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初中?” 陳晚搖頭,說:“幼兒園?!?/br> 卓煒憋著笑,手一揮,“大家照顧一下,別總對幼兒園同學(xué)下手,咱隊長不高興了?!?/br> 卓煒推波助瀾,大家更來勁,轉(zhuǎn)向進攻霍星。 陳晚看出來了,這男人和她一樣,不解釋,不推辭,悶頭喝,喉結(jié)有節(jié)奏地滾成一條淺弧。 陳晚移開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了眼對面的趙琳。 學(xué)生氣未脫,簡單干凈,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陳晚的手指在油膩的桌上慢慢畫圈,她把旺仔牛奶打開,“小姑娘,咱們碰一個?!?/br> 趙琳甚至還沒反應(yīng)過來,旁邊的人提醒,才如夢初醒。 “啊,好,好啊?!?/br> 她盯著陳晚手上的牛奶,這是特意為了她換的?全桌就她不喝酒。 這一種照顧,反而成了女孩心頭難言的羞愧。 她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明黃的酒液鼓著白沫泡,動作太急,溢出了杯口。 陳晚聲音平靜:“喝不了就別勉強?!?/br> 趙琳固執(zhí)舉起酒杯。 陳晚低下頭,也把酒給滿上,輕輕一抬,“你慢點?!?/br> 然后仰頭喝盡,啤酒微澀,從胸腔到胃底,擴散發(fā)脹。 趙琳喝得急,像是在賭氣。 陳晚看出來了,她不會喝酒,一點也不會。腮幫子鼓鼓,明明咽不下去,還往里吞。你看,吐了吧。 趙琳沒忍住,哇啦哇啦都吐到了地上。 同事給她遞紙巾,壓低聲音說:“你逞什么能呢,她是老江湖,看不出啊,還往槍口上撞?!?/br> 這氣氛,在兩個女人的對手戲之間,炒得更微妙了。 趙琳是典型的軟萌妹子,心思單純,又都是同事,在座都是奮勇緝私的警察,誰都看得出,趙琳喜歡霍星,而陳晚是個空降兵。 自然是向著趙琳。 幾個人眼色一致,又齊齊朝陳晚舉杯, 陳晚撐著下巴,不推辭,也不附和他們的玩笑話,目光淺淺,一杯又一杯。 她腳邊已經(jīng)立了四個空酒瓶。第五瓶也去了一半。 卓煒跟著湊熱鬧,“來來來,敬我們的美女同學(xué)?!?/br> 陳晚已經(jīng)霞色上臉,她盯著卓煒手上的酒,慢慢彎了嘴角,豎起大拇指。 卓煒被她笑得有點毛。 手心突然一松,酒杯被人拿了去。 霍星站起身,越過半張桌子,把撈過的啤酒一飲而空。 有了男主角的參與,本該高.潮的氣氛反而冷了下來。 其實私下里,霍星性格還算開朗,警隊男人多,五湖四海,不拘小節(jié)。他們訓(xùn)練格斗、射擊種種相關(guān)項目,霍星都是隊長。 這男人,工作起來如一根鐵棍,剛正硬氣。 緝兇抓惡時,就是燒紅的鐵棍,絕不手軟。 而現(xiàn)在,卻像一根冰棍,寡言少語,冰鎮(zhèn)三尺。 陳晚似醉,非醉。 霍星突然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裝滿了話,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后面,就沒人再敢向陳晚敬酒了。 夜宵散場,卓煒把霍星拉到一邊,“你明天回去,我這正好有個便車,搭不搭?” 霍星問:“誰的車?” 卓煒笑,“一個老鄉(xiāng),回昭通,明早上出發(fā)?!?/br> 霍星也不推辭,“方便的話,我就不客氣了?!?/br> “舉手之勞客氣什么。你晚點等我電話,我把時間地點告訴你?!?/br> 卓煒拍拍他的肩,“走了?!?/br> 店門外就剩霍星和陳晚兩個人。 陳晚靠著電線桿子,借著河風(fēng)醒酒,霍星知道她喝得有點多,走近她。 “自作自受?!?/br> 陳晚瞥了他一眼,懶懶地笑了聲,不說話。 又是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子。 霍星莫名惱火。 “你有什么目的?” 陳晚身體的重量全部交給了電線桿,笑他,“生氣了?” 霍星沉著臉,“陳晚,我們把話說清楚。如果你是為了上次我半路把你丟下車。我現(xiàn)在跟你解釋,那次是因為有突發(fā)的工作任務(wù),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br> 陳晚笑的淡,“如果我說不是?!?/br> “那你到底想干嘛?”霍星冷笑,“找男人?嗯?” 陳晚別過頭,緊了緊外套,她看向河面,如軟料綢緞。 滇南的夜,月上無風(fēng)啊。 她近乎呢喃,聲音淺的和今晚的月色一樣。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br> 陳晚站直,朝馬路邊走去,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坐上去。 沒等霍星反應(yīng)過來,只看到模糊的尾燈消失拐角。 ** 回到客棧,陳晚洗了個澡。 洗澡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要長,熱水把人熏暈前,她才慢吞吞地穿衣服。 一室安靜,頭發(fā)還在滴水。 陳晚從行李箱的夾層里翻出一張照片,看了看,自顧自的發(fā)笑。 她的手指在泛舊的照片上摩挲,輕聲說: “……我好像有點過頭了?!?/br> ☆、第十章 第十章 窗外的夜是黑的,屋內(nèi)的燈是亮的,陳晚看著這張照片,心向窗外飛。 這些年,心比石頭硬,卻還是在舊回憶里失了神。 手機響,元神歸位。 卓煒的微信消息。 “明早八點,高速入口,接人?!?/br> 陳晚回:“誰?” “霍星。他老家就在昭通?!?/br> 手機屏幕的光映著陳晚的笑臉。 這個卓煒,還算知恩圖報,那一千塊錢呀——— 值。 **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陳晚就挨個敲門,把三個學(xué)生揪醒。 陸林和莫海威上車就睡,周蜜撐著眼皮,很義氣地陪她開車。 “陳老師,我們這次去昭通待多久?” “一個星期,來之前院里就聯(lián)系好了學(xué)校,這次去就是教那些孩子畫畫。” 周蜜好奇,“我們這算不算支教?” 陳晚笑道:“不算。一個星期,充其量是體驗生活。真正的支教,地方更遠更偏更窮,至少得待一年。” 周蜜:“老師你支教過嗎?” 陳晚說:“我在湘西一個小村莊待過?!?/br> “也是為了實習(xí)?” 陳晚接過她遞過來的面包,包裝袋撕開一半,她就著咬了一口。 鼓著聲音說:“離家出走?!?/br> 周蜜噗嗤笑出了聲。 陳晚七點半就到了高速入口。 車子一停,脫離行駛時特有的搖擺節(jié)奏,睡著的人很快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