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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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山,江南無冰封,冬天的日頭下山間灌木依舊郁郁蔥蔥;清凌凌的泉水順著山澗跳躍,一時叮咚如琴音,一時簌簌如雨聲,好是纏綿。沒走出多遠(yuǎn),就見一處桃林環(huán)抱的小山坳,正枕在泉邊,俯瞰巍巍金陵;霧氣繚繞,滿地□□,想那不遠(yuǎn)處的春日融融,該是怎樣極致的仙境…… “此處,如何?” 他低頭,輕聲問。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她甜甜地抿出小渦兒,這就是她不久后永遠(yuǎn)安眠之地,他終是能坦然以對,她仰起臉,“相公,我喜歡這兒?!?/br> 他點點頭,“我也喜歡這兒?!?/br> 貼在他暖暖的心口,聽著他的心跳,兩人相擁久久不語,似是在聽泉,又似在一起體味那永久之后的靜…… 良久,她又輕聲喚,“相公,” “嗯,” “你別第二天就……行不行……”想起他曾經(jīng)惡狠狠地說若是她敢死,他就要納好多女人,小心眼兒里好是惶惑。 “就什么?” “就……納妾……我不依……” 心一酸,他笑了…… “你要常來看我。”聽他不語,她又仰起小臉,“每年都要來。在你再娶之前……每年都要來?!?/br> 抵著她的額頭,他輕輕咬住那撅起的小嘴巴,將那委屈的小聲兒含在口中,心道,傻丫頭,這就是你我的澤軒,為夫天天都在,在你身邊,就如此時…… …… 回到金陵城里,已是傍晚時分,將將進(jìn)門,就聽傅廣道,隔壁的小王爺府來請了多次,讓爺趕緊過去。 齊天睿心里納悶兒,自己早已跟莫向南交代了一切,再不需任何煩擾,這怎的又要找他?只是在這人世一天,便總有人情在,顧不得許多,安置下莞初,匆匆趕去。 正堂的臺階上,莫向南正在等他,迎了過來,握了他的腕子就往里去,“快,天睿,見位貴客!” 齊天睿蹙了蹙眉,是何貴客?待到進(jìn)到堂中,才見那上頭端坐著一個男人…… 高大挺拔,一身青衣長衫,氣勢凜然,一股說不出的攝人陰寒將這堂上通明的燈火都壓得黯然下來,強(qiáng)大危險的力量迫人心魄,一眼看過來,讓人寒意頓生,那眸中顏色竟是比外頭的冰雪還要冷,竟然是幽藍(lán)色…… “天睿,來,見過六哥!” ☆、第126章 …… 夜幕初降,晴了一整天,日頭卻始終不夠暖,霜雪化后一入夜鋪了一層薄薄的冰;沒有風(fēng),只有廊下燈籠靜悄悄地掛著,照著一院子清冷的灌木。 齊天睿雙臂抱肩靠在門邊,蹙著眉。不遠(yuǎn)處的桌旁莫向南安靜地抿著茶,神色安然。多寶閣后虛掩著臥房的鏡門,看不到門里的光景,只有鏡面上折出亮閃閃的玻璃燭光,提起的心無處著落,他輕輕咽了一口。 絕望深處,心如死灰,忽然跳進(jìn)來的火星根本不敢露頭,深埋下去,卻捂不住那一點的燒灼…… 自認(rèn)并非輕易服輸之人,只是這一次次被撲滅的痛,痛不可當(dāng)!心早已碎,依然承不得再聽一句“不治”,此刻便是一絲的念頭,已然讓他恨不能即刻奪門而去! 可眼前是莫向南,他請來的人,齊天睿如何敢不用?