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但江家大宅里依舊燈火通明。沙發(fā)里。外來客徐峰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出。他一身標準記者的打扮。襯衫外配深灰夾克。一臺單反斜掛在背上。這是他吃飯的家伙。

    林采音倒了茶?！昂炔璋?。徐大記者?！?/br>
    徐峰的頭埋得更加低。他哪里敢啊。

    江志中瞄了妻子一眼。語氣緩和地說：“喝茶吧。女人家家的不懂。別在意。”

    “誒?！毙旆迥眠^茶杯。但仍然不敢喝?！袄鲜组L。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門外忽然傳來汽車聲。在這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響。林采音立刻起身?！皟鹤踊貋砹?。”她指著徐峰警告道?！爱斨覂鹤觾合钡拿?。你最好給我說實話?！?/br>
    “誒誒誒。我一定實話實說?！?/br>
    “咳咳?！苯局锌人粤藘陕?。哪能這么赤　裸　裸地威脅人啊?！澳阙s緊開門去……徐記者。這女人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你別跟她一般見識?！?/br>
    徐峰連連點頭。他臉色刷白刷白的。江家二老一張黑臉一張白臉?？墒怯械乃艿摹?/br>
    不一會兒。江浩和喬心唯進來了。當著江浩的面。徐峰說：“江老爺子。江大首長。真不是我故意**的。我就是見錢眼開。第一次是年初的時候。蕭天愛拿了兩萬塊錢讓我拍。我想反正也不拍正臉。反正也不會暴露江首長的信息。做就做唄。新聞的內(nèi)容也是她自己告訴我的。不然我哪里知道那么多?！?/br>
    林采音氣不打一出來。憋了好久了。她轉(zhuǎn)頭看著江浩。憤憤地說：“聽到?jīng)]有。早就告訴你蕭天愛不是好人。你還念舊情。你念舊情人家可不念。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跟你說你就嫌我啰嗦。怎么樣。怎么樣。我說的都是在理的。你……”

    “閉嘴。”江志中厲聲呵斥?！澳阌型隂]完。聽徐記者講完不行嗎。”

    林采音把余下的話往肚子里咽。低低地抱怨了句。“哎呀閉嘴就閉嘴。你沖我發(fā)什么火啊?！?/br>
    江志中斜著瞪了她一眼?！熬湍阍谶@里嘰嘰喳喳個不停。就不能沉住氣嗎?！煊浾?。繼續(xù)說?！?/br>
    徐峰一點都不敢隱瞞。他算是看明白了。這江老太太只是嘴上厲害。江老爺子才是幕后大boss.他一邊回憶一邊說：“有了第一次的甜頭。第二次她找我的時候我就做足了準備。她說這次可以增加酬勞。拍完把照片以勒索的名義寄去給江太太看。我說勒索的事情我不干。那是犯法的。她說這只是障眼法。并不是真的勒索。只是為了不讓別人懷疑到我們頭上。于是。我就提前做了很多準備。照片的位置和角度都是預想好的。一個下午拍了很多。可沒有一張是她滿意的。她讓我第二天上午再拍?！?/br>
    說著。他看了一眼喬心唯?！敖?。我可以拿命保證。江首長跟蕭天愛絕沒有越軌行為。我一張親密照都沒有拍到。后來她不滿意不肯付錢。于是我就一怒之下當八卦新聞發(fā)了。我只是想給她點教訓。并不是想害江首長。我發(fā)誓。她不是想假借勒索的名義給江太太寄照片么。那我就勒索她要五百萬。其實我哪敢勒索啊。我就是想嚇唬嚇唬她。雖然我們娛記總是遭明星唾棄。但我們職業(yè)道德也是有的。我們曝光的明星隱私。觀眾讀者可是喜歡得很。我們也是為了混口飯吃?！?/br>
    林采音邊搖頭邊嘆氣?！皣K嘖嘖。這個女人多壞心啊。誰跟她在一起那真是瞎了眼?！?/br>
    江浩冷冷地說：“媽你瞄什么瞄。有話就直說?？伤阕屇愦鴻C會罵我了?！?/br>
    林采音白了他一眼?！昂?。多說無益。你自個兒明白就成。”

