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憑什么自己被鬧騰半天還要起個大早沒事找事?她一覺睡到大天亮,早起來為他做點兒事情也是應(yīng)該的。 “哦。是該這樣?!迸嵊鹦廊稽c頭,只以為他是不舒服懶得動彈,“我這就去?!闭Z畢捧起睡前備好的衣物,快步轉(zhuǎn)去耳房更衣洗漱。 過了一陣子,神清氣爽的裴羽把一疊公文送到他手里,“渴不渴?” 蕭錯頷首,“要茶。” “哦?!迸嵊疝D(zhuǎn)身走開去兩步,又轉(zhuǎn)回來,“你早膳之后不是要服藥么?再說又是剛醒,喝濃茶不好,喝杯熱水吧?” “……”蕭錯坐起身,倚著床頭,打開手里一份公文。 “茉莉茶,好歹有醒脾開胃的功效,這時節(jié)喝最好。”裴羽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我給你沏,好不好?” “嗯?!?/br> “等我片刻?!迸嵊鹦τD(zhuǎn)身出門。 蕭錯心里好過了不少,看一眼她的背影,勾唇一笑。 裴羽給蕭錯沏好一杯茉莉花茶,送到他手邊,便不再打擾他,轉(zhuǎn)到臨窗的大炕上做針線。 以前她給他做的外衣,以錦袍為主。這兩日命木香去外院問過,得知他平日最常穿的是道服、深衣。 道服與深衣相似,前者是白布做長袍,以黑色布料滾寬邊,后者則是用黑布做長袍,以白麻滾邊。常穿這兩種衣物的人,不是經(jīng)常打坐,便是私下常策馬出行。蕭錯自然是屬于后一種情形。 既然已經(jīng)知曉,她就想親手為他各做幾件。 兩個人共處一室,各自凝神忙碌手邊的事,氛圍安寧、平靜。 到了用早膳的時辰,蕭錯起身穿戴洗漱,與裴羽一同用飯。他留意到她應(yīng)該愛吃水晶蝦餃和豆腐皮包子,將兩個小碟子推到她面前。 “……?”裴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多吃點兒?!笔掑e道,“吃太少,難怪底子那么差。”她飯量連如意小時候都比不了。 裴羽笑著點頭,“嗯?!?/br> 半夏進(jìn)門來稟:“侯爺,夫人,二爺過來了。” “讓他等著。”蕭錯繼續(xù)用飯。 “是?!?/br> 裴羽則不大認(rèn)可他的做法。要是換了她和娘家的人,早就放下筷子去見人了??梢仓荒茉谛睦镟止?,不敢出言質(zhì)疑。 說到底,她剛得了幾天好?她對蕭銳,只能在心里同情一下。 沒法子,攤上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不認(rèn)不行。 蕭銳坐在廳堂的客座,一面喝茶等待,一面凝神思忖。 過來之前,他又仔細(xì)詢問了二夫人一番,細(xì)枝末節(jié)都了然于胸。了解的再清楚也沒用,他對這種事全無經(jīng)驗,不知從何處著手。因為這種事在別院已經(jīng)出過幾次,他們沒重視而已。 對方三番四次地用這種手段擾亂人心,并且一再得逞。說句不好聽的,那個人真的如同鬼魂一樣,在他們的住處出沒如履平地。 如果是他們身邊的下人出了吃里扒外的,事情也不容易查清——到了這地步,罪同巫蠱詛咒,下人再傻也知道,抵死不認(rèn)興許還能活,招認(rèn)后只有死路一條。 蕭銳再三思量,仍是覺得請蕭錯著手查證做妥當(dāng),這可不是他逞能的事情。 蕭錯和裴羽走進(jìn)廳堂。 蕭銳連忙斂起思緒,起身行禮,語氣忐忑,“大哥?!