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音頻的內(nèi)容他背都能背出來。

    他看著自己呆滯的聽完這個音頻，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按下那段音頻，然后和之前聞狄發(fā)過的語音進(jìn)行對比，再也自欺欺人不下去。

    這就是聞狄的聲音，是聞狄說了這些話，是聞狄，騙了他。

    無聊的時候，消遣的玩意兒。

    消遣。

    原來他宋時對聞狄來說只不過是個玩意兒，可是他卻深陷其中，丟失了自己。

    少年像是被慢慢抽取靈氣的精致人偶，每聽一遍都會變得更加灰敗一分。

    宋時慢慢走到桌前，看著椅子上那個已經(jīng)陷入懷疑與痛苦中的小宋時，他抬手想要摸摸他的頭，卻只能穿過了他的身體。

    驕傲如他，怎么肯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

    于是，他給聞狄定了罪，用一天的時間說服父母和告別之后，拎著行李箱上了去往a國的飛機(jī)。

    宋時周圍又升起迷霧，將小宋時決絕離開的身影慢慢吞沒，他站在一片灰茫茫的空間里，四周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了啊……”

    他喃喃自語。

    如果是現(xiàn)在的宋時，一定會去找聞狄逼問個分明，就算要走也要打他一頓再堂堂正正的離開，而不是為了維持自己的驕傲與自尊，落荒而逃一般，像個畏首畏尾的失敗者。

    迷霧中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煙草燃燒的味道，宋時聳了聳鼻子，只覺得這味道有一些熟悉，他邁步跟著味道的來源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腳下突然一空，隨即天旋地轉(zhuǎn)，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房間里很黑，外邊的月亮只剩下了下半弦，朦朧的月光透過玻璃窗落在搖曳的玫瑰上，暈開柔和的光影。

    房間里充滿了煙草的氣息，還有宋時很熟悉的，聞狄的信息素的味道，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猩紅光點明明暗暗，一個漆黑高大的輪廓坐在那里，半晌都沒有挪動一下位置。

    叮當(dāng)——

    宋時動了動身體，身邊卻傳來了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他愣了一下，這才感覺出手腕和腳腕上都掛著什么東西。

    他抬起手，借著窗外那一絲昏暗的光影看了看，纖細(xì)的手腕上貼合著一圈皮質(zhì)束帶，連接著一根微微閃著銀光的鎖鏈，鏈子延伸進(jìn)床底，沒有徹底禁錮他的活動，腳腕上的觸感與手腕上的大差不差，想來應(yīng)該也是。

    宋時懵了一瞬，想起昏迷前最后的場景，撐著床坐了起來，嗓子因為久沒進(jìn)水而有些沙啞。

    “聞狄？”

    啪的一聲，房間里的燈忽然被打開，刺眼的光線讓宋時抬手捂住了眼睛，他慢慢適應(yīng)著光線，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換了一身。

    不，不是換了一身，是僅僅只穿著一件真絲睡袍，帶子在腰側(cè)松垮系著，跟沒穿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宋時抬頭看向沙發(fā)上的聞狄，他身上還是穿著白天那身西裝，只不過胸口的鳶尾胸針已經(jīng)拿了下來，他抽了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讓宋時看不清晰。

    “你聽到的那些話不是我想說的話，我當(dāng)時是被人算計了?！?/br>
    聞狄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之前那癲狂的模樣像是宋時的錯覺，他平靜的解釋著，遮擋面容的煙霧自從燈被打開之后，就從沒斷過。

    “那時候聞家還是聞際衍說了算，我很難能反抗他，我偶爾發(fā)現(xiàn)了他想要對你的父母動手，所以才有了你聽見的那段對話，我當(dāng)時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覺得你不重要?！?/br>
    “但是現(xiàn)在看來，是我自作聰明了，他大概知道我不會輕易放棄你，也非常了解我的性格，所以，他選擇讓你離開我，這樣我才沒有辦法，只能按照他規(guī)劃的路走下去。”

    “我看見的都是他想讓我看見的，我會有什么反應(yīng)，做什么決定，走哪條路，也是他設(shè)計好的，他如愿留下了那段音頻，而你也離開了我。”

    “我是不是很可笑？”

    聞狄終于站起身，從煙霧中慢慢走到宋時面前，他垂眸看著宋時，那雙漆黑的眸子望不見底。

    “明明早就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的事情，明明這么容易就能想清楚的事情，我卻到現(xiàn)在才清醒?！?/br>
    宋時仰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一語雙關(guān)，隱藏著別的什么東西，可是還不等他看清，就被聞狄攥著手腕從床上拽了下來。

    他踉蹌著撲倒進(jìn)聞狄的懷里，床頭床尾延伸出來的鎖鏈撞在一起叮當(dāng)亂響。

    聞狄扶住他的腰，唇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像是情人低喃一般輕聲在他耳邊道：“我?guī)闳タ磦€東西好不好？”

    宋時根本來不及消化剛剛聞狄所說的東西，就被拽著出了臥室，房子內(nèi)的溫度很高，他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卻并不覺得涼，鎖鏈隨著他的腳步拉長，響聲不斷，宋時看著聞狄的背影，心中隱隱不安。

    聞狄把宋時帶到走廊最盡頭的房間，他打開房門，房間里一片漆黑。

    “準(zhǔn)備好了嗎寶貝？”

    聞狄?guī)е镒吡艘徊?，然后關(guān)上了門，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源。

    宋時只能感覺到聞狄繞到他背后，然后摟住了他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膀輕輕蹭著。

    “3——2——1——”

    燈光大亮，宋時看著展現(xiàn)在他眼前的一切，瞳孔緊縮。

    整個房間，除了地上鋪著的黑色地毯，密密麻麻全是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