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來寶哥哥你怕什么的?” “怕你真的暈了。” “可是打手板就不怕了嗎?” “比起看著你暈過去,還是打手板輕松點?!鄙騺韺毬犚娡饷嬗腥诉^來,還沒讓花鈴躺下,一眨眼她就“摔”了回去,緊閉雙眼。他抿了抿唇線,差點沒忍住笑,以后喊她奧斯卡·鈴好了。 女先生提了壺?zé)崴M來,想給花鈴擦擦身,便趕兩人出去。 沈來寶和秦琴在外面站著,想必求雨已結(jié)束,所以前院鬧哄哄的,像是潮水往外散去。 “等會我們先送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br> 秦琴點了點頭,目光游離,落在他腰上掛墜處,“你的核桃呢?” 沈來寶低頭看去,“你說的是那只核桃船么?放香囊里了?!?/br> 秦琴“哦”了一聲,沒有再問。許久她才道,“沈來寶,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明天不用來書院,我想去我舅舅家那?!鼻厍倌话霑诺溃暗萌ジ扅c錢,交給書院,這都七月半了,再不交我就得被書院趕出去了。只是我爹娘不會讓我去的,如果你來找我的話,你穿得這樣好,我爹娘不會阻攔?!?/br> 沈來寶這才知道原來是秦琴的舅舅供她念書的,他之前就奇怪過秦家爹娘那樣對她怎么會給錢她念書,“好,明天什么時候?” “辰時過半,路有點遠。” 沈來寶沒有多想,幫朋友的忙也不需要多想,“嗯。” 第44章 工于心計 晚上沈來寶和“蘇醒”過來的花鈴先送了秦琴回去,隨后才一起回家。 到了南風(fēng)小巷,沈來寶也在花家門口下了車,和她一塊進去和花家爹娘說了說今晚的狀況,同他們道歉。如果不是自己和柴啟有矛盾,也不會發(fā)生今晚的事。 花平生說道,“并非因為你不犯人人就不犯你,所以也不用自責(zé)?!?/br> 廖氏看過女兒敷滿藥膏的手還是不放心,忙著帶女兒進去再看看,也跟著說了一句,就領(lǐng)女兒進去了。 沈來寶從花家退了出來,想到明日還要早起陪秦琴去她舅舅家,也回去洗澡睡覺了。 他剛進家門,就聽見背后有醉漢嚷嚷的聲音,頗覺耳熟。回頭一看,那兩個摟著肩膀進來醉醺醺的人,不就是他老爹和舅舅。下人已經(jīng)上前來扶,兩人不知天地的叫嚷著。走到沈來寶旁邊時,傻呵呵一笑,用酒瓶蹭了下他的臉,打著酒嗝道。 “這么俊的小少年是哪家的孩子,比我家來寶好看多了?!?/br> 沈來寶額上撇下三道黑線,又被兩人都魔抓揉了揉臉,捏得他臉都疼了。他抬頭對下人道,“快把他們扶進房里去,對了,不要給他們洗澡,用濕帕子擦擦身就好,再讓廚房備好解酒湯?!?/br> 沈老爹一聽,蹲身抱住他嗚嗚哭道,“這么乖,做我兒子好了?!?/br> 沈來寶頓時被他熏了一身的酒氣,這本來沒什么,可是他卻覺得一陣暈眩。等下人將沈老爹拉走,他還有點暈。 他暈乎乎地走回房間,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真來寶的體質(zhì)可能是滴酒不沾?。?/br> 他頓覺頭疼,官場生意場哪里有不喝酒的,女子還好,男的不能喝酒簡直是雙重打擊。奈何他年紀(jì)尚小,也不能鍛煉喝酒技能。 不能與杜康常伴,甚至喝個葡萄酒米酒都可能喝醉,沈來寶來到這里后,第一次這么憂愁。 帶著憂傷睡了一晚的沈來寶精神有點不好,用過早飯后才生龍活虎起來。 