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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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夫一進(jìn)趙姨娘的屋子,便瞧見了穩(wěn)穩(wěn)地坐在里面床榻邊上的柳郎中,于是他趕忙彎身施了一禮。 “柳大人好,老朽有禮了!” 柳善此刻正滿心的焦急,見著面前的劉大夫,那焦急的眼神立刻便亮了起來,不等劉大夫直起身子,幾步從床邊來到了他的跟前,不由分說拉著他的袖子就趕緊回轉(zhuǎn)床榻邊。 “快,快給娟兒瞧瞧,她。。她剛剛又見紅了!” 。。。。。。 “你這死丫頭,怎的這般時候才回來?” 徐嬤嬤一邊罵著跟前的丫頭,一邊不錯眼珠的望向門口處。 空空如也,別說老爺了,便是個鬼影子都沒有。 “怎么回事?老爺沒來?那大夫呢?大夫怎的也沒請來?” 小丫頭見著兇狠的望著她的嬤嬤,心下便不自覺的哆嗦了起來,眼中也開始蓄上了淚水。 侍候老爺?shù)南氯苏f,老爺不在福安堂,在。。。在趙姨娘的聞香苑。。。。。?!?/br> “在聞香苑?” 徐嬤嬤聽見這個地方的時候,眼中狠力的光芒更勝之前。 “既是在聞香苑你就去聞香苑找?。 ?/br> “我去了。。。。。。可是進(jìn)不去!” “怎么進(jìn)不去,哪個不要臉的賤蹄子擋了你的路?” “是,是趙姨娘身邊的大丫頭可兒,她說她們姨娘身子不舒服,老爺正陪著呢,哪有功夫去別的地方??!” 小丫頭說完這些便委屈著嗚嗚的哭了起來。 其實還有更難聽的話呢,可她不敢對著嬤嬤說。 那可兒仗著趙姨娘在老爺面前得寵,根本就瞧不上她這個不得寵姨娘身邊的小丫頭,不讓她見老爺也就罷了,還說些不著三四的破亂話出來。 徐嬤嬤憤恨的瞪著眼睛,手上攥緊的拳頭的手指恨不能摳進(jìn)rou里去了。 “我去,我就不信,都這會兒了,老爺他還舍不得過來!他要還不來,我就一頭撞死在他跟前。。?!?/br>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出門。 床上已經(jīng)更加虛弱的女人忽地出聲叫住了她: “嬤嬤,不要,不要去了。。。。。。” “主子。。。。。?!?/br> 看著床上越來越呼吸困難的女人,徐嬤嬤狠狠的跺了一下腳,終究還是沒能邁出去一步。 “我,怕是不行了。。。那個男人。。。不見也罷了,只是可憐了我的女兒,剛剛出世就沒了娘。。。。。?!?/br>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流著淚。 “小姐,你。。。你別這樣,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嬤嬤這就出去找大夫去。。。” “不,嬤嬤,你別走!” “小姐??!” “聽我的,別去了,我能感覺的到我自己的狀況,只是放心不下孩子。。?!?/br> “小姐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將小姐好好的撫養(yǎng)成人,看著她嫁人生子!” 床上的女人聽了這句話,蒼白的臉上忽地現(xiàn)起了笑容,似是回光返照一般。轉(zhuǎn)首輕輕的將臉湊近了新生兒光滑的小臉蛋上。女人不舍的低喃道: “娘對不起你,讓你一出世就要與娘分離。。。。。。如今只希望來日你能健健康康的成長,娘在天上就知足了?!?/br> “寶貝,娘的小寶。。。貝。。。。。。” 大商元帝二十三年,商歷九月初九午時整,柳星竹生于戶部柳郎中府,母文姨娘歿。 一個時辰之后,聞香苑趙姨娘小產(chǎn),腹中三月的胎兒流逝。 九月初十,戶部郎中柳善聽信讒言,將剛剛出生的“命里帶邪”的六小姐著人送去了遠(yuǎn)在京郊邊上的莊子里。。。。。。 ☆、繡戶女放逐小南莊 五年后。 三月初的大地仍舊還遺留著冬日里的涼意,日頭還未升起,遠(yuǎn)遠(yuǎn)的隔壁的房間里已經(jīng)有人開始穿衣起來梳洗了。 柳星竹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睛透過床幔往窗邊望了望,見外面還是暗暗的,心下一喜,立刻便蒙起了被子,準(zhǔn)備繼續(xù)睡她的大覺。 可惜好景不長,還沒睡上半刻鐘的功夫,門口就有人高聲的叫道: “姑娘,姑娘,卯時中了,您該起了!” 沒聽見,她沒聽見。。。。。。 柳星竹巴巴的充耳不聞,只記得將身上暖暖的被子從頭到腳的捂?zhèn)€正著。 外頭的人緊著叫了幾聲也沒得到里面的回應(yīng),便再不吭聲了。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柳星竹朦朦朧朧快要再次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就聽門邊“嘎吱”一聲,緊接著便有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的傳了過來。不等她這邊反應(yīng)過來,那腳步聲已然到了近前了。 只見來人粗魯?shù)纳锨爸苯訉⒘侵裆砩系谋蛔幼г诹艘慌裕缓笊斐鰶鰶龅男∈志兔蛄舜采线€在睡著的小丫頭。 “啊!” 一聲慘叫過后,床上的人醒了過來。 “死茶茶,臭茶茶,你有本事就給本姑娘換一招瞧瞧!” 柳星竹臭著一張小臉,不情不愿的坐在床上任著身邊的丫頭拿著溫帕子給自己擦臉。 “姑娘,茶茶不用換一招,只這一招就行了。不是有那句話嗎,不怕千招會,就怕一招毒??!” 柳星竹瞬間撇了撇嘴,很是不認(rèn)同的說道: “你最好就指著這一招用到老算了!” 被叫做茶茶的丫頭笑嘻嘻的回道: “您啊,就在這里羅嗦吧,奴婢可是告訴您,今兒嬤嬤做了棗泥糕了。。。。。?!?/br> 丫頭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前一刻還東搖西晃不耐煩起床的小姑娘,下一刻胡亂的就靸上鞋往門口跑了過去。 “哎,您這衣衫還沒穿好呢!” 茶茶不妨被她跳了出去,急的跺著腳就緊著后頭追了過去。 。。。。。。 五年前,就在她出生的第二天,那個無情的父親,聽信讒言,認(rèn)定自己愛妾的孩子是因她的出生被奪走了性命,而前一日里,一起離開人世的還有她的母親文姨娘。 不過一日間,柳郎中府中到處傳言,新得的六小姐是個邪胎轉(zhuǎn)世,克母克弟。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已經(jīng)托生為生命,又怎可將其剝奪。 于是,九月初十的早晨,她與母親的乳母徐嬤嬤,并丫頭茶茶一同被柳府的馬車送去了遠(yuǎn)在京郊邊上的那個小南莊,從此自生自滅。 初初剛到這里的時候,柳星竹雖然有成人的意識,可是身體畢竟還是個嬰孩。一路上的馬車顛簸已經(jīng)令她苦不堪言,又加上自身食物的短缺,剛被趕出來的那幾日里,徐嬤嬤只能隨走一處就借一處奶,實在不行的時候就用那些易食的軟糊糊喂她吃,索性那時她的食量不大。 到后來嬤嬤不知從什么地方找來了一頭剛剛生完羊羔的母羊,栓在馬車的尾部跟著一起走,平日里柳星竹若是餓了,就擠些母羊的羊乳與她,這般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半月之后,總算是安全的到達(dá)了小南莊。 小南莊位于京城的最南面,若是多走幾步過了清水河,就正式出了京城的地界。 馬車漸漸的從官道上向田埂之中駛?cè)?,兩邊都是麥地,不遠(yuǎn)處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落。 