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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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小櫻?不不不,這不是那個小女孩兒的名字,小女孩兒叫香梨,據(jù)說是小時候特別愛吃梨子,才得了這么個名。前世的王妃的確生了個女兒,也的確叫玄小櫻,卻不是她,但如果不是她,真正的玄小櫻……又會去了哪里呢? …… 寧玥在路上堵了很久,秋香回來時她還沒回來。秋香捂著紅腫的臉,老鼠一般地回了房間,然后迅速找出三小姐平時用了一半就扔掉的藥膏。 冬梅端著洗澡水進門,聞到一股藥味兒,當即就放下盆子走了過去:“秋香,秋香是不是你回來了?你怎么了?” 秋香正坐在床頭,對著一個小銅鏡擦藥,聽到冬梅的話,臊得背過了身子:“嗯,我回來了,沒什么事。” 這話,騙鬼還差不多。她那黑心的爹娘,哪一次回去能給她好果子吃?冬梅在她面前坐下來,扭過她下巴,看清那臉上清晰可見的手指印,氣得恨不得把秋香爹娘給宰了! “我說過你多少回了?他們早不是你爹娘了,何苦管他們?他們哪一次是真的生???就是沒錢了想從你身上再榨點東西!”冬梅氣呼呼地拉過藥膏,為她擦了起來。 秋香疼得倒抽涼氣,卻說道:“好歹生養(yǎng)我一場,沒他們,便也沒我?!?/br> 冬梅想說你就是個爛好人,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不是因為秋香的同情心,自己早被那對黑心肝的夫妻賣到青樓了。冬梅嘆了口氣:“不是我說你,你真得別太把他們當回事兒了。你有時候也得為自己考慮,眼下雖說跟了三小姐吃穿不愁,但保不齊哪天就被放出府了。三小姐若是個爺們兒,以你的姿色,多少能混個通房做做,將來若得個心胸寬闊的少奶奶,保不準還能開臉做姨娘。偏她是個小姐,要嫁的對象也不是咱們這種人高攀得上的,遲早呀,你我都得被放出府。屆時,你要怎么辦?” 秋香被說得陷入了沉思。 冬梅接著道:“你指望你沒去處的時候讓你爹娘收留你?信不信他們再賣你一次?聽我一句,別再傻兮兮地把錢給他們了,自個兒存著,我的也存著,到時候咱倆屯個小店做生意。不用再看人臉色,然后,再請兩個小丫鬟服侍咱們!” 秋香頓了頓,沒接她的話,而是問:“你手頭上還有多少錢?” 冬梅警惕得瞳仁一縮:“干嘛問這個?是不是你爹娘讓你找我要錢來了?”她站起身,“我告訴你,咱們倆的情分是咱們倆的,與他們可沒絲毫關系,你休想讓我貼補他們一文錢!” 秋香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一邊覺得理所當然,一邊又挺酸澀,低下頭道:“……不是要貼補他們,我……想找你借點錢,以后還你?!?/br> “你借錢干什么?”冬梅奇怪地問,“是他們教你的吧?找我要不到,就說借,借了再也不還!” 秋香搖頭:“不是的,我是真的有急用,你借我一點吧。” “那你先說你要干什么!”冬梅是個小氣的,如果不是因為秋香對她實在太好,她早搪塞不借了。 秋香咬了咬唇,很為難地說道:“你……你別問了,反正不是做壞事,等我發(fā)了月錢,就還你。” 冬梅斜睨著她,想了想:“那你得保證,不許再把月錢拿去貼補那兩個黑心肝兒的!” “冬梅,他們是我爹娘,你不要這么說他們。”秋香的心里不打舒坦。 冬梅哼道:“哪個爹娘會賣掉親生女兒的?就你傻,還養(yǎng)他們!”見秋香快要被自己說哭了,又嘆了嘆,道,“錢我可以借給你,不用你自己還,我直接找三小姐領你的月錢。” 秋香猶豫了一下,道:“好。” “你要借多少?” “越多越好,把你手上的……全都借給我吧?!?/br> 冬梅背對著秋香,打開了自己的小金庫,一黑一紅兩個荷包,每個二十兩,冬梅取出一個黑的,合上小金庫,遞給秋香道:“我只有這么多了,你拿去吧?!?/br> 秋香打開看了看,驚訝道:“你哪兒來這么多錢?” 上次入宮,武貴妃對自己沒照顧好三小姐甚感抱歉,便給了她三十兩銀子,叫她平時都在三小姐耳邊說說好話,若老太太問起當時的事兒呢,也盡量往輕了說。