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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各種有的沒的短篇在線閱讀 - 【是逢時】梁祝同人

【是逢時】梁祝同人

    曾經(jīng)發(fā)過一遍……因為都是短篇,所以一起整合到這里

    只有一點點rou渣的小短文

    ——————

    1.

    祝英臺醒了。

    醒來的時候,她的長發(fā)變成了短發(fā)。

    不、也不止是頭發(fā),她的整個人都變了。

    她不再是祝英臺。

    *

    祝家的小九最近有點奇怪。

    且不提她近日行事總和往日不同,最奇怪的是,她竟然要留起長發(fā)來。要知道,從小到大,祝小九最不喜歡的,就是留長頭發(fā)。

    “小九,你的頭發(fā)都長過耳了,怎么還不去剪短?”連祝小九最好的朋友葉心都看不懂她了。

    祝小九搖著頭:“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怎么可以隨意剪短……”

    “你最近怎么了?老是掰扯古人的那一套?!?/br>
    “我……”祝小九無話可說。

    葉心向來心直口快:“你的頭發(fā)留短多好看啊,夠颯!”

    颯?

    颯是什么意思?

    祝小九愣了愣,又感到見怪不怪了起來。

    她抬頭環(huán)看這個名為教室的地方。

    這是一個,和她的時代截然不同的地方,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這里男女平等,人人都有讀書的權利,當然也人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這里沒有三綱五常的約束,也沒有封建禮教的條框。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馬文才,沒有梁山伯,更沒有祝英臺。

    只有祝小九。

    一個十四歲的祝小九。

    曾經(jīng),十四歲的祝英臺女扮男裝,遠走杭州,結識了梁山伯,一見如故,朝夕相處,從此傾心……

    可是。

    那時的他們,沒有未來。

    如今有重來的機會,她不要再做祝英臺。

    祝小九摸摸自己的頭發(fā),說:“那我今晚就去剪頭發(fā)吧?!?/br>
    重來一次,她也不要再愛梁山伯。

    “梁薄!你怎么又去打球了!”有人喊了一聲,祝小九順著那道聲音回頭。

    只見來人逆著光,在教室門口低頭擦了擦汗,漫不經(jīng)心應了一聲。待到抬起頭來,祝小九才看清了那人的臉。

    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翻書。梁薄經(jīng)過她的座位時,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葉心的聲音嘰嘰喳喳,半點沒進她的腦子里。

    祝小九忍不住想,那是什么味道?

    好熟悉,卻又好陌生。

    “小九!你發(fā)什么呆呢!”葉心拍拍她的桌子。

    祝小九終于回神了。

    葉心還想說什么,恰逢鈴聲打響,只好撇撇嘴回座位了:“等會下課再跟你說?!?/br>
    ……

    而祝小九卻仍然想著梁薄。

    梁薄就是梁山伯。祝小九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確認了。

    可他既是梁山伯,又不是梁山伯。他沒有過去的記憶。

    真是可惡啊。那時的梁山伯拋下了她先走,如今這個梁薄又不記得她。

    她真的,再也不要理他了。

    *

    晚上,祝小九就去把頭發(fā)給剪短了。

    所謂的“理發(fā)師”拿著剪刀在她的頭上揮舞,她強忍著躲避的心情,眼睛從鏡子里死盯著那人,生怕他一下剪歪了,她人就沒了。

    祝小九還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什么吹風機直發(fā)棒,隔壁的一位姑娘的頭上甚至還放著一個半圓形的東西,機器上面時不時冒出一股煙。

    饒是她適應能力強,也實在是被嚇得不輕。

    不過……剪出來的樣子,還挺順眼的。

    祝小九左右看看,越看越喜歡短發(fā)的自己。

    怪不得以前的小九總要剪短頭發(fā)。

    理發(fā)師問她:“怎么總是要來剪短頭發(fā)?”

    一旁的祝mama幫她回答:“她就看自己這樣順眼嘛?!?/br>
    祝小九也點點頭。

    過去的祝英臺可沒有機會把頭發(fā)剪成這個樣子。

    現(xiàn)在的她居然能體會到一絲絲出家人為什么都要斬斷三千煩惱絲,她竟然真的有一種新生的感覺。

    2.