庇洲D(zhuǎn)向裴羽,語氣轉(zhuǎn)為溫和,“大嫂?!?/br> 四個字就顯露出完全不同的兩種情緒,這本領(lǐng)讓裴羽暗自失笑,面上則是笑微微的,斂衽福了福。 蕭錯并沒落座的意思,問蕭銳:“何時回來的?” “昨晚?!笔掍J恭敬地答道,“回來時天色太晚,又知道大哥抱恙,便沒當(dāng)即前來。” 蕭錯又問:“別院的事,作何打算?” 蕭銳如實道:“我對這類事情毫無經(jīng)驗,更無頭緒,想請大哥幫忙。” “要么我查,要么你查?!比粘,嵤?,蕭錯不喜與任何人合作,是自知手法與旁人格格不入的緣故,所謂的齊心合力,到中途往往會變成相互添亂。 “這……”蕭銳訝然,不知如何是好。 “選一個?!?/br> “那……” 裴羽沒來由地想笑。她認(rèn)識的蕭銳,能言善辯,性子散漫不羈,素來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樣子,可此刻在蕭錯面前,卻是期期艾艾、全無主張。 怪不得二夫人那樣害怕見蕭錯,有蕭銳這樣的夫君潛移默化,不怕才是怪事。 蕭錯微微揚眉,凝眸看住蕭銳。 蕭銳掙扎片刻,眼角瞥過裴羽,鼓足勇氣道:“我在一旁打下手,跟你學(xué)著點兒不行么?”有大嫂在場,大哥總不好意思駁了他吧? 蕭錯略略斟酌,頷首,“嗯?!崩^而偏一偏頭,“走。” 蕭銳笑開來,“好!” 結(jié)發(fā)妻差點兒被嚇?biāo)?,你有什么可高興的?蕭錯不解地睨了蕭銳一眼,率先出門。 蕭銳用口型對裴羽說了句“改日再說話”,便喜滋滋地跟著蕭錯出門了。小跟班兒似的。 裴羽心里已是笑不可支,強忍著到了東次間,才讓笑容在唇畔綻放。 看起來,蕭銳也是存心要和蕭錯親近一些,不然不會選了個折中的方式。這樣就好。 隨后,裴羽開始思忖二夫人那邊的事情。二夫人來的時候,至多只帶了一兩套可更換的衣服,首飾什么的怕是都留在了別院。 這是小事,卻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讓針線房現(xiàn)做的話,再快也需要幾日才能添置齊整。難道要讓二夫人好幾日只穿一兩套衣服么?而且二房的下人都是這情形,匆匆跟過來的。 裴羽喚來周mama,與她說了這件事,吩咐道:“你去問問二夫人吧,看她是什么意思。若是等得起,便讓府里的針線房趕做一些衣物;若是想把什剎海的衣物首飾搬回來,她不想去而又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帶上白梅幾個替她走一趟?!?/br> 周mama聽完神色一滯,欲言又止。 裴羽當(dāng)做沒看到,叮囑一句:“把話說得委婉客氣些,這是我的分內(nèi)事?!?/br> 周mama低聲稱是,轉(zhuǎn)去傳話,過了一陣子來回稟裴羽:“二夫人的意思是,勞煩您帶著白梅幾個去一趟什剎海,畢竟衣飾不足的不止她一個,都讓針線房現(xiàn)做的話,是刁難針線房。”說著話,呈上兩個首飾匣子,“二夫人剛服完寧神安心的藥,實在打不起精神來親自道謝,讓奴婢將這兩樣首飾送您?!?/br> 裴羽隨手打開來看了看,是兩枚珠光寶氣的簪子,笑著遞回給周mama,“這怎么行。送回去吧?!?/br> 周mama也笑,“奴婢當(dāng)時看著白梅幾個的神色不對,我就猜想著是二爺送給二夫人的,一再說了不敢接,可是二夫人堅持,只好走個過場?!?/br> “你再去一趟,把東西交給白梅就好,讓她下午帶上幾名小丫鬟,跟我去別院?!