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他這話,楚暮云是信的,嘗過這手藝之后,不想吃飯的都要愛上這事了。 夜劍寒瞧著他說:“你連頓飯都不會做,養(yǎng)憤怒的那百年,你倆是怎么過的?” 當年沈云養(yǎng)沈水煙的時候,在人界是鼎鼎有名的尊者,伺候的人前仆后繼,因著沈水煙愛吃魚,專門做魚的廚師就請了一個排,自然是不愁吃喝的。 可凌玄卻是從地洞里挖出來的,什么也不會,什么都沒有,凌沐整日和他待在地洞里,又沒人伺候著,這吃吃喝喝可不就成了難題。 楚暮云攤手道:“乾坤袋,酒樓?!?/br> “……”夜劍寒:“你們就這樣吃了一百多年?” 楚暮云沉默了:以前并沒覺得這有哪里不對,可現在怎么覺得好像是有些不太對? “呵呵,”夜劍寒毫不客氣的戳他傷疤:“難怪你養(yǎng)孩子一養(yǎng)一個歪?!?/br> 楚暮云:“……” 夜劍寒嘆口氣:“留幾天吧,等外頭平靜了,我再把你送去照梅山?!?/br> 雖然楚暮云并未提怎么讓他幫忙,但顯然夜劍寒是很清楚的——只要他不使絆子攔他,那就是幫大忙了。 楚暮云難得地有些慚愧道:“其實……” 夜劍寒竟是猜到他要說什么:“我知道你不在意床上這事,但我想你試著在意一下?!?/br> 楚暮云微微一怔。 夜劍寒說:“行了,別想太多,這幾天陪我好好睡覺吧。” 居然就真的是實實在在地睡覺,楚暮云何等心思,一早就反應過來了,夜劍寒這三千年只怕是真沒睡過幾個好覺。 可這又是何必呢? 楚暮云很清楚的知道原因,可是卻理解不了。 感情這東西,說再多看再多懂再多也比不上親身體驗那么一遭。 可是楚暮云體會不到。 晚上夜劍寒睡得很好,楚暮云卻睡得極不踏實,閉上眼就是連續(xù)不斷的夢,睜開眼又會忘掉一大半,而留下的幾個模糊的碎片也只能拼湊出一些凌亂的畫面。 夢里沒有別人,只有他和夜小寒。 能清晰地看到他,可是卻又覺得哪里是不太對的。 尤其某天晚上,他竟夢到夜小寒給他做了一桌子菜,眼底閃爍著期待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嘗一嘗。 他做了什么? 哦,冷淡的轉身,拂袖離開。 被留在那兒的夜小寒沉穩(wěn)的小臉上全是失落,怔怔地看著前方,黑眸在逐漸地失去光澤。 楚暮云很想罵一句:你到底怎么養(yǎng)孩子的?不自己做也就罷了,他給你做了,你還這態(tài)度,嘗一嘗,鼓勵一下很難嗎? 可惜,在夢里他什么都說不了。 其實醒了之后,楚暮云覺得這大概真的是‘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估計是他對夜劍寒的愧疚影射到了夜小寒身上,所以做了這么個沒頭沒尾的夢。 日子一晃而過,外頭消停下來,楚暮云也該起身去照梅山了。 如今凌玄那兒鬧得太過,估計周圍等了一堆人,想去攻略他,得跨過‘大山江河’,實在費盡。 所以楚暮云決定先去晏沉(妒忌)那里。 晏沉這陣子安靜極了,夜劍寒到處都有眼線,楚暮云問了問情況,他自是什么都告訴他。 生門暴動,晏沉只身一人壓住了那狂亂的氣流。 要知道在三千年前,沈水煙、謝千瀾、君墨、夜劍寒,他們四個人才壓制住暴亂的生門,晏沉卻自己一個人扛下了,是真?zhèn)嗽獨狻?/br> 楚暮云心思微動,問道:“莫九韶的傷是怎么回事?” 夜劍寒吃味道:“你可真是掛念他?!?/br> 楚暮云清了清嗓子:“他有生之守護,能讓他受傷的肯定不是小事?!?/br> 夜劍寒涼聲道:“他想把你從生門里拖出來,結果受到了反噬?!?/br> 楚暮云猛地怔了怔。 夜劍寒道:“那時候的生門暴動,可不是三千年前那么平穩(wěn),更何況即便是那樣平穩(wěn)的生門,沈水煙開啟后也直接陷入了一次輪回,修養(yǎng)了百年才緩過勁。莫九韶妄圖從暴動的生門里找到你,根本是在尋死?!?/br> 楚暮云眉心微皺。 夜劍寒瞧了眼他的神態(tài),繼續(xù)道:“多虧了你給他的生之守護,命是留下了,不過也受了重傷,之后又作死去找真言丹,傷上加傷,也是命硬。” 楚暮云沒出聲。 夜劍寒卻笑了笑,反問一句:“又在想‘這是何必’?” 楚暮云:“……” 夜劍寒彈了他一下:“小沒良心的。” 楚暮云卻抬頭正色道:“因果循環(huán),誰都跑不掉的?!卑ㄋ约骸?/br> 夜劍寒輕笑著搖頭,并未再多說什么。 照梅山居于高地,無論外頭是怎樣的天氣,這兒都是一片霜雪飛揚,紅梅耀天的寂冷光景。 第232章 晏沉是畏寒的,卻因為這漫天的寒梅而甘愿住在這照梅山上。 