    祝小九對現(xiàn)代的生活適應得很好,各種各樣的課程都能跟上。和從前完全不同的世界觀給她帶來了強烈的沖擊,她卻猶如游魚入水,自在遨游。

    嗯……只除了理科的科目。

    祝小九偏科嚴重。

    這個時代的老師和以前的老師也沒有什么區(qū)別,都喜歡考人。尤其是數(shù)學老師,特別喜歡叫人上講臺寫題。

    難為了祝小九,要她背個之乎者也倒也難不倒她,英文單詞也算是能信手拈來——從二十六個字母開始,把單詞背好了也能勉強應付得來。

    偏偏這個數(shù)學要運用起來實在是巧之又巧,可憐她連1 1為什么要等于2都不知道,就要做二元一次方程了。

    每次祝小九被點上臺寫題,都是她的噩夢。

    她站在講臺上,粉筆字就像一只只小螞蟻鉆進她的腦子里,咬得又麻又癢,怎么也轉不過來。

    到最后,連捏著粉筆的手指都濕透了,也沒寫下一個“解”字,數(shù)學老師只能恨鐵不成鋼讓她下臺。

    “祝小九啊祝小九,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課?”

    “在聽的。”

    “在聽怎么就是聽不懂呢?”

    祝小九:我也想知道啊!到底是為什么,1 1會等于2呢?

    因為實在是想不透1 1到底為什么等于2,祝小九月考的數(shù)學成績很慘。

    葉心覺得不可思議:“小九!你的成績怎么掉得這么離譜?”

    祝小九的成績一直中等偏上,這一次考下來,卻掉到班級車尾去了。

    她的語文和英語都還馬馬虎虎,但是數(shù)學確是慘不忍睹!更不要說別的科目了。

    班主任為了提高班上同學的成績,決定根據(jù)成績給大家分組,一幫一的學習。

    好巧不巧,祝小九和梁薄分到了一起。

    梁薄的成績很好,數(shù)學尤甚,恰好可以帶帶祝小九。

    換座位的那天,梁薄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了祝小九的旁邊,從那之后,祝小九只要一偏頭就能看到他。

    他的樣子完全還是少年,正如那年他們初見的模樣。

    祝小九有點恍惚。

    還記得前世最后一次見到他,他的兩鬢都斑白,明明正值壯年,看起來卻好像一個老人一般,虛弱的身子甚至不能支撐他長久站著。

    而現(xiàn)在的梁薄能跑能跳,還可以笑著面對她:“你好,我是梁薄?!?/br>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一下子倒退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陽春三月,桃李芬芳。

    草橋亭旁,在那棵雜樹之下,祝英臺遇到了梁山伯。

    當時他說了什么來著?

    哦,對了,他說:“幸會,在下梁山伯。”

    *

    梁薄對新同桌非常無語。

    “你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多少?”

    “我知道啊,等于二?!弊P【耪f,“可是……一加一為什么等于二?”

    梁薄就像看智障一樣看她。

    祝小九委屈:“你看,你又解釋不出來。”

    梁薄語塞:“因為……從小就是這樣教的啊。”

    “可是你也解釋不出來嘛。”祝小九嘆氣,“算了,我記住了,你繼續(xù)教吧。”

    梁薄卻少年氣性上來,渾身不自在了。

    “下次一定想到答案給你。”他承諾說。

    “好好好?!弊P【劈c點頭,心里卻一點也不相信。

    隔天,梁薄就興奮地告訴祝小九,他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終于想到了。

    祝小九洗耳恭聽。

    “你把手伸出來?!?/br>
    祝小九伸手,他將她的手握住。

    她要縮回來,他卻不容拒絕攥緊了。

    梁薄將她一根手指豎起來,問她:“這是幾?”

    祝小九哪里還有什么想法,滿腦子都是他指尖的溫度,燒得她都要發(fā)燙了。

    “一啊……”

    梁薄笑了笑,把食指放下,又豎起一根手指,問:“這是幾?”

    “也是一?!?/br>
    他點點頭,把兩根手指都豎起來:“這是幾?”

    “二……”

    “吶,你這不就會了嗎?!绷罕〕?。

    祝小九也忍不住笑了:“這算哪門子的解釋啊。”

    梁薄說:“這可是我想了一整個晚上想出來的,你就當給我個面子……”

    “天吶你們在干什么?!”葉心的聲音驟然在祝小九身后響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她和梁薄的手還握在一起呢。

    兩人匆匆松開。

    “他在教我數(shù)學。”祝小九忍不住臉紅了。

    “誰教數(shù)學要手牽著手的?!比~心促狹一笑,撞了下小九。

    祝小九根本不敢抬頭看梁薄,推著葉心:“真的是在教數(shù)學啊……”

    “別解釋了你,我都懂了?!?/br>
    “你懂什么?。 弊P【磐低得橐谎哿罕?,他正襟危坐翻著書,耳根卻也紅紅的。

    啊。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覺得不好意思啊。

    3.

