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封田種土豆淼淼御前被告

    先說最重要的事，即是農(nóng)事。

    一年之際在于春，長平的春天比湘城的晚半個月，田地種的是麥子，此時，方圓百里的田地已經(jīng)種上了麥苗。

    林淼淼道：“家里的封田共計一千二百畝，我已經(jīng)安排下人種了一千一百多畝，還有二十畝用來種植新的農(nóng)作物土豆。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發(fā)芽土豆，就等著你們來往地里種?！?/br>
    家里人一聽要種新的農(nóng)作物，沒有興奮高興，而是猶豫疑惑。

    林秀蹙著眉頭道：“以前沒有聽說過土豆，用二十畝地種土豆，萬一收獲不了可就太浪費太糟踐土地?！弊阕愣€，就算一畝只收獲一百斤麥子，也有二千斤，這能養(yǎng)活幾十人呢。

    林家就算再富裕，也不能拿地拿糧食兒戲。

    林英紅問道：“麥子一畝能收獲多少糧食，種土豆能比種麥子收獲多？”野桔村老宅的地種的是水稻，長平新宅的地種麥子。她從未種過麥子，不知道產(chǎn)量如何。

    兩人都是家里的成年女子，說話最有分量。其余的人心里也是這么想。

    林家人都眼巴巴的望向林淼淼，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復。

    林淼淼滿臉自信的道：“你們從湘城到長平，這一路肯定也跟同行的云家下人打聽過了，麥子的產(chǎn)量比水稻低，我敢打包票土豆的產(chǎn)量比麥子與水稻之和都高。”

    在前世的封建社會土豆的畝產(chǎn)量就高達二千多斤，現(xiàn)代社會畝產(chǎn)量翻了幾倍高達六千斤。

    全家人都震驚的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土豆的畝產(chǎn)量這么高。若是別人說，會認為是吹牛，可是從林淼淼嘴里說出來，九成是可能的事情。

    林淼淼微笑道：“土豆即可以當糧食也可以當菜，南北地都可以種，畝產(chǎn)量千斤。我手里的土豆不多，只夠種二十畝，不然咱們家里的封地全部種上土豆?！?/br>
    林秀竟是激動的站起身來，淚流滿面，大聲道：“我們家這是積了多少輩的福氣，竟是讓大妹有了畝產(chǎn)量千斤的土豆。”

    林秀、鄧生以前都不是野桔村的人，家鄉(xiāng)在湘城北邊，多年前發(fā)了大洪水，把田地全部淹了，沒有糧食吃，逃難到了桂花縣，后來定居野桔村。

    林秀的爹娘、兩個弟弟及鄧生的meimei死于洪水，死前沒有受什么罪。村人有一半是活活被餓死。

    那種慘狀林秀夫妻都不愿意回想起來。

    如果當時有畝產(chǎn)量上千斤的土豆，那么可以儲存起來，村民在災年時就不會被餓死。

    林英紅熱淚盈眶，叫道：“種土豆，一定要種土豆。大妹快帶我去田地種土豆。”

    她曾在北方邊防軍隊當兵，知道北方的土壤非常貧瘠，如果能夠種上土豆，能活下許多的百姓。

    林秀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春耕最重要，全家都去種土豆。”雖說家里的四個外孫子面臨說親事，不能曬太陽把皮膚弄黑了，但有了高產(chǎn)量新的農(nóng)作物土豆，那就得下地干活。膚白好看頂個屁用，災荒年不一樣餓死。

    “種土豆！”“我去換衣服下地種土豆?！绷掷洗笏男值墚惓g喜。

    林雄亮父子、馬儀琳自是跟著一起興奮要種土豆。

    見狀，林淼淼后面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說，就得帶著全家人去遠郊的封田。

    全家人都換上了棉布制的舊衣褲及舊鞋子。林家人都會過著呢，六成新的舊衣鞋子全部都留著，這不就用上了嗎。

    這個時代在每年的春天，連皇帝都要在皇宮里面特意開出的一畝三分地里種麥子，給天下百姓做表率，以示重視農(nóng)事。

    林家人全家出動去封田種地，并非驚世駭俗的事。

    云瑞軒騎著馬帶著隨從來到林府時，正好林家人要出府去封田，得知林淼淼要種高產(chǎn)量新的農(nóng)作物土豆，立即道：“淼淼，此等大事，你可曾向我大表姐稟報？”

