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長篇累牘的報道，男排成績和女排的巨大反差，這讓中國男排一時間從云端跌入了谷底。

    主教練李耀全被質(zhì)疑，盡管有戴文斌力挺，卻還是收到了太多的惡意滿滿的信件。

    在體委大院進行封閉訓練的女排姑娘們甚至有時候能在體委門口看到一些人，那是在聲討李耀全和中國男排。

    “要是當時汪經(jīng)緯下場，及時治療就好了?！?/br>
    林燕聽到這話，緩緩搖頭，“他要是下去了，那場比賽輸贏不定，萬一輸了，只怕是汪經(jīng)緯也難逃一劫。”

    輕傷不下火線。球迷和觀眾們不知道場上具體是怎么回事，單是從電視機上是看不出什么的，就算是現(xiàn)場的球迷又怎么會知道運動員的身體狀況？

    如果萬一汪經(jīng)緯中斷比賽，而剛巧不巧那場和巴西的比賽輸了的話，只怕是今天前夫所指的的人就是汪經(jīng)緯了。當然，身為主教練的李耀全也是逃脫不了干系的，尤其是在輸球這個背景下。

    當你勝利的時候，所有的質(zhì)疑聲都會被榮譽所遮掩，而失敗則會帶來你所想象不到的惡意。

    這就是現(xiàn)實。

    現(xiàn)實的讓人只覺得再這樣下去都能窒息。

    林燕作為旁觀者曾經(jīng)看到過這樣的一幕幕，然而就這么近距離的接觸還是第一次。

    回國后的男排幾乎把自己封閉了，唯一沒有關(guān)封閉的大概就是李耀全了，他要各種去接受批評和質(zhì)疑，要去道歉，忙得很。

    鄧曾濤有些沒預料到這樣的情況，其實男排成績很難拿，這點他再清楚不過，可是球迷們卻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之際他也沒什么辦法，干脆就是放了隊員們一天假，再這么下去，他怕女排的姑娘們都會被這情況嚇到，這樣的話還怎么打接下來的比賽？

    “明天這個時候準時回來報道，你們出去玩也好，在宿舍里睡大覺也好，回來之后就好好訓練，準備接下來的比賽。這是陽歷年結(jié)束前的最后兩場比賽，和世界女排聯(lián)隊打，輸贏都是不定的，但是贏了比賽好過年，我對你們有這個信心?！?/br>
    鄧曾濤很少這么激動，林燕清楚，他也是在擔心。擔心隊員們被男排的失敗所困擾，心理上出現(xiàn)波動而影響接下來的訓練和比賽。

    輸?shù)舯荣悰]什么，畢竟這可是世界女排聯(lián)隊，各個頂尖隊伍的精英隊員，輸了她們并不算輸?？墒沁@又是一場舉世矚目的比賽，中國隊拿下比賽那可謂是走到了榮耀的巔峰，可是走這一步無異于在火架上跳舞，很是艱難。

    對于這個短暫的假期，驚喜之余也有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回家肯定沒戲，太遠了，只能在北京再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玩玩。林燕倒是回家的堅決，沈?qū)氈楦粔K回去的，“反正你肯定要去看汪師兄，一塊帶著我去好了?！?/br>
    老將們之間還是有不少的情分點，這點年輕隊員比不上。沈?qū)氈橹懒盅嗫隙〞サ模視头角谝粔K去，她跟著一塊過去也省事，頂多回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回來，不打擾那兩位就是了。

    “一塊吧，正好一塊吃頓飯?！闭f來方勤和沈?qū)氈檫€都是老鄉(xiāng)呢，當初汪經(jīng)緯也是福建男排的隊員，后來進入國家隊后又是回到了上海男排，總之也是復雜的很，不過這點沾親帶故的關(guān)系還是有的。

    “好呀好呀。”說起吃飯，沈?qū)氈榫桶炎约旱某踔越o忘了。

    方勤正好沒課，接到林燕電話說是放假回來后，就是買了菜到林燕這邊來做飯，一并把徐正給喊了過來。

    林燕還沒進門就聽到徐正在里面吼，那樣沉悶的一個人，這次竟是這么失態(tài)的吼了起來，林燕手放在那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壓抑了太久的人總是需要一個宣泄的途徑的，而對于悶葫蘆的徐正而言，方勤大概就是他最好的傾訴對象了。