    梁薄很有耐心,知道祝小九基礎差,給她一遍一遍講題也不會厭煩。

    每天下午放學之后,兩個人都會留下來寫作業(yè),把今天的知識點全都過一遍才回家。

    在他的指導下,祝小九從1 1開始,終于把落下來的課程,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跟上了。

    祝小九常常會想起來前世的事情。

    有時是兩人因為一個辯題徹夜長談的情景,有時是為了夫子的功課通宵達旦的情景。

    還記得他們還是同窗的時候,兩人就經(jīng)常一起學習。她有些遲鈍,常常不理解夫子的話,而他總是會有很巧妙的想法解讀夫子教的東西。

    那時兩人走得近,在書院相互扶持,無論是疾病還是歡樂,都是跟對方分享的。

    或許就是在那個過程中,她一不小心就陷了進去。

    和現(xiàn)在兩人一起聽課、放學之后補習的樣子何其相似。

    ……是的,那時就和現(xiàn)在完全一樣。

    祝小九對自己說,不要再愛梁山伯,可是她還是不受控制地愛上了梁薄。……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在這個全新的、沒有封建禮教、沒有三綱五常等等一切的時代。

    無法回頭。

    *

    年級要舉辦籃球賽。

    祝小九不懂什么是籃球,卻被強行報了名。

    “什么是籃球?”祝小九問。

    葉心:“你裝什么呢,去年帶我們班拿女子籃球第一的不是你?”

    祝小九:真的不是我。

    但是她沒有辦法解釋她不是祝小九。

    她愁眉苦臉了一整天,只想著回去要好好查一查什么是“籃球”。梁薄看她沒有心情學習,干脆問她:“你還在想著籃球?”

    祝小九點點頭。

    “你……該不會不知道什么是籃球吧?”

    祝小九抬頭看著他,他便明白了。

    “你最近真是……”梁薄撓撓頭,欲言又止,“要不,你去看我打球?我教你?!?/br>
    祝小九當然求之不得。

    兩人收拾好東西,去籃球場。

    天還沒有黑,籃球場上打籃球的人幸運的不多,梁薄找了個偏僻的場。

    “三人籃球賽時間只有十分鐘,一般來說都不會暫停的,以你的體力來說應該還好?!绷罕‰p手抓著球,輕輕巧巧地拋來拋去。

    他腳下劃著白線:“這是發(fā)球區(qū)。那邊是三分線。斷球和搶球之后必須把球運出三分線才能進攻,不然就違規(guī)了?!?/br>
    他在三分線站定,投了個籃。他的手腕帶動手臂,明明看起來只是輕輕發(fā)了力,球就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被拋出,投中。

    干凈利落,祝小九有點挪不開眼睛。

    梁薄把球撿回來給她:“你來試試投籃?!?/br>
    祝小九接過球,才發(fā)現(xiàn)籃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剛剛是怎么玩得這么輕巧的?

    她咽了咽口水,站定在三分線上,嘗試擺出他剛剛的姿勢。

    “如果力氣夠的話盡量不要雙手投,準頭會不夠?!?/br>
    “嗯?!弊P【哦⒕o籃框投出去,她的力氣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籃球擦著籃框掉開。

    “啊,差一點?!?/br>
    梁薄夸贊:“力氣不錯,準度還差一點?!彼麕退亚驌旎貋恚袄^續(xù)?!?/br>
    祝小九點點頭,繼續(xù)投。

    過了一會,梁薄帶祝小九練了一下運球,又帶著她打了幾場。

    祝小九的心跳得好快。

    她從沒有這樣運動過。

    上一輩子,她根本沒有機會做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流過這么多汗。她才知道,原來人是可以流這么多汗的。

    他們每一次擦身的時候,她都能碰到他的手臂。

    汗汗的、濕濕的。

    可是她不會嫌棄。

    梁薄比她高了不過一個頭,他每次帶著球破她的防守的時候,都離她好近。

    她又聞到了那陣熟悉的,淡淡的香氣。

    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天漸漸黑了。

    籃球場的大燈沒開,保安過來趕人了。

    “趕緊回家了!已經(jīng)六點半了!”

