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澈也沒有繼續(xù)追問，他嘴角含笑，若有所思，“丫頭，我無聊，陪我說說話。”

    ☆、第十五章

    “好啊，閣主想聽什么？”九兒見他如此，偷偷的松了一口氣，“我來這兒以后聽說了不少趣事，講給你聽可好？”

    竹澈搖搖頭，“我對那些事不感興趣?！彼终赂苍谘劬ι系暮诓?，眼中光華流轉(zhuǎn)，“丫頭，我想聽聽你的事?！?/br>
    “閣主，你……”這是九兒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睛，那種極致的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苦思了好久，也只是嘆道：“閣主，你的眼睛這么好看，為什么要覆著黑布啊，多可惜?！?/br>
    竹澈稍一挑眉，笑的愜意，“丫頭，你果然和別人不一樣?！?/br>
    “啊？”九兒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又聽他問道：“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來鏡花樓呢？又為什么會留在這里？”

    “這個……”九兒支支吾吾半天，試圖再次轉(zhuǎn)移話題。

    “讓我猜猜看，你應(yīng)該也是來找人，不過因為某種原因未能如愿，所以才決定留下的，對嗎？”

    “我……”

    “丫頭，你心里究竟在迷茫什么，當(dāng)初留下的理由已經(jīng)不能夠支持你了對嗎？你現(xiàn)在又因何繼續(xù)留在這里？”

    九兒聽罷一身冷汗，竹澈字字句句直接說中了她的要害，沒有半點含糊。

    “丫頭，你喜歡他。”

    連最后的一點秘密也暴露無遺，九兒心里生出一種莫名的滋味，難受的厲害。

    見她神色惘然，竹澈好奇問道：“丫頭，你主子有沒有告訴過你一件事，無論什么情況下都不要看我的眼睛。是他沒有說，還是你忘了？”

    “主子沒有說過?！蹦菢拥娜?，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又怎會和她說這些閑事。

    九兒語氣疲憊，“閣主，你會讀心是嗎？你能看透人的心思，知曉他們心中所想，對嗎？”

    他略顯贊許的點點頭，“反應(yīng)倒是很快，猜的也不錯?！闭f完這句話，竹澈便側(cè)過臉不再看她，“丫頭，聽我一句勸，收收那些沒用的心思，你主子是沒有心的，即便你掏心掏肺的對他，他也不會有感覺。所以趁現(xiàn)在還能脫身，盡早離開這里，免得日后懊悔?！?/br>
    “沒什么可懊悔的……”九兒狠了狠心，挺起胸膛，大方的承認(rèn)：“我就是喜歡他，因為喜歡，所以才想留下來陪他，這有什么不對嗎！”

    “當(dāng)然不對，不信你問他?！闭f著，竹澈指了指她的身后。

    九兒暗叫不好，她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還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主子就站在她的身后不遠(yuǎn)處，許是長久不見陽光的原因，他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主子，我……”

    “忘記你剛才說過的話?！彼Z調(diào)冷的駭人，“要么忘記那些話，要么馬上離開這里?！?/br>
    九兒緩緩低下了頭，她咬著嘴唇，眼中滿是不甘。

    “為什么不回答?！?/br>
    九兒依舊默不作聲，見她如此，主子沉聲道：“回答我！”

    “我會忘掉剛才說過的話……”她抽抽鼻子，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茶葉快沒了，我出去買些回來。”說完，疾步?jīng)_出了院子。

    “哎呀呀，真是可惜。”竹澈一副興趣索然的樣子，“怎么說了幾句就放棄了?！?/br>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主子，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臉色沉的厲害。

    “嘖嘖，你居然也會生氣？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冷血到無知無覺了呢?！?/br>
    話音未落，只見眼前寒光一閃，竹澈本能的從躺椅上翻起，他旋身躲過，待他看清了面前的攻勢，周身殺意頓現(xiàn)。

    主子的手離他的胸口只有半寸的距離，正被他死死的握住。

    “玩笑有些過了吧?！敝癯鹤旖巧蠐P，眼中卻是止不住的殺意。

    “我們在乎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所以別再試探我的底線?！敝髯永浔膩G下一句話后，便不再理會竹澈，轉(zhuǎn)身回了石室。

    “呼……”竹澈長舒一口氣，“好險好險，還好沒有傷到?！?/br>
    “真是個榆木腦袋，你說呢？”竹澈緊緊攥住胸口的珍珠，殺氣全然不見了蹤影，語調(diào)溫柔的與剛才判若兩人。

    入夜，竹澈褪去外袍，他橫躺在床上，腦子里始終有個念想揮之不去，可又記不清究竟是什么。他緊緊握住胸前的珍珠，嘆道：“最近的記性越發(fā)的差了，要是有一天連你都忘了，該如何是好……”

    結(jié)果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徹底打斷了他的思路。

    竹澈揉揉額角，只好再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竹澈小聲嘀咕了一句，結(jié)果剛一開門，還沒等他看清來人是誰，先被一陣濃郁的酒氣熏的連連后退。

    他以袖掩鼻，眉頭緊鎖，“丫頭，你們家酒窖炸了？”

    九兒站在門外，淚眼婆娑，她一邊哽咽一邊說道：“不許看我！把眼睛蒙上！”

    “哦。”竹澈乖乖的聽從吩咐，看到他重新覆好雙眼，九兒這才放心。她大步進(jìn)了屋子，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一口飲下。

