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那邊沈玉嬌已經(jīng)起了身,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王氏恭敬地行了禮,待到沈玉嬌離開之后,她頗有些嘲諷地看了一眼沈玉媚,也沒多說什么,便轉(zhuǎn)身往殿外走去了。 沈玉媚渾身冰涼,又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圍,忽然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沈玉嬌會毫不在意名聲毫不在意她要做的那些事情了呢?她應(yīng)當(dāng)要為了自己的好名聲來求她的,不是嗎?她沒有答案,也沒有人會給她答案。 回去了安樂侯府之后,王氏果然就按照沈玉嬌的意思,把沈玉媚給逐出了沈府,并且當(dāng)著眾人的面用話把沈淮給堵了回去。 沈玉媚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想去沈瓊府上暫住,等過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沈瓊被大理寺的人給提去了,說是他冒認(rèn)皇親國戚,又惹是生非,牽扯了一些案子。沈瓊的妻子張氏看到沈玉媚自然沒個好臉色了,她只覺得沈瓊此次的牢獄之災(zāi)都是因為沈玉媚的關(guān)系,于是便毫不留情地把沈玉媚趕走,更不用提收留她幾日這樣的話語。 她這是第一次在大街上無處可去,她循著記憶找去了周家,奈何周家早就搬了家不在原來的地方,最后卻是誤打誤撞遇到了沈玉嬋。 沈玉嬋看到沈玉媚這樣狼狽樣子,心下有幾分不忍,又看她哭得可憐,于是便讓人帶著她回去了馬家,然后又派人去了安樂侯府問了問緣由。等知道了沈玉媚被趕出來的原因時候,她倒是也不覺得沈玉媚有什么可憐之處了。 沈玉媚梳洗之后出來見了沈玉嬋,便哭著把自己的經(jīng)過說了——當(dāng)然在她的敘述中并非是自己的緣故,都是沈玉嬌針對她王氏也針對她,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一樣。 沈玉嬋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琢磨著能把沈玉媚怎么辦,聽著聽著竟然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這么說,誰會相信呢?太子妃為什么要針對你?你和她就好像是云泥之別,一只老虎為什么要和一只蒼蠅計較?你若是有心要求太子妃提攜,也該好好地去和太子妃說才是,誰會動不動就說別人不好,然后就來散布流言威脅他人呢?” 沈玉媚一愣,沒想到會從沈玉嬋這里聽到這樣的話。 不等她開口辯駁,又聽沈玉嬋道:“我原只是看你可憐,所以才收容了你這么一會兒,但你須知道,這兒是馬家,我不會讓你多留的。你的父親當(dāng)初是如何誣陷我的父親,我記得一清二楚,甚至到現(xiàn)在我的父親還在涯洲無法回來?!?/br> 沈玉媚驚訝地看著她,滿臉不可置信。 沈玉嬋從下人手里接過了些銀錢,放到了沈玉媚手里,道:“這些銀錢你拿著吧,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br> . 又是一場大雪,除夕漸漸近了。 趙曦不開心地回到了景泰宮,抱著小霸氣的腦袋揉了揉,然后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榻上,長長感慨道:“太子真不是人做的啊……真想把那些說話都羅里吧嗦的人給拖出去,好好說話就說唄,干嘛還要引經(jīng)據(jù)典之乎者也……他們是不是在嘲諷我當(dāng)年念書的時候都在逃課,都把時間用去打馬球射箭啦?” 沈玉嬌原本在旁邊看著后宮中的事務(wù),聽著他這么長長的感慨,于是一笑,道:“今兒父皇讓貴妃娘娘把后宮的宮務(wù)交給我了,你打算來幫我嗎?” 趙曦嚶嚶哭泣了一聲,道:“我是想幫你的……但是現(xiàn)在年底事情太多了……我今天差點就要夜宿尚書省……沒法回來了嚶嚶嚶……” 沈玉嬌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道:“那我們就各自努力吧!爭取過完年的時候,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忙得毫無頭緒,而是井井有條了。” 趙曦轉(zhuǎn)而摟住了沈玉嬌的腰,嘆道:“我明天就要去找父皇要一道旨意,讓這些大臣們說話的時候不要拽文……就算父皇笑話我,我也要去說!”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尾聲 趙旸是在去房陵之后的第二年冬天去世的。