    籃球場一片噓聲。

    梁薄收拾東西帶她走:“走吧,我送你回家?!?/br>
    祝小九有點緊張:“嗯嗯?!?/br>
    兩人一路上都無話,祝小九也不想沒話找話,兩人一直沉默著到家。

    “今天沒來得及寫作業(yè)?!绷罕≌f,“如果你有不會的,可以網(wǎng)上問我?!?/br>
    祝小九點點頭:“哦哦,好?!?/br>
    “那……再見,小九?!?/br>
    祝小九抬頭。

    梁薄正盯著她,似乎也在等她的招呼。

    她張了張嘴,竟然沒發(fā)出來任何聲音。良久,她終于低下頭:“……再見,梁薄?!?/br>
    好沒出息啊。祝小九想。

    只是又想起以前的畫面,她就忍不住哽咽了。

    這聲再見,上輩子最后一次對他說,是她要從書院回家了。

    梁山伯這個傻子,從書院送了她十八里,她暗示了那么多次,他仍然沒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女子。

    到最后,她只好謊稱家中有九妹,愿替他做媒,希望他能前來提親。

    他當時也是這么看著她的,說好。

    他明明答應得好好的。

    可是她最后沒能等到他來。

    4.

    籃球賽如約而至。

    祝小九謹記梁薄教她的技巧,也算是表現(xiàn)不錯。女子隊進了決賽。

    今天是男子隊的比賽。

    葉心推搡祝小九要去看球。

    彼時祝小九正在寫作業(yè),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并不想去。

    “梁薄的比賽你都不去看嗎?”葉心問。

    祝小九的筆頓了頓。

    她想想,她比賽的那天梁薄也來看她了,還給她帶了水。按照禮尚往來,她也該去看看他的。

    “別想了,我們走吧?!比~心把小九拉起來,“順便再給他買瓶水啊,他上次不還給你帶了嗎?”

    “我……”

    “走吧走吧……”

    籃球場的人很多。

    祝小九仗著身高優(yōu)勢,一眼就越過人群看到了梁薄。

    梁薄穿著籃球背心和護肘,露出來的手臂肌rou緊實。他的身高足夠高,手腳又長,線條很好。

    她隱隱聽到身邊的人都在議論他。

    梁薄打籃球的樣子很好看。

    和之前放學對她的單獨輔導不一樣,現(xiàn)在的他身上有一股猛勁,每一個姿勢都好瀟灑。

    對方的防守很難纏,隊友把球傳給梁薄,他閃身輕巧上籃。

    進了。

    梁薄看向圍觀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祝小九。

    他勾唇朝她笑了笑。

    祝小九心中一悸,沒來由的恐慌鋪天蓋地淹沒了她。她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一場比賽下來,他始終是游刃有余的樣子,和隊友配合得也好,最后贏了也還是那副樣子。

    班上原來有班委準備了水,一時間很多人都圍了上去。

    葉心推了把小九,小九卻猶豫著沒上。

    “你快去啊?!比~心說。

    祝小九往那邊看,梁薄正被隊友們圍住,他的手上拿著班委發(fā)的水,正在抬頭向四周找著什么。

    “……還、還是算了。反正他也有水了?!弊P【虐阉盏叫渥优裕拔依^續(xù)回去寫作業(yè)了?!?/br>
    祝小九逃了。

    她甚至想到梁薄會回教室,所以提前背了書包走。走之前還不忘記去和老師申請換新的同桌。

    老師問她為什么要換同桌,她也支支吾吾說不上為什么。

    “那梁薄怎么說?他同意嗎?”

    “他……應該同意吧……”祝小九頭都要埋到地底去。

    ……

    幸好老師通情達理,沒計較祝小九太多,真的給她換了座位。

    新的座位離梁薄隔得很遠。只是班級就這么大,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梁薄對她突如其來的疏遠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絲絲惱怒。他攔住了祝小九,要她給個說法。

    祝小九避開他的視線,問什么也不回答。

    “那你到底為什么要躲我?”他咄咄逼人。

    她埋頭連連后退:“不要、不要再問我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難道是有人逼你的嗎?”他有點生氣。

    “沒有人逼我……”祝小九搖頭,聲音低得快要聽不清。

    “那你為什么要躲我?你告訴我原因,好讓我明明白白地被你疏遠啊?!绷罕〉恼Z氣刻意放得譏諷。

    祝小九終于抬起了頭。

    梁薄愣住了。

    祝小九狠狠擦了一把眼淚:“沒有為什么,求求你不要再問了。我要回家了,再見。”她頭也不回。

    他失魂落魄。

    祝小九當天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流下來的眼淚把枕頭都沾得濕透了。

    可笑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么要躲著他。是怕他是場夢?還是害怕會像以前一樣,他們沒有未來?