    “燕子?！鄙?qū)氈楸粐樍艘惶?，“徐師兄他……?/br>
    徐正他比方勤年輕了點，所以沒有退役，原本是打算以這場世界杯作為謝幕之戰(zhàn)的，可是這樣的結(jié)局顯然是出乎所有人預料。

    林燕搖了搖頭，她準備和沈?qū)氈樵俪鋈マD(zhuǎn)轉(zhuǎn)，過會兒再回來，起碼讓徐正把所有的壓抑都發(fā)泄出來再說。只是剛準備開口，門卻是從里面打開了。

    “我現(xiàn)在就想跟所有人說，去他……”開門的人顯然沒想到門口站在人，一句臟話沒有罵完，看著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兩個人，徐正像是忽然間失聲了似的。

    方勤沒想到這么巧，有些歉意地跟林燕搖了搖頭，“怎么回來的這么晚，我還擔心你找不到家門了呢?！?/br>
    “有徐師兄這個大嗓門在，哪能找不到呀？”沈?qū)氈殡y得開了個玩笑，就是有點冷。

    氣氛有些尷尬，林燕看著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似的徐正，拍了拍沈?qū)氈榈募珙^，“跟寶珠四處走走，你跟徐師兄說話吧，我們來做飯?！?/br>
    方勤解下了圍裙，臉上還是帶著歉意。

    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徐正，知道徐正心情不好，可是他沒想到徐正壓抑之下這么爆發(fā)了，還正巧林燕回來碰上了，總歸是不太好的，這畢竟是林燕的房子。

    “沒事?！彼麄冎g，不需要說這些客套的，不然哪還能走到一起呢？再說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與其苦苦壓抑，她也希望徐正他們能夠發(fā)泄一下自己內(nèi)心的憋屈？

    誰不想贏呀？可是誰又能確保贏呢？他們這些運動員，從來需要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可是很少有人做到。

    “我沒事的?！绷盅啾Я吮Х角?，她覺得老男人心情也不好，因為那也是他曾經(jīng)的隊伍，帶給了他榮耀，如今雖然退役，可是他也會難過。

    只是原本就要安慰人的他，不可能宣泄自己的情緒，只能壓抑著，也因為這，林燕更是心疼。

    ☆、270.270 尋開心

    方勤不知道該怎么說，大概是老天垂憐吧，讓他失去了太多之后能夠遇到林燕。

    一旁沈?qū)氈橹肋@兩人膩歪起來能夠嚇死人，可是頭一次這么見到，覺得自己真是多余的。也許她真的該聽爸媽的意見去相親，不見見怎么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呢？

    “那個燕子，你要是再不去，我覺得這個湯可能就要糊了?！鄙?qū)氈槿跞跆嵝蚜艘痪洌皇撬且獜娬{(diào)存在感，只是她吃飯在行，做飯還真是外行。

    林燕默默看了一眼沈?qū)氈?，“我看將來誰還敢娶你。”

    “這還不簡單，找個會做飯的男人，嗯，做飯好吃最重要，這樣我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真的吃成了小豬，你就不幸福了?！绷盅嗾{(diào)侃了一句，方勤出去了，客廳里是兩人交談的聲音，不是很大，因為關(guān)著廚房的門聽不很清楚。

    沈?qū)氈榇蛳率制鋵嵰矝]啥好弄的，菜已經(jīng)切好了，其他該準備的已經(jīng)準備了，就連碗筷都是準備好的，她就是在這里躲清閑的。

    “燕子，我發(fā)現(xiàn)你可真有福氣?！笨粗角谝餐δ驹G的，誰知道也是居家的好手。

    林燕還沒開口，沈?qū)氈橛质菗Q了話題，“不過我看徐師兄好可憐?！辈恢皇切煺?，男排的哪個不可憐？沈琳一把年紀上賽場，可是獨木難支，沒有強有力的進攻加持，表現(xiàn)縱然出色也是被選擇性忽略了。