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今上沉默了許久,最后下旨讓人把趙椿和舒氏帶回了京城來。 趙曦知道的時候倒是去延英殿勸了今上一番,他道:“等小椿回來了,我就把他接到身邊來養(yǎng)著,肯定不會虧待他,父皇放心好啦!” 今上倒是被他這句話意外給逗樂了,笑過之后又是一嘆,道:“罷了,我自然會下旨意給他一個國公的爵位,到時候在京中給他置宅子,讓他好好在外頭就行了,免得在宮里面,若是生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反而麻煩?!?/br> “小椿想來不會是這么不懂事的人?!壁w曦笑道,“從前也不是沒見過他,他那么可愛的?!?/br> 今上道:“這誰能料到將來呢?從前我也總以為阿旸會是個好兄長好太子,可最后卻是成了那樣的情形。你若覺得他可愛可親,時常召見也就是了,不必養(yǎng)在宮里面?!?/br> 趙曦聽著這話,倒是覺得十分感慨,又道:“父皇就別想這些陳年往事了,多想想現(xiàn)在好了,你看現(xiàn)在宮里宮外哪里不好?是不是父皇自己也覺得耳目一新,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了?” 今上一笑,道:“是不一樣了,我都聽著好些人來抱怨說太子說話太直接太不給面子了——你現(xiàn)在雖然是太子,但也不能太任性。” 趙曦哈哈一笑,道:“我哪里直接啦?我是不想聽他們給我拽文,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硬是要繞個彎子呀?” 今上聽著趙曦這么說,于是又苦口婆心地給他說了說應(yīng)當(dāng)如何加強語言上的醫(yī)術(shù),最后又親自給他定下了幾個大儒來做太子師,這么一番折騰下來,倒是把趙旸之死的悲痛沖散了太多,今上也不再似之前那樣頹喪了。 趙曦回去東宮之后便把趙旸去世的事情說給了沈玉嬌聽,他道:“若小椿回京來了,咱們能幫便幫一些吧!” 沈玉嬌一笑,道:“這是自然了,到時候舒氏可要和小椿一起去國公府?舒家會不會有什么別的想法?” 趙曦想了想,道:“這我也不知了,得等他們回家來之后才知曉了?!?/br> 沈玉嬌又道:“小椿回來了也是好事,房陵那地方畢竟不比京城。” 趙曦?fù)u了搖頭,道:“若不是哥哥……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紀(jì)吃了這么多苦?!?/br> . 趙旸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jīng)進了臘月。 他比離開京城的時候長高了許多,模樣與薛氏有幾分相似,只是顯得更精致一些——但大約是這一路上車馬勞頓,他臉上神色十分憔悴,看起來只是一個疲憊又高瘦的少年郎。 他去到延英殿的時候,恰好趙曦也在,他上前行了禮,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趙旸的留下的一封信呈了上去。 趙椿道:“父王留下了這封信給皇祖父,孫兒不敢打開。” 今上仿佛有些感慨,他看著那封信,卻并沒有打開,只問道:“這一路上京可還好?路上沒吃什么苦吧?” 趙椿道:“一路都很好,有諸葛將軍護送,也沒耽擱什么行程?!?/br> 今上踟躕了片刻,卻把信交給了趙曦,道:“你來看看。” 趙曦倒是一笑,道:“這是哥哥留給父皇的,父皇給我看倒是不好了?!?/br> 今上道:“無妨,你打開看一看吧!” 見今上這樣堅持,趙曦也沒多推辭,便把信給拆開了,上頭也只有簡簡單單一行字,只求了今上能看在昔日的份上照顧趙椿。 趙曦不禁道:“難不成哥哥還以為我們不會照顧小椿么?” 今上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又是一嘆,便只向趙椿道:“朕已經(jīng)下旨封你做國公,也給你在京中選好了宅子,你一會兒出宮時候就能看到了?!?/br> 趙椿急忙謝恩,然后又道:“孫兒還想求皇祖父一個恩典。” 今上道:“你說吧!” 趙椿道:“舒娘娘還年輕,想請皇祖父給個恩典,讓舒娘娘能覓得良婿,另嫁他人?!?/br> 今上一愣,問答:“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舒氏的意思?” 趙椿道:“是孫兒的意思?!?/br> 今上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了趙曦,問道:“你怎么看?” 趙曦想了想,道:“這事情還是得問一問舒氏是如何想的,小椿你雖然是一片好心,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幫人家做了決定了?!?