    喬心唯一句話都沒有說。兩個長輩在這里。江浩也是明白人。用不著她再說什么。

    徐峰討?zhàn)埖卣f：“江老爺子。江首長。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有很多的無奈。求你們饒了我這一回?！闭f著。他取出一個u盤?！八械恼掌荚谶@里。除了已經(jīng)公布的四張沒法消除。其余的底片都可以銷毀。求你們放過我。我只是一個小記者。拍拍照片寫點文字賺點小錢而已?！?/br>
    江志中罷了罷手?！靶煊浾?。你不必如此。今天把你找來不為什么。只為一個真相。我們只想知道真相而已。其他的。你自己憑良心做吧。你們這行有你們這行的規(guī)則。我也不懂。更不會去干涉?！?/br>
    “多謝多謝。我以后肯定不干這么缺德的事兒?！毙旆妩c頭認錯。就差沒有哭鼻子抹眼淚了。

    “今天這么晚還把你找來。實在是關(guān)乎我們江家的家庭和睦。既然真相已經(jīng)大白。那么徐記者。你就早點回去吧?！?/br>
    徐峰苦逼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輕松之色?！罢O。老爺子晚安。江首長晚安。大家晚安。我先走了。”

    徐峰離開之后。江志中的臉色終于不再偽裝緩和。他直瞪江浩。怒斥道：“我們江家絕對不允許有不軌的行為出現(xiàn)。你要是敢做道德淪喪的事情。你給我滾出這個家。心唯。爸給你做主。把你的委屈都說出來?！?/br>
    “額……”喬心唯壓根就沒想到先被公公點了名。她以為今天沒她什么事的。她支支吾吾地說：“爸。江浩都給我解釋過。他們沒有舊情復燃。我們也沒吵架。我才不會跟江浩吵架然后傷了感情。最后便宜了她呢?！?/br>
    林采音：“嗯。聰明的女人就是這樣?！?/br>
    喬心唯忽然就挺直了背脊。得到婆婆的肯定。那真是農(nóng)民翻身當主人啊。

    “你呢?！苯局锌粗??！澳阍趺凑f?！?/br>
    江浩深吸一口氣。對于徐峰的說法。他也覺得很突然?！鞍?。媽。你們也知道蕭天愛當年是為了救我才被撞。才會雙腿殘疾。她有困難。我肯定要幫幫她的。但是被**這事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以后我會小心的?！?/br>
    林采音搭著話?！耙院笏夷隳銊e理?！?/br>
    江浩一本正經(jīng)地說：“無論什么時候她有困難。我都會幫忙。但是在幫她之前。我會跟心唯報備。如果心唯愿意。就跟我一起去。那她就耍不出什么花樣了?！?/br>
    “傻兒子。五年前她是自作自受。她……”

    “咳咳?！苯局锌人粤藘陕暣驍嗥拮拥脑?。“你還有完沒完。機關(guān)槍似的說了一晚上了。累不累?！?/br>
    林采音趕緊閉嘴。這些事是秘密。她知道。再怎么樣都不能越過老爺子的底線。她找了個借口推脫著說：“我是說五年前她假裝自殺走了。那現(xiàn)在回來還有什么意思。自殺都能假裝。她還有什么裝不出來的。阿浩你就別被她裝可憐給騙了?！?/br>
    說實話。這件事對江浩的打擊也挺大的。他內(nèi)心深處對蕭天愛多少還是有感情的。這么一來。就是直接給了他兩耳光。痛還不能抱怨。只能自己受。

    第三十三章 就不能回家再親嗎

    第三十三章 就不能回家再親嗎

    回去的路上。江浩默默地開著車。喬心唯識趣地安靜地坐著。她沒敢多嘴告訴公公婆婆江浩把蕭天愛安排在部隊的招待所里。他沒說。她也不敢說。

    路上車流稀少。兩邊的路燈不斷地往后倒退著。喬心唯看著他神色凝重的側(cè)臉。一亮一暗。一亮一暗。

    良久。江浩忽然說：“覺得我很可笑是不是。你也跟我媽一樣。覺得我很蠢是不是?！?/br>
    聽著他難過而又沙啞的聲音。喬心唯忽然覺得好心疼。就如當初她推開門?？吹郊o小海與孫容瑄赤　裸地抱在一起那一刻的心情一樣。她心疼那時候的自己。也心疼現(xiàn)在的江浩。