    “這些知道就行?！绷盅嗫粗伬锏啮a魚豆腐湯，低聲說道：“他們男人自尊心強，并不喜歡我們?nèi)グ参?，所以別刺激他們就是了?！?/br>
    遠遠地觀望，明白他們的痛苦，不施加壓力，這是她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

    沈?qū)氈橐裁靼走@個道理，大概就是輸了比賽的時候心里雖然難過，卻也不想要任何人來安慰自己，因為再怎么安慰都是無用的，輸了就是輸了，結(jié)果不會因為別人的安慰就改變的。

    “燕子，你說這次戴指導不會受到波及吧？”沈?qū)氈橐粫r間沒改過口來，林燕撇出了鍋里的泡沫，“應(yīng)該不會?！贝魑谋笠呀?jīng)脫離教練崗位一年多了，而且在辦公室干的還算是不錯，怎么著也不會受到波及的。

    再說了，男排成績相信他們更是心里有數(shù)，真的把戴文斌拉下水，只能說是上面的腦殼進屎了，想要迫不及待的推出來一個替罪羊。

    一個李耀全并不夠。

    可是戴文斌怎么說也是功勛教練，戰(zhàn)績雖然比袁成民差了點，可是也就那么一點而已，應(yīng)該還是沒問題的。一時間林燕也是說不好了。

    都知道這次李耀全是討不了好，替罪羊是當定了的，就是不知道還會如何發(fā)酵。

    沈?qū)氈橛X得這件事沒底，燕子說出來的時候更像是敷衍，可是又不是林燕一句話就能夠決定一切的，她沒能求的心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好了，別想那么多了，幫我把大碗拿過來，湯好了。”很多事情不是她們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如今的體育不單純是體育了，所以很多事情最終還是得看上面的想法。

    可上面什么想法，誰又猜得出來呢？還是先把飯做好，吃飯才是關(guān)鍵。

    因為四個人一起吃飯的緣故，方勤原本準備的飯菜就是有點多，不過吃的不算是很多，徐正胃口不好，吃飯的時候眼圈都是紅紅的。

    沈?qū)氈榈故墙鉀Q了不少，她不知道該怎么說話，只能低頭吃飯，可是她一個人的戰(zhàn)斗力到底是有限的。

    “你們都吃飽了？”最后一個放下筷子的沈?qū)氈榭粗鴥晌焕相l(xiāng)和一個好友，她有些不好意思。

    “吃飽了嗎？”

    “還行吧。”沈?qū)氈榇鹆艘痪?，餐桌上忽然間一陣笑聲讓她臉又是紅了起來，“燕子你故意的?！蹦盟龑ら_心是吧？

    林燕無辜，這是餐桌上的客套話，畢竟是在自己家，怎么都是要問問的吧？至于沈?qū)氈檫@個飯量，真的，現(xiàn)在還在隊好說，將來退役后運動量下去，再吃這么多，可就真的有些……不太好了。

    “我先送他回去，這里放著等我回來收拾?！?/br>
    “不用啦，我?guī)兔托小！鄙驅(qū)氈橛X得自己挺上道的，在林燕家白吃白喝，得干點活才有誠意呀。再說了，方勤的房子在那邊，和徐正的挨的比較近，要是再拐回來刷碗收拾，那不是麻煩嗎？他也不嫌麻煩，自己多貼心，都幫忙解決了。

    方勤聞言愣了一下，好吧，他原本還想跟林燕說說，這件事梗在大家心頭上都不舒服，他不想林燕心里頭也憋著，只是想了很多，就是忘了一個沈?qū)氈椤?/br>
    “那行，麻煩了，明天早晨我把早餐送過來，咱們再去醫(yī)院看老汪。”

    林燕點了點頭，“記得給寶珠多買點?！边@姑娘飯量太大，有點驚人，明明早過了發(fā)育期了的。

    “那先謝謝方師兄了?！鄙?qū)氈槠嵠嵉厥帐巴肟耆チ藦N房，林燕無奈搖頭，送方勤和徐正兩人出門。

    她其實挺能說的，可是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徐正。好在還有方勤，男人之間溝通的方式總是效果不會太差的，“路上小心，早點休息。”