/br> 趙椿猶豫了一會兒,道:“這事原也是我自己琢磨的,當(dāng)然也要看舒娘娘最后的決定了。” 今上聽著這話,便道:“若舒氏有此心,朕當(dāng)然會給她這個恩典,你也不妨就回去把朕的話帶到吧!” 趙椿又謝了一遍,然后又說了一些房陵的事情,便出宮去了。 . 雖說今上面上并沒有太多的表示,但事實上趙旸之死對他的打擊深重,從趙椿回京之后不久,今上便病了,雖然有太醫(yī)來延醫(yī)用藥,但也總不見好,趙曦十分焦急,又無計可施。 今上倒是十分豁達了,他道:“朕到這樣年紀(jì),又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生一場病也實在不意外,你可不要偷偷去為難太醫(yī)。” 趙曦道:“太醫(yī)都說了,是父皇心中郁結(jié)才有這場病,父皇有什么心事不好對旁人說的,便對我說好了?!?/br> 今上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道:“父皇還想著你什么時候能給父皇添個孫兒呢?” 趙曦道:“母后的孝期都沒過……兒臣想生這會兒也不能生啊……” 今上被噎了一下,便伸手敲了他一記,道:“你也不知道委婉些,非要這么直愣愣地往外說?” 趙曦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我知道父皇壓根兒不是為了這件事情郁結(jié)于心,若是為了哥哥的事情,便讓小椿進宮來陪陪父皇好了?!?/br> 今上一嘆,道:“你倒是看得明白?!?/br> 趙曦道:“若父皇要見小椿,兒臣這就讓人把他找進來。” 今上卻搖了搖頭,道:“罷了不見了,我也不過是感慨著當(dāng)初,若是能回到從前,我還會不會那樣一味地對他好,扶著他走上太子之位呢?如果當(dāng)初讓他和你調(diào)換一下,現(xiàn)在……現(xiàn)在阿旸是不是還能活得好好的,當(dāng)個太平親王?” 趙曦道:“父皇與其想這么些事情,不如就好好休息,這從前的事情哪里能后悔了?” 今上笑了一笑,道:“我也不過只是想一想罷了?!?/br> 過了年開了春,今上的病愈發(fā)沉重,最后是在一個春夜靜靜睡去再也沒有醒來了。 這樣長長的纏綿病榻趙曦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真的看到這一刻的時候,他仍然傷心不能自己,哭得眼睛都紅了,幾乎都無法站穩(wěn)。 這時候倒是多虧了沈玉嬌能把宮里宮外的事情給一手支撐起來,她一邊勸著趙曦,一邊幫他把幾案上的奏折都簡單分揀了開來,口中道:“你雖然傷心,但也須知道如今你就是一國之君,若因為你這樣傷心而荒廢政事,父皇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br> 趙曦抱著沈玉嬌大哭出聲,卻說不出話來。 沈玉嬌拍著他的后背,道:“外頭大臣們都等著你出去呢,快收一收眼淚,把父皇的喪儀辦了,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呢!” 趙曦抽噎了一下,道:“嬌嬌……幸好你還在我身邊……否則我要怎么辦呢?” . 而大約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藥,經(jīng)過了一系列復(fù)雜的喪葬禮儀,定了謚號等等,接著就是趙曦自己的登基大典,改元神龍,大赦天下,分封臣子,然后接著就是四海來朝。 這么一連串大動作,也沒有再給趙曦悲傷的機會,等到他坐穩(wěn)了龍椅,已經(jīng)快到秋天了。 趙曦從東宮搬去了延英殿,沈玉嬌入主重華宮,一切塵埃落定。 下了朝,趙曦先去延英殿把賴著睡覺的小霸氣給撈起來,然后牽著豹子就往重華宮去,剛一進去,就發(fā)現(xiàn)沈玉嬌正在見外命婦,他站在外面?zhèn)榷犃艘宦牐胪德爞€明白,小霸氣就躥了出去,倒是把他拉得狼狽地一趔趄,旁邊的宮女內(nèi)侍們急忙扶住了他,才免得他跌到。 沈玉嬌聽著外面的動靜就知道是他來了,于是就打發(fā)了那外命婦先退下,然后親自出來把趙曦迎了進去。 趙曦不開心地拍了拍小霸氣的屁股,道:“我還想偷聽一下的?!?/br> 沈玉嬌笑了起來,道:“這有什么好偷聽的?就一點小事,還是沈家的,我三叔正好因為大赦回京城來了,剛才就是我三嬸進來謝恩呢!” 趙曦哼哼了兩聲,道:“我是說我要偷聽,我又沒說我要聽你們說啥,我就想拖著這懶豹子到你這里來走一走——哎呀嬌嬌,你說我把政事都搬到重華宮來好不好?” 書香門第【kkuru】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fù)責(zé)】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