這些,她沒讓三小姐知道。另外十兩則是她的月錢。她笑了笑,說:“出宮的時候,武貴妃給每個下人都發(fā)了十兩銀子的小紅包,憐兒和翠娥、菊青都有,私底下給的,你可別往外說,要是讓主子們知道了,她們幾個也會遭殃的?!?/br> 秋香點點頭:“嗯,我不會說的,你放心?!彼龥]什么優(yōu)點,就是嘴巴特別緊。 拿到錢后,秋香立刻去往了白天的那家藥鋪,把馬謹嚴沒買完的藥買了回來。但馬謹嚴不許她把二人見過的事情聲張,她一直在屋里等到天黑,才揣著藥去了千禧院。大概是太緊張的緣故,掉了一小包在地上,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寧玥回到家時,晚飯的時辰已經(jīng)過了,冬梅迎上來,幫她把書袋掛好,換了件襖子,說道:“怎么這么晚?” “王妃帶女兒買東西,直接封了路,渴死了,快給我水?!睂帿h自己拿開她的手,自己扣起了扣子。 冬梅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她喝完,眸光一掃:“秋香還沒回來?” 冬梅答道:“回來了,又出去了,好像是家里的事兒沒弄利索?!?/br> 寧玥沒放在心上,但有些不大高興,夫子布置了一堆作業(yè),秋香不在,誰給她寫呢? 思量間,門口有丫鬟稟報,寶珠來了。 寶珠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是當姑娘一般養(yǎng)著的,據(jù)說嫁妝都備好了,只等老太太不需要她服侍的時候,就給她擇個好夫婿風光出嫁。這樣的人兒,親自登門棠梨院尚屬頭一次。 寧玥起身,喂了一顆軟糖到她嘴里:“寶珠jiejie怎么來了?” 寶珠掩面吃完糖果,輕輕笑道:“老太太找你?!?/br> 寧玥值得脫掉剛穿了一會兒的薄襖,換上厚厚的長襖,要系絲帶的時候,寶珠對冬梅道:“我來吧?!?/br> “是?!倍吠说揭贿叀?/br> 寶珠給寧玥系好絲帶,小聲道:“怕是要問二小姐的事,你當心些?!?/br> 寧溪又鬧了什么事?寧玥的第一反應是老太太查出寧溪找人陷害她,卻被她偷梁換柱,結(jié)果害慘藺詠荷的事了。雖說寧溪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但她這個“幫兇”也難辭其咎,想個什么法子應付好呢?當然,也或許并不是這件事。寧玥感激地看了寶珠一眼,不論如何,這個人情,她記下了。 二人攜手走出了棠梨院。 冬梅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頭,看著寶珠與二小姐談笑風生的樣子,心里羨慕得不行,并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混成宅子里的第二個寶珠! 出棠梨院的時候,與同樣晚歸的馬寧馨撞了個滿懷。 馬寧馨一副趕著投胎的樣子,差點兒把寶珠撞到地上,幸虧得寧玥扶了一把。 “寶珠jiejie,你沒事吧?”寧玥關切地問。 “我沒事。”寶珠笑著搖搖頭,看向馬寧馨,見對方慌張得不行,出聲問,“大小姐,你怎么了?” 馬寧馨摸了摸guntang的臉頰,垂下眸子,支支吾吾道:“沒……沒什么,我給妞妞買了東西,我先進去了?!闭Z畢,竟是逃一般地走掉了。 寧玥與寶珠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俗的困惑,馬寧馨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按理說,不該這么莽撞才對。 憐兒追了上來,看到寧玥與寶珠,喘氣行了一禮:“三小姐,寶珠jiejie?!?/br> 寧玥拉住她:“你們?nèi)ツ膬毫??我大姐怎么慌成那樣??/br> 憐兒道:“碰到一個登徒子,真是可惡死了!” 寧玥柳眉一蹙:“那人沒把我大姐怎么樣吧?” “好像是沒有?!睉z兒說完,告別二人,朝馬寧馨追了過去。 寶珠就道:“盛京的治安看來也不怎么樣了,以后出門得多帶幾名護衛(wèi)才是。” 寧玥不可置否,與她一塊去了福壽院。 