等進(jìn)了村頭,趕車的把式柳大直接把馬車駛了進(jìn)去,一路上總有那幾個干活的農(nóng)婦或是農(nóng)夫帶著好奇的眼睛望向他們。 馬車很快在一處小莊子門口停了下來。柳大先跳下車,然后沖著車廂里說道: “嬤嬤,到了,您帶著小姐下車吧!” 小丫頭茶茶先打開了車門跳了出來,然后轉(zhuǎn)過身去扶里面抱著孩子的徐嬤嬤。等到主仆三人均已站定,柳大便指著眼前的莊子對著徐嬤嬤說道: “嬤嬤,這就是小南莊!” 看著眼前灰敗的門庭,墻上長滿的茅草,此時已近深秋,草葉枯黃,在風(fēng)中來回的擺動,怎么看怎么蕭索。 說是莊子,倒不若說成是較大的一個農(nóng)舍,進(jìn)了院門,迎面是三間破舊的瓦房,許是因年久失修,墻面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脫落氣息。穿過前院,進(jìn)入后院,入眼的便是院中央的一口老井,上面一架破舊的轆轤。左邊是土坯砌成旳房子,上面有個大大的煙囪,應(yīng)是灶房無疑。右側(cè)墻邊是兩間小房子,沒有門,隱約之中可以見到里面放置的些許雜物。 再看眼前的三間正房,與前院沒什么分別,中間是廳堂,左右兩間則是臥房。 聽見院中有了動靜,正房的門忽地就被人從里面推了開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拄著拐杖走了出來,見著院中站著的幾人,先是拿著花眼瞧了瞧,待確定不認(rèn)識之后,便抬起步子,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幾人的面前。 “請問,您幾位這是找誰啊?” 徐嬤嬤和茶茶都是初來乍到,怎么可能認(rèn)識,還是曾經(jīng)來過這里的柳大,連忙上前拱手道: “齊老丈,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柳大啊,小時隨父親來過這里收過租子的!” 對面的老人顯然已經(jīng)想不起來,低頭沉思了半晌之后,這才重又抬起頭看著柳大。 “我想起來了,你是柳管家的大兒子!” 柳大見老人記起來,臉上立刻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這是咱們府里的六小姐,這是小姐的嬤嬤和丫頭,小姐以后就要住在這莊子上了,還請老丈好好的照拂一下?!?/br> 柳大說完恭敬的對著老者施了一禮,得了老者了然的點頭之后,他這才轉(zhuǎn)回身對著徐嬤嬤開口道: “嬤嬤以后就帶著小姐安心的住在這里吧,齊老丈是這里為咱們守著莊子的人,又是這齊家村里上一任的族長,有他在你們跟前,嬤嬤以后不用擔(dān)心了!” 柳大這幾句話簡略之中不乏透漏了好幾個信息,那就是眼前這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頭,是這個小南莊的莊頭,還是這個村子的前族長,也就是說別看他老成這樣,在這里可是個頂頂厲害的人物,他們要是以后想要在這齊家村里好好的生活,那么籠絡(luò)住這個老頭是必不可少的,畢竟強(qiáng)龍難壓地頭蛇。 徐嬤嬤自來是個精明人,怎會不了然其中的涵義,隨即對著柳大點了點頭,轉(zhuǎn)回身便抱著柳星竹對著那老丈深施了一禮。 “晚輩徐影給老人家行禮了!還望老爺子以后多多看顧!” 老丈一瞧哪敢生受,立刻抬起顫巍巍的手將徐嬤嬤虛扶了起來。 “不敢當(dāng),老朽不過是給咱們柳府看莊子的,說白了也不過是受雇于人,哪敢受此禮遇,嬤嬤快快請起。” 徐嬤嬤得了她的話直起了身,心下這才松了一口氣,若這老丈真就堪堪的受了她這一禮,此后她必要麻煩不斷的,如此不明事理之人,怎可留他在眼前晃悠。 她和小姐雖說被放逐在了莊子上,可畢竟還是主子,這老丈不分青紅皂白,倚老賣老,她們以后是必要多些算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