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不用管她，下次來了就直接鎖門不讓她進(jìn)來?！?/br>
    林靜這次真的是下了狠心了，崔二喜沒什么意見。他老婆不生氣就好，至于丈母娘家，反正關(guān)系早就不好了，再差點也沒什么關(guān)系的。

    裴金芳是興沖沖的去的，可是回來的時候則是鎩羽而歸，林大海吸了口煙，“我去找老高?！?/br>
    他和老高當(dāng)年一起修河，結(jié)下了交情，可是這次再去找人，等了半個多小時這才進(jìn)了去。

    他比林大海年輕了十多歲，可是現(xiàn)在看著兩人像是隔了輩分的人。老高坐在那里，讓了一杯水，“最近比較忙，你怎么得空過來了？”

    他說的客套，可是林大海一點都不客氣，說了來意后，老高笑了笑，“你想讓全國老百姓都知道你閨女不孝順？”

    “這是事實，我要是把這消息捅到報社，那她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毙⒕锤改?，天經(jīng)地義的，憑她是世界冠軍就能不把父母看在眼里嗎？

    老高撈出來了一份報紙，“看看，這是第一場比賽，咱們女排三比一贏了，明天就是在上海打，輸贏嘛，誰都不好說，贏了那是錦上添花，輸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老高是聰明人，這些年來從一個業(yè)余體校混到現(xiàn)在這一把手的位置，又豈會不明白林大海的心思。

    “你是想要魚死網(wǎng)破，可是也得想想哪家報紙敢登你的新聞。”老高把報紙給收了起來，“她現(xiàn)在可是國手，手中拿著四個世界冠軍，國家保護(hù)還來不及，想要害她，我看你是腦袋被驢踢了吧？”

    “我不是想害她，可是她就算是冠軍也不能不管她爹娘的死活吧？”

    “老林，你又何必拿話來套我，別以為我不知道當(dāng)初發(fā)生了什么?！崩细咝α似饋?，“說實話吧，上面有過交代，這邊看緊了你們，這些年來你沒鬧騰出來什么是好的，不過真要是想要折騰什么，我就送你一句話，天有不測風(fēng)云?！?/br>
    “你什么意思？”林大海心里發(fā)憷。

    “別跟我裝傻，命總是比錢重要，想開點，誰讓你當(dāng)年自己把事情做得那么絕呢？”老高不再說了，他拿出那邊的文件來看，“我過會兒有會要開，就不招待你了，你回去路上慢著點?！?/br>
    這話說的林大海心里更是敲鼓，只覺得有冰刀子懸在他脖子上似的。

    人老了就真的怕了，他回家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差點滾下去，心里頭前所未有的恐懼，回到家后就是往屋子里竄，裴金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去問他怎么樣，卻是被他一巴掌給扇了出來。

    這些消息，還是林靜從村子里聽說的，反正不折騰出什么幺蛾子，他們想怎么瘋就怎么瘋?cè)ァ?/br>
    老家的事情半點沒有能打擾到林燕的情緒，畢竟她也沒有把那里當(dāng)家。當(dāng)然，也沒有人會跟她說這些事情。

    圣誕節(jié)后，她們和明星隊在上海進(jìn)行了第二場比賽，這一場比賽吸引了更多的觀眾，可以說是將國內(nèi)排球比賽的氣氛炒到了最高點。

    而嘗了敗仗的明星隊并不甘心，圣誕節(jié)都沒有過就在體育館里磨合了，得知消息的鄧曾濤頭疼，當(dāng)對手認(rèn)真起來，比賽就真的難打了。

    而這場比賽，從一開局就是讓中國隊陷入了被動局面。

    明星隊中配合上的紕漏還是存在的，但是已經(jīng)沒那么明顯了，而關(guān)鍵是輸?shù)袅艘粓霰荣惖乃齻冞@次不打算再輸了，氣勢上漲了上去后，發(fā)揮更是出色。