之前聽小王爺喚他七叔,尋著曾經(jīng)的淵源齊天睿就猜測這排行應(yīng)該與千里之外廣袤的草原上那殺伐征戰(zhàn)的六兄弟是一脈相承。究竟莫向南是如何以一介中原平民與草原王族相連,齊天睿不得而知,卻知道這一聲“六哥”喚過去,那座上英拔高挺、眉目陰冷之人就絕非常人! 將才分明是在小王爺?shù)母。瑓s是不見景同的面。來私宅的路上莫向南才悄悄告訴齊天睿,因著啟用了金箭,小王爺被這位煞神一見面就軍法處置,挨了一頓鞭子后又舉著幾十斤的弓箭站在冷風(fēng)的湖邊,沒有他的話不許落下。敢如此對待大周的肅王爺,看來此人的勢氣不單是來自草原王族。果然,莫向南點頭道,這位正是六將軍巴勒莫賽罕,實則小王爺在草原時正是這位六叔將他從襁褓中一點點養(yǎng)大,回朝時為了他在中原能立足穩(wěn)健,才暗地改稱是太師烏恩卜脫的養(yǎng)子。 原來是爹教訓(xùn)兒子,這倒也罷了。 齊天睿想不出這么個鐵血之人是怎樣撫養(yǎng)奶娃娃,只是,此人來頭再大、再是威風(fēng)凜凜,于他可憐的丫頭又有半分關(guān)聯(lián)?看那周身的冷硬、舉手抬足難掩殺伐之氣,哪有半點醫(yī)者仁心、仙風(fēng)道骨的意思? 殺人或可,救人? 不可以貌取人,正如高僧方濟(jì),遂齊天睿并未多言,按下疑惑恭敬地將他請過來??善?,來到私宅內(nèi)室,那人只管凈了手就往房中去,齊天睿想跟了,卻被他回手一閉門攔在了外頭,那力道不大,卻是讓人不得不止步。反客為主,如此勢氣,齊天睿蹙了眉,倒不是擔(dān)心他會有何不妥,只是怕這副煞神的模樣嚇著丫頭。 里頭耽擱的時候越長,那死灰中火星子就越燒起了光亮,心難耐,不敢期盼,只熬著。 約莫過了快一個時辰,鏡門打開,那人走了出來,看他一邊袍角掖在腰一側(cè),不曾言語先到盆架邊洗手。齊天睿的身子站直,腿僵著并未往前迎,懸著的心尋了他的眉目去,依然冷淡,不見半分喜怒。 待他坐下來,莫向南雙手奉茶,“六哥,如何?” “這人已經(jīng)死了大半個了,叫我來做什么?” 一句話輕描淡寫,噎得人目瞪口呆,毫無廉恥可言!從未有大夫敢如此直言,就連瘋癲和尚都是斟詞酌句,這么久誰敢把那個字說到齊天睿耳朵里??扎得他心疼,不覺咬牙,一股火起!一旁的莫向南倒似早習(xí)以為常,神色依舊道,“六哥,是怎樣?” 賽罕瞥了齊天睿一眼,抿了口茶,方道,“是胎心病,并非如你所言是遺傳的心疼病。” “哦?是么?” 莫向南問了一句,可齊天睿卻并聽出這其中有何不同。 賽罕又道,“她確實遺傳了心疼病,可并不重,而胎心病該是她娘親有孕之時患過風(fēng)疹所致。這不是病,是殘,換句話說,娘胎里心就沒有長齊全,一般五六歲就會夭亡,根本就長不大?!?/br> 齊天睿聞言,那股心火沒上來就被一股寒意壓住,難怪……丫頭從小就病魔纏身,記得六歲見她時已然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可她娘小的時候在京城還常到翰林府玩耍,身體并無異樣,直到嫁作人婦、生產(chǎn)之后才病發(fā),可見此言并非虛妄。 “如此說來,弟妹這身體……”齊天睿的疑惑被莫向南問了出來,那猜測到了口邊卻不敢枉論,皺了眉。 賽罕擱了茶盅,微微一笑,接了他兩個的疑惑,“這丫頭身子強(qiáng)壯,非同尋常?!?/br> 齊天睿眉心一掙,心通通跳,立刻大步上前,“這么說,她還有救??” 于那一臉焦心的渴盼,賽罕不置可否,只道,“能帶著一顆殘心長大成人,全是造化。