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杳兮把來龍去脈簡單一講，佟知雋更是覺得一陣惡寒：“死了還要給司機造成心理陰影，就是個禍害?！?/br>
    “誰說不是呢?！毖╄觅庋a上一句。

    她沒解釋為什么說起燕濟裴，那個“跟過去畫個句號”顯然是指燕濟裴和戚卉之間的事情，佟知雋不用問也猜得出。

    在《創(chuàng)世之謎》播出之前，沒有任何人看好，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低成本綜藝，片尾雖然也沒有燕濟裴的名字，但是前兩季有個在網上根本查不到的編劇，想來就是燕濟裴的化名。

    燕濟裴遇到郁川野之前并非一無所有，他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也不是一天練成的，《創(chuàng)世之謎》恐怕就是燕濟裴偷了戚卉的創(chuàng)意……單看戚卉的簡歷，他們同齡，又是同一所大學，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戚卉看出佟知雋在想什么，溫和笑道：“都過去了，沒有實證，而且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內容，在第二季完結后節(jié)目組得知情況后給了我一定補償，并把他踢出編劇團隊，我覺得足夠了?！?/br>
    聽起來沒毛病，畢竟不是什么節(jié)目組都能像《梳妝》劇組一樣錘燕濟裴的，節(jié)目組能做這些確實就已經不錯了。

    但是佟知雋還是覺得好可惜，沒能讓更多人知道真相。

    佟知雋拍了拍小布偶的屁股，放它下地，然后認真道：“我這邊節(jié)目比較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今天開始，我們就可以著手準備第一期的劇本了。方便的話我們到公司簽個合同，順便見一見主創(chuàng)的其他人。”

    戚卉點點頭：“好，謝謝您。我沒什么事情，隨時可以開始。”

    “您長我?guī)讱q，不用這么客氣。您放心，雖然‘那邊’的編劇團隊里沒有您的名字，但是我們的節(jié)目播出，一定會把您的名字放在首位。”佟知雋站起身來，再次與戚卉握手。

    正要離開貓咖的時候，戚卉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有急事，合同改日簽，于是獨自離開。

    佟知雋摸魚……不是，是擼貓，還沒擼夠，于是轉頭又坐下來，跟雪杳兮嘮上了。

    從雪杳兮這兒他才得知，戚卉在讀大學期間就一直以文藝片創(chuàng)作為主，但戚卉本人是一個邏輯性特別強的人，所以這么多年以來，一直依靠每年一部燒腦商業(yè)片劇本賺的錢生活，十分拮據(jù)。

    編劇能賺的錢，很多時候可能只是明星片酬的一個零頭。

    “那她為什么不多創(chuàng)作一些好售出的劇本呢？有喜歡的東西很正常，但是總要先有面包才能談理想吧？”佟知雋問道。

    雪杳兮停頓片刻，雙眼失焦，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說：“她跟我說，這世界上有很多別人不在意的事情，但總會有人去做的。就像文藝片，其實我自己也欣賞不來，但是她很喜歡，所以她會為此付出努力。”

    在佟知雋的印象里，相當一部分人的貧窮都是被迫的，是沒得選的，他還是第一次切實看到有人愿意為了喜歡的事情放棄大把金錢。

    哪怕是可以名利雙收，仍然愿意因為“熱愛”二字而走上另一條路，這真的很讓人敬佩。

    戚卉名校畢業(yè)，能力出眾，如果她一直寫商業(yè)片，不說大富大貴，小康還是可以的，怎么也不至于像簡萱瑤說的那樣，窮了就啃饅頭。

    心靈的荒蕪很可怕，文藝片就是屬于戚卉的花園。

    雪杳兮看到佟知雋困惑過后又悵惋的表情，道：“其實更早的時候，她寫的商業(yè)片也不夠商業(yè)，太燒腦的懸疑片拍不出來，太摳細節(jié)的歷史片也沒有人做得好，她已經為了現(xiàn)實做出了很多改變?！?/br>
    “你知道這么多，你們是認識了很久嗎？”佟知雋問道。

    畢竟戚卉三十出頭，跟雪杳兮的年齡差還蠻大，不太像是老朋友。

    果不其然，雪杳兮說：“沒有，我是離開米粒閱讀后在論壇認識她的。她剛剛走那么急應該是家里的事情，她mama病了在住院……去年冬天她mama出事，她不在上海，托我?guī)兔φ疹?，才在現(xiàn)實里見面?！?/br>
    戚卉在拿到《不見硝煙》的薪酬后又被雪杳兮介紹了工作，佟知雋料想她也是為母親的病花費不少，于是在跟雪杳兮告別后，回公司后改動了合同。

    受法律保護的定金額度是全款的百分之二十，所以一般這類合同交付的定金都是百分之二十，但戚卉急用錢，他想了想，還是給改成了百分之三十。

    很難說這是憐憫或者別的什么，但是在合作順利的情況下，這只是佟知雋能做出的很微不足道的一點幫助。

    傍晚，佟知雋去機場接郁川野。

    等待的工夫，他給王哲打了個電話，問一下王哲怎么沒提燕濟裴的死訊。

    王哲平靜地說：“大過年的，晦氣?！?/br>
    佟知雋一時有點不知道說什么，須臾，他“嗯”了一聲，肯定地說：“確實晦氣?！?/br>
    過會兒，郁川野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野里。

    在這個人越來越高的時代，郁川野一米七九的身高已經不算高，但他氣質出眾，在人海中格外顯眼。

    佟知雋前些天收到郁川野的消息說他生病了，要晚幾天回來，擔心郁川野是還沒從燕濟裴的陰影里走出來，所以特意來接機。

    如果有個人站在出口等著，會不會少一點難過？

    佟知雋揮了揮手，站在原地，他看到郁川野把長款圍巾一把塞進大衣里，然后拉著小小的行李箱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