    她的腦子好亂。

    后來迷迷糊糊睡著,聽見耳邊一直有人在叫她。

    “祝英臺……祝英臺……!”竟是在夢中聽到了夫子的聲音。

    聽起來似乎還很惱怒?

    祝英臺睜開眼睛,夫子正怒目圓睜瞪著她。

    她嚇得整個人都坐直起來。

    這里是書塾。

    她怎么回來了?

    5.

    夫子還看著她。

    祝英臺有些不安地動了動,余光瞥到旁邊座位上的梁山伯正在偷偷看她。

    夫子問:“我剛剛講了什么?”

    那都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祝英臺記得才怪。

    “對不起先生,我沒有聽到?!?/br>
    夫子冷哼一聲,叫她上臺。

    “伸手吧?!?/br>
    祝英臺這才想起來,要打手心了。

    她顫顫巍巍伸出手,冷不丁就被教鞭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還困嗎?”

    “不困了……”祝英臺寒毛都豎起來了。

    “下學把這節(jié)課講的東西抄一百遍。”

    “?。俊?/br>
    “啊什么?”夫子眉毛又豎了起來。

    “沒什么……”祝英臺連連搖頭,回了座位。

    梁山伯往她這邊瞄了一眼,小聲問她:“你還好嗎?”

    祝英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

    深夜,梁山伯陪著祝英臺一起罰抄。

    夫子打過的掌心依然很疼,又腫又漲,幾乎要握不住筆。寫出來的字也是七歪八扭的,只能一遍一遍重抄。

    手是痛的,眼前的字是密密麻麻的,照得她頭暈。

    不一會,她又開始小雞啄米。

    梁山伯余光瞥見她都要吃到毛筆了,干脆推了推她:“英臺,你去睡吧,剩下的我?guī)湍愠2蝗幻魈焐蠈W又睡著,又要被罰了?!?/br>
    祝英臺迷蒙著雙眼看他,燭光下,梁山伯的臉一會是他,一會是梁薄。

    他們看她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祝英臺鼻尖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梁山伯皺了皺眉,將她的手指掰開:“夫子下手這么重嗎?還是再給你上點藥吧?!彼詾樗鞘痔?。

    祝英臺的手比起他的來小了一倍有余,明顯不是一個男生手掌的尺寸,可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只以為她長得慢。

    祝英臺想起梁薄掰著她的手指,教她1 1為什么等于2。

    他們此刻的距離好近。

    她終于想起來梁薄身上淡淡的是什么味道了。

    是梁山伯身上總有的墨香。

    她的眼淚止不住了。

    梁山伯拿來了藥膏,給她細細抹上。

    燭光昏暗,他的神色漸漸看不清。

    到底是她還在流眼淚,還是光線不足,她分不清。

    到底是手疼,還是心疼,她也分不清。

    *

    祝英臺想讓梁山伯知道她是女孩子了。

    前世,她百般的暗示,梁山伯這個木頭都沒能解她風情。她想,或許她應該直接一點告訴他??伤龑嵲谑遣恢涝撛趺撮_口才好。

    這日,她收到了家里寄來的信。

    她才意識到,她竟然要回家了。

    前世的所有仍然歷歷在目。她拿著信不說話。

    梁山伯問她:“英臺?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

    祝英臺打起精神來應對:“家中有急事,要我回去一趟?!?/br>
    梁山伯不便多問,只問了她何時回去。

    祝英臺一一答了,末了才說:“大概……不會再回來了?!?/br>
    梁山伯心神一震,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兩人感情頗深。此去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半響,梁山伯才說:“那……到時我便送英臺離開吧?!?/br>
    祝英臺的物什不多,簡單收拾之后,她便要離開了。

    她知道,梁山伯這一送,就送了她十八里路,這是她最后的機會。

    這一世,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是個女孩子。

    十八里相送出門來,出了城,過了關,過了一山又一山。

    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梁兄啊!英臺若是女紅妝,梁兄你愿不愿配鴛鴦?

