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陳晚心里泛苦,“所以你所謂的差距,必須用錢去彌補(bǔ)?” 某種意義上,霍星默認(rèn)。 陳晚再開口時,聲音暗啞,“我們非得這樣子嗎?霍星,我不是那樣的人?!?/br> 霍星說:“你跟了我,你已經(jīng)一無所有?!?/br> 陳晚厲聲,“所以你也要一無所有?你的工作,是非觀,你用這些去換所謂的自尊心?” 霍星移開眼睛,腦海一片白茫。 他的聲音也蒼白,“你就當(dāng)是吧?!?/br> 陳晚的臉皺成一團(tuán),眼淚一滴滴連成線,哽咽道:“你想清楚再說。” 霍星的目光又移了回來,一個字一個字道:“我不會一無所有,沒了工作,不當(dāng)警察,我也不會一無所有?!?/br> “對啊,你還有拳頭呢?!标愅碇S笑,“衣服一脫,多的是女人給你下注,輸贏對她們那些富婆根本不重要,你就賣力地打,拳頭廉價,身體可不廉價?!?/br> 霍星手指間夾著的煙猛地一抖,他眸光變色,下巴繃緊。 然后突然松開,笑得不屑又輕浮,“你當(dāng)初不就是這樣看上老子的嗎?” 陳晚臉色剎白,抓起打火機(jī)就往他臉上砸。 “我犯賤可以了吧!送上門求你cao!” 陳晚站起身,指著霍星說:“從今以后我要再來找你,我就不是人!” 她走去臥室,開始收拾行李箱。 人的神經(jīng)繃到極致,出口成傷,毫無理智。 行李箱的東西太多,壓了幾下都沒能關(guān)上。陳晚把箱子一踢,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霍星一把將她拉起,頹敗地一遍遍重復(fù),“陳晚對不起……對不起。” 他邊說邊去抱她,陳晚拳打腳踢,“別把自己想的多了不起,不過就是打了幾炮,不用道歉,因為我也爽到了。” 一句話,決裂出今晚的結(jié)局。 霍星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松開,垂落在身側(cè)。 因為陳晚的這句話,他慢慢恢復(fù)鎮(zhèn)定。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最開始,她追求,他抗拒,不過是心如明鏡。 可她太過明艷,像一朵只在陽光下綻放的花,他也只是蕓蕓眾生里的凡夫俗子,貪戀一次,上了癮。 紅塵里最難解的酒,叫動心。 霍星冷靜下來,轉(zhuǎn)過背,“晚上也沒車了,你睡這,我出去。明天……明天我再送你去機(jī)場?!?/br> 陳晚沒說話,只拿起床頭的小包斜挎在肩上。 “東西我不要了,你隨便處理吧,丟了也行?!?/br> 陳晚腦袋脹痛,只想逃離。 怒極之后,是徹徹底底的無望。 她對霍星說:“跟你在一起,我從沒覺得委屈,不是一無所有,而是從未有過的富裕?!?/br> 頓了頓,她平平淡淡地說:“還記得嗎,我十四歲那一年出了事,從三樓跳下去的時候,被一個男人接住了。” 霍星抬起頭。 陳晚的眼角淚痕明顯,她的目光掠過所有,跳到窗外,大理的夜色很美,安寧,靜怡。月光明朗的時候,伸手似能摘星辰。 她輕聲,像呢喃,像訴說。 “隔了十一年,是我欠你一句謝謝?!?/br> 老天爺多公平啊,當(dāng)年來不及道謝,它記著這筆賬呢,往心里埋下種子,只等機(jī)緣,只等命數(shù),遇見,重逢,開花,結(jié)果。 如今看來,老天給的這顆種子,叫姻緣。 曇花一現(xiàn),芳蹤不可尋。 陳晚眼神重回他臉上。 “救我的那個人,是你?!?/br> 命運(yùn)輪回,重歸原點(diǎn)。 你救我一命,在今晚,又差點(diǎn)要了我的命。 宛若天平,得失終將為零。 走之前,陳晚只說了一句話。 “這一次,我就真的不再來了。你要好好的?!?/br> 陳晚訂了第二天最早一班的機(jī)票。 上午十一點(diǎn),飛機(jī)平穩(wěn)降落浦東機(jī)場。 臺風(fēng)南下,走出機(jī)場的那一瞬。 仿佛入了冬。 作者有話要說: 宋明謙:“讓一讓,前面的讓一讓,十米大刀太長了?。?!” ☆、第47章 陳晚直接回公寓,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鑰匙不在包里。她已經(jīng)不記得是去云南時就沒有帶,還是之后落在了云南。 陳晚一個人在街上游蕩,逛了幾家大商場,從白走到黑,夜幕降臨,在kfc買了個漢堡套餐當(dāng)晚飯。 