    她搖搖頭說：“不是的。我沒這么想。媽肯定也不是這個意思。她是為了你好?！?/br>
    江浩卻自顧自地輕笑了下。自嘲地說：“你不用安慰我。枉我自稱精明。到頭來遭人算計的冤大頭。就是我。但是我還他媽　的還不太相信她會這么做。我太愚蠢了真是。嘖。”

    這是第一次她看到江浩挫氣沒自信的樣子。她握住他的手。誠懇地說：“現(xiàn)在讓你看明白她也好。以后幫歸幫。但要注意點。我想。她這次肯定也嘗到教訓了……”她想了想。又說。“或許。她就是太想挽回你了。因為太愛你。不想失去你。所以不惜利用你?！?/br>
    江浩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十指緊扣的方式握住。他抱歉地說：“對不起。因為她讓你傷心了那么多次?！?/br>
    喬心唯嘟起嘴唇。撒嬌地說：“嗯哼。還好啦。也沒有很多次。重要的是她使那么多手段也沒有把我們拆散。這就沒事。我不怪她?！?/br>
    江浩的心情豁然開朗。是啊。重要的是這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感情?？目呐雠龅牡缆分粫钏麄兏雍玫亓私鈱Ψ?。只會令他們更加親密無間。他打轉(zhuǎn)方向盤將車開到了路邊。一個剎車。車子停下。他一把拉過她。抱著她的臉用力地吻著。

    “哎呀。就不能回家再親嗎?！?/br>
    “不能。噓。乖乖的……”

    沈大海萬萬沒想到。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動手。這個自命清高的大提琴家就自己摔了跟頭。好吧。那就別怪他再補上一腳了。博瀾大酒店頂樓的音樂會場必將易主。這一次。他要捧一棵乖乖聽話的搖錢樹。

    風波連續(xù)鬧了三天。只三天的時間。將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蕭天愛打回了原型。她的廣告代言、公益廣告、慈善事業(yè)。以及她的商演和她的音樂會。都無限期地停擺。她的身價一路暴跌。甚至還不及回國以前。

    這個社會就是這么現(xiàn)實。大紅大紫的時候人人依附。而登高跌重的時候避而遠之。小楠的手機不停地響著。接到的電話有三分之二是之前談妥的商演被拒。

    “張導。你怎么可以這樣。不是說好的么。你們錢都付一半了……什么。不要了。喂喂喂……”

    “陳老板。明天的演出取消。為什么啊。好好的為什么取消……誒誒誒。陳老板咱有話好好說。你這是落井下石啊?！?/br>
    “沈總裁。我們可是簽了三年的合約。你不能說停就停啊……行行行。你說的我們都理解?？蛇@場地怎么能收回呢。收回了。我們住哪。……喂。喂喂。狗屁不講信用的家伙。怎么能這樣?！?/br>
    蕭天愛獨自呆在房間里練琴。外面小楠的懇求聲不絕于耳。她的心靜不下來。哪怕聽著大提琴聲。她的心都在慌亂地跳。

    “小楠。小楠。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br>
    小楠開門進來?？嘈χf：“是不是吵到你了。那我外面去說?！?/br>
    “不用。你過來?！笔捥鞇勰贸鲆粡堉?。“給。這是感謝你這幾年來陪伴我照顧我為我打點一切的酬勞。不多。二十萬而已。希望你不要嫌少。”

    小楠訥訥地杵在原地。她知道。這是蕭天愛僅剩不多的積蓄。“這……天愛姐。你自己留著吧。我平時都有拿你工資啊。”

    蕭天愛坦然地笑著。說：“拿著吧。我知道你男友還在英國等你。拿了這筆錢。你早點過去。你們的婚禮我就不去參加了。其他的沒有。我祝你們白頭偕老?！?/br>
    “可是。你……”

    “你不用擔心我。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也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如今我沒工作。也就沒了收入。也沒法給你發(fā)工資啊。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一個都城人。我那死去的爸媽給我留著老房子。我住那里就可以。清凈又安全。”