楚暮云想過緣由,但似乎沒什么原因,因為設定是他做的,書是他寫的,關于晏沉的設定就是那樣。畏寒,卻偏愛梅花,所以生活在這里。 這種念頭挺常見的,很多作者在構思一些東西的時候,都是忽然間冒出這個念頭,然后勾勒出這么一個人物。 可最近接二連三的幾個夢,卻總讓楚暮云警醒。 《魔界》是他創(chuàng)造的,但魔界卻不是。 所以……究竟如何,誰又知道呢? 楚暮云不會貿貿然去見晏沉,雖然他也可以直接亮明身份,靠著兇火之毒過去。 但是世事變遷,他錯過的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還未可知,他是信任夜劍寒的,但有些事只怕夜劍寒也不能十分清楚。 他需要自己觀察一下,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切入,才能一擊必中。 以夜劍寒的手段,把他安插進照梅宮是很輕松的。 晏沉這兒仆人眾多,基本構造和霧清宮差不多,都是前呼后應型的。 晏沉那強大的馴獸能力讓他很輕松就能獲得巨大的財富,畢竟隱世的兇獸大多霸占著一個又一個珍稀寶地,而他有獸神暗夜在,這些兇獸恨不得天天來頂禮膜拜,自然是好東西絡繹不絕的送過來。 這些兇獸的富有程度絕非普通人類能比,所以他統(tǒng)率百獸又掌控生門,幾乎是一手握住了整個魔界的財富。 也因為這個原因,哪怕照梅宮沒沈水煙的霧清宮那般華麗張揚,卻也精致非凡,伺候的人極多,又因為晏沉信重的都是妖獸,所以對于仆人的管轄一直都是松松垮垮的——他們接觸不到任何核心的地方,只是負責灑掃。 楚暮云混進照梅宮,用的就是個仆人的身份。 他踏踏實實地做了一個月,自始至終都沒見著晏沉。 不過他耐得住性子,老實干活,勤快又伶俐,再加上身世干凈,沒多久便被提拔了,進到內院去伺候。 可即便如此,他想見著晏沉也并不容易。 不過卻能聽到一些消息了。 比如晏沉的確是幾年沒有離開照梅宮了。 再比如,暗夜是被安撫下來了,可是晏沉的身體卻一直不太好。 再再比如,每逢月圓之夜,內院都是不能留人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暮云心思微動,多了些猜疑。 當年修羅域與他融合的日子便是月圓之夜,這與晏沉應該是沒有關聯的,可是月圓夜,陰運重,往往會有些不詳的預兆。 楚暮云琢磨著,只怕晏沉身上的傷沒那么簡單。 不過只是想是沒用的,還得多到手些消息才好判斷。 又是一個月光景,楚暮云頂了一個人的差事,在闊別千年后再度見到了妒忌帝尊——晏沉。 他看起來與初見并無二樣,一襲深紫色長袍拖拽在地,上面像是盤旋著層層薄霧一般,那極深的顏色襯得他膚色極白,白的有些冷,像外面的霜雪,滲透出一股刻在骨髓里的涼薄,即便是容貌俊美無雙,可薄唇下的無情與冷漠也讓人無法忽視。 楚暮云心細,只微微瞥了一眼,便看到他唇瓣微白,眼角下也有些許黑暈。 身體未愈,是半點兒不假的。 他來照梅山之前,已經服用了圣品雪蓮,兇火之毒被暫時壓制,否則只怕在踏上的山的時候便被晏沉發(fā)現了。 可即便如此,當他偷看了一眼之后,晏沉也猛地抬頭,視線死死地鎖住了他。 楚暮云微驚,面上卻不顯,十足的恭敬與順從。 晏沉卻猛地放下筆,起身走了過來。 照梅山寒冷,這屋子里當然有取暖的途徑,所以溫暖如春,晏沉這身衣裳并不厚重,卻也不算輕薄,筆直的覆在身體上,倒顯得精氣神十足,半點兒不見生病的模樣。 他居高臨下站著,垂眸盯著跪在眼前的人,似是過了很久,他才輕聲道:“抬頭?!?/br> 楚暮云微微一顫,這是緊張不安的表現,畢竟一個小小仆人,莫名被尊上點了名,會慌亂是肯定的。 他聽話的抬頭,可心底里卻滿是疑竇,晏沉發(fā)現了什么?。 兇火之毒被暫時壓制,他如今的容貌是像極了沈云,可卻與楚暮云以及冰靈獸都半點兒不像,晏沉不該起疑才對。 心下雖然諸多猜測,但楚總的演技卻是毫無破綻的,他抬頭,滿是敬畏又有些茫然地看向晏沉,但也只看了一眼便快速挪開了視線,那神態(tài)間的緊張毫不作偽,他抓著衣擺的手指都在凸起蒼白著。 晏沉卻整個人都怔住了,就這樣盯著他看了很久,久到有些奇怪了。 終于,他再度開口,聲音比方才添了些沙?。骸敖惺裁疵??” 楚暮云低頭小聲道:“單字一個慕?!?/br> 進來的仆人都是要放下姓氏的,所以在沒有主人賜名的情況下,都是一個單字。 晏沉瞳孔猛縮,可這一絲神色消失的極快,他眼睫微垂,緩聲道:“以后……隨身伺候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