既然這顆心她能用,只要好生保養(yǎng),益氣養(yǎng)心、佐以化瘀,活命并不難。只是,這些年只按心疼病診治,吃那續(xù)命的丸藥。實則她的心疼病并沒有那么重,藥力強(qiáng),空架虛火,燒得太快,殘心受不得;看似積攢了力氣,實則積下毒素,一旦戒斷,心力難承,就開始嘔血?!?/br> “那,那是不是解了毒就有望……”齊天睿急問。 “怎么解?”賽罕道,“她吃了十年有余,一旦戒斷,釜底抽薪,挺不過半年人必死無疑,哪里還能挨到調(diào)養(yǎng)解毒的時候?” “六哥,那就沒法子了么?”莫向南焦心道。 “戒藥之后,有大夫給她開了養(yǎng)心湯,算是緩和。而后么,”賽罕又端起茶盅,“認(rèn)天命吧?!?/br> 提起的一顆心又重重摔下,胸中突然空乏,人便佝僂;雙臂撐在桌上,齊天睿只覺沉甸甸地抬不起頭。賽罕將才的一番話已然讓壓不住的火苗燃成了熊熊之勢,突然撲滅,一堆guntang的死灰,燒得他渾身無力…… “六哥,不論怎樣,還請六哥試一試,不能就這么……” 莫向南一時情急,話沒有說完突然斷開,房中瞬時的安靜,一點希望留在空中僵住比曾經(jīng)的絕望還令人心寒…… 賽罕只管抿茶,似絲毫不覺這半日房中的僵冷,一盞茶吃完,方慢悠悠道,“若非要一試么,她得跟我走。” 齊天睿一張煞白的臉慢慢轉(zhuǎn)過來看著他,“什么?” “我沒功夫在這兒耽擱?!?/br> 齊天睿不覺一聲冷笑,“跟你走,你能擔(dān)保她活下去?” “不能?!辟惡睌R了茶盅,答得非常干脆。 狠狠吸了一口涼氣,齊天睿咬咬牙。 “天睿!” 莫向南起身,握了齊天睿的腕子,“你來。” 齊天睿又看了一眼那冷冰冰、絲毫不見任何憐憫的“大夫”,轉(zhuǎn)身遂莫向南出到門外。 “天睿,六哥生就天賦異稟,從小跟隨老父行醫(yī),走過萬里之遙,沙漠小國,外疆異域,多少疑難雜癥都曾經(jīng)驗,而后又曾在中原行醫(yī)兩年,彼時聲名遠(yuǎn)播,曾是京城王侯的座上賓!他敢應(yīng)承,必是有些把握?!?/br> 看齊天睿依然緊鎖眉頭半分不見開解,莫向南知道在他心里高僧方濟(jì)已是在世華佗,方濟(jì)說不中用,他轟然撅倒已然滅去所有的希望,此刻怎能立刻篤信他人?便又低聲勸道,“中原的大夫么,醫(yī)術(shù)雖高,下手卻保守。幾凡險癥,沒有把握不敢在要害下針,不敢下猛藥,一絲的可能都怕牽涉人命??闪绮灰粯印?/br> “那是因為凡為醫(yī)者該知心怯、該顧惜人命!” 齊天睿悶聲一句駁過來,莫向南掙了一下眉,竟是沒法駁。怎的就一語中的?確實,賽罕在草原上素有悍狼之稱,醫(yī)術(shù)之外是個殺人如捻螻蟻、屠營拔寨的鐵血將軍,在他心中從無顧忌,死,是天命,什么也擋不住。 “莫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曉初如今實在是……一路顛簸,我怕她……” 齊天睿沒說完的話更覺心痛,莫向南知道此時的二人恨不能一刻掰做兩刻過,哪肯再浪費一絲一毫?跋山涉水催人命,恐走不到草原就痛失愛妻!可莫向南此刻私心全為義弟,便又勸道,“天睿,你想想,六哥這么個人,怎會拖泥帶水?一路往草原去,行車走馬,這就是一個月的路程。