    中國隊打得也不錯，可是前兩局比賽還是被明星隊壓著打，零比二落后。

    其實比賽輸了并不可怕，兩場比賽輸一場贏一場那也是說得過去的，再說今天明星隊氣勢如虹，真的挺難打贏的，鄧曾濤安慰隊員，“把你們自己應(yīng)有的水平發(fā)揮出來，不后悔就行了?！?/br>
    享受比賽還談不上，但是打出自己的風(fēng)格來是他對隊伍的最基本的要求。不強(qiáng)求贏，但是絕對不能因為丟掉兩局就放棄比賽。這是他不允許的，這樣對不起太多人。

    當(dāng)然，沒有人會放棄比賽。

    被逼到絕境的中國女排上演了逆轉(zhuǎn)，這是讓體育館里觀眾都覺得震驚的一幕。

    拿下第三局，拿下第四局，第五局在明星隊握有兩個賽點的時候追平比分并且反超，最后三比二實現(xiàn)了絕地逆轉(zhuǎn)，這就是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

    林燕當(dāng)初看電視的時候看到過女排曾經(jīng)在奧利匹克故鄉(xiāng)上演的那一幕絕地反擊，只是沒想到今天她和隊友們也來了這么一把。

    坦白來說，明星隊的實力不容置疑，只是拿下前兩局比賽后明顯放松了不少。這可是高手之間的較量，放松一點都可能輸?shù)舯荣?，而主場作?zhàn)的中國姑娘們不想在家門口丟了比賽。

    一個有些放松，一個則是全力以赴，勝敗終于定了下來的時候，林燕松了一口氣。

    而山田本中則是傻了眼，怎么可能輸呢？今天她們打得明顯比中國女排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輸了呢？

    可是拿下比賽的中國女排絕對不是憑借著運氣，主場優(yōu)勢以及潛在的主場壓力并存，她們拿下比賽，只能說是靠堅持，誰把最后這一口氣憋足了，誰就贏了。

    顯然，明星隊還是差了點，兩戰(zhàn)皆勝的中國女排進(jìn)行了短暫的調(diào)整，從上海直接出發(fā)前往漳州準(zhǔn)備冬訓(xùn)，而這一次的冬訓(xùn)，也是林燕她們參加的最后一個冬訓(xùn)了。

    ☆、275.275 海爾曼

    這次冬訓(xùn)鄧曾濤又是進(jìn)入了選人的流程之中，沒辦法，林卿的退役申請已經(jīng)遞交了，批準(zhǔn)她退役也就是這些天的功夫，三十歲的老將，不能指望她再留下了。

    所以這次冬訓(xùn)選擇是在老基地漳州進(jìn)行的，因為省隊的甲級隊伍中也都是在這里訓(xùn)練，想要從中挑選出一些好苗子還是有希望的。

    只是挑選過來挑選過去，鄧曾濤都沒能有太看得上眼的，實力上到底還是差了點，最終進(jìn)入國家隊集訓(xùn)大名單的除了顧曉鳳和盧薇之外，還有就是原本在二隊的郭珺。

    世青賽上郭珺帶隊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績，比當(dāng)初林燕和沈?qū)氈榈氖遣盍它c，不過也算不錯了，畢竟現(xiàn)在世界范圍內(nèi)女排全面興起。

    郭珺對于能夠入選一隊很是興奮，畢竟這是對自己最大的認(rèn)可。比起隊伍里的師姐們，她進(jìn)入一隊的年齡和師姐們相比還差了點，不過拿下世青賽的季軍還能進(jìn)入國家隊，已經(jīng)是她意外之喜了。當(dāng)然郭珺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隊內(nèi)并不缺少主攻手。

    無論是明星主攻手郎平，已經(jīng)成長起來的胡玉珠還是蔣英和吳丹，隊里的主攻手都不缺，反倒是副攻手缺了那么一個，而這次入選集訓(xùn)名單的三個人中，顧曉鳳和郭珺一樣都是打主攻位置的，倒是盧薇是副攻手，不過現(xiàn)階段和林燕還有楊曉菊比起來，副攻打得不夠看，比之尹勤也很是不如。

    所以三個人都很是清楚自己是替補(bǔ)隊員的身份，倒是對訓(xùn)練不曾松弛過，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從來不含糊。