    林淼淼連忙道：“我如今是工部的官員，幾日前就向張尚書稟報了此事，張尚書謹慎保守也是愛護我，說是待土豆獲得豐收時再向陛下稟報。”

    近日工部除鼠，風頭極勝，若在此時推出高產(chǎn)量農(nóng)作物的土豆，定會引來一片置疑。

    工部尚書張娟不想讓工部與林淼淼陷入無休止的政治斗爭。

    事實勝于雄辯。張娟要等到土豆豐收時，直接將畝產(chǎn)量告訴周瓊及全天下的人。

    云瑞軒用極為嚴肅的語氣問道：“你可想過，土豆即將豐收之際，萬一有歹人一把火把它們都燒了，后果有多么嚴重？”

    從正月周瓊起事至今，城里城外方圓百里死了幾千人。鮮血都把城門染紅了，只是當時是夜晚，軍士趕緊用水洗掉了城門的鮮血。

    就拿長平書院來說，十幾個博士當中已有七人被判死刑，全部蒙著頭絞死，尸體丟到長平城外的亂石崗。

    如今長平局勢的平穩(wěn)就是用敵人的鮮血換來的。

    “這個……”林淼淼想說，沒有關系，土豆的果實是長在地底下，不是地表，轉念又想，大火一燒，地底下的土豆可就成了烤土豆，當不了種，這肯定不行。

    云瑞軒握住林淼淼的肩膀，低聲道：“你雖說是工部的官員，然你已經(jīng)向張娟稟報過之事，也算是給了她面子。你是大表姐的心腹近臣，種新的糧食如此之重要農(nóng)事，你這就隨我入宮見大表姐?！?/br>
    “言之有理。我聽你的。我去換官服?！绷猪淀敌牡溃涸聘绺绮焕⑹浅錾泶蠹易宓牡障?，想的比我深遠，辦事也謹慎。

    云瑞軒向林家眾人打了招呼，這就與林淼淼騎馬進宮。

    周瓊下了早朝，聽宮人稟報云瑞軒、林淼淼有要事求見，便在御書房召見。

    林淼淼行禮之后，將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而后低頭緩緩道：“微臣向工部張尚書說過此事，張尚書認為土豆還沒有豐收，不易宣揚，也是對微臣的一種保護，就沒有上奏折向您稟報?！?/br>
    云瑞軒朗聲道：“大表姐，淼淼說土豆能當成糧食也能當成菜，大江南北都能種植，且不挑土地，畝產(chǎn)量高達千斤，我認為這么重要的農(nóng)作物，又是初次種植，容不得半分疏忽，懇求請您定奪?！?/br>
    周瓊喜出望外，非常激動的道：“淼淼，農(nóng)事是國家之本，土豆是新的可以當成主食的農(nóng)作物，初次種植土豆，此等國家大事，你該直接給朕稟報?！?/br>
    林淼淼連忙自責請求懲罰。

    云瑞軒便道：“你又不是農(nóng)官，自責什么？”

    “愛卿，你把土豆朕種出來就是立國立民的大功一件，朕不會懲罰你，還會重重獎賞。”周瓊起身，拍了拍林淼淼的肩膀。

    從迷藥、毒藥到群蟒，再到土豆，林淼淼總能為她解決難事，真是名福將。傳聞只有英明的皇帝才有福將輔佐。林淼淼就是她的福將。

    林淼淼心里對周瓊一直很是感激，也是真情流露，有些動容的道：“陛下已經(jīng)封了微臣爵位，微臣不用任何獎賞，能夠為陛下分憂是莫大的榮幸?！?/br>
    “好。你很好。不愧是我的表弟看上的人。”周瓊見二小羞臉色通紅，不再打趣，高聲道：“來人，傳張娟、鄧步慧?！?/br>
    大昭國最大的農(nóng)官是從三品的司農(nóng)。

