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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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娘卻是不知自家四meimei的想法,只覺得自己被折騰了這么久,也不知甚么時候是個頭,因著一宿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這腦中到現(xiàn)在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待到披上一襲繁復(fù)精致的大紅嫁衣,全部都收拾妥當,已是群星逐退,晨光絢麗的大清早了。 這新娘的屋里也漸漸擁擠熱鬧起來,前來賀喜添妝的人是走了一撥又一撥,熟悉的,陌生的,全都笑意吟吟地送上祝福。 ☆、第55章 成親 “小姐,迎親的隊伍來了!”只見丫鬟沫兒跑了進來,略顯興奮地喊道。 這一嗓子在屋中傳開,便似炸開了鍋,里間的女眷交頭接耳的,對于謝府二小姐那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夫婿,伸長著脖子想要看個究竟。 “快,快,將紅蓋頭蓋上!” 眼前光線很快便被一片深紅擋住,謝安娘被人攙扶著走了出去,只是在經(jīng)過某個熟悉的拐角之時,她卻是停頓下了腳步,輕柔地出聲:“等等。” 隨在一側(cè)的云珰見狀,忙湊上前去低聲問道:“小姐,可是落下了東西?” 謝安娘輕輕搖了搖頭道:“并未,只是我要去拜別爹娘?!?/br> 供奉她爹娘牌位的小佛堂就在這附近,他們的女兒今日便要出嫁了,爹娘在天有靈必也是看顧著的,她想在走前親自與爹娘告別。 那婦人聞言,卻是一臉的猶豫,只見她攔著謝安娘,溫聲勸道:“這吉時可不能耽誤了,還是快些走吧!” “再僵持下去,怕是更耽誤了時辰?!敝x安娘卻是不為所動,磕幾個頭的功夫,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她目之所及,惟有腳下的一小片空間,也分不清哪兒是哪兒,便吩咐著:“云珰,你扶我過去!” 那婦人終究是拗不過她,罷了罷了,到底是孩子的一份孝心,她也是有兒女的人,見得謝安娘孝順知禮,也不由得放軟了心,大不了一會兒加快腳程便是。 謝安娘鎮(zhèn)重其事地對著謝二老爺夫婦的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爹,娘,女兒要走了! 隨即便站了起身,云珰忙替她撫平衣角出現(xiàn)的些微褶皺,這才牽扶著她走了出去,怕是沒人留意到,在蒲團上端有著兩處不甚明顯的濡濕。 幸而也就耽誤了一小會兒功夫,并不算礙事,到得大堂之時,里面也是人聲鼎沸,見得新娘子千呼萬喚始出來,又是一陣熱議。 因著謝安娘爹娘早逝,端坐上首的便理所當然的成了謝大老爺,她再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叩了頭,聽得謝襲的殷殷叮囑,眼中也是一片酸澀,淚意控制不住的又往上涌了。 對于大伯,她的觀感是復(fù)雜的,他在府中時常暗中維護她,便向?qū)τH生女兒般,凡是宛娘有的,她也不曾少過,年少無知時,他高大的身軀曾一度與記憶中爹爹模糊的背影相疊。 可他那段對娘親有悖倫理的情思,卻讓她在理智與情感的邊緣糾結(jié)不已,曾一度覺得難以面對這樣的大伯,可這一刻,她突然大逆不道的覺得,這個男人也許只是愛錯了人,她不能因此而否認他對她的好。 而替代自己的弟弟,親手將謝安娘交付他人手中的謝襲,望著正拜別他的謝安娘,心頭也是一陣不舍,那種自家親手栽培的小白菜,就得被豬拱了的心情,油然而發(fā)。 只是他到底是男人家,天生心腸要硬一等,不似女人多愁善感,他考慮的是更加長遠的事情,有了那份契約,想必安娘也多了一份保障。 最后在扶起謝安娘之際,他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安娘,那小子要是敢欺負你,你也別忍著受著,盡管回來找大伯,大伯定會為你撐腰的!” “嗯,我會的。大伯,保重!”謝安娘吸了吸鼻子,輕輕點了點頭,便在一陣催促聲中被堂哥背上了花轎。 