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暮云卻看到了：他要哭了。

    這個強(qiáng)大的男人，這個扔掉了與他所有回憶的男人，這個在空寂的領(lǐng)域里獨(dú)自待了萬萬年的男人，因?yàn)檫@一句話，快哭了。

    楚暮云體會到了心臟被碾壓的劇痛感。

    他捧著他的臉，微笑著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耽誤了這么長時間?！?/br>
    楚暮云感覺到了自己面頰上冰冷的液體，他才意識到，大概自己和他是一個模樣的。

    可他還是想要笑，因?yàn)檫@是應(yīng)該笑著說的話：“我愛你，從一開始到最后，都愛著你?！?/br>
    夜劍寒終于用力抱緊了他，靈魂上炸起的明亮焰火與這個塌陷中的世界形成了極度鮮明的對比。

    夜劍寒剝離了愛著楚暮云的那部分靈魂，可是他仍是他。

    是莫九韶，是晏沉，是沈水煙，是君墨，是謝千瀾，是凌玄，也是夜劍寒。

    只要是他，無論失去多少次記憶，無論忘記他多少次，無論將靈魂剝離成什么樣子，他都會愛上他。

    義無反顧，毫無保留。

    因?yàn)樗揪褪菫樗?/br>
    在楚暮云最初孤寂枯冷的萬萬年之中，他聽到他的呼喚，自混沌中蘇醒，睜開眼的一瞬間，他便知道，他就是他的所有，他是他存在的唯一理由。

    楚暮云和夜劍寒一起走進(jìn)了神之領(lǐng)域。

    這個排斥著他們共同進(jìn)入的地方全然敞開了，里面的白霧逐漸散去，慢慢地竟成了一個古樸大方的屋子。

    楚暮云怔了怔，夜劍寒卻揚(yáng)了揚(yáng)唇：“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楚暮云心中隱約有了答案，卻還有些不敢置信。

    夜劍寒轉(zhuǎn)頭看向他，認(rèn)真說道：“你的心?！?/br>
    楚暮云猛地抬頭看他。

    夜劍寒笑得特別真摯：“它終于肯接納我了?！?/br>
    楚暮云剎那間全都明白了。

    困住他的從來都只是他自己，執(zhí)拗地不肯接受，殘忍的堅(jiān)持著，畫地為牢、自我束縛、像個老頑固一樣地執(zhí)迷不悟。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真正放過了自己，也放過了他。

    楚暮云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夜劍寒將他拉過來，在他額間吻了下，認(rèn)真地問：“我可以要你嗎？”

    楚暮云給他的答案是一個纏綿悱惻地吻。

    楚暮云的體力消耗極大，七天七夜讓生門全開，要一直維持著敞開的狀態(tài)，就要不斷透支他的力量。

    所以夜劍寒只做了一次，楚暮云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劍寒從他體內(nèi)退了出來，抱著他去清洗了一下，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

    七道游魂先后進(jìn)入到他身體里，再睜開眼，他記起了一切，也徹底完整了。

    狼狽不堪的七世，寂寞孤冷的萬萬年，還有在魔界的不停尋找與等待……

    夜劍寒想想在魔界的糾纏不休，忍不住笑了笑，他湊近楚暮云，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你費(fèi)盡心思的謀劃算計(jì)，可其實(shí)只要你是你，我就一定會愛上你?！?/br>
    哪里還用那般坎坷？

    楚暮云睜開眼的時候，頗覺神清氣爽，心里爽，身體爽，精神也就爽了。

    他從床上坐起，一抬眼卻看到端坐在木椅上，一身華服，姿容艷麗，眉間一點(diǎn)兒朱砂痣的青年。

    青年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楚暮云眨了眨眼：“小煙？”

    沈水煙盯著他：“我不開心?！?/br>
    第271章

    楚暮云：你都把我艸的下不來床了，還不開心是鬧哪樣？

    當(dāng)然楚總不會這么說，他從床上坐起來，前前后后琢磨了一下。

    沈水煙也不動，只坐在那兒看著他，黑眸沉沉的，倒是很撐得住。

    楚暮云光溜溜地睡在里面，此刻坐起來被子滑下，大片肌膚裸露出來，趁著深色被子，竟像是泛著光一般，好看的有些過分。

    沈水煙喉結(jié)明顯滑動了一下，他昨晚根本沒she，看到楚暮云睡過去，夜劍寒那慫包就拔出來了，他現(xiàn)在還憋著呢，難受。

    很好……更不開心了。

    沈水煙死死盯著楚暮云，楚暮云卻已經(jīng)走下了床，光著身體也不覺羞澀，大方得很，這姿態(tài)反而更撩人了。

    沈水煙默念了一段清心咒才忍了下來。

    楚暮云卻直接彎腰吻了吻他，曖昧道：“昨晚沒爽？瞧你這欲求不滿的樣子?！闭f著就隔著層層衣裳握住了沈水煙那筆直的大家伙。

    沈水煙惡狠狠地瞪著他：“放開！”

    楚暮云貼著他耳朵尖吹氣：“別擔(dān)心，昨晚累了，現(xiàn)在休息好了，來繼續(xù)？”