    配鴛鴦,配鴛鴦,可惜你英臺不是女紅妝。

    若英臺我真是女紅妝呢?

    你可還愿意配鴛鴦?

    6.

    轉眼送了一里又一里,送到了觀音堂。

    觀音堂,觀音堂,送子觀音坐上方。

    觀音大士媒來做,我與你梁兄來拜堂。

    賢弟越說越荒唐,兩個男子怎拜堂?

    祝英臺祈福的手卻停了下來。

    她說:“不是兩個男子?!?/br>
    她轉頭看著梁山伯:“梁兄,你仔細看著我,我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

    梁山伯的手也停頓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扭頭,竟從未發(fā)覺,日日相對的這張臉實在是小巧的緊,身量也不似成年男子。

    一路過來,不是他不懂她的暗示,只是他實在不敢相信。

    原來朝夕相對的人真是個女子。

    他……他原來還以為他……

    一種喜悅的感覺充盈了他的胸腔,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一雙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臂彎,他感覺到有人靠了過來。

    是祝英臺,她仿佛沒了骨頭,抬起頭看著他。

    他聽到了她的心跳聲。

    那熟悉的眉眼在這一瞬間,竟然真的多了無數(shù)分女子的柔情,他抬手扶住她的臉,輕輕吻下。

    祝英臺感覺到他的手摩挲著她的耳環(huán)痕。

    她忽然想起來很久以前,梁山伯曾經(jīng)問她:“英臺不是女兒身,因何耳上有環(huán)痕?”

    她說:“耳環(huán)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梁兄呀,做文章要專心,你前程不想想釵裙?!?/br>
    梁山伯卻說:“我從此不敢看觀音?!?/br>
    祝英臺閉上眼睛。

    大堂內,觀音含笑不語。

    *

    “呀——這個天氣,莫不是要下大雨了?!?/br>
    “我看還是先停在這里,等雨過了再走吧?!?/br>
    “不知道公子去哪里了……”

    “再找找吧……”

    雨聲淅淅瀝瀝,竟一下子落得大了。

    英臺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感覺到他將她摟緊到懷中,昏暗的光線里,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這么近過。

    “山伯……”她輕輕叫他。

    “我在?!彼貞f。

    “山伯,我是不是在做夢?”

    “不是的,不是夢。”他的吻落下來。

    他的體溫好高,他的吻好熱。她感覺自己要被燙化了。

    涼風夾著雨絲,外面的溫度驟然而降,她和他在這一小方天地之間彼此汲暖,竟是溫暖如春。

    梁山伯……梁山伯……她是不是中了魔?否則怎么怎也叫不夠他的名字?

    她的發(fā)帶被他扯開,滿頭青絲散落一地。他親吻她的發(fā)際、她的耳廓、她的臉頰、她的嘴唇。

    她衣襟凌亂,他的吻一路往下。

    被束胸包裹住的胸腔激烈起伏著,他眼神熾烈,一并解開。

    一雙手捧住他的臉,她努力睜大眼睛看清他,她有點害怕:“山伯,我好亂啊?!?/br>
    他的眼神晦暗卻堅定:“亂就亂吧……”

    雨瓢潑而下!

    她感受到他的炙熱在xue口流連,而后終于進入——

    她繃緊小腹,感受到他將自己填滿。

    有點痛,卻又有說不上來的滿足。

    他們,終于合為一體了……

    他們將彼此抱緊。

    到底是激動的,開心的,還是疼痛的?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卻被他輕柔地吻去。

    她真的,等了好久。

    他的每一次律動都讓她咬緊了下唇,心中和小腹都滿滿漲漲的,伴隨著可怕的戰(zhàn)栗感,她覺得有什么東西似乎快要失控了。

    “山伯……山伯……”

    他將她揉進懷中,動作輕柔,好似那個不敢看觀音的少年,身下的動作卻絲毫不肯放緩。

    “英臺,我在?!彼幸亩?,將耳環(huán)痕翻來覆去地舔弄。下身不斷往深處頂弄。

    “慢……慢一點……”她軟在他的身下,渾身都沒了力氣,下身卻繃得死死的。

    “抱歉……”他向她道歉,將她猛然抱起。

    那一瞬間,仿佛雷電劈過她的腦海,電流從大腦和小腹傳達到四肢百骸,她失神了一瞬,而后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他卻沒有停下來,將她抱得更緊。

    “英臺……”

