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宋知夏與母親一同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里,巴眨著眼睛看著母親。 張氏繃著一張臉,看著女兒眨眼撒嬌的樣子,恨的一指頭一指頭的戳著她的額頭。 “你說你,你說你,今日可是考試,你就不能安安份份的,做什么非得帶著個荷包進去考試??!萬一讓人以為你是作弊呢?萬一讓人以為這場蟲災是你引來的呢?你想過沒有?你想過沒有?” 宋知夏挨了好幾下戳指頭,覺得實在是有些疼了,才微微偏過頭去,用手捂住額頭,避開了張氏繼續(xù)伸過來的戳指,撒嬌似的說:“女兒知道錯啦,母親您就別再戳女兒啦,萬一破相了可怎么得了?!?/br> “你的皮那么厚,還怕戳!”張氏快手拉下宋知夏的手,又在額頭上戳了一指頭,“萬一讓山長以為是你引來的蟲子,讓你落了榜,你這層皮就別想要了?!?/br> “不會的,荷包的事書院的先生是知道的,在女兒進花園前就已經被先生搜過身了,當時就搜出了荷包并檢查過了,女兒的荷包里的確只有花瓣,而且沒有味道,當時先生都肯放女兒進去了,可見這本不是什么大事,蟲子的事怎么能怪到女兒的頭上。”宋知夏寬慰著母親。 張氏就荷包的事又問了好幾句,從里面是什么花瓣,先生檢查時說了什么,到后來荷包是怎么掉的,再到醫(yī)室里先生搜身時又說了什么,全部都問了個仔仔細細,待真的問無可問后,張氏就繃著臉不說話了。 “好了,母親,您別擔心了,女兒不會落榜的。”宋知夏抱著母親的手臂搖晃著。 張氏撇了她一眼:“但愿吧,如果落了榜,看母親不扒了你的皮?!?/br> 宋知夏笑嘻嘻的,毫不擔憂。 不同于宋知夏這邊的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在別家的馬車里,卻有不只一位考生在傷心哭泣,她們有的是作弊被搜出來了,有的是被蟲子咬慘了,有的是被人給踩傷了,有的甚至是直接被山長指著鼻子罵斯文掃地,總之都是慘事,怎么想都是前途堪憂,怎能讓她們不傷心不害怕。 馬車回到了武寧伯府,晚飯時宋勇毅仍舊過來了,張氏簡單的說了今日考試的事情,她只說今日考的是花藝,但花園鬧起了蟲子,所以考試作廢,明日直接進行第三場考試,旁的一句也不肯多說。 宋勇毅不知道內中詳情,在知道了今日考試作廢,明日繼續(xù)第三場后,便不再多問了。 入夜后,為了不影響宋知夏的心情,讓她睡個好覺,養(yǎng)足精神,張氏并沒有與宋知夏多說什么,只讓她快快回去休息,武寧伯府這一夜便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與武寧伯府這一邊的平靜不同,另外幾家家中有嚴重咬傷的考生的府邸卻徹夜難安,因為她們身上的蟲毒太厲害了,雖然喝過解□□,也抹了解□□膏,但被咬的全是嬌小姐,從落地開始她們就沒吃過什么苦,身體完全抗不住蟲毒,夜里通通發(fā)起了高熱,人都燒得有些迷糊了。 又是中毒,又是高燒,這些考生的家人只能急匆匆去請郎中,但封州府里有名的善治毒的郎中并不多,早去的有郎中請,晚去的可就沒得郎中請了,只能再趕去別家府邸請郎中移駕,直到深夜,還有好幾家的馬車在封州城內奔走呢。 這一夜,封州城里的治毒郎中都忙碌的不行,待得一夜過去,郎中們好不容易告辭回家,結果家門口又有幾輛馬車等著,郎中一回來就有好幾家的家仆過來求情,請郎中先去自己家,然后又是一通搶人大戰(zhàn)。 原來昨夜里,除了那幾個咬傷嚴重的考生發(fā)起高熱外,還有近十位被咬傷的考生的傷情轉重,她們夜里沒有起熱,但早上醒來時,整個腳面和小腿,卻腫了一圈,面上皮膚還泛著紅,看著就令人心驚膽顫,考生和她的家人們都嚇壞了,一大早就急急地就派人來請郎中,結果郎中全不在家,家仆們只能守在門口,等著守株待兔,此刻郎中這兔子果然被守到了,于是幾家人就開始搶人了。 天色大亮,宋知夏與張氏一齊坐上馬車前往雙梅書院,宋知夏不求上進,所以她安安心心地睡了一夜,而張氏卻不同,輾轉反側,提心吊膽,直到下半夜才將將睡著,此刻張氏的眼中還帶著血絲,神情有些萎靡。 