    “真的?！?/br>
    “當然是真的。你也不用為了我而與那些人周旋了。你今天去博瀾幫我收拾一下衣物。然后就準備回英國吧。”她撒了謊。五年前人人都以為她自殺了。她爸媽留下的房子早就不復存在。她在這里一無所有。

    風波逐漸平息。徐峰退出之后。沒有媒體記者敢繼續(xù)追蹤下去。蕭天愛的時代已經(jīng)不復存在。無論她和那位已婚高官是否有　染。都不會有人再去追究。因為沒有人敢為了一點毫無價值的新聞而去得罪權(quán)貴。

    蕭天愛。徹徹底底成了一個路人。從那么高的位置跌下來。她甚至連路人都不如。

    “喂。阿浩。你現(xiàn)在方便過來一下嗎?！?/br>
    江浩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他若想過去。也就幾步路的時間?！拔冶容^忙。你有什么事可以在電話里說?！?/br>
    蕭天愛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冷漠。她淡笑著?！鞍⒑啤Ｎ乙詾榫退闳澜绲娜硕紥仐壩夷悴粫??？墒?。原來是我想錯了。你跟他們一樣。”

    江浩皺緊了眉頭。他不想多說什么?！澳銢]事的話我就掛了?！?/br>
    蕭天愛凝神屏息將悲痛壓下。緩和地說：“能不能幫我最后一個忙?！?/br>
    “你說?！?/br>
    “我如今已經(jīng)一無所有。小楠也回英國了。久住招待所也不是辦法。我想找回原來的房子。”

    江浩猶豫了下。但還是答應了?！昂??！?/br>
    蕭天愛想找回原來的房子。那么首先得恢復戶籍。憑她的能力是辦不到的。只能向江浩求助。然而。都城的發(fā)展日新月異。五年前的房子早就拆遷再造。哪里還有影子。

    但江浩。自有他的辦法。

    沒隔幾日。蕭天愛就接到了搬家的消息。她再次看到江浩的時候。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怎么。東西就這么多?！苯瓶粗男欣?。不大的兩個箱子。還有一把大提琴。

    “嗯。沒用的東西就是垃圾。帶了也是多余?！被叵胍幌?。無盡的唏噓?！拔乙院蟛挥醚莩觥２挥么┒Y服不用化妝。那些東西都留在了酒店。根本沒帶出來?！?/br>
    江浩也感概著。“你能想開就好?！闭f著。他拎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阿浩……”蕭天愛叫住他。她了解他。一定有什么事發(fā)生才會令他態(tài)度大轉(zhuǎn)變?！鞍l(fā)生什么事了嗎。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淡?！?/br>
    江浩背對著她。“我先把行李拿下去。然后再來接你?！?/br>
    他沒理。徑直走了。過了這些天。他的怒氣已經(jīng)消褪了許多。該幫忙的地方他一定幫。但是親近。那就不必了。

    折返的時候。蕭天愛已經(jīng)自己推著輪椅出來。大提琴平放在前面。她一手按著大提琴。一手轉(zhuǎn)著輪子。笨拙而又緩慢地往前移著。那一刻。江浩感到深深的內(nèi)疚。她再能算計又有什么用。連正常人的生活都沒法過?？粗绱似D難的她。叫他如何心安理得。

    “我來……”他立刻上前抱起大提琴背在身上。雙手握住手柄穩(wěn)穩(wěn)地推著輪椅?！靶枰獛湍憬袀€保姆嗎?！?/br>
    蕭天愛婉言拒絕。“不用了。生活上我可以自理。小楠只是幫我打理工作而已。如今工作也沒了?！?/br>
    “我?guī)湍阏曳莨ぷ?。輕松一點的文職。離家不遠的?！?/br>
    “謝謝。可是現(xiàn)在我想先休息一下。等調(diào)整好再說?！?/br>
    “隨你?？傊疫€是那句話。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br>
    “你不是不打算理我了嗎?！?/br>
    江浩不語。專心推著輪椅。

    “阿浩。你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然你不會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拋下我。告訴我?！?/br>
    “你真想知道?！?/br>
    “你說?！?/br>
    江浩深吸一口氣。只說了一句話?！靶旆逡呀?jīng)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br>
    蕭天愛一怔。臉色唰的一下變白了。她啞口無言。只覺得胸口悶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