    沈水煙霍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楚暮云有些不滿，怎么自己還比這小心矮了？

    沈水煙黑著臉說：“去把衣服穿好?！?/br>
    “??？”楚總一臉茫然，不搞了？

    沈水煙深吸口氣，干脆自己拿來衣服，給他東一件西一件地穿好。

    楚暮云看著他低頭時露出的白皙脖頸，心中一癢，吧唧親了一口。

    沈水煙整個都被電了一下，抬頭卻仍是對他冷眉冷眼：“給我做飯去?！?/br>
    楚暮云：“……”這到底是在鬧哪出？

    沈水煙矜持地坐在木椅上，尖尖的下巴微揚(yáng)，聲音很是好聽：“我要吃魚?！?/br>
    楚暮云以為他最想吃的該是他，這劇本不太對吧。

    沈水煙見他不動，又惱了：“欠我的，生生世世來還，現(xiàn)在就反悔了？”

    楚暮云：“好好好?！彼橇宋撬?，笑著又說道，“等著，給你做冰翅魚?！?/br>
    這是舊世界的一種特產(chǎn)海魚，當(dāng)年的沈水煙就特別愛吃，楚暮云最受不住他這愛撒嬌的小脾氣，前輩子被哄的那叫一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因?yàn)椴东C太多，差點(diǎn)沒讓這魚就此絕種。

    這住處隨他心意變幻，不多時就出現(xiàn)了一個全現(xiàn)代化的廚房。

    楚暮云忙活了一陣子，便端出三盤魚，紅燒、清蒸、油煎，三個口味三種特色。

    沈水煙臉色這才好看了，他坐在餐桌前，修長的手指拿起了竹筷，夾起一塊嘗了嘗，整個人卻頓了一頓。

    楚暮云問道：“怎樣？”

    沈水煙沒出聲，其實(shí)他根本嘗不出味道是什么樣的，一口魚rou進(jìn)到嘴里，咽下喉嚨，那些求而不得的過往記憶像潮水一樣鋪天蓋地襲來，卷的舌尖發(fā)苦，胸腔發(fā)酸，又哪里還嘗得出味道是怎樣的？

    可是都過去了，沈水煙沒抬頭，只強(qiáng)壓下了眼眶的熱意，囫圇吞棗一般的將三盤魚都吃光。

    楚暮云坐在他面前，說道：“慢些吃，急什么?！?/br>
    沈水煙不理他。

    楚暮云笑了笑又道：“以后日子長著呢，你看吃，我天天給你做?！?/br>
    這下沈水煙卻猛地抬頭了。

    楚暮云眨眨眼。

    沈水煙道：“只準(zhǔn)給我做！”

    楚暮云：“……”

    沈水煙任性道：“不準(zhǔn)給他們做！”

    他在一提醒，楚暮云才想起來……好像……他炸過夜劍寒的廚房……

    雖然當(dāng)時是故意的，但現(xiàn)在似乎不幸穿幫了。

    沈水煙又補(bǔ)充了一句：“尤其不準(zhǔn)給夜賤寒做?！?/br>
    楚暮云訕笑了一下，不太好接話。

    沈水煙盯著他，又開始作妖了：“來吧，有些話該說一下了?！?/br>
    難得的楚總有些懵圈。

    沈水煙聲音涼涼的提醒他：“殺了你，你是不是就屬于我了？”“贏了跟我走，輸了還要跟我走。”“對不起，現(xiàn)在才來接你?！薄拔仪纺?，用生生世世來還……”“我愛你，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都愛著你?！?/br>
    他竟是將昨天楚暮云跟夜劍寒說的話都重復(fù)出來了。

    楚暮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都知道了。”他確定了，這幾個是記憶共享的，大概感官也是互通的，畢竟是一個人，但性格卻因?yàn)闃O漫長時間的演化而無法徹底融合，不過這樣也沒關(guān)系飛，反正他就是他。

    沈水煙不滿道：“不行，要當(dāng)著我的面說?！?/br>
    楚暮云抬手施術(shù)收拾了桌子，走近他，深情款款道：“小煙，以后只看著我，只想著我，只愛我一個人，好嗎？”

    沈水煙因?yàn)槭亲⑽⑻ь^就落進(jìn)他那情深似海的眸子里，頓時心臟狂跳。

    楚暮云又說道：“我也只看著你，只想著你，只愛你?！?/br>
    他是在逗他，故意說著他愛聽的話，但沈水煙還是控制不住胸腔里那熱流的急速流竄。

    楚暮云拿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臟處，非常認(rèn)真地說道：“如果它背叛了你，你便親手毀了它?！?/br>
    沈水煙猛地起身，將他壓在了桌子上便急切地吻了上去。

    這回倒是日了個爽。

    楚暮云起來的時候，后背有些酸疼，這桌子太硬了，硌得慌。

    沈水煙終于被哄得眉開眼笑，抱著他親了又親，像是終于得到了心愛之物的孩子，眉眼間的天真信賴讓人心臟發(fā)軟。

    楚暮云想想他受的那些罪，自是一百個順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