    老隊員們拿到了該拿到的名譽后，對于成功的渴望并不是那么的強(qiáng)烈，反倒是年輕隊員有著一股拼勁兒。這還算是好現(xiàn)象，起碼沒有出現(xiàn)坐等老隊員讓位的狀況，那就值得表揚。

    “燕子。”

    沈?qū)氈榈穆曇魩е鴰追制嗷?，林燕怔了下，“怎么了？”她從?xùn)練館出來的晚，因為曾蕾也帶隊在這邊訓(xùn)練，她過去看了幾眼就慢了些。

    沈?qū)氈樯裆Σ缓玫模q豫了一下才把報紙遞給了林燕，“你看新聞?！?/br>
    這是基地里每天都有的體育報紙，林燕偶爾會看看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不過今年冬訓(xùn)她看得比較少，忙了起來哪還管外面發(fā)生什么呀。

    報紙的頭版頭條是一則關(guān)于海爾曼的新聞。

    黑白照片帶著格外的沉重，林燕看到“猝死賽場”這個字眼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涼了一下。

    “燕子，你別激動?！?/br>
    沈?qū)氈檫B忙扶著林燕，她知道林燕還有馮朗都和海爾曼關(guān)系不錯，可是瞞是瞞不住的。尤其是林燕當(dāng)初還經(jīng)歷過曲苗苗的事情，她有點擔(dān)心。

    “我沒事?！绷盅嘈α诵?，“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這是擋不住的。”

    她可以和人爭，和人斗，和命爭，和命斗，可是老天爺很是強(qiáng)大，真的認(rèn)真起來，隨隨便便就是能讓你沒命玩下去。

    她不知道海爾曼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想想再也見不到那個會笑著請她吃飯的姑娘了，她覺得自己挺難受的。

    上次在日本，她問過海爾曼，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海爾曼說是簽了三年的合同，等合同到期后回去吧，那時候她也能選擇退役了，畢竟她也是三十歲的老將了。

    三十歲的老將，前些天離開國家隊的林卿也是三十歲的老將，拿到了一塊世界杯的金牌，功德圓滿離開了國家隊，離開了排球場。

    而海爾曼三十年的人生其中有十八年和排球有關(guān)，可是到底沒能拿到一塊金牌，大概這就是命吧。

    “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了?！绷盅嗷秀敝酒鹕韥?，因為省隊的隊伍也都在，食堂人很多，她看到有人在跟她打招呼，似乎在笑著，可是她都有些聽不清她們到底在說什么。

    “林姐沒事吧？”胡玉珠問了句，怎么覺得這反應(yīng)那么大呢。

    沈?qū)氈橄肓讼?，“你們先吃吧，我不吃了?！?/br>
    她又去窗口打了份飯，只是出了食堂的大門，卻都沒看到林燕人在哪里。

    沈?qū)氈橄胂刖褪侨ニ奚崃?，可是宿舍里也沒林燕的人影。

    “沒回來？”

    “是呀，怎么了？”楊曉菊有些不明所以，“林姐怎么了？”

    “沒事，沒事，那個先把飯放這里，她要是回來就讓她吃點?！鄙?qū)氈榇掖曳畔虏捅P，然后又是去了訓(xùn)練館。

    果然是在訓(xùn)練館里。

    林燕坐在那里，怔怔地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燕子，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也別太難過了。”沈?qū)氈橄騺聿辉趺磿参咳?，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可是她總覺得，不能讓林燕這樣一個人呆著。

    “我沒事。”林燕笑了笑，可是笑得比哭的還難看，“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海爾曼說過要參加她的還有馮朗的婚禮，還說等有空了來中國玩，到時候她們兩個地頭蛇得招待。

    可是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實現(xiàn)的可能了。

    曲苗苗去世的時候還能說是天災(zāi)，畢竟誰也想不到會發(fā)生車禍?？墒呛柭堑乖诹伺徘驁錾?，她大半輩子人生都與之相關(guān)的排球場上。

    林燕對這塊場地忽然間有了恨意，她忽然站起身來沖過去拿起球筐里的球就是往外丟，沈?qū)氈闆]能反應(yīng)過來，想要去阻攔，可還是猶豫了。

    原本收在球筐里的排球被林燕丟的四處都是，沈?qū)氈榭粗稍诘厣系娜耍粫r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過了好一會兒，林燕自己坐了起來，把球一個個又都是撿了回來，沈?qū)氈檫B忙幫她，“我自己來就好了。”她自己發(fā)脾氣，沒道理讓沈?qū)氈楦粔K遭罪。寶珠今年腰不是很好，彎腰的時候都是疼得要命，她知道的。