他是瓦剌汗國金頂一字王、統(tǒng)領(lǐng)萬千將士的大將軍,能愿意帶著弟妹一路慢慢走,已然是醫(yī)者之心;更況,弟妹現(xiàn)下的病體要人一路照應(yīng),若非有些把握,誠心為她醫(yī)治,六哥怎會如此自找麻煩?”莫向南略頓了頓,終究道了出來,“天睿,于你,于弟妹,當(dāng)真怕這幾日么?” 莫向南的話十分明了,橫豎也是這一個多月,與其在家等死,不如一搏!突然的平靜被打破,人求生的*如火星掉落枯草的荒原,燒得他終是按不住,齊天睿咬咬牙點了頭,“好,那就試一試。” 兩人轉(zhuǎn)回房中,見賽罕又一次從鏡門出來,齊天睿正是驚訝,莫向南先開口,“六哥,就這么辦?!?/br> “嗯?!?/br> 第一次與那幽藍(lán)的眼睛對視,一股寒意,深不見底,齊天睿也無意再客套,直問道,“咱們何時啟程?” “你不能去。” “什么??”沙啞的聲音一聲驚乍,齊天睿瞪大了眼睛。 “沒聽明白?你,不能去?!?/br> 齊天睿騰地一股火,兩手握拳,簡直忍無可忍!這殺人不眨眼的胡賊,哪里是來治病的?!分明是要奪了他的丫頭去!人兒孱弱,早已無望,怎忍她拖著殘病之身一個人流落荒蠻草原、與狼為伍??莫說江南女孩兒如何挨過那酷寒之冬,單是茹毛飲血的胡人野蠻又如何消受??丫頭有沒有尊貴的公主身份能像當(dāng)年景同的姑母一樣活命,卻又生得如此嬌美可人,一旦胡人起了歹意,豈非羊入虎口、嚼得骨頭渣都不剩??更況,還要離了他,她怎么活?!一旦病無起色,到那最后一刻,千里之遙,真真是哭皇天無淚…… 齊天睿一擺手,狠道,“既如此,我們不治了!” 莫向南正要開口勸,賽罕看著齊天睿,好是莫名,“又不是給你治,你吵吵什么?” 一句話氣得齊天睿冷笑,“我說不去,我妻就不會去!將軍走好,不送!” 賽罕起身,轉(zhuǎn)頭看向鏡門,“五更啟程,莫要晚了。” “你……”齊天睿正要怒,忽見門打開,莞初一身單薄的衣裙站在門口,淺淺的眸中含著滿滿的淚,蒼白的小臉那么心酸,齊天睿忙過去護(hù)在懷中,“丫頭,丫頭莫怕?!?/br> 輕輕推開齊天睿,莞初走到賽罕面前,“將軍……將軍求您,讓我相公一起去……” 病中人含著淚聲乞求,好不凄涼,莫向南看得心都難受,看向賽罕,“六哥……” 賽罕只與莞初道,“早點兒歇著吧,睡飽了才能趕路。” 賽罕言罷未再多解釋一個字,轉(zhuǎn)身離去,莫向南看了一眼房中呆怔的兩人,急急跟了出去。 …… 夜靜。屋外一盞上夜的小燈,燭光弱,恍進(jìn)帳中,黑暗,朦朦朧朧。 沒有許她收拾行李,也不許她再提,此刻窩在他懷中,莞初貼著他的心口,心跳那么沉,那么穩(wěn),頭頂?shù)臍庀⒁簿鶆?,她抬起頭,唇輕輕地夠在他的下巴處,“相公……睡了?” 他不應(yīng),她又蹭了蹭,“相公……” “睡吧?!?/br> 喉中啞啞的一聲,莞初聽得出他根本沒有睡著,便輕聲道,“相公,明兒我想……” “莫說了,不去。” “為何不去?”莞初撅了嘴,“人家是大夫,我就得跟著去!” “什么大夫?哪有他這樣的大夫?”齊天睿咬牙道,“句句都已走入絕境,更直言不能擔(dān)保,卻又膽大妄為要帶著你遠(yuǎn)走千里!蠻荒之地,殺人如麻的將軍,你算什么?便是一場風(fēng)雪把你卷走,怕是他眼都不會眨一下!” “蠻荒之地怎樣?殺人將軍又如何?諱疾忌醫(yī)么?當(dāng)年你走西北不也是風(fēng)沙苦烈,險些命喪悍匪刀下,若是你怕了,慫了,哪有今日裕安祥!” “兩碼事!這是你的命!” “是!是我的命,可我想活,我不想死!”