    竹澈摸索著坐在了桌邊，小心翼翼的問著：“丫頭，別光顧著喝茶，先說說到底怎么回事?！?/br>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九兒又哭出了聲，“都怪你，主子現(xiàn)在徹底不理我了?！?/br>
    幾個時辰前，九兒心情煩悶的無處發(fā)泄，便去外面的酒家喝酒。她思來想去，覺得從長遠(yuǎn)來看，還是先服個軟，好好去跟主子道個歉，免得主子真的生氣把她趕走，這樣就功虧一簣了。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雖然她不算慫，但壯膽還是有必要的，她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直到喝的半醉才敢去敲主子的門。

    誰料到，她站在石門外，主子就是不給她開門，任憑她說的嘴皮都破了，主子還是沒有半點動靜。九兒越想越氣，一怒之下直接來找竹澈算賬。

    “丫頭，你要想開一些，他呢，只是一時生氣，氣消了就好了?！?/br>
    “萬一一直生氣呢！萬一一直不肯見我呢！”

    竹澈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那我也沒辦法。”

    “我不管，今兒你必須給我想出一個辦法，這事都怪你，你別想推脫責(zé)任！”

    “嗯？”竹澈不解，“你們主仆二人吵架生氣，關(guān)我什么事。”

    等等……

    九兒試探著問了一句，“閣主你記不記得白天都發(fā)生了什么？”

    “白天？”竹澈若有所思，隨即答道：“當(dāng)然記得，我坐在外面替人瞧病，生意特別好?！?/br>
    他忘了！

    他又忘了！

    九兒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吼著：“我怎么笨到能相信你的記性！”

    竹澈嚇得渾身一哆嗦，小聲安撫著：“有話好好說，別拍桌子，嚇到鄰居怎么辦。”

    九兒氣的雙拳緊握，她看著竹澈一臉無辜，真是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好好揍一頓，也不知道當(dāng)年主子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虧得主子好脾氣，若換做是她，早就跟他打起來了。

    正當(dāng)九兒冥思苦想到底要如何修理他的時候，小院里又傳來了敲門聲。

    “嘖嘖，丫頭，你們鎮(zhèn)上的人都不睡覺的嗎？”

    九兒懶得理他，幾步?jīng)_到門口，怒氣沖沖的拉開大門，“誰！”

    門外的女子嚇得一顫，她驚恐的看著九兒，略顯膽怯的問道：“請問這里是鏡花樓嗎？我想見這里的主人。”

    ☆、第十六章

    茶樓早已打烊，見她離開，竹澈也就早早的睡了。小院中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墻角蟋蟀的叫聲，時斷時續(xù)，好生寂寥。

    書房中，那一豆的燭光忽明忽暗，將二人的身影映的修長。

    九兒心事重重，將藥涂抹在女子的額頭上便不再理會，靜靜的坐在一旁，想著自己的心事。

    女子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可見九兒如此，又有些尷尬的不知如何開口，想了好久，試探著說道：“我叫花菱，姑娘怎么稱呼？”

    “九兒?！被卮鹬?，又沒了言語。

    “唉。”花菱重重的嘆了一聲，突然間，竟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

    一時間，二人靜默不語。

    過了半晌，九兒向她這邊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額間的印記已然顯現(xiàn)，并無半點問題，轉(zhuǎn)身想去開啟地磚，帶她去到主子那里?？捎窒氲搅耸裁?，腳下一滯，突然停了下來。

    “能問你個問題嗎？”九兒略顯躊躇，她猶疑片刻，問道：“你以前……有沒有跟自己喜歡的人吵過架?！?/br>
    一聽九兒提起這個話題，花菱頓時來了興致，“當(dāng)然吵過，我家那個殺千刀的天天和我吵，一天不吵渾身不舒服?！?/br>
    還有這種事？

    “那……吵完架之后呢？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吵完了繼續(xù)過日子唄?！?/br>
    九兒愈發(fā)的不理解，花菱的話似乎對她沒有任何的幫助。繼續(xù)過日子？主子都要把她趕走了，這日子還要怎么過。她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眉頭都皺成了一團(tuán)。

    “算了，我還是先帶你去見主子吧?！本艃鹤罱K妥協(xié)，畢竟這種事情真的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想明白的。

    這是今天九兒第二次站在巨大的石門前，她深呼吸幾次，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此燥@緊張的模樣，花菱忍不住打趣：“看你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會情郎的呢?！?/br>
    九兒渾身一顫，急忙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千萬不要再說。

    花菱覺得莫名其妙，可看九兒的樣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也就索性閉上了嘴巴。

    “主子，是我，有人來找你?！?/br>
    那聲音小的如若蚊吟，花菱真的懷疑，像她這樣說話里面的人到底能不能聽見?？上乱豢蹋巧仁T轟隆隆的開啟，徹底打消了花菱的疑慮。

    見樓下無人，九兒直接帶花菱上了二樓。

    主子負(fù)手而立，背對著她們，看著那面巨大的銅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九兒小聲喚他，一想起白天的事，臉上突然熱了起來。

    看她二人旁若無人的樣子，花菱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她張口道：“你們主仆二人的事能不能一會兒再解決，先解決一下我的問題唄?！?/br>
    九兒這才回過神來，她急忙將花菱拽到主子旁邊，保持著一步遠(yuǎn)的距離，道：“就是她，她想找她的丈夫。”

    主子側(cè)首看向花菱，花菱頓時打了個寒顫。

    這人……怎么這么奇怪……

    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像往常一樣，抬手取下了她額間的印記，將它放在了一個新的小瓷瓶里，整個過程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