福壽院內(nèi),老太太正在與羅mama清點嫁妝,這是她從自個兒的嫁妝里劃出來貼補寧溪與寧玥的:“年紀太輕,給鋪子又怕打理不好,那些管事又老油條慣了,奴大欺主,怕是壓不住她們?!?/br> 羅mama連連點頭:“可不是這個理兒?上回,側(cè)夫人去說他們,他們還犟嘴呢,我去,方才收斂了些。都是跟了您一場的人,眼界自然比旁的仆從高些,不服小主子也是有的。依我看,直接貼補銀子吧,省事、方便?!?/br> “那你覺得多少合適?”老太太問。 這可把羅mama問到了,按照原先的定制,一個小姐三千兩,但如今王府抬了這么多嫁妝,做祖母的也不能給少了,顯得小家子氣。羅mama遲疑了一下,道:“要不,各給五千兩吧,公眾的,也再多給一千兩?!?/br> 老太太沒說話,這時,寶珠撩了簾子進來,笑盈盈地說道:“老太太,三小姐來了?!?/br> “祖母?!睂帿h入內(nèi),恭敬地行了一禮。 老太太招手,羅mama忙擺了個銹凳讓寧玥坐下,寧玥坐下后,老太太問道:“還沒吃晚飯吧?寶珠,讓人把飯擺屋里來?!?/br> “是?!睂氈榍妨饲飞恚瞄_簾子,對門口的小丫鬟吩咐了幾樣菜,小丫鬟去了,她踅步回屋,與羅mama一道進了偏房。 老太太端起茶杯,用杯蓋撥了撥浮動的茶葉,道:“跟你說說嫁妝的事兒?!?/br> 寧玥不動神色地笑了笑:“您說。” “府里的定例是嫡出小姐三千兩嫁妝,庶出小姐兩千兩嫁妝,馨姐兒因著是你大伯唯一的女兒,就給按嫡出的辦了。我這邊不論嫡庶,一應三千兩,外加一間店鋪,考慮到你們年紀輕,壓不住那些管事,鋪子接在手里賺了還是賠了心里每個底,我索性將鋪子折合成兩千兩銀子給你們,你覺得怎么樣?” 這樣的安排,寧玥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就乖巧地說道:“一切聽祖母安排?!?/br> 老太太嗯了一聲,面色透著一絲老成和嚴肅:“另外,就是你們母親隨給你們的嫁妝。你大哥過世的早,他那份兒不用留出來,只得你與寧溪兩個女兒,均分了就好?!?/br> 此話一出,寧玥的手指有些拽緊了,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把她娘的嫁妝分給寧溪一半?憑什么?就憑她娘是嫡母?這可搞笑了,寧溪一天都沒在她娘跟前盡過孝,出嫁的時候,還要從她娘的身上榨掉一半的價值,天底下,哪里會有這樣的好事?寧溪要是成天給她娘端茶倒水、晨昏定省,不與藺詠荷親近,視她娘為唯一的母親,她不介意把嫁妝分給寧溪一半??蓪幭顺靶λ锸莻€瘋子之外,貌似什么都沒做過了! “祖母,這件事,怕是要先過問我娘?!?/br> 老太太說道:“你娘的事一向是你做主,你點頭就夠了。我知道你與寧溪之間鬧得不是很愉快,她唆使老五給你下寒食散,是她不對,我教訓過她了??稍捰终f回來,你們姐妹情分擺在這里,將來去了王府,也是要相互幫襯的。中山王有四子一女,你jiejie是長媳,她自然,會照拂你,比照拂其他妯娌多的?!?/br>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寧溪那種鐵石心腸的女人,縱然真與自己做了妯娌,也只會拼命地踩死自己。照拂?哈,下輩子吧!但寧玥不會與老太太爭吵,老太太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如果老太太真的從一開始便打定了主意讓寧溪與她一樣風光出嫁,在把藺蘭芝的鑰匙給她時就會將這件事說到明面兒上來。拖延到今日才開口,想來是這幾日,她不在的時候,有人做了什么事觸動老太太的心,讓老太太憐憫千禧院了。這件事,她不能直接拒絕,不然,會與老太太杠上。但要她真的便宜馬寧溪那個毒婦,她又死活不甘心。 想了想,她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祖母說的對,不管以前如何,以后我都是要仰仗jiejie過日子的,這點嫁妝,出的不冤。我這就去千禧院,問問jiejie到底喜歡什么,與jiejie好生分一分。” 老太太點點頭,眸子里露出了滿意之色:“所有孩子里,屬你最是個明白人兒,放心,我這邊也會多貼補你一些的!” 寧玥笑著道了聲多謝。 