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老夫人突然覺得肋下又有些生疼了,肩上的骨頭也有些疼了。 “不,不用了。”老夫人的語調(diào)一下子變了,變得溫和了許多,“我這里還有好幾個枕頭呢,找一個換上就成,不用你再費心換了。” 老夫人一旦發(fā)現(xiàn)雙方實力不成對比,對方的武力對自己完全是碾壓式的,她立即就聰明世故的識時務(wù)了起來,俗話說的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暫且忍下,等有機會了再重振聲威不遲。 宋知夏很滿意老夫人的識時務(wù),嘴巴上說再多也沒有用,因為在禮法上,她天然就低老夫人一等,所以她放棄口頭上的討好、示弱、求饒、以情相勸,因為老夫人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她直接就用武力來碾壓,不聽話就下黑手教訓(xùn),果然,事實證明,這么做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祖母最好了,最心疼孫女了,連個枕頭都不讓孫女去費心。”宋知夏笑盈盈地湊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嚇得直往床里縮去,結(jié)果宋知夏卻半跪在床前,伸手拉向老夫人的腿。 “聽伺候祖母的人說,祖母的腿腳容易酸麻,每次起床都得揉一揉捏一捏才舒服,祖母心疼孫女,孫女自然也心疼祖母,就讓孫女來捏一捏祖母的腿腳吧?!?/br> 宋知夏說的很真摯,但是老夫人卻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她信她才有鬼,剛剛在她面前施展了一番徒手捏瓷枕的手段,此刻就說要幫她揉捏腿腳,呵呵,是要把她捏殘了好出氣吧。 “不必不必,讓下人來就是了,你可是我的乖乖親孫女,祖母哪舍得讓你做這等服侍人的活計啊?!崩戏蛉艘贿呇圆挥芍缘卣f著心疼孫女的假話,一邊趕緊用被子牢牢地包住了自己的腿腳,生怕孫女硬來。 見老夫人知道了害怕,宋知夏從善如流地收了手。 “祖母既然已經(jīng)醒了,那就先服藥吧,郎中開了方子,藥已經(jīng)煎好了,此刻溫溫的,正好入口?!毖輵蛞萑?,宋知夏要讓老夫人深信自己真的內(nèi)里大虧,需得安心靜養(yǎng),不要任性折騰。 老夫人聽到服藥,立馬就想起了之前郎中所說的話,想到自己內(nèi)里大虧,老夫人也不用人勸,拿起藥碗就把藥一滴不剩的喝了個干凈。 見老夫人喝了藥,宋知夏的笑意更深了,那碗藥其實是靜心安神的藥,有些人老了之后,性情會變得易躁易怒,一點小事便能讓他們大發(fā)雷霆,需得服一些靜心安神的方劑才能控制他們突如其來的躁怒,她和郎中提了提,郎中便開了一付方子,這種方子也是老人家的常用方,并不是違禁或忌諱的方子,郎中開的毫無懷疑。 其實在宋知夏看來,老夫人也的確需要服用這種靜心安神的藥,喝這藥才最是對癥,成天的想著管東管西,折騰媳婦,為難兒子,溺愛孫子,拿捏孫女,與家與國有什么好處?就這樣乖乖的當(dāng)個慈祥的,不理庶務(wù)的老人家,不是正好正應(yīng)該么。 老夫人在宋知夏的壓制下低了頭,她害怕宋知夏的武力,身邊又沒有可用的人,每日里還服著靜心安神的藥,服藥后容易困倦,老夫人的覺頭多了不少,沒有心思也沒有能力再攪風(fēng)攪雨了。 張氏全面接管了老宅的事務(wù),替代了老夫人,出面與各府夫人們進行交際,雖然不可能從這些夫人們身上查找到流言的源頭,但是讓這些夫人們看清武寧伯府的當(dāng)家夫人是她,知曉她才是真正能代表武寧伯府的人,這些夫人們,以及她們背后的夫家和娘家,才不會一直去找老夫人,想從老夫人那邊打開缺口,而是直接來找她,有了交際的渠道,有了渠道中的地位,張氏才能從這些夫人們口中得到她真正想要的消息,而且,她們主動告訴她,可不是比她主動去探聽,要簡單容易且真實的多么。 