今天周末人特別多,店里的座位早就滿了,陳晚在街上隨便挑了個石頭板坐下,邊看行人邊啃漢堡。 可樂加了冰,一口下去從牙齒到胃,簡直爽翻天。 這是個廣場,人還算多,旁邊有個小男孩大概是受了陳晚那副“爽翻天”的表情刺激,吵著他媽也要吃。他媽被煩得火大,拎著他的衣領(lǐng)提小雞一樣走遠(yuǎn)了。 陳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噴了滿地的面包屑。 笑著笑著,她又低下了頭,薯條上的番茄醬顏色鮮紅,像極了她此刻的眼眶。 直到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腳,陳晚才抬起頭。 冷冽的風(fēng),冷漠的街頭。 宋明謙的臉也冷成了冰渣子。 陳晚鼓了滿嘴的漢堡,手上拿著大杯可樂,趕了一天的車灰頭土臉,風(fēng)把頭發(fā)吹成樹叉。 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更糟糕的是,她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宋明謙把她拉上車,第一句話是:“系好安全帶?!?/br> 陳晚哽咽著聲音,“你是不是又換車了。” 宋明謙嗯了聲,沉默打著方向盤。 陳晚吸了吸鼻子,問:“你怎么來了?” 宋明謙:“我說等紅燈的時候看到的,你信嗎?” 陳晚揉了揉眼睛,“不信?!?/br> 宋明謙又說:“那你就別問?!?/br> 說罷,他伸手抽走陳晚手上的可樂,就著一根吸管猛喝,幾秒以后,就聽見杯子空了的聲音。 他把空瓶重新塞回她手里,“才多久,你就敢吃冰的了?!?/br> 他的語調(diào)很平穩(wěn),語氣很淡,陳晚低著頭,感覺眼淚又凝結(jié)了。 宋明謙說:“我送你回去?!?/br> 陳晚搖頭,“我沒有鑰匙?!?/br> 一個急剎,宋明謙雙手狠狠拍了下方向盤,他略為暴躁地抽出一支雪茄,打火機(jī)點(diǎn)了兩下沒燃,索性又與雪茄一起丟向了后座。 后來,宋明謙把陳晚帶去了自己的家。 公寓在市中心,他工作日都回這里休息。陳晚來過太多次,拖鞋的地方,杯子的位置,他書房電腦的密碼,都一清二楚。 宋明謙去了趟臥室,出來時手里多了套衣服。那一年陳晚剛回國,租的公寓還未收拾完,小半個月的時間就借住在了他這里。 走的時候,干脆東西都沒拿。宋明謙洗干凈后,專門騰出半截衣柜收了進(jìn)去。 他在當(dāng)時就有一種奇怪的執(zhí)念,總有一天,東西的主人會回到這里。 陳晚接過衣服去洗澡,換宋明謙洗完后,她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陳晚的睡容他不常見,宋明謙放輕了一切動作,嫌拖鞋的聲音大,索性脫了赤著腳,他靠近陳晚,注視著她的臉。 今夜臺風(fēng)登錄,疾風(fēng)送來降雨,起先細(xì)密像一層層薄紗,后來狂風(fēng)暴雨,不留情地拍打著窗戶。 不知是不是雨聲太大,陳晚在睡夢里緊蹙雙眉。 宋明謙在薄暗的燈光里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然后打橫抱起她,放到了自己床上。 陳晚翻了個身,再次沉靜。 宋明謙坐在書桌前,他的目光落在桌面,沉香木的顏色復(fù)古原始。上面深淺錯雜的紋路昭示著它價值匪淺的原因。 他從抽屜里掏出雪茄,打火機(jī)在手里“啪嗒”點(diǎn)燃,“砰?!庇株P(guān)上,他始終重復(fù)這個動作,直到他聽見窗外的雨聲又大了。 宋明謙撩開窗簾一角,看見雨水分成幾股細(xì)流在玻璃上流淌著,像極了夜的淚。 宋明謙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等他醒來是凌晨三點(diǎn),身上多了條毛毯。 他揉了兩把臉,走到臥室一看,床上空了,陳晚坐在飄窗上,手里夾著一支煙。 這個角度,宋明謙只看到她的側(cè)臉,白凈,清淺,煙上的火光是唯一的顏色。 聽到動靜,陳晚回過頭,呼出的白色煙霧加深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她那雙清澈湛亮的眼睛,虛虛實實,亦真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