    她聽到他叫她。

    大雨仍在倒瀉,是銀河傾落。

    *

    “公子呀,你去哪里了?怎么弄的一身臟?”銀心趕上來,將英臺前前后后仔細檢查一番。

    “我沒事?!弊S⑴_安撫下銀心,她回頭看梁山伯,他也正看著她。

    “公子我們快上路吧,時辰耽誤不及了……”銀心攙扶著祝英臺要上馬車。

    祝英臺的腳才上踏墊,驀地,又甩開了銀心。她奔至梁山伯面前,急匆匆說道:“我家里人要我回去,是要我回去訂親。我不會答應他們的,你一定要來找我?!?/br>
    梁山伯鄭重點頭。

    “你一定要來?!彼f。

    “我一定會來?!彼f。

    祝英臺再深深看他一眼,終于轉身離開。

    梁山伯停在原地,四九跟在他旁邊不動。

    他看她的馬車漸漸遠去,遠去……

    7.

    “小姐、小姐……”聲音不大,輕輕幽幽的好似鬼魂索命。

    祝英臺猛然驚醒。

    銀心正在她床邊候著,見小姐終于醒來才松了一口氣。

    “小姐你可算醒了,今天可是馬家下聘的日子,可馬虎不得……”丫鬟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祝英臺卻是徹底愣住了。

    她沒有等來梁山伯?

    祝英臺連忙按住了丫鬟的手,大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嫁給馬文才!”

    丫鬟大驚:“小姐可不要亂說,這門親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反悔不得了……”

    “我不要!我不要!”祝英臺尖叫,想把丫鬟推開。奈何丫鬟力氣頗大,將她完全制住。門外又進來幾個人,將她摁住,給她梳洗換衣。

    梁山伯沒有來?明明他昨天才對著她說一定會來的,為什么……

    祝英臺沒有心思再去想了。

    她只一心要知道,她絕不要嫁給馬文才。

    她千般百般阻撓,一哭二鬧三又上吊,卻只換來了祝員外的禁令和一頓毒打,把前世的事情又完完整整經(jīng)歷了一遍。

    祝員外罵她:“不知廉恥?!?/br>
    祝英臺反問他:“何為廉恥?”

    祝員外不答,拂袖而去。

    祝英臺在房中飲泣。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明明她讓梁山伯來找她,他卻沒有來?

    難道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改變最終的結局嗎?

    如果在那個新世界,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昏暗的房間內,她聽到窗外丫鬟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梁縣令走了!”

    “真的?人沒了?”

    “千真萬確,我聽到他們都在說,就剛剛,走了!”

    ……

    祝英臺閉上了眼睛。

    她想起來了。

    前一世不正是這樣嗎?梁山伯沒有來找她,她被許給了馬文才。

    她等了多久啊,等啊等,等到他當上了縣令,等到他病死。

    不知道為什么前一天還在路上,今天卻到了這一步。

    老天爺和她開這么大一個玩笑,就是為了告訴她,祝英臺無論做了什么,結局都不會改變嗎?

    說到底,是他們生不逢時吧。

    如果在那個她是祝小九,他是梁薄的世界,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她忽然很后悔,沒有告訴梁薄,她有多喜歡他。

    *

    但……真的不會改變嗎?

    祝英臺醒了。

    醒來的時候,她的長發(fā)又變回了短發(fā)。

    不、她不是祝英臺,她是祝小九。

    什么祝員外、馬文才,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一世的梁薄不會死亡,她也不會殉情。

    祝mama在門外敲敲門,提醒祝小九該去上學了。

    祝小九洗漱穿衣,一雙眼睛腫得幾乎不成樣子,把祝mama嚇了一大跳。

    她整理好情緒,深吸一口氣,出門上學。

    梁薄已經(jīng)到了,他抬頭看一眼祝小九,又低下頭。

    祝小九卻徑直站去他身邊。

    她朝他深深鞠一躬:“對不起?!?/br>
    梁薄慌亂站起身來,也朝她鞠一躬。

    “我想了一晚上,想清楚了?!弊P【耪f,“我實在是太喜歡你,所以才避開你,真的很抱歉?!?/br>
    她說:“但我還是想繼續(xù)喜歡你。”

    梁薄的眼睛睜大來,欣喜的表情藏也藏不住:“真、真的嗎?英……小九?!?/br>
    祝小九重重點頭。

    她已經(jīng)想好了,這一次,他們生是逢時。

    她不要再錯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