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親的晏祁,自謝安娘出來伊始,一雙寒潭般的銳利眼眸,便不曾從她身上移開過半分,直到那大紅的身影鉆進了花轎,這才轉(zhuǎn)開了視線。 而坐在花轎之內(nèi)的謝安娘,暗自傷感了一陣,注意力便漸漸轉(zhuǎn)移,挺直了腰桿,頂著一身沉重的行頭,她只覺這轎子也不似她人所說的那么晃悠,倒是四平八穩(wěn)的,不知不覺中便到了晏府。 她卻是不知,這抬花轎之人皆是孔武有力的晏府護衛(wèi),再者又有夫人的囑咐,他們自是不敢隨意顛簸,讓內(nèi)里坐著的主子受了苦楚。 要知道,這新嫁娘去往婆家的路上,抬轎者故意將轎子上下顛簸,使其在內(nèi)坐臥不安,頭暈眼花,這是自古便流傳下來的習(xí)俗,旨在煞煞花轎里新娘的小姐脾氣,告誡她要入鄉(xiāng)隨俗,孝敬公婆,相夫教子,cao持家務(wù)。 可晏夫人并不屑作惡婆婆,她身為過來人,自是知道這顛花轎的厲害之處,想當年,她坐在花轎里那個煎熬難耐,真是恨不得拆下紅蓋頭,出去霸氣地喊上一聲:老娘不嫁了! 只是那時形勢比人強,她也只能咬著牙忍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可是要向著好婆婆的方向發(fā)展的,這種說不出的苦楚自是不能讓自個兒的兒媳婦受! 以后只要小夫妻倆和和美美的,她便也沒甚么可cao心的了!等晏祁的病好全了,便讓她們小倆口子過自己的日子,她說不定還可以四處游山玩水去,想想往后的生活就愜意非凡! ☆、第56章 拜堂 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后,謝安娘牽著紅綢的這一頭,跨進了晏府的大門,在七拐八繞中來到了宴客的大堂。 周遭都是一片熱鬧的喜慶,待到身著大紅喜服,俊朗無雙的新郎官,牽著娉娉婷婷,身段嬌柔的新娘入內(nèi)后,有那么一瞬,仿佛連歡騰的空氣都凝滯了,眾人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道驚艷。 這么一對堪稱絕配的璧人,單單只是靜默的站在這兒,便已足夠賞心悅目了,只是這新郎官實在是眼生的很,若不是這次被邀前來觀禮,許是他們還不知禹州城中還有這號人物。 而一向低調(diào)的晏府,若不是遇上晏祁大婚,許是永遠都不會有這般濃烈而炙熱的氛圍,今日倒是能借著這絕無僅有的機會,好好鬧上一鬧。 正襟危坐在上首的步湘汌,望著并肩而立的兩小口,眼底不禁濕熱起來,一眨眼,晏晏便這般大了,如今連媳婦都娶了,真真是歲月催人老呀! 她拭了拭自己略微酸澀的眼角,不由地回溯過往,來到這個不屬于她的時空,她曾激烈的掙扎過,亦認命的妥協(xié)過,更曾絕望的死心過,可最終,都讓她熬過來了。 她曾以為,命運許是垂青于她,讓她端坐云稍,得以享受無限風(fēng)光,可卻在她毫無防備之際,狠絕地將她拋棄,幸而,她身旁總是有那么個不離不棄之人,陪著她走過了泥坑洼地,度過了那段最為艱難的歲月。 “夫人,吉時到了?!?/br> 一直默默跟隨在旁的蔣十一,見她眼眶微紅,神色有些許怔然,便悄聲在一側(cè)提醒道。 步湘汌拉回了思緒,眸中一片繁復(fù),她回望了眼仿似一座大山,忠厚而可靠的蔣十一,她想,命運許是真的垂幸于她。 再次盯著堂上的小兩口看了看,見得晏祁依舊冷著張臉,可在喜氣的大紅色映照下,那堅毅的臉龐似是柔和了些,仿若冰霜消融,一切都在悄然地進行著。 給靜候著的司儀打了個眼色,心領(lǐng)神會的司儀立馬高聲唱喝:“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只見兩位新人齊齊朝著供奉天地諸神的天地桌拜下,就在這彎身的一剎那,謝安娘只覺周遭地喧囂與熱鬧,仿若被一層層厚重而朦朧的紗所隔絕,她的整個世界安靜極了。 砰砰,砰砰,她似是聽到了自己加速地心跳,又似從手中這匹光滑艷麗的紅綢中,感受到了牽在紅綢那頭的人,強力而穩(wěn)健的心聲。 然而,這一切又仿似是幻覺,在司儀的唱喝聲中,這隔絕眾人的寧靜世界很快便被打破,一大波的恭祝聲傳入她耳中。 只聽司儀不急不緩地繼續(xù)念道:“二拜高堂!” 