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楊沫現(xiàn)在完全被夏天謎一樣的土豪氣息籠罩了,特別想尋根究底,不過今天的夏天也意外的好說話,幾乎是有問必答。 【愛川萬萬年】:你家人是不是很多? 【夏天】:沒有,主要是我和我父親住,但是父親常常不在家。 “那你母親呢?其它親人呢?” 那邊沉默了一會:“我母親生下我就過世了,其它親人都在世界各地,常年不見面。” 楊沫覺得自己可能戳到了對方的傷心事,雖然有點出師不利,但不啻為深入聊聊人生的友好開頭,于是趕緊道:“抱歉,我也是母親一生下我就過世了,我和父親一起生活到大,不要難過,我陪著你?!?/br> 夏天有點意外,沒想到愛川萬萬年竟然和他很相似。關(guān)于他母親的所有事情父親都沒有隱瞞過他。他母親周婉的身體并不合適懷孕生子,在他八個月的時候生下他,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如果不是這樣,她或許可以再多陪伴父親幾年。 他母親想給他父親留一個念想,但他覺得自己并不能替代他母親。 懂事以后,心里總是有些愧疚。 【夏天】:抱歉。 【夏川萬萬年】:沒事啦,她應(yīng)該是我出生不足月就去世了,從來沒有感受到過,所以不難過。 楊沫是饒東遠收養(yǎng)的棄嬰,收養(yǎng)的時候出生沒幾天,聽說是她母親生完她以后抑郁自己跑出醫(yī)院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她被扔在醫(yī)院里無人問津,饒東遠正好在同家醫(yī)院治腿傷,就把她收養(yǎng)了。 小時候饒東遠兇她的時候她覺得要是沒被他收養(yǎng)就好了,別的小朋友家人對她們都不兇的,要是她在自己家一定也是這樣。但是懂事以后她才知道這個簡單的故事里,無人問津是怎樣的殘酷。 【夏天】:我是個八個月早產(chǎn)兒,在保溫箱里待了三個月才出來,那時候我母親也……已經(jīng)去世了。 【愛川萬萬年】:雖然沒有母親,但是我還有父親和朋友~ 【夏天】:我有父親但是沒有朋友。 楊沫:……唉?這感覺怎么又不對了。 沒搞錯的話,夏川被人挖出來的信息好像也就是:早產(chǎn)兒/單親/大學以前空白/沒朋友……身高體重那些就更不用說了。 夏天這說的是他自己還是……根本代入夏川的角色啊? 楊沫覺得對方是不是有點精神問題,有點細思極恐…… 她小心翼翼試探道, 【愛川萬萬年】:沒朋友?你沒上過學嗎?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都是特別鐵的朋友。 對方語氣里有點明顯地羨慕。 【夏天】:可惜我沒有上過小學初中和高中。我直接上的大學,只上了一年,沒有交到什么朋友。 楊沫扶額…… 刷了這么久好感度的土豪其實有點精神妄想癥怎么破? 這是有多喜歡一個偶像,才能把偶像的經(jīng)歷想象成自己的? 上次他還說他多大多高來著? 二十二,一米八六……可不就是按著夏川來的qaq。 楊沫覺得好棘手,總不能直接建議他去看看精神科吧? 楊沫有點虛弱地安慰道, 【愛川萬萬年】:沒事,以后會交到更多的朋友。 【夏天】:謝謝你,我想可以和你交個朋友。 楊沫:……土豪終于當我是朋友,然而 ——并沒有欣喜若狂。 但是出于對土豪的上帝政策,楊沫咬牙, 【愛川萬萬年】:好,榮幸之至。 【夏天】:微笑。 ……這真是一場愉快的交談? 楊沫淚流滿面,放下手機的時候整個人被刺激的還有點方。 