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師弟快回來!” 話音剛落,只覺面前一陣勁風掃來,生生將他打出十余丈遠。 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砸中一樣,他死命的捂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你還真是怕自己死的太晚,事到如今,居然還敢如此耗費靈力!” 不顧他的怒吼與質(zhì)問,主子看向師兄,冷冷問道:“還要繼續(xù)嗎?” 師兄疾步跑到師弟的身邊,伸手將他扶起,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趕忙讓他服下,見他并無性命之憂,懸著的一顆心也終于落了地。 “師命不可違,今日就算我殞命于此,也不能辱了昆山的名號!” 說著,他劈手奪過師弟手中的彎刀,左右手各持一刃,將全身內(nèi)力凝于雙手,霎時間如銀蛇翻飛,眼前只余道道銀輝。 銀輝所到之處塵石飛揚,那彎刀猶如開天之斧一般鋒利無比,碗口粗壯的樹干、巨石壘作的假山瞬間化作了齏粉,空氣中彌散著的灰塵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我們師兄弟二人只是奉命帶那個女人回去,若你現(xiàn)在收手,還可饒你一條性命!” 他早已下了殺招,可奇怪的是,每當?shù)度幸吃谥髯由砩系臅r候,總覺得手感差了些什么,下一刻刀刃又偏了個角度,與他貼身劃過。 看著眼前的攻勢,主子依舊不慌不忙旋身躲過,正待他看清師兄招式減緩、將要還手之際,卻突然瞥見遠處一個暗影急急掠過,直奔九兒所在的房間。 糟糕! 主子心下一驚,急忙擊退師兄,廣袖一揮便在房間之外布下了一個結界,豈料師兄此時死死蹬踩著地面,腳下蓄力,只聽轟的一聲響,那注入內(nèi)力的右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主子的左肩之上。 主子連連后退幾步站定,豆大的汗珠滾滾滴下,臉色慘白猶如鬼魅一般,連嘴角都殷殷滲出了血跡。 “果然被我猜對了,以你現(xiàn)在的靈力只可顧忌一端,護的了自己便護不了她?!?/br> 師兄緩步靠近,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就憑你,護的了誰啊。” 夜風微涼,吹拂起他雪白的發(fā),整個人變得憔悴了許多。 “或許吧……” 主子緩緩抬手,拭去嘴角的血痕,“你猜的沒錯,我的確命不久矣,但至少臨死之前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br> 言罷,他右手平攤,霎時間仿佛浩瀚星河凝于掌中,不消片刻的功夫,待那星光散盡,手中卻顯現(xiàn)出一個造型怪異的物件。 那東西三寸有余,通體烏金,狀似一柄小刀,刀柄占了十之七八,刀頭猶如弦月,映著漫天的月華,卻現(xiàn)出了迫人的寒意。 師兄死死的盯著他手中的東西,眼中驚恐萬分,“原來你是……”話音未落,只覺頸間一涼,下一刻,再沒有了聲息。 “師兄!”師弟咆哮著沖到近前,抱著他尚有余溫的身體,渾身冷的發(fā)顫。 “你到底是誰?” 他沒有忘記師兄臨死之前驚恐的神色,亦沒有忘記來此之前師父的叮嚀囑咐,只是他太過自負,認為主子靈力將散,自己便有能力將他擊敗,只可惜現(xiàn)在不但有辱師命,還連累師兄慘死。 眼見著主子沒有回答,反而一步步走向自己這邊,他嚇得大聲叫喊出來。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在主子強大的威壓面前,早就忘記了剛才的氣魄,哆哆嗦嗦的委成了一團。 “別……別殺我……” 主子腳步未停,他又大吼一聲:“別過來!”他雙目渾圓,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叫喊的聲音都走了調(diào)。 “昆山,都該死。” 如霜的冷月下,霎時間血光飛濺,師弟依舊保持著最后驚恐的神色,身首異處。 ☆、第四十四章 晨時的陽光暖暖的照進屋子,九兒估算了一下時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決定再在被窩里懶上一會兒。 昨兒個可謂是一夜安睡,連夢都沒做一個,她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睡的如此踏實了。 可一想到這次是和主子住在一起,自己太貪睡也不好,于是依依不舍的從被窩里鉆了出來。 穿戴洗漱后,她看著那遮的嚴嚴實實的菱紗,輕聲喚了句:“主子,要讓小二傳飯嗎?” 內(nèi)里一片寂靜。 不對呀,按理說主子那樣自律的人,不應該像她一樣懶床才對。 “主子?”九兒又叫了聲,發(fā)現(xiàn)還是無人應答,“主子我進去了哈?!?/br> 她抬手掀開菱紗,借著昏暗的光線勉強看清了床上的人,他橫臥在床,被褥凌亂的糾結成團。 九兒急急跑過去,“主子你怎么了?” 他整個人似火燒一般,渾身guntang的厲害,頭發(fā)早已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掛在臉上。 九兒不敢耽擱,急忙讓小二去請了大夫,可大夫搭脈診視了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老朽實在不知公子所患何病,煩勞姑娘另請高明吧?!?/br> “你不是大夫嗎!” 大夫沒做解釋,只說自己瞧不出原因,推脫了幾句便離開了。 九兒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近乎昏迷的他,頓時有了一種茫然無助的感覺。 為什么昨天還是好好的,現(xiàn)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去院中的水井打了一桶冰水,將浸濕的巾帕小心翼翼的敷在他的額頭上,一上午的時間,那盆中的冰水換了又換,可始終沒有退燒的跡象。 九兒憂心忡忡,驀地,她想起一個人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主子,但此刻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塞給小二一錠銀子,細細叮囑:“煩勞小哥替我跑一趟,就說主子現(xiàn)在昏迷不醒高燒不退,請他務必快些趕來。” 小二看看手中的地址,疑惑道:“水月閣?這是哪兒,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br> 九兒沒心思跟他多做解釋,又拿出了一錠銀子,“拜托快一些?!?