步湘汌笑容滿面的接受了二人的拜禮,抑制住心中的感慨與激動,看著這一登對的小兩口,眼中是大寫的滿意。 繼而便聽那司儀聲調(diào)微微上調(diào)地喊道:“夫妻對拜!” 晏祁緊握著手中的紅綢,在躬身垂眸的那一瞬間,他那古井無波似的漆黑雙眸,似是被清風(fēng)撩過,掀起了一圈稍縱即逝的微瀾,快得讓人根本就無法看清,便已消逝不見。 鄭重而隱含祝福的拜堂儀式過后,司儀看著這新鮮出爐的小夫妻,拖長著腔調(diào)道:“禮成,送入洞房!” 被一群人簇擁著到了布置好的洞房,夫妻倆雙雙坐在床沿,各自的衣襟相互交疊,僅僅是這般毫無肢體接觸的緊靠,便讓謝安娘心口一陣直跳,只覺這輩子所有的緊張,好似都在這一天降臨。 片刻之后,只見那頭上別著一支鮮麗大紅花的喜娘,手托一桿小巧精致的喜秤走了過來,將其交給了晏祁,并笑著催促:“新郎官還坐著干嘛,該掀蓋頭了!” 風(fēng)光霽月的晏祁,臉上是一片淡定自若,如若起身時不曾僵硬那么一小下,許是會更有說服力。終究還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毛頭小子,往日里再怎么淡漠,到了這一大喜的時刻,好似也收斂了周身地棱角,露出了少年該有的青澀。 緊握著手里地喜秤,站定在謝安娘的面前,頓了頓,晏祁終是堅定地伸出手,緩緩地掀開了那塊大紅蓋頭。 稍顯弧度的圓潤下巴,紅潤飽滿的絳唇,小巧而挺直的瓊鼻,微微斂著的杏眸,便連眉梢也暈染了無限的嬌羞,云鬢如似浸墨,頭插鳳釵要飛翔,當紅蓋頭徹底掀起時,便連伺候已久的云珰,也忍不住直感嘆,今日的小姐當真是明麗動人,好看極了。 都說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風(fēng)情。微暖的燭光,映射在謝安娘嬌俏的臉龐上,只覺香腮染赤,耳墜明珠直搖曳,便是晏祁也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更遑論抱著好奇心態(tài),前來鬧洞房的諸人了,更是一片驚嘆! 側(cè)眼掃了一下眾人,晏祁眸色微深,稍稍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眾人不加掩飾的目光。 一整天的視線都被局限在這一方小天地中,當紅蓋頭被掀開,屋內(nèi)暖黃的燭光,照亮了謝安娘眼前的世界,微微抬眸,那高大欣長地身影,給她的感覺卻不似往日的天真憨厚,有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縈繞心頭。 站定在她面前的晏祁,便似一座高不可攀地巍峨山峰般,強勢而牢固地扎根在了她心底,為往后的情愫乍現(xiàn),埋下了深深地因緣。 而站在兩人身側(cè),將這一幕看在眼底的喜娘,心下暗笑不已,這新郎官看起來是個冷情的,沒成想醋性這般大,這才剛成親便要掖著藏著自家娘子了。 她招了招手,便有小丫鬟快速上前,將一碟半生不熟的餃子呈了上來,只見喜娘將其接過,剛要端至謝安娘跟前,便見晏祁理所當然的接了過來。 喜娘被這突如其來的利落動作驚了一下,到底是在這一行干了不下十幾年,什么意外場面沒遇過,只懵了一息便立馬反應(yīng)過來,笑意盈盈地開口:“來,新郎官喂新娘子吃餃子咯!” 對于個中規(guī)矩,謝安娘在大婚前便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知道這是子孫餃,并不需要真吃,只是對于晏祁夾過來的餃子,她還是稍顯訝異,這需要他親自夾嗎? 只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她身子微微傾斜,湊上去輕輕咬了一口,便立馬吐了出來。繼而在喜娘“生不生”的問題中,低聲答了個“生”字,引得看熱鬧的眾人又是好一陣嬉笑。 這般鬧騰的氛圍中,饒是謝安娘想要做到鎮(zhèn)定自若,也抵不住圍觀眾人的善意調(diào)侃,兩頰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浮現(xiàn)了兩團明艷的云霞。 晏祁見狀,知曉她應(yīng)是被眾人的起哄臊的,便往喜娘那兒睇去一眼。 不知怎的,喜娘竟是讀懂了晏祁投來的那一眼,很是識趣地趕忙出聲:“同牢合巹,不離不棄!” 