    “燕子，我給你打了飯了，要不咱們回去吃飯，行嗎？”沈?qū)氈楹ε?，她不知道該怎么樣面對現(xiàn)在的林燕，可是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呆著，那樣會很恐怖的。

    “嗯，謝謝了?！绷盅嘈α诵?，和往常一樣，可是沈?qū)氈閰s覺得這笑實在是太牽強(qiáng)了。

    “你要是想哭，你就哭，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方勤也不會的。”明明很難受，卻還是要憋著，那得多累呀。

    “我沒事?！绷盅鄵u頭，“真的沒事，發(fā)泄出來就好了。”她說的真誠，沈?qū)氈椴恢涝摬辉撓嘈牛墒橇盅嗨坪跽娴臎]事，回到宿舍后將她打的飯菜吃了個干凈，沒有一點浪費。

    楊曉菊有些不太明白，拉著沈?qū)氈閱?，“這是怎么了？”

    “沒，沒什么?！鄙?qū)氈椴恢涝撛趺凑f，這是林燕的私事，她不想鬧得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有些消息是瞞不住的，原本不知情的馮朗在下午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這個消息時，一下子昏倒在訓(xùn)練館里，這讓原本在練球的一群人傻了眼了，急忙把人送到了衛(wèi)生室里。

    鄧曾濤看著一群隊員們都有些擔(dān)心，覺得再這樣下去會讓所有人情緒都崩潰的。

    “你們先回去吧，繼續(xù)練球?！绷盅嗫粗€在昏迷中的馮朗，作為副隊長的她帶隊回去了。

    鄧曾濤回來的挺晚的，臉色不太好看，這讓整個訓(xùn)練館的氣氛都有些陰沉。

    “教練這是怎么了？”隊員們有些不明所以，真心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能讓鄧曾濤這副神色。

    原本竊竊私語的隊員忽然間覺得渾身一涼，回過頭去一看是林燕在看著她們，兩個人連忙散開，不敢再竊竊私語。

    下午的訓(xùn)練結(jié)束后，林燕被鄧曾濤留了下來。

    “聽到這個消息，我也很驚訝，她是一個優(yōu)秀的排球運動員，英年早逝的確是讓人難以接受?！弊鳛楸粐H排聯(lián)認(rèn)定的三大主攻手之一，海爾曼成名很早，只是當(dāng)時整個美國女排式微，而后美國女排崛起，可是終究是和三大賽的冠軍一步之遙。

    這好像是命里注定似的，離開了國家隊的海爾曼去日本打比賽，卻沒想到竟是再也回不到家鄉(xiāng)了。這樣的人生，他從旁觀者角度來看也是為之唏噓。

    林燕知道鄧曾濤不是作偽，也沒必要，雖然從來不是自己的隊員，并不阻礙他對海爾曼的欣賞。

    “馮朗，是不是提出要退役？”林燕低聲一句，能讓鄧曾濤情緒不好的，大概也就是這一點了。她心情不好，所以沒有顧及到馮朗，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那么強(qiáng)烈。

    “跟我說了，但是我不打算批準(zhǔn)?！编囋鴿戳肆盅嘁谎?，“她可以去休息，休息兩個月三個月甚至半年都沒問題，可是不管如何，這屆世錦賽，她必須得在隊里，哪怕是替補(bǔ)隊員?！?/br>
    他可以進(jìn)行戰(zhàn)術(shù)調(diào)整打沒有馮朗這個大主攻的比賽，也可以讓馮朗在替補(bǔ)席上坐著不上場，就像是當(dāng)年的楊曦她們一樣，有老將撐著，到底能給年輕隊員們底氣。

    可是他不能允許馮朗退役，世錦賽后沒問題，可是賽前，不行。還有六個多月就要比賽了，她哪怕是掛名在國家隊里不訓(xùn)練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