小丫鬟端了飯進來,寧玥簡單用了一些,由寶珠送著出去了。 一出院子門,寧玥就拉著寶珠的手走到了樹后,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低聲道:“好jiejie,你告訴我,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府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雖問過秋香,但以秋香的性子,怕是壞話也給傳得沒有殺傷力了。 寶珠指了指千禧院的方向,凝眸道:“她不是個好惹的,你走后,她天天都讓來給老太太請安,她腿腳不好,坐在輪椅上,給老太太磕頭都得下人攙著。每天晚上,哭得像什么似的,整個將軍府就沒有聽不見的,老太太叫她別哭那么大聲,她就把腿露給老太太看,都是大夫給用偏方在治,渾身扎著針,難怪哭得凄慘,老太太便不說什么了。” 秋香只說藺詠荷哭,卻沒說藺詠荷為了治腿,用了這么虎狼的法子。 寶珠接著道:“二小姐的情況也不好,燒成了肺炎,咳血,咳到現(xiàn)在,完全說不出話了。這事兒,還得瞞著王府,若叫王妃知道,那還了得?怕是不能嫁了?!?/br> 原來是肺炎,成人得肺炎是挺危險的。寧玥點點頭,看向?qū)氈椋疽馑^續(xù)說。 寶珠道:“四少爺?shù)那闆r更糟,本來要科考了,為照顧娘親和meimei,退學了。” 居然連學都退了!這不是自斷仕途嗎?馬謹嚴雖不如馬克卿聰明,但勝在勤奮,學識上并不輸給馬克卿多少,前世的他能坐上高位,也不完全是靠著寧溪的裙帶關系,他自己,本身也有讓司空朔欣賞的地方。 母子三人,殘的殘,病的病,唯一的靠山又前程毀了大半,幾乎是看不到任何希望,難怪老太太執(zhí)意要把她娘的嫁妝分給寧溪一半了。 寧玥想不通的是,他們?yōu)槭裁匆炎约焊愕倪@么慘?腿不好就不好,慢慢治唄,找什么虎狼偏方?還有,娘親和meimei已經(jīng)快折騰不動了,做為男人,更應該挑起大梁才對,為何反而自暴自棄了?也不怕父親知道了打死他! 寧玥隱約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如今的千禧院,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昔日的風光了,絕境一樣。”寶珠輕輕地嘆息。 絕境?寧玥狐疑地瞇了瞇眼睛:“寶珠jiejie,我三姐的嗓子真的燒壞了嗎?” 寶珠篤定道:“是的,燒壞了,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了。這事兒,你可千萬保密,別往外頭說?!?/br> 已經(jīng)保不住了,連院長大人都知道了。 消息,如此不利于寧溪的消息,居然從千禧院傳了出去,還傳到了院長大人的耳朵里。是千禧院真的風光不再了,所以奴才們也不管住嘴巴子了,還是有人覬覦世子妃之位,想整垮馬寧溪?如果是第二種猜測,那么主謀是誰?二夫人?寧婉是如今唯一有條件嫁給玄煜的,不排除二夫人為了女兒飛上枝頭做鳳凰,鋌而走險一次。 那么這件事,會不會給她造成什么影響呢? 寧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千禧院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寶珠jiejie,我大哥去的早,我娘又長期不在身邊,你便如同我親jiejie一個樣,日后還有仰仗寶珠jiejie的地方,寶珠jiejie不要嫌我麻煩?!睂帿h真摯地說著,拔下左手上的翡翠鐲子,套在了寶珠手上,寶珠要推辭,被她給擋住了,“我和胤郡王都會記得寶寶jiejie的好?!?/br> 人不一定都是自私的,卻一定是有向光性的。寧玥相信即便自己十分落魄,寶珠也不會瞧不起自己,但絕對不會這樣豁出一切幫助自己。玄胤送來的十擔金子,不僅是告訴了司空朔,他非她不可,也告訴了這些下人,誰才是真正值得他們巴結(ji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