沈夫人待他漱了口才道,“今日是鬼節(jié),你不要亂走,就在書房里念書吧。在院子里玩也行,反正你爹宿醉未醒,管不了你?!?/br> “我得陪朋友去一個地方,傍晚也還得去一趟校場和馬場?!?/br> 沈夫人輕輕搖頭,“今日不行?!?/br> 沈來寶和她商量道,“校場可以不去,但我和小花沒有提前打過招呼,所以如果她要是不去馬場,我才能不去。陪朋友出門也是昨天答應(yīng)的,今日必須得辦?!?/br> 兒子讓步了,沈夫人也退了一步,“那酉時就得回到家?!?/br> “嗯?!鄙騺韺氂眠^飯,想到秦琴說路遠,就讓下人又備了兩人份的食盒。 時間尚早,沈來寶到了餅鋪才剛辰時。他在對面等了一會,看著秦琴賣餅。等看見秦琴的母親出來,他就立刻起身過去。生怕晚一步,秦琴又要挨耳光。 “嬸嬸早!” 秦母才到桌前,就被個小少爺嘹亮的喊一聲,有些驚嚇,打量了他幾眼,衣料配飾都可見是富貴人家,面色緩和下來,“小少爺要買餅么?這餅可好吃了,買一筐去分給下人吃唄?!?/br> 沈來寶說道,“買十個,還有嬸嬸,我是來找秦琴的?!?/br> 秦母微頓,“你找秦琴做什么?” “帶她去玩,去吃好吃的?!?/br> 秦琴聞聲看著他,原來沈家大少爺說起謊來是不會臉紅的。秦母不多思量就將女兒推了出去,“去玩吧,娘來賣餅,好好玩。” 她抿抿唇,對意料之中的事并不覺奇怪和訝異。她邊往外走邊卸下挽起的袖子,不忘拎上他買的十個餅,同沈來寶一起往外走。 沈來寶探身接過她手里的餅,說道,“你舅舅家往哪邊去?” “出了街口往右邊走就是了?!鼻厍僬f罷,回頭看不見自家餅鋪了,才道,“好了,我娘看不見了,謝謝你幫我這個忙,我走了?!?/br> 沈來寶眨眨眼,他以為秦琴是要他陪她去舅舅家,原來只是來幫她解圍?可是她也說了路途遙遠,就她一個人去他怎么能放心,“秦琴。” 秦琴偏身看他,“怎么了?” “你一個人去?” “對啊?!?/br> “路很遠?” “嗯。” “那太危險了,我陪你去吧,我本來也以為是要陪你去的?!鄙騺韺毺崃颂崾掷锏氖澈?,“連兩人份的飯盒都準(zhǔn)備好了。” 秦琴站在那看了他一會,雙眼直轉(zhuǎn),卻教人看不透她的心思。秦琴上前拿了他的食盒,說道,“這個好意我領(lǐng)了,你不用陪我,你不是要去馬場和校場的么?而且……你跟我去,別人也要說閑話?!?/br> 說到最后一個,沈來寶才顧忌起來,這年頭姑娘家的名聲太重要了。對……他一個“外來人”都懂,那秦琴的母親怎么會不明白。他猛然明白了秦琴母親的用意,大少爺來邀約她的女兒,她竟那樣開心。 他心中忽然為秦琴難過,只因他有種預(yù)感,秦琴的母親這樣愛財,只怕過個五年,秦琴一及笄,就會被許配給人,秦母好拿聘禮了。 他暗嘆一聲,秦琴又跟他道了聲謝,這才拎著食盒走。 沈來寶站了半晌,這才離開。 他的身影剛拐過街道,本該走遠的秦琴又露了臉。她看著那小小少年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蹲身打開食盒。 里面有菜有糕點,米飯也是兩人份的。他果真?zhèn)淞藘蓚€人的飯菜,也真的是打算陪她去舅舅家。 ——舅舅是愿意給她錢念書的,只是傷了腿,沒辦法送來,所以唯有她過去拿。 只是不要讓沈來寶知道,就讓他覺得自己可憐極了吧。 她什么都比不過花鈴,自以為很是勇敢,可從昨晚看來,花鈴并不比她差。 想來想去,自己唯有一個可比的——比慘。 她自嘲地笑了笑,看著食盒里的飯菜心覺溫暖,她小心蓋上盒子,生怕飯菜溢出來。