    司農(nóng)不隸屬工部，是單獨的官職。司農(nóng)手下有官職從七品至正四品的十人，連同司農(nóng)統(tǒng)稱司農(nóng)司。

    司農(nóng)的職責權力是負責大昭國的農(nóng)事。農(nóng)事包括田、桑、漁等。

    先帝在世時的司農(nóng)叫郝群麗，年事已高，在家臥床養(yǎng)病數(shù)年，不管不問農(nóng)事不作為，也不上奏折請求免職，占著司農(nóng)的位置，經(jīng)常被御史彈劾，只因郝群麗的嫡孫是先帝的貴侍，經(jīng)常給先帝吹枕邊風，就安然無事。

    周瓊登基之后，郝貴侍因無子嗣被送到皇陵給守先帝守陵，郝群麗也被免職一氣之下去世了。

    鄧步慧是周瓊登基之后新提的司農(nóng)，今年四十七歲，曾是郝群麗的副手，農(nóng)事經(jīng)驗非常豐富，也非常熟悉大昭國各個地方的農(nóng)事。

    相比較起來，司農(nóng)司在農(nóng)業(yè)方面比工部精通的多。前者是抓技術生產(chǎn)，后者是生產(chǎn)農(nóng)業(yè)工具等。

    林淼淼從官報上看到過鄧步慧的名字，到了長平之后，也聽人說過此人，大致是她性格很是暴躁一言不合就罵人，有時急了還打人。

    周瓊溫聲道：“淼淼，鄧步慧是我朝最精通農(nóng)事的官員，有她的司農(nóng)司與你一起種土豆，定能成功。”

    云瑞軒喜道：“大表姐英明?！?/br>
    張娟就不是正經(jīng)的農(nóng)官，鄧步慧才是精通此道的官員。土豆豐收之后，來年在全國推廣，就是司農(nóng)司的事情。如果司農(nóng)司今年不參與種土豆，明年無法向全國的百姓傳授。

    云瑞軒拉著林淼淼向周瓊稟報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讓司農(nóng)司明年就向全國推廣種植土豆。

    很快，張娟就快步趕至，而鄧步慧去巡視長平郊外的田地，稍后才能到。

    云瑞軒特意道：“張尚書，本郡主思前想后覺得事關重大，就把慧忠伯拉進宮向陛下稟報。”

    張娟自是很客氣的道：“郡公所言及是。此事是下官考慮不同?！绷猪淀蹬c云瑞軒成雙成對出入，云家的人也贊成二小交往，原來這個傳聞是真。望向林淼淼的眼神又多了一分親熱。

    “大人也是為我著想?！绷猪淀翟僖淮误w會大樹底下好乘涼。

    周瓊在等待鄧步慧時，生怕出個什么意外，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將土豆種子毀掉或是搶走，便派出五百名御林軍去林家的封地守護土豆種子。

    林家人還沒有去封地，皇宮里的御林軍便先一步趕過去了。

    足足等了近一個時辰，鄧步慧滿頭大汗，穿著官服，腳上的黑色快鞭還沾著地，就一路小跑的趕至御書房，目不斜視，跪下便道：“微臣拜見陛下。”

    她穿著便服去郊外的田地巡視，聽得圣傳，立即跑回府換上官服趕到皇宮。好一通折騰。

    周瓊起身走至，雙手扶起，溫聲道：“鄧愛卿，你可算來了。朕來為你介紹，這是慧忠伯林淼淼。朕登基之前，林淼淼就是朕的幕僚?！?/br>
    林淼淼見是個身材高大黑臉膛濃目大眼大嘴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就不是個善主，鞠躬行禮道：“下官見過鄧司農(nóng)。”

    “我正要找你?！编嚥交叟ゎ^俯視林淼淼，語氣毫不客氣的道：“春耕已經(jīng)數(shù)日，陛下給你的封田，你為何特意留下二十畝不種上麥子也不種上青菜豆子什么的，任期閑置？”

    大昭國律法規(guī)定封田可以不用交稅，但是不能閑置，違者重罰。

    林淼淼正要回答，云瑞軒鳳眸射放寒光，開口道：“鄧步慧，你沒事干跑到淼淼家的封地做甚？”