路上宋知夏不停寬慰張氏,但張氏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好不容易忍到了雙梅書院,張氏不待馬車停穩(wěn)便急急地撩了簾子下了車,下車后還嫌宋知夏手腳慢,下車太慢了,一句又一句地催促著,待得宋知夏也下了車,張氏拉著宋知夏便往影墻處急走,腳程快的連迎客生都驚了一小下,驚后還在心中暗想,果然是將門夫人,手腳就是比旁的夫人快。 左拐右拐,影墻近在眼前,張氏快步上前,眼睛就在紅榜上搜了起來。 “夏兒你上了,你上了!”張氏歡喜地大叫,抓著宋知夏的手臂大力搖晃起來。 宋知夏笑著應道:“是是是,女兒早就說過了,女兒必定會過的。” 張氏歡喜地大笑,邊上的迎客生趕緊大聲恭賀,張氏喜不自禁,隨手就塞過二兩小銀錠給迎客生做賞錢。 迎客生收到這么大的賞錢,心中歡喜,口中的恭賀詞越發(fā)順溜地往外蹦了。 恭賀好了張氏和宋知夏,迎客生向宋知夏指引了第三場考試的地點,然后照例帶著張氏往另一處院子走去。 宋知夏步態(tài)輕松地朝第三場考試的地點行去,這一次她身上什么也沒帶,出門之前張氏已經連搜三遍了,什么也沒讓她帶。 繞過影墻,步入書院深處,宋知夏的鼻尖繚繞著越來越濃的藥味。 藥?這是在驅蟲? 宋知夏仔細打量四周,果然,墻根和走廊都有藥粉的痕跡,除了藥粉,走廊頂上的一些角落里還插著一把一把的艾草。 看來昨日那場蟲災把書院嚇得不輕啊。 宋知夏嘴角輕揚,目視前方,堅定的走向書院深處。 第三場考試的地點定于湖面之上,湖面上有一座水榭,水榭與岸邊連接著九曲回廊。 九曲回廊的入口處,照例站著兩位女先生,一人分發(fā)號牌,兼記錄考生姓名,另一人負責搜身,這一回的搜身可比第二場時仔細的多,岸邊架有一個四面幕簾,宋知夏進去后,負責搜身的女先生也進去,先是扒開宋知夏的發(fā)髻中心查看有無夾帶,然后撩開她的學子服查看內襯有無字跡,又讓她脫下鞋襪查看內里有無夾帶,最后甚至還讓她卷起袖子,把雙臂全部露出來,查看手臂上是否有字跡,這等搜查,比之男子科考也不差了。 搜完全身,宋知夏的朝云髻和學子服都有些松歪了,在幕簾里仔細地整了整儀表,宋知夏這才敢邁出幕簾。 宋知夏過去后,兩位女先生交換了位置,原來搜身是輪流著來的啊。 宋知夏拿著號牌暗暗輕笑,果然昨日那場蟲災把書院給嚇壞了啊。 這一回,宋知夏拿到的是第五號,比之前兩場又前進了一些。 不知道這一場,會來幾個考生呢? 第三場考試 在水榭里等待了一柱香的時間,最終只來了十七位考生,這個人數(shù)實在是太少了,甚至還低于去年和前年雙梅書院招收的人數(shù)。 水榭中十七個考生,除了宋知夏外,十六個考生無一例外,全都滿臉喜色,通過的人越少,后兩場的競爭就越寬松,人數(shù)已經這么少了,總不可能再嚴加篩選吧,今年可是擴大了新生名額啊,總不能比往年的人數(shù)還少吧。 顧嬋一臉喜色的纏著宋知夏嘰嘰喳喳,顧妍也是難掩笑意,雖然不說話,但時不時的就抬袖掩唇,明顯的喜難自禁。 不過經過前面兩場考試的篩選,考生們都知道需要時刻關注著先生們的動向,萬一像上一場那樣,先生們都來了,她們還在說話,那就肯定要糟糕了,所以考生們雖然說著話,眼睛卻不停地往外面飄,時刻關注著水榭外面。 沒過多久,岸邊又出現(xiàn)了幾位先生們的身影,她們與原先的兩位考生匯合后,便抬步朝水榭走來。 考生們立刻閉嘴噤聲,安靜的等待著先生們的駕臨。 待得先生們進來后,考生們發(fā)現(xiàn)這一場的考試又換了先生們,看來為了防止私底下的人情關照,雙梅書院對于先生們的管制也很嚴格啊,每一場的監(jiān)考先生都不相同。 仍舊是五位女先生,為首的女先生上前一步,宣布這一場的考試內容。 “這一場考的是畫技,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你們觀察水中的游魚,然后作畫一幅,尺幅不限,不要求題詩,但若有題詩,可以酌情加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