/br> 小二頓時樂開了花,止不住的點頭,“姑娘放心,保證速去速回?!?/br> 只是,即便是再快的速度,當小二趕回之時,也已經(jīng)過去了七天。 “他人呢?沒來?” 小二從懷里拿出一瓶藥,交與九兒,“姑娘,我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跟那位公子說了,然后他說吃藥就行,用不著他親自跑一趟?!?/br> 九兒看著手中的藥,神色復雜。 閣主你能靠譜點嗎…… “對了,還有一事?!毙《帜贸鲆环庑牛斑@也是那位公子讓我轉(zhuǎn)交的,說是看了以后自然該知道怎么做了。” 九兒滿腹狐疑的將信拆開,只見上面寫著的都是這藥的服用方法,并無特別之處,她索性直接看了第二頁,卻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治得好病,治不了命…… 竹澈的藥果然好用,沒到三天的功夫,主子的燒也退了,人也精神了起來。 主子隱約猜到這藥的來歷,“你去找過竹澈?” 九兒搖頭,“我讓小二去的?!彼肫鹆诵爬锩婺蔷湓?,“主子,閣主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他……他指的是什么?” 九兒記得竹澈臨走之前說過頭發(fā)什么的,看著主子近乎全白的頭發(fā),她隱隱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若是尋常之人,白了頭發(fā)代表年華已逝,那主子呢?他必定不是常人,這滿頭的白發(fā)又代表著什么? “沒事?!敝髯语@然沒有繼續(xù)解釋的意思,他越過九兒,似乎想要出門。 九兒心里悶悶的,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神情沮喪,“主子,我只是擔心你,對于你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就像這次,你為什么會突然之間昏迷不醒,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只能去求閣主,看著你變成那個樣子,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我并未要求你做過什么?!?/br> “可是……”九兒斟酌著措辭,“我只是擔心而已,主子你看,我們好歹相處了幾年的時間,即使我再怎么冷血,看到你病了也是會擔心的哈?!?/br> 她竭力的掩藏著自己的心思,試著讓人聽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關心一樣,可即便如此,依然只換來了冷漠到讓她心寒的一句話:“這是我的事,與旁人無關?!?/br> 緩緩松開他的衣角,手臂無力的垂下,九兒看著眼前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即便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依然無能為力。 咫尺天涯。 九兒終是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含義。 以前,竹澈曾叮囑過她:“丫頭,聽我一句勸,收收那些沒用的心思,你主子是沒有心的,即便你掏心掏肺的對他,他也不會有感覺。所以趁現(xiàn)在還能脫身,盡早離開這里,免得日后懊悔?!?/br> 那時她不信、不甘,認為時間久了,一些事情總會改變的。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廂情愿而已,在他的心里,自己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旁人”,連關心他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這幾年的時光,迷途深陷的人只有自己,于他而言,不過也過眼云煙罷了。 九兒微低著頭,不再看他,啞著嗓子問道:“主子,我看你剛才好像要出去的樣子,是有什么事嗎?” “在這里耽擱了太長的時間,該啟程了?!?/br> “哦,這樣啊?!本艃好蛎蜃旖牵澳呛?,我去找小二退房,主子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br> 此時正值中午,客棧的生意可謂異常的火爆,小二忙的喘不勻氣,“拜托姑娘稍等一下,現(xiàn)在實在是忙不過來了。”說完,臉上又掛上了招牌似的微笑,急急的跑向一桌新來的客人。 倒是無謂多等一時半晌的,九兒莫名的不想回到房間,她獨自來到天井小院,尋了個干凈的地方抱膝而坐,想著過往種種,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自己何時竟變得這般可笑了。 她任由著眼淚肆虐不止,嗚嗚咽咽的哭著,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后不遠處,一雙淡漠的眼睛正默默的看著她,眼中滿是哀傷。 ☆、第四十五章 因著主子的病,二人著實在客棧耽誤了不少的功夫。 主子為了快些趕路,連休息的時間都拋在了一邊,幾乎是一天一夜策馬奔馳,腳都未曾沾地。不過這可苦了九兒,她本就不慣于騎馬,這下更是連五臟六腑都顛了個零碎,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下馬的第一件事便是扶著人家門口的柱子,狂吐不止。 胃里如翻江倒海般,九兒恨不得把去年的飯都吐了出來,此時的她也顧不得在主子面前保持形象,只求吐個痛快,好讓身心舒坦一些。 此時天已放亮,街上出了不少的人,都是些路邊買早點的小攤。 “包子~剛出鍋熱乎乎的包子~” 一家賣包子的小攤正好搭在離九兒不遠的地方,他略顯厭惡的看了一眼九兒,然后目光便投在了主子身上。 他手中還牽著馬的韁繩,一看便是遠道而來,想來應該路途艱辛,還沒吃早飯才對。 “這位公子,我家的包子皮薄餡大,您來兩個嘗嘗?” 說著,攤主還特地掀開了蓋簾兒,好讓包子的香氣飄得遠些,本以為能勾起主子肚中的饞蟲,誰知那香味剛飄到九兒那邊,她又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說這位姑娘,不帶你這么做人的,你這樣還讓我怎么做生意啊。” 話音剛落,忽一抬頭正好對上主子冷冷的目光,那目光寒意蝕骨,攤主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他雖不知為何,卻也不想繼續(xù)招惹,趕忙轉(zhuǎn)身去招呼其他路過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