一邊說著,一邊指揮候著的小丫鬟上前,待到小夫妻倆共同食用了牲牢,便又親自將合巹酒倒上,放在小托盤里送了上來。 兩人舉著合巹酒杯,手臂交錯而飲,因著這一交杯的動作,彼此的距離又被拉近了許多,兩人一呼一吸間,氣息相互交纏,便似酒杯上雕刻著地交頸龍鳳紋樣,繾倦而纏綿。 好不容易走完了該走的流程,眾人便火急火燎地起哄著:“親一個,親一個……” 只是這叫嚷的聲音,在晏祁面無表情地掃視一圈后,便漸漸消弱下去,這新郎官貌似不太好惹! 而混在人群中玩得不亦樂乎的南歡,眼見眾人就要敗退在少爺?shù)睦溲壑?,那叫一個心急,難得能借機調(diào)戲一下冷臉少爺,這么罕見的機會,怎么能白白錯過! 正恨鐵不成鋼呢,便覺右臂似是被人撞了一下,側(cè)頭望去,只見明路沖他使了個眼色,自認讀懂明路意思的他,十分有慷慨就義的犧牲精神,很是不怕死地大聲嚷道:“親一個!” 略顯亢奮地聲音在屋中回蕩,在士氣低迷的我方陣營,顯得格外的響亮,眾人紛紛投注以崇拜的目光,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敵方嗖嗖釋放的冷氣! 頂著眾人熱切的視線,南歡頓時傻眼了,他以一種極其悲憤地目光注視著明路,不是說好地一齊喊嗎,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在哪里?! 明路回以一記無辜的目光,他可甚么都沒說,都是過度腦補的錯!只是那雙向來溫潤的眼中,不甚厚道的笑意卻是不能再明顯了! 許是南歡那一聲顯得格外英勇,眾人士氣立馬高漲,此起彼伏地起哄聲不絕于耳,混跡在人群中企圖埋沒自己的南歡,正心虛著偷偷打量自家少爺?shù)谋砬?,卻覺身上突地涼颼颼的。 抬頭便見晏祁往他這兒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簡直要欲哭無淚了,真是拿生命在鬧騰?。?/br>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鬧哄聲中,謝安娘無意識地絞緊了自己的雙手,只垂眸盯著喜服上繁復(fù)的花紋,掩飾自個兒內(nèi)心地羞澀與不安。 凝視著謝安娘姣好的側(cè)臉,那微微顫動地纖長睫毛,好似觸動了他心中地某根弦,只見晏祁巧妙地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快速地俯下身,似蜻蜓點水般,啄了一口那水潤的唇。 接著便迅速地挺直了身板,將還欲看熱鬧的眾人趕了出去,留給還懵著的謝安娘一處靜謐的空間。 ☆、第57章 相顧(后面添了一段) 暮色已至,晚宴正是氛圍濃烈之時,在座賓客推杯換盞的,喝得好不盡興!見得身姿挺拔若松濤的新郎官,在一眾鬧洞房的簇擁下緩步而至,也不用商量便紛紛一致上前敬酒。 許是心內(nèi)泛著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在昏黃而柔和的燈光下,晏祁原本冷硬如鐵石的臉孔,也似乎沾染上了一抹溫情,周身冷漠不近人情的氣勢也有所收斂。 對于一波接一波前來道賀敬酒之人,那叫一個來者不拒,而他如此豪爽的做派,倒是讓原本準備好了一籮筐勸酒詞的人,一口氣憋回了肚里,不上不下的,堵得難受! 想當年他們新婚之時,想著念著房中的美嬌娘,自然是不愿多喝的,搜腸刮肚想盡辦法推拒這杯中之物,可最后還不是被人逼著直灌,回到洞房更是醉得一趟糊涂! 如今身為過來人,更是不用擔(dān)心被誰再往死里灌,便逮到誰是誰,恨不得將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官都灌一個酩酊大醉才好! 而那些即將身為過來人的,亦是可勁兒的將酒杯推搡過去,這時候手下留情了,將來輪到自個兒的時候別人可不會手軟,自然是灌一個夠本,灌兩個能賺! 不按常理出牌的晏祁,自是有他的考量,既是推拒不了,便索性大方接受,只是他酒量似乎不甚好,才幾杯下肚酒意便上了臉,連幽深似寒潭的雙眸,此刻也蒙上了一抹醉意,神色盡顯迷離。 這么快便醉了?先頭這番豪飲的姿態(tài)莫不是裝的,原來只是為了掩飾自個兒不能喝,真是沒勁兒!頓時,晏祁的周身便散去了一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