祈州這邊,張氏終于打開了交際的層面,封州那邊,宋力剛也有了新的進展。 宋力剛這邊并不是在查找流言源頭,他近段時日最關(guān)心的事莫過于宋勇毅了,自從截下了宋勇毅的私信,知曉了兒子心中真實的想法后,宋力剛就一直很頭疼該怎么糾正兒子頑固不化的貞烈觀,宋力剛頭疼了好幾天,始終沒有頭緒,后來他干脆就把兒子的私信寄了出去,想著也許大女兒可以化解兒子心中的頑固。 余州離封州不算遠(yuǎn),起碼比京城近多了,兩州的信件傳遞,快的話,也不過是五六天而已,宋力剛耐著性子等了半個月,終于收到了大女兒的回信。 結(jié)果,大女兒的回信卻令宋力剛很是失望。 第116章 扣押信件 宋知秋給宋勇毅的回信并不長,只有短短的兩頁,在信的前頭她安慰開解宋勇毅,讓他不要糾結(jié)于小妹宋知夏落海失蹤四個月有沒有失節(jié)的小問題,畢竟宋知夏是他們的親meimei,所謂血濃于水,不能因為她在名聲上有了一點小污點,他們就放棄她,逼迫她出家。 在信的后頭宋知秋的筆鋒一轉(zhuǎn),提到了宋知夏的日后終身的問題,她也認(rèn)為宋知夏在名聲上有礙,清白有瑕,況且如今流言傳播八方,與其挑個門第相當(dāng)?shù)?,日后受夫家閑氣,還不如就此低嫁為好,她還主動提了兩個她認(rèn)為合適的人選,這兩人都是秦、王府的中職官員,她認(rèn)為這兩人雖然如今官位較低,但日后的前程還是可期可圖的。 若不是因為收信的是閱歷豐富,久在官場沉浮,一舉一動皆有所圖的宋力剛,而是單純?nèi)绨准埖乃斡乱?,只怕宋知秋已?jīng)成功的說動了宋勇毅,進而姐弟二人共同使勁,勸動一心愛護子女的張氏,宋家人口簡單,若是一家子里,母親、長姐、大兄,全都認(rèn)同低嫁的話,身為最幼的meimei的宋知夏,只怕也會認(rèn)同,從而認(rèn)命。 可惜,收到這封信的卻是宋力剛。 宋力剛收到回信后只有短暫的驚愕,但沒有驚怒,也沒有大發(fā)雷霆,在驚愕之后,他反而很冷靜的把回信收好,鎖進了柜子里。 能夠從低等士官晉升為手握實權(quán)的一方大將,雖然其中運氣的成份占了一半,但也可以從中窺見宋力剛的城府,他并不是一個看不清大局,被人一挑撥就為人所用的莽夫,相反,他有頭腦,有眼力,更有魄力。 宋知秋自以為自己手段高明,不顯山不露水,以“為親meimei著想”的由頭,就把宋勇毅的思路帶歪,把他拉到她那一邊去,共同把宋知夏拉到秦、王府這一方陣營來,可惜宋知秋的這一手,放在宋力剛的眼里根本不夠看,畢竟是深宅婦人,宋知秋的所見所聞都限制了她的眼界和想法,她沒有辦法,也從來沒有想過,從大局上,從整個國家和朝廷的大局上,體會頂層勢力的交鋒,從而做出最恰當(dāng)?shù)姆磻?yīng)。 宋力剛的大女兒已經(jīng)嫁入皇家,成為三皇子的正妃,如果他的小女兒再嫁給三皇子府內(nèi)的官員,那宋力剛就成為了妥妥的三皇子派,這是何等的昏招臭棋,宋力剛一向自詡為只忠于皇帝的保皇派,是純臣,若是行了此步臭棋,不提皇帝會如何看待宋力剛,如何質(zhì)疑他的忠心,只提日后若是三皇子無法承繼大統(tǒng),那么武寧伯府的覆滅就近在眼前了。 “唉,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心里眼里就只有夫君了?!彼瘟偵钌顕@息,心中生起一股無力感和失望悲涼。 宋力剛雖然心中對大女兒失望,但他并不愿怪罪大女兒,因為對大女兒,他心中是有愧的,當(dāng)年他沒有頂住老母的壓力,把大女兒留在了老宅,他沒有對大女兒付予過悉心教導(dǎo),讓她不知世事,不知宋家富貴之下的隱患,而等她長大后,他又沒有及時為她謀劃終身,結(jié)果皇帝一旨賜婚,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女兒入了三皇子府,從此身陷漩渦。 身為父親,他對大女兒是有所愧疚有所欠缺的,出于這份愧疚和欠缺,他愿意為大女兒撐腰,力所能及的幫一把秦王,好讓大女兒在秦王跟前有所臉面,過得順心些,但是,為了大女兒一人,而把整個宋家拉入到奪位之爭中,甚至把封軍廊軍也拉入到奪位之爭中,他做不到。 