迸嵊鸱愿劳炅?,心里有點兒失落:不知道何年何月,蕭錯才會主動送她禮物。 上午,裴羽照常度日。中午,蕭錯回來用飯,她遣了服侍在側(cè)的下人,與他說了說去別院的事情。 蕭錯道:“我和你一同去?!?/br> “真的嗎?”裴羽笑盈盈地凝視著他。 “嗯,順路?!?/br> 裴羽笑意微斂,“怎么說?” 蕭錯如實道:“我下午要過去看看,早已吩咐下去?!?/br> 裴羽扁一扁嘴,“我以為你特地陪我去呢?!?/br> 蕭錯微笑,“那你想要我怎樣?撒謊哄你高興?” “我可不敢指望?!迸嵊鹩魫灥匕抢肜锏拿琢#澳悴簧凤L(fēng)景就不錯了。” “快吃飯?!笔掑e拿過她手里的筷子,連給她夾了幾筷子菜,有她愛吃的青菜,還有她不愛吃的rou。 裴羽拿回筷子,把rou撥到一旁,專心致志的吃素炒小白菜。 “這么大還挑食?!笔掑e無奈,“真屬兔子的?” 裴羽抬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腹誹著:你才屬兔子的呢。 蕭錯笑著坐過去,將她的筷子再度奪回手里,夾起一塊八寶rou,送到她唇邊,“張嘴。” 哪有這樣的?吃個飯都不讓人吃痛快。裴羽氣呼呼地看著他,懷疑他是為了刁難她才回來用飯的。 “聽話?!笔掑e笑微微地威脅她,“不然我今晚半夜回來。” ☆、第016章 016 “你好意思出爾反爾?”裴羽半信半疑,昨晚他說過,這幾日沒事,晚間都會留在家里。 “誰說過我不能?”蕭錯繼續(xù)哄她,“來,聽話?!?/br> 裴羽掙扎了片刻,壓下了心里的不滿和不自在,張嘴吃了那塊八寶rou。 蕭錯滿意地一笑。 裴羽拿回筷子,待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之后,嘀咕道:“吃飯也要管著人,真是……” 蕭錯卻是好脾氣地問她:“你又不信佛吃素,怎么只吃青菜、魚蝦一類的飯食?”至于她還在孝期這一節(jié),是不需考慮的。她已成婚,在夫家守孝期間,只要尋常低調(diào)行事,不做大擺筵席、醉生夢死惹人矚目、嗤笑的事情即可。 裴羽悶了片刻,還是決定老實交待:“我從小就不愛吃,況且,吃rou不是容易長胖么?” 蕭錯忍不住笑了,“瘦的跟黃豆芽似的就好看?” “可是,胖了更不好看。我要是變得很胖可怎么辦?”那可真是很要命的一件事。大周的女子以瘦為美,她不能因為已經(jīng)有主就不顧容貌了。 蕭錯笑意更濃,“沒事,養(yǎng)得起你。不外乎費點兒衣料?!?/br> “……” 蕭錯開解她,“一日三餐擺上桌的,都該吃一些,對身體只有好處。我見過很多無rou不歡的人,胖的沒幾個?!?/br> “你認(rèn)識的人大多習(xí)武,白日里又是整日忙忙碌碌??晌矣植煌?/br> “你就不會找點兒強身健體的事由么?”蕭錯道,“你就算每日山珍海味,花多少銀子我都高興。若是沒個好身板兒,尋醫(yī)問藥花的銀子再少,我也不會夸你?!?/br> 很明顯,他是懷疑她身體底子差與挑食、吃得少有關(guān)。 或許有關(guān)吧? 她的飲食習(xí)慣早已成習(xí),這是第一次想到這種問題。為著他是一番好意,她點頭,“我慢慢改,行么?” “行啊?!笔掑e一笑,用下巴點了點飯菜,“多吃點兒。” 裴羽專心致志地用飯。第一塊八寶rou,她根本沒仔細(xì)品嘗味道,吃第二塊的時候,細(xì)細(xì)品味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