹就是一句假模假式的客套話。 廖遠不住在家里,實際上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廖遠低頭扒了一口飯,對女人對他的熱絡視而不見。 但他還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廖成軍,這個生了他的男人。 哪怕只是一句全無誠意的客套話,卻竟然不是從他嘴里,而是從這個女人的嘴里說出來的,也讓廖遠不知作何感慨。 對這件事從始至終未發(fā)一語的廖成軍,似乎對飯桌上和睦融洽的氣氛感到非常滿意。 他夾菜,扒飯。 吃得香甜。 ☆、第96章 廖遠是大年三十的清晨到的,他在家里吃了午飯和晚飯,算是過了年。晚上,就溜達著回賓館了。 縣城很小,賓館到他家的距離,以他的腳程,不到二十分鐘。 他們這里可比帝都空氣好得多了,遠處能看到些丘陵,抬頭能看見天上的星斗。只不過此時,天上時時炸開煙花,五彩的煙火遮擋了星辰的清光。 他站在街上看了會兒煙火,頂著嗆鼻的火藥味,回了賓館。到了賓館,反倒比在家里更自在些。 有時候,廖遠自己也不明白,他干嘛非要回家。他自己都知道,他要是不回來,那一家三口反而過得更和美。 可他就是放不下。 那個房子的許多角落,都有他童年時的回憶。在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候,那些回憶都很美好。 廖瑞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總覺得別人進去了,是入侵了他的地盤。 可那所謂他的地盤,在廖瑞和他的mama闖入這個家之前,一直都是廖遠的地盤。 廖遠躺在賓館床上想,到底,誰入侵了誰? 誰才是鳩占鵲巢?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脫衣服洗了個澡。才吹干頭發(fā)裹著浴巾出來,手機響起了視頻通話的鈴聲??吹焦堑念^像,廖遠的嘴角就勾起來了。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劃開接通,郭智一雙大大的烏溜溜的眼睛就出現在屏幕里,她看著屏幕,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 “怎么了?”廖遠問。 “剛洗完澡???”郭智隔著屏幕盯著看。一接通就是香艷畫面??! “是啊。”廖遠失笑,趴在床上跟她聊天。 郭智卻說:“手機立起來點!” “???”廖遠懵圈。 “看不到鎖骨了……”郭智說。 “……”廖遠扶額,“天天看還看不夠啊?!?/br> “就看不夠?!惫切?。 廖遠笑得眉眼彎彎,把手機立好了:“喏,給你看!” “摸不到……”郭智憂愁道。 廖遠笑得肚子要疼:“等我回家就給你摸。沒幾天,你等等?!?/br> 郭智杵著腮幫嘆道:“過年真無聊啊。你在干嗎呢?” “正想看春晚呢,你就打過來了?!?/br> “那種東西,不是只有中老年人才看的嗎?” “我們這里的人都看的。” “多無聊啊。我打算待會刷美劇呢。我跟你說……”郭智鬼祟道,“郭恒躲屋里不出來,還鎖門,肯定刷小黃片呢!” “……那種東西,看多了不好吧?你說說他。”廖遠無語,又道,“你們倆不跟叔叔阿姨一起看春晚?。俊?/br> “別提了……”郭智木然道,“本來都在客廳看得好好的,那兩位忽然就開始‘想當年’了,說起當年如何如何,然后手牽著手,就開始秀恩愛……生生把我和郭恒給雷回了自己房間?!?/br> 廖遠是真的笑得肚子疼了。 手機晃動,郭智就看見白色的床單被罩,和房間里刻板的、單調的裝修。她微微一愣。 “這是你房間?”她問。 “沒有,我住在賓館?!绷芜h解釋,“家里太擠了,我不想睡客廳,我們這邊白天很早就會有客人來拜年?!?/br> 屏幕里的郭智有一瞬就仿佛畫面停滯定格。然而其實并沒有,wifi信號滿滿,網絡很通暢。 廖遠的心就變得柔軟。 “沒事的,我住在這邊比住在家里舒服。這邊是有空調的。住在家里,已經不太習慣了,濕冷濕冷的?!狈炊撬参克?。 “哦……”郭智說,“過完年,早點回來吧?!?/br> “行?!绷芜h笑道。 兩個人又膩膩歪歪說了些彼此想念的話,說了很久,才掛了視頻。 廖遠慶幸自己沒有冒然提出要去郭智家過年的要求。他要提了,郭智肯定不會拒絕他,郭家人也會歡迎他。但他要真去了,人家一家子勢必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然放松,其樂融融。 家,對于屬于這個家的人來說,是溫暖的包容的。對不屬于這個家的人來說,卻又具有封閉性和排外性。 他一邊看著春晚,一邊翻著短信和微信。找了幾條比較好的拜年段子,改成自己的名字,分群分組的群發(fā)。 他發(fā)現今年他收到的這類短信,似乎比前兩年多了不少?;貜鸵不怂簧贂r間。 春晚也就是那么回事。上了年紀的人和小地方的人比較愛看,像廖遠這樣的年輕人,又在帝都混過了,對這種節(jié)目免疫度就比較高了。看了一會兒全是歌功頌德的主題,覺得沒意思,換了幾個頻道,都是同樣的晚會。 他就關了電視,準備睡覺了。 微信響了幾聲,劃開一看,郭智發(fā)了一堆截圖給他,全是床上用品。 【哪個好看?】她問。 廖遠看了看,回復:【1、3、4、6好看?!?/br> 又問:【干嘛?】 郭智回復:【家里床單都舊了,買些新的?!?/br> 過了一會兒,又發(fā)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他選。廖遠就選了自己覺得好看的那些。 不知不覺就弄到了十一點多,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