只是沒有持續(xù)多久,張樹生打來電話說:“沫兒快來醫(yī)院,饒叔腿傷發(fā)了。” 楊沫頓時慌了,再沒心思想別的。 第9章 chapter9 楊沫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已經(jīng)處理好饒東遠的傷處,護士正在給他打吊瓶,張樹生在一旁照應(yīng)。 饒東遠看上去有些痛苦但是沒到送急救室的程度,楊沫稍稍放了心。 醫(yī)生也是熟識的,楊沫就沒避諱直接問道:“我爸這是怎么了?嚴重嗎?” 醫(yī)生說:“摔了一跤導(dǎo)致假肢錯位,關(guān)節(jié)接觸面挫傷,流血較多,已經(jīng)打了一針破傷風,現(xiàn)在要住院觀察幾天,等傷口愈合就沒事了。只是——” 楊沫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沒事,有什么醫(yī)生您說?!?/br> 醫(yī)生看了眼饒東遠說:“我還是那個建議,這個假肢陳舊笨重,早就過了使用年限,盡早換個新的假肢才好。” 饒東遠痛的咬牙,聽見這話就想出聲阻止,楊沫在他開口之前就先答應(yīng)了:“好的,醫(yī)生,我們商量商量。” 醫(yī)生點頭出去了,楊沫請護士照看下饒東遠就準備去大廳交住院費,張樹生跟護士打了聲招呼也追了出了。 張樹生:“沫兒,你等等我,你身上帶錢了嗎?” 楊沫說:“我這就出去取?!?/br> 張樹生問:“夠不夠?” 楊沫沉默了下:“住院費應(yīng)該夠?!?/br> 張樹生又問:“那換假肢呢?不換嗎?” 楊沫毫不猶豫說:“換?!比缓笥殖聊?。 張樹生看得出來她的堅定,但他對她家經(jīng)濟狀況相當了解:“我這有一萬多,剛剛結(jié)回來的貨款,你先拿著。等回去店里應(yīng)該還能湊出兩三萬,再不夠我們再想辦法?!?/br> 錢用塑料袋包裹著,隱約可以看見里面的紅皮,楊沫看著張樹生遞過來的這一沓錢,眼睛就有點發(fā)紅。 她不是真的女奧特曼,也不是真的女超人,她就算再怎么無堅不摧能量大,也沒辦法無中生有,不能迅速解決他們父女的窘境。 她從小就知道解決貧窮就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跑到現(xiàn)在她真是有點累了。 張樹生把錢塞到她手里:“愣著干什么,快去辦住院手續(xù)。等你處理好了來換我照顧饒叔,我回店里想辦法?!闭f完轉(zhuǎn)頭就走。 楊沫握了握手里的錢,心情難以平復(fù),但是她咬牙追了上去,把錢還給張樹生:“我身上的錢交住院費沒問題,至于換假肢的費用我自己先想想辦法?!?/br> 他家也是去年才換了地方,經(jīng)營狀況還沒穩(wěn)定下來,一分錢都得用在刀刃上,她怎么可能去挪他店里的錢。 張樹生就知道這父女倆一個賽一個的倔強,無奈道:“沫兒,這不是逞……” 楊沫打斷他:“我知道,我沒有逞能,你總得讓我自己先想想辦法?!?/br> 張樹生知道勸也無用,只好道:“行,那你快去快回。我給我媽打個電話,說下情況。今天要不是我媽讓我順道去看看饒叔都不知道他摔倒流血,差點昏迷了。我媽這會肯定擔心著,我先跟她說下。” 這一樣說,張樹生想,他給的不要,就只能讓他媽出面了。 楊沫聽得心暖,笑笑:“等會我也打個電話謝謝阿姨,你店里沒人,趕緊回去吧,我辦個手續(xù)很快回去,醫(yī)生護士都是熟人,不會有事?!?