再往深里講,若只是事涉武寧伯府,只涉及宋家人,宋力剛可以舍棄,他就連自身也可以舍棄,但是他不能對不起他麾下的幾萬將士。 封軍廊軍的將士們不惜自身,駐守邊關(guān),為國家為百姓拋頭顱灑熱血,忠肝義膽,絕不能白白折損在皇子們的奪位之爭中,因為不值得,勝了顧然可以追封追賜,但是敗了呢,幾十年的熱血忠誠一夕抹殺,守衛(wèi)邊關(guān)的英烈英雄一夜之間變?yōu)閖ian臣逆賊,人人唾之棄之,這是何等的可悲可嘆,封軍廊軍用二十年的時間,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鑄就出的忠烈之魂,絕不能就此斷絕,誰也不能,誰也不配! 宋力剛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前世宋知夏入秦、王府后,他就斷了與小女兒的往來,無嫁妝,無書信,不相見,就似沒有了這么個女兒,這樣的絕情讓宋知夏只能依附于長姐宋知秋生存,在秦、王府中如覆薄冰,受了陷害和委屈,也只能咽著眼淚忍下,宋知夏一直以為父親這么絕情是因為對她太過失望才會如此,卻不知宋力剛這么做全是為了保全封軍廊軍,不讓皇帝因為宋力剛兩女皆入秦、王府的事而對封軍廊軍心生忌憚,興起打亂重整之心。 宋力剛把宋知秋的回信收了起來,沒給宋勇毅寄過去,他不想讓宋勇毅受到這封信的影響,起了糊涂的念頭,就讓他以為自己的信丟失了吧,唔,不行,干脆讓魯車去和那邊的郵差軍吏說一聲,以后不僅宋勇毅寄出的信要通通截下,寄去給宋勇毅的信也要通通截下,全部轉(zhuǎn)到他這邊來,免得讓人鉆了空子。 被不省心的兒子和大女兒打擊了一番,宋力剛心里憋了股氣,對于大女兒,他因為心中有愧,沒法子說什么做什么,干脆全把氣撒到了兒子身上。 行啊,你不是還有閑功夫cao心你不該cao心的事么,那我就讓你忙起來,忙到連瞎想做夢都沒空。 于是一道全軍新兵大比試的公文下發(fā)到了封軍廊軍大營之中,然后層層下發(fā),一直到了廊軍最偏遠(yuǎn)的衛(wèi)所之中。 軍中比試是常有的事,大到全州軍大比,小到各衛(wèi)所小比,各種比試,一年總得有個兩三次,這樣才能保證將士們的熱血激昂啊,所以宋力剛新發(fā)出的這一道公文并沒有引起多大的關(guān)注,除了要應(yīng)試的新兵們。 “快快快,穿戴的這么慢,一開始就得輸?!被痖L江正連聲催促著伙伴們,心急地,恨不能以身相代,替他們上場比試。 這一次宋力剛為了激勵新兵們的比試熱情,專門拿出了幾樣好兵器作為獎賞,對于軍人來說,除了軍職之外,再也沒有比好兵器更為令人心動的獎賞了,更何況軍人大多出生貧寒,家中沒有好兵器傳承,他們也沒有余錢可以攢下打造好兵器,所以能得到一把好兵器,那是從天而降的大便宜啊。 火長江正就是出身貧寒的軍人,他手中的兵器只是軍中統(tǒng)一配發(fā)的長刀,當(dāng)日聽到上官說這一次的新兵比試有好兵器作為獎賞時,江正恨不得與伙伴們換了身份,由他來上場比試。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就不是今年新入伍的呢? 趕什么早呢,早了幾年有什么用呢,虧大發(fā)了啊。 宋勇毅和陳生是最早穿戴好的,李鐵和劉木也緊跟著穿戴好了,唯獨張弓慢了兩步,手忙腳亂地才把皮甲皮靴穿戴整齊。 “你看你,你看你,又是你最慢?!苯葱募彩椎亓R著張弓,“都跟你說了幾百遍了,左手套,右手拉,這邊繩子一拉就緊了嘛,蠢,蠢死了,豬都比你機靈?!?/br> 張弓低著頭,由著火長罵。 江正又罵了好幾句才放過張弓:“練,拼命練,拿出你練箭的勁頭往死里練,穿戴皮甲是第一步,你第一步連都通不過,后面的項目還比什么?” “是?!睆埞舐晳?yīng)是。 江正揮揮手:“到邊上練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