    張娟與鄧步慧同朝為官多年，有一些交情，知道她的性子非常耿直，連忙道：“這位是陛下的表弟云郡公?！?/br>
    鄧步慧這才看到房內(nèi)還有個穿著女裝的人兒，沒想到這個仙人般的人兒就是近來長平城傳言中殺人如麻的小霸王云瑞軒，已是人到中年竟是被云瑞軒無雙的容貌震憾住。

    張娟干咳一聲。

    鄧步慧回過神來，絲毫不覺得盯著云瑞軒很失態(tài)，語氣不卑不亢，帶著幾分憤怒，“云郡公，下官接到匿名信揭露慧忠伯不重視農(nóng)事，令家里二十畝封田荒廢不種農(nóng)作種，下官還不信，今個特意帶著三名屬下及十二名隨從前去查看，結果屬實?！?/br>
    云瑞軒喝道：“哪個不想活的東西寫匿名信告本郡公的淼淼！”

    鄧步慧心道：哎呀。我還沒發(fā)脾氣，你就發(fā)起脾氣來?！皠e說下官不知此人是誰，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br>
    云瑞軒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鄧步慧不由得提高聲音，常年跟農(nóng)民打交道，嗓子就大，這下跟吼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區(qū)別，“你錦衣玉食，哪里知道糧食來之不易?；壑也€都是良田，一畝良田豐收之年產(chǎn)二百斤麥子，小災年產(chǎn)一百至一百五十斤麥子，中災年產(chǎn)五十至一百斤麥子，就算是大災年也能個二、三十斤的麥子。整整二十畝良田產(chǎn)出的麥子能養(yǎng)活幾十人?；壑也谷话讯€良田閑置不種！”

    張娟一把拉過鄧步慧，后者還一臉的氣憤狠狠的瞪了林淼淼一眼，“鄧司農(nóng)，此事慧忠伯早就向我們工部稟報并備案。二十畝封田不是閑置，而是要種新的農(nóng)作物土豆。”

    云瑞軒沖了上前，面對面的跟鄧步慧叫道：“土豆可以當糧食也可以當菜。你剛才說良田一畝豐收之年產(chǎn)二百斤麥子，我的淼淼種的土豆能畝產(chǎn)千斤！”

    鄧步慧猛地跺腳，罵道：“這世上哪有畝產(chǎn)千斤的糧食？簡直是胡說八道?！?/br>
    張娟心里輕嘆一聲，也是贊成鄧步慧的說法，不然為何沒有直接稟報周瓊。

    云瑞軒不怒反而笑了，不過笑得有點邪氣，冷聲道：“那只能說你是井底之蛙?！?/br>
    “我走遍本國的大江南北，還多次問過長平經(jīng)商的外國大商，天下間根本沒有畝產(chǎn)量過千斤的糧食。你說我是井底之蛙。我看你與慧忠伯都是癡人說夢話?！?/br>
    鄧步慧在農(nóng)事上絕對是大昭國第一人，南北的農(nóng)作物都種過，且種的很好，如果說別的行當，被人嘲笑就嘲笑了，可是農(nóng)事上面，絕對不可以。難道云家就是這么看待司農(nóng)司的嗎？

    林淼淼連忙道：“你們都冷靜一下?！?/br>
    云瑞軒單手背負，“你這個武斷主觀的糊涂蟲，連土豆看都沒看，就說不可能畝產(chǎn)千斤。”虧得他這么信任司農(nóng)司，結果司農(nóng)司的主官鄧步慧就是這么個渾人。

    聞言，鄧步慧拍了拍腦袋，大聲問道：“土豆？土豆在何處？”

    林淼淼面無表情的道：“就在郊外我家的封田?！?/br>
    云瑞軒輕哼一聲，跟林淼淼道：“她剛才你家的封田過來，竟是沒有看到土豆？”

    鄧步慧氣道：“你這就帶我去。我倒要看看畝產(chǎn)千斤糧食的土豆長得什么德性！”

    張娟被鄧步慧的臭脾氣氣得差點想說我不認識你，連忙眼巴巴的望向一直在旁邊紅唇緊閉若有所思的周瓊，跪下道：“請陛下準許下官等人去察看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