幾斤重的盒子,提在手上也好似不重了。 花家為了迎接挑剔無比的花家姑奶奶,才七月的天,就尋了花匠來修剪花草。 廖氏看著自己精心種了大半年的花草被咔擦咔擦的剪成禿子,眉頭擰得都要哭了。見丈夫悠然喝茶,憤然往他腿上揍了一拳,“可以了!不要剪了?!?/br> 花平生捉了她的手笑道,“要是現(xiàn)在不剪剪,等姑姑來了,她就該全都伐了,她怕蚊蟲,你也體諒下吧。姑姑幾年才來一次,花草每年還可再生的?!?/br> 饒是如此也不能撫平廖氏心中痛楚,無處發(fā)泄,便又捶了他一拳?;ㄆ缴D時笑開,“你再打我,我可就要還手了?!?/br> 廖氏輕哼,“還吧,你倒是把花草還給我?!?/br> 花草他是還不了了,正要好好“還”她,就見女兒抱著個珠算過來。他唯有重新躺回長椅上,罷了,回房了再好好還。 花鈴蹦上涼亭臺階,喊了一聲爹爹娘親,就坐在石凳上把珠算放下。 廖氏笑道,“鈴鈴要撥珠算玩呀?” “才不是玩呢?!被ㄢ彽靡獾溃皝韺毟绺缃塘宋覀€很好的算法,我剛學(xué)會?!?/br> 聽見是沈來寶教的,花平生起了興致,笑問,“是什么算法?” “第一個是頭乘頭,尾加尾,尾乘尾?!?/br> 廖氏蹙眉,“這是什么東西,娘從來都沒聽過。” 花平生并不追問也不輕嘲,說道,“那是怎么算的?” “比如……”花鈴數(shù)了數(shù)手指頭,“就拿娘上回算賬來說吧,請一個繡娘繡云錦圖要十二兩,繡十三張就得要一百五十六兩銀子。但是一個一個算太麻煩啦,一起算也難。按照來寶哥哥教我的法子,那便是一加一得一,二加三得五,二乘三得六。三個拆分的數(shù)字湊在一起,就是一百五十六了。” 花平生笑道,“好玩,還有么?” “還有呀,比如頭相同,尾互補。還有頭乘頭,頭加頭,尾乘尾?!?/br> 廖氏快糊涂了,“???” 花鈴思索了下,才道,“比如二十一乘以四十一,那就是二乘二得八,二加四得六,一乘一得一,一共就是八百六十一。” 廖氏不習(xí)慣這樣的拆分算法,在她看來更難了,擺手說道,“娘已經(jīng)糊涂了?!彼娬煞蚵牭门d致盎然,說道,“你又感興趣了,什么新奇東西一入你眼就會著迷。明明自己一肚子新奇玩意?!?/br> “學(xué)無止境呀夫人?!被ㄆ缴€想多問女兒幾句,花鈴已經(jīng)在拿著小算盤加加減減了。他笑笑沒再問,只是看著女兒撥那圓潤的珠算。 突然廖氏站起身來,哆哆嗦嗦地往院子走去,真要哭了,“別剪了!” 模樣太過痛心,花平生失聲笑笑,也起身去喊花匠停下。再不讓他們停,那妻子就該念叨他半個月了。 “對了爹爹。”花鈴跑到?jīng)鐾跅U那問道,“今天是中元節(jié),巷子里的孩子都不許出門,可是我還得去喂小馬駒,能去嗎?不能去的話我得早點和來寶哥哥說,免得他等我?!?/br> 花平生點頭,“去吧,早點回來,別讓你娘擔(dān)心?!?/br> 花鈴好奇道,“難道爹爹就不擔(dān)心嗎?” 花平生刮刮她的鼻尖,笑道,“我擔(dān)心我們家鈴鈴把路上的鬼神給嚇哭!” 花鈴咯咯笑了起來,她家爹爹就是有趣,誰都比不上! 還沒到傍晚,她就打算去找沈來寶一起去馬場。到了沈家,正好沈來寶也打算早一些去,兩人不謀而合,便欣然早去。 去的時候從車窗往外面看去,路上已經(jīng)丟棄了許多紙錢香燭,街道也沒什么行人。顯得陰涼詭異,快到馬場,因住戶行人都少,中元節(jié)的氣氛反而沒有城中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