/br> 張樹生娘倆把她們父女倆當親人,她們何嘗不是呢,但正因是親人,所以才更要為對方多考慮。店里才剛有起色,要是現(xiàn)在挪了店里的錢,出了什么問題,她們兩家人都沒有退路了,所以她才更堅持自己想辦法。 楊沫覺得少不得又得打粉絲會和夏天的主意了。 辦完住院手續(xù)領(lǐng)了病床號,張樹生跟楊沫一起把饒東遠安頓好才被楊沫推走。饒東遠一早就有話想跟楊沫說,憋了半天,楊沫早看出來了。 等張樹生走了,楊沫就問:“爸,你想說啥?” 饒東遠脾氣一直不好,這會黑著臉問:“你拿樹生家的錢了?” 張樹生家境其實跟她家沒差,一個寡母帶著個兒子,剛開始的時候比她家還艱難些。張姨其實很疼她,但從小饒東遠就耳提面命讓她不許要張家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待見張家呢。 楊沫沒好氣道:“沒有啦,住院費是我自己賺的錢,換假肢的錢我再想想辦法?!?/br> 饒東遠也發(fā)覺自己說話可能傷了女兒的心,但他不太會安慰人,就只會說:“樹生他爸走的太冤了,你張姨帶著樹生不容易……” 楊沫點頭:“我知道?!别垨|遠心地是非常好的,只是在張家這事上有點別扭,這幾年就別扭的更厲害了,楊沫也不明白。 饒東遠止住話頭,又說:“換假肢的事情你也別cao心了,我不換?!?/br> 楊沫正在愁錢,心煩的厲害,聽這話心里火就不打一處來。說句難聽的,她爸這脾氣簡直倔的像頭驢,別的人也可能會因為沒錢不換,但是只要有錢了換了也是順其自然的事,但是饒東遠說不那就是真不,把他架到手術(shù)臺上他還能鬧的醫(yī)生下不了手那種。 楊沫看著是個脾氣軟的,其實骨子里這點跟饒東遠挺像,小時候還經(jīng)常跟饒東遠對抗。長大以后更加像個大人了,說話也有點說一不二的意思:“必須換,你那假肢都生銹不靈便了,不換以后用著再摔了怎么辦?!?/br> 饒東遠嘴硬:“不換!” 楊沫也來氣:“必須換!” 父女倆在病房里劍拔弩張的,饒東遠氣的:“你個小破丫頭,翅膀硬了這是!”人還虛弱著,但舉起手來就想打人。 楊沫往旁邊一站,趾高氣揚地就不低頭。 饒東遠夠不著就放下手,其實夠的著他也舍不得。他脾氣是火爆,又是個沒結(jié)過婚的男人,但這么多年養(yǎng)著楊沫,那是一直當心頭寶的,小時候她瞎鬧不懂事都沒動過一個手指頭,現(xiàn)在養(yǎng)的這么如花似玉地大姑娘,更舍不得。 楊沫也知道,但饒東遠就是愛面子,她躲一躲就當給他個臺階,夠不著打嘛。但是換假肢這事兒沒商量,必須換。 父女倆僵持了沒一會,就有人來敲門。 楊沫開了門,驚喜地喊了聲:“張姨?!比缓笫炀毜負Q成了撒嬌的口吻:“張姨,你可算來了,我都想死你了?!?/br> 饒東遠聽見是張桂來了頓時緊張地想要坐起來。 張桂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趕緊幾步進來阻止他:“大饒,你別動,我就來看看你?!别垨|遠這才沒動了。 楊沫眼底閃過一點詫異。 張桂進來看了一圈,這是個四人間病房,但是骨傷科病人不是那么多,所以其它三張床都空著,地方倒是大,她一邊把帶來的水果放到隔壁桌上,一邊把煲好的骨頭湯給放到饒東遠床頭,這才笑著問楊沫:“沫兒就是嘴甜,光說想我,怎么也到家里去看我,讓你跟樹生一起來家吃飯都不來。” 楊沫笑嘻嘻地不接話。 倒是饒東遠聽了責備她:“你張姨的話聽見沒,以后聽話多去看看她。” 楊沫試探著說:“那爸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