    徐正看著臉上帶著甜甜的笑的林燕，覺得自己挺羨慕方勤的，雖然早年不順，可是熬過來了，如今讀書挺好的，而且又是有林燕這么一個戀人，想不讓人羨慕都難。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辦事？”

    “再等等吧，不著急?！狈角谛α诵?，“總得等她退役才是?！绷盅嗉热贿€在隊，那就心無旁騖地打下去，什么時候不想打了，再組建家庭，挺好的。

    徐正聽到這話直皺眉，不著急，他要是沒記錯，方勤今年三十二了吧？這還不著急呢。一時間，世界杯失利所帶來的的種種情緒都被方勤的這態(tài)度給嚇跑了。

    “你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我。”

    方勤聽到這話樂呵了一下，“我總不能因為自己年齡大了就催她，總是得替她考慮才是。”他現(xiàn)在不會再有林燕還小感情上還盲目的那種想法了，只是他們?nèi)缃襁@樣挺好的，并不著急上火要結(jié)婚。至于堂妹催他趕緊定下來然后兩人生個孩子，他也就是聽聽笑笑就算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他在課上聽老教授說這話的時候挺有感觸的，也是越發(fā)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正聞言忽然間覺得林燕選擇方勤不是沒有道理的，固然方勤自身條件不如霍文斌，可是有一點霍文斌怎么都比不上他——體諒。

    而現(xiàn)在他們最需要的不就是體諒嗎？可是卻四處都找不到。

    “不說我的事情了，你真的決定退役？”方勤擔心的還是這個問題，“現(xiàn)在退役，只怕是李教練回頭更難做?！?/br>
    徐正聞言苦笑，“不是更難做，我一直在想，他還能不能做得下去，他是個好人，可是現(xiàn)在男排很難帶了，你也不是不知道?！?/br>
    技術(shù)上的復制實在是太快了，再加上歐美運動員身體素質(zhì)突出，他們現(xiàn)在是越來越?jīng)]競爭力了。就算是熬著，只怕是也熬不出個一二三，看不到希望又何必再堅持呢？

    方勤聞言嘆了口氣，他明白徐正的想法，只是心中還是沒辦法接受中國男排迅速衰敗的事實，哪怕是心中早有這個預期，可是現(xiàn)實到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唏噓。

    “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我喊你，晚上早點休息吧?！毙煺人€要小，可是就這么幾天，白頭發(fā)已經(jīng)熬出來了，方勤看到的時候很是震驚，尤其是徐正自己都沒察覺到。

    看著徐正進門，方勤朝著那邊看了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自己的房子，估摸著這個點兒林燕和沈?qū)氈樵诹奶炷?，自己再過去也不合適，還是明天再說。

    林燕和沈?qū)氈檎f了挺多的，閑扯，早晨起來的時候有點晚了，沈?qū)氈槊悦院?，她昨晚該去林娟的房間睡覺的，可是不知道怎么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燕子，你還起來跑步呀?！边@是假期呀假期。

    “睡你的吧，過會兒我回來喊你?！?/br>
    林燕出門就是遇到方勤了，人在門口等著。

    “昨晚還好吧？”方勤知道林燕的習慣，一大早過來特意等著，他們?nèi)メt(yī)院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他下午還要回去上課，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趁這個時候了。

    “還行，只不過說是想退役，我看不止是他，沈琳他們怕是也動了心思的?！辈皇禽敳黄?，而是被人說怕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語言的力量從來都是強大無比的。

    辛辛苦苦半輩子，也曾榮光過，如今再堅持下去換來的卻是這些，他們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林燕大概預想到了，畢竟沈琳也是不小了，原本幫著李耀全帶隊就是挺累的，現(xiàn)在又這么一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來了，他也支撐不住了。

    “不退，等我好了，繼續(xù)打?！辈煌谄渌?，汪經(jīng)緯的態(tài)度很是堅